慵懒地卧在软榻上,春情秋意一个打扇一个敲背,透过薄纱看着楼下那些权贵商人的种种丑态,品着上等碧螺春,心中甚是惬意。
"沈老板好兴致。"一人挑开薄纱走了进来,大大咧咧地坐在下首,"春情,快去倒杯茶来,真是渴死我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高大爷啊,好久不见了,要喝茶,老规矩,五两银子一杯。"我懒洋洋的答道
"沈烟尘,你还真是小气啊,"高奕双手作捧心状,"我去了趟关外,一回来就直接奔你这儿了,没想到你这么绝情,一杯茶还要算啊!先欠着。"
"我的飘香院内所有物品一概不欠,尤其是对你高奕。"
"沈烟尘,你......"高奕掏出五两银子扔在地上"真是个爱死钱不偿命的铁公鸡。"
秋意听了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我瞪了高奕一眼,他假装没看见,自顾自的饮着茶。忽然外面传来嘈杂之声其间还夹杂着物器碎裂声。
"出了什么事。"高奕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春情,你也下去。"我坐了起来。
"是,爷。"
看着春情走出,秋意看着我,好奇地问道:"爷,竟然还有人敢到飘香院来惹事?"
"爷,"春情气喘吁吁地跑来"高大爷和人动起手来了。"
真是成事不成,败事有余。我不悦地蹙起眉,套上鞋袜,缓缓走下楼。
一下楼便看见高奕面红耳赤的对着一半大小子,不由得诧异起来。
"烟尘,我今个砸坏了什么器物,你尽管帮我算上,明儿个一并把钱付你,现在是朋友可没管我的事,今天不揍他一顿,我不姓高。"
"不知道谁揍谁呢。"那孩子不知好歹的叫着,气势一点都不输给高奕。
"好了,"我走到二人中间"诸位客人,请给烟尘一点薄面,飘香院今日不做生意了。"展开一丝媚笑,四周响起一片惊艳的唏嘘声。
"沈老板的面子,我自然要给。"
"那烟尘先谢过府尹大人了。改日烟尘一定好生奉陪。"
"沈老板告辞了。"
......
客人三三两两走出去,厅里剩下我们五人。
"秋意,帮我算算今天我们损失了多少。春情,端盆点心来,我要好好欣赏高大爷和这位小公子的好戏。"
"烟尘,太无情了吧。"高奕埋怨道。
"哎,我们又不是唱戏的。"
"哼"我指着高奕的鼻子"你堂堂一个高家堡的堡主,竟和个孩子呕气。"又指向那个孩子"你,一个小毛孩子,来什么飘香院,搅了我的生意不说,还砸了我那么多器物,如何赔我?"
"烟尘,我可是为了你出气啊,你别小看这孩子,他出手可不轻啊,他可是出手打伤了你的客人。"
"你还说,"那孩子涨得脸红脖子粗"我和哥哥追踪黑山寨的头子来此,本来就要得手,就是你个大白痴出来横插一杠。哼。"
"雁儿,不得无礼。"门外走进一男子,手里提着一滴血包袱, "沈老板,在下温汎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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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温丞相的大公子,京城第一名捕,失敬失敬。"高奕酸酸地说道。
"大哥,这可是那贼子的人头。"温雁蹦到温汎身边指着带血的包袱问。
"是啊。"温汎宠溺地摸着温雁头。
"大哥真了不起。"
"咳咳,"我咳嗽了几声,"温公子真是兄弟情深"心里有些堵。
"沈老板,雁儿刚才失礼之处,我这做哥哥的代他向您赔罪。"温汎对我颔首。
"不敢不敢,"我诌媚地笑着"温大公子真是折煞烟尘了。秋意..."
"爷,一共是一百三十一两。"
"哦,一两就算了,一分为二,列好清单一份送到高家堡,一份送到温府。"打了呵欠,"我倦了,春情,替我送客。"
风摆柳摇地走上楼,留下呆若木鸡的高奕和气得冒烟的温雁,还有温文尔雅、风度翩翩、高深莫测的温大公子。
"听说昨日温丞相的公子去你那儿了?"珠帘后传出一男子的声音其间夹杂些许细微的呻吟声引起人的无限暇思,想来帘后必是一片旖旎风光。
"回二皇子的话,温家兄弟是追人追到我那并不是去做乐的。"我叩倒在地,感觉着地面的冰冷。
"你觉得温汎这人怎样?"
"温丞相的公子自然是人中龙凤,年纪轻轻便是京城第一名捕,自然是不简单。"
"哦,比起我又如何。"
"当然无法与二皇子相比。"汗从额头冒出
"烟尘说得可是真心话。"珠帘慢慢揭起
"草民不敢有半句虚言。"手心亦有汗冒出
珠帘慢慢撩开,"抬起头来。"
我颤微微的抬起头,只见一白晳少年坐在二皇子身上,不断发出妖娆之声,二皇子突然伸出手来勒紧少年脖子,那少年无力的挥了几下手,头软绵绵的倒下
"烟尘,"将已死的少年扔在地上,径直向我走来,一脚踩在我左手背上,俯下身子,靠近我耳边"他濒死之时下面的小嘴还是没你的紧!"
我谄媚地笑道:"若二皇子喜欢,烟尘随时恭候。"
"脱衣服。"他硬梆梆地甩出三个字,收回了他的脚。
"温丞相曾是太子太傅,自然是帮着我那大哥的,若得不到温氏一脉的支持,不如毁去得好。"他一面看着我宽衣解带,一面说道。大燕国的二皇子慕容臻,杀人如同捏死蚂蚁一般轻松,我自然是不敢违逆于他,我跪在那儿立刻解开身上的衣带
"二皇子高见。"脱下衣物正准备站起来,却不小心被绊倒了,头重重的磕在台阶下,鲜红的血顿时渗了出来,我连忙又跪倒在地"二皇子恕罪!"
"哼,真是扫兴"慕容臻脸上密布阴云"烟尘,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草民不敢"笑容有些僵了。
"算了,下去吧,交待你的事别忘了。"慕容臻披上长衫从我身边走过,我正准备喘口气之时,身后的他突然停了停"烟尘,流血的你与平时比起来更诱人了。"
听闻身后脚步声远去,我这才松了口气,抹掉额上血迹,穿上衣服从后门离开臻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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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香院
春情心疼地给我额上敷药:"爷,怎么会搞成这样?"
"反正我不是女人,不怕破相。"我无谓的叹气"在臻王手下,一招错,身家性命都得搭进去。"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还要帮着臻王?"春情埋怨道,"你看,手都肿成这样了,但怨没伤着骨头。每次去见臻王都搞得一身伤回来。"
"春情,得天下者必定非当今太子!"思绪随风流转"我曾答应过父亲,不择手段亦要取回我应得的。"
"可是......"春情还想说什么,秋意悄然进来打断了他。
"爷,一切准备好了,您可以沐浴了。"
坐在浴桶之内,秋意轻轻帮我搓着背,水温冷热适宜,放下一切,一片空无。
"烟尘,你的脸怎么会这样,呀,破相了?"傍晚时分,高奕一见我便大惊小怪的叫着。
"不小心摔的,你怎么来了?"
"我亲自送银票来啊。"高奕拿出一张银票递给秋意,"烟尘,你要小心些,变丑了,我就不喜欢了。"
"秋意,带苏眉出来,说是高大堡主来了。"
"我这次可不是来找苏眉的。"
"她不是你的老相好吗?"我不解地问道"你不是每次来都是点名要她的嘛。"
"非也非也,飘香院能入我眼的只是你沈烟尘一人"高奕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
我不禁一呆"高奕......"
"哈哈,是吓到了,还是感动的一蹋胡涂。"看着他笑弯了腰,我抓起茶边扔去。
"正好渴了,"他接住茶杯"烟尘,离温汎远些。"
"什么?"我挑眉
"他可是一代名捕,离他太近,太危险了。"高奕一脸严肃""他不适合你。"
"我就见过他一次而已。"心中有些气恼"不要再开玩笑了。"
"你见过温雁了,温雁是温家养子,是温汎捡来的孩子,温汎至今未娶,有传言说温雁是他的男宠。"
我一呛,一口茶喷在高奕脸上。
"未必是空穴来风,你也看见那晚他们,咳咳,作为你的好朋友,劝你早日死了这条心。"奕用手抹干茶渍。
"越说越离谱了。"我拂袖离去。
"烟尘,我是说真的。"
从侧门踱出飘香院,高奕的话,温汎的笑还有慕容臻的命令,心中倒真有些乱了。
"炫,是你吗?"一道黑影垂立在身后。
"小主人,主子找你。"
"烟尘,你怎么受伤了?是臻干的?"
我点头,感觉慈爱的手抚过额上的疤。
"见到温汎了。"
我还是点头。
"接下去你会怎么做?"
"烟尘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抬起头直视着眼前人。
粗糙的手摩挲的我的脸,感觉透过皮肤传来的温暖"放手去做给我看吧。"
"是。"我会做给您看的,我的父亲,我暗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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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依然这样过去,又到了一天内飘香院最热闹的时候,突然秋意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爷,温公子来了?"
"温汎。"我心中不由一动。
"就是他,还有温雁,好像还跟着位年轻公子。"
听到温雁的名字我沉着脸道"他们来不来与我何干?"
"爷"秋意唤道"温公子指名要见你。"
带着惯有的笑脸,我来到温汎面前,"温公子,不知您找烟尘有何贵干?"
"你就是沈烟尘,果然名不虚传!"温汎旁边的年轻公子笑眯眯地说。
"承蒙抬爱。"
"哼"温雁的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
"雁儿"温汎轻声喝止,对我朗声说道"沈老板,这位王公子是在下好友,硬要在下陪他来飘香院开开眼。"
"原来如此。"不着痕迹的掩过脸上稍纵迹逝的失望之色,笑盈盈道"来者皆是客,秋意快唤嫣红、浓翠来招呼几位。"
"那些残花败柳,有何资格来服侍大哥和昭哥。"温雁噘起小嘴。
"雁儿。"温汎和那位王公子同时喝声阻止。"沈老板,雁儿年纪小,不懂事,请见谅。"
"我又没说错,"温雁拽着温汎的手撒娇似的说"大哥,昭哥,这飘香院也来过了,雁儿饿了,想吃八珍斋的粽子,昭哥哥,我们走吧。"
"好了,大哥这就带你去,昭?"询问似的看着王公子。
"既然是雁儿饿了,自然一切依着他便是。"眼中满是宠溺。
"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了。"温雁欢跳雀跃,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飘香院随时恭候二位大驾。"我依然笑容不减。
"沈老板,下次再见。"温汎别有深意的看着我。
目送温雁挽着汎和昭离去,手紧紧握成拳。
"爷,你的手怎么流血了。"秋意惊叫道。
春情听闻急忙掰开我的手心,半块碎玉,半块沾血的碎玉。"爷,何苦呢?"说着不舍托起我的手,给我敷药。"上次的伤刚好,这次又...唉,但愿没伤着骨头。"
"春情,你真是唠叨。"我笑着打断她。
"我是心疼爷。您还留着那破玉做什,扔了算了。"
"扔了"眼神流转于碎玉之上,"不行,这可是我的宝贝。"将碎玉擦净置于心窝处,温汎,既然你已忘了一切,那就怪不得我了。
"爷,你回来了。"春情一见我马上附耳过来。
"真有此事?"我惊道。
"千真万确,是嫣红亲耳听到的。"
"准备一下,我去臻王府。"
"可恶"看着一地的碎片,且仍在狂怒之中的慕容臻,我小心翼翼的大气也不敢出。"那些家伙还说了什么?"
"回禀二皇子,户部侍郎和礼部侍郎还说二皇子骄横拔扈,目中无人,结党营私,他们准备联合兵部侍郎连手上书皇上,加以严惩。"
"那是他们自寻死路。"慕容臻全身散发着一股暴戾之气。
"可是礼部侍郎是温丞相的门生,"我提醒慕容臻。
"那又怎样?你以为我会怕了温觉那老家伙不成。"
"温觉哪是二皇子的对手。烟尘倒有一计,不知成不成。"
"说来听听。"慕容臻眯起了眼睛。
"烟尘听闻玥公主还未婚配。"抬头瞧了瞧主子
"说下去。"
"温汎与玥公主可算称得上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若皇上亲自批婚,"我顿了顿"倘若温汎不允便是抗旨,倘若他应允了,玥公主与您可是一母所生,到时与温氏结为亲家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计虽好,但据闻温汎喜好男色。"
"您是说温雁嘛,烟尘也曾见过,的确是个可人儿,好像连太子对其也颇有好感。"
"你再说一遍,你说慕容昭对谁有好感?"慕容臻右手搭上我的脖子,我被 勒得喘不过气来。
"咳...前几日太子曾和温氏兄弟来过飘香院,太子并未表明身份,咳...但是当时太子殿下对温雁的宠爱任谁都是看得出的。"
脖子处的力道顿时一松,"温雁,哼,烟尘,一切就按你说的办,还有,我想见见温雁倒底是何模样,你应该办得到吧。"
"为了二皇子,烟尘自然会尽力而为!"
"沈烟尘,你可是越来越乖巧了。"
"谢二皇子。烟尘告退。"看来,这第一步算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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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几日,便听闻礼部侍郎赵升、户部侍郎李卫一干人等密谋造反,皇上下旨,执灭九族连坐之刑。
"爷,温汎找您。"嫣红上来禀报。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爷,"春情看着我,一脸担忧"温汎怎么会来呢?"
"飘香院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只要有钱谁都可以来。"秋意不以为然。
"我去看看,你们不必跟着了。"我起身。
"是,爷。"二婢齐声答道。
"嫣红,快上茶。"我喝道,转而面向温汎"温公子,您来得稍早了些,时辰还未到呢?哟,怎么没见小公子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