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凉情未尽————相忘于江湖

"你还记不记得我大学时交过个女朋友？"我捧着衣服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
"管倩要来。"他的口气怎么听怎么不像问句。
"你有读心术，我脑子里的东西你全知道？"我"嘻嘻"一笑。
"要真有就好了。"他嘀咕了一句，然后回头，"你们上次出差的时候遇上的吧？"
"哇塞，神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越来越佩服他了，两眼"批卡批卡"地闪着光。
"那天帮你收拾衣服的时候，你放在外衣口袋里的纸条掉了出来。"他揭示了谜底。
哦，原来是这样。
亏我还自以为瞒了很久，原来他一早就知道。
我有些泄气。
"在......交往吗？"他突然问道。
"呃？......那个......"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向安甄解释这件事了。过程太复杂，让我抓不住头绪。
"我知道了。"他坐在沙发上叠着衣服，垂着头，浏海又长长了，一直遮过了眼睛。"晚上我有事，到一个朋友家去......"
"管倩也买了你的份。"我急急说道。
"傻瓜，女孩子的心思都不了解。"他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忽然蹙了下眉头，匆匆别开视线。"我这个大灯泡待在这里，岂不是白费了管倩的一番心意......"
他顿了顿，仰着头看了会儿天花板："对了，她说什么时候过来？"
"一个小时以后。"我看着他那样，没来由地觉得心酸，胸口一阵一阵地揪紧。
"那我可得快点收拾收拾了。"他站起来，将折叠好的衣服抱在怀里，往房间走去，走到半路，踉跄了一下，手里的衣服撒了一地，他连忙蹲下，匆匆拾起，"看我笨手笨脚的......不过，反正也没关系，我堆在自己床上，明天回来收拾......你可记得别让管倩看到我房间......不然太丢脸了......"
"安甄！"
"不和你说了，管倩马上要来了......"他抬头瞥了眼挂钟，"我这就离开。"
"安甄！"我想我的声音已经接近暴走。
他失神地回头。
"你有什么朋友！"我吼道。
他惶惶然回神："是啊，我有什么朋友呢......"
说着话，两颗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
他掩饰般擦去。
"别这样，太没意思了......"我皱着眉头，心情异常烦躁。
"是啊，就是这感觉吧......和我这种人在一起......"他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对我说话。
这样的安甄让我害怕，却也让我心疼。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然后轻声关上。
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我居然有些征愣住了，回神的时候，才知道追出去。
追到楼下，街上车来车往，他......已经坐车离开了吗？
我焦急地四下张望，又不敢走开，怕他还在房子周围。
于是站在原地干着急。
一辆红色的"普桑"停在跟前，管倩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是我，眉眼间漾满了笑意："怕我不认识特意出来接我的吗？"
我尴尬地不知该是点头还是摇头。
她又是顺势挽上我的手臂："走吧，让你们看看本姑娘的手艺。"
一个"你们"让我听了刺耳不已。
我掩饰地咳嗽了一声："那个......管倩......安甄他晚上有事情......所以不和我们一起吃晚饭了。"
她顿了顿，随即露齿一笑："算他没口福，不过没关系，我们多烧点，给他留着点。"
我轻轻应了一声，不死心地回头，最后扫了眼房子的周围。
安甄真的走了吗？
他去了哪里？
他能去哪里呢！
心里......某处......微微地揪着......

第13章

第十三章--"出走"
要我说实话，管倩的厨艺也就一般。若在以前，我也许会说"太好吃了！"。可是和安甄一比，就显出了差异来。
但好歹人家大老远跑来给我做饭，我能不表示表示吗？
我嘴里嚼着一大口菜，塞得满满的，为了烘托出菜色的美味，我用力地咀嚼着，然后眉开眼笑地看着管倩："真好吃，比我妈烧得还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当心别噎着。"她洗了手，从厨房里走出来，坐到饭桌边，拿起碗筷，想了想，道，"安甄倒真是把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
"我说了我没骗你。"
她弯着眼睛一笑："虽然这样，‘君子远庖厨'，你们两个大男人平时都下馆子解决的吧？要不就是方便面！让我看看，有没有成箱堆叠的‘康师傅'......"
说着话，她还真的四下里张望了一番。
我举着筷子晃了晃："那你可猜错了，安甄的手艺真不是盖的。"
比星级宾馆里的大师还好呢！我在心里补充道。
她挑了挑眉毛："那和我比起来呢？"
我一愣："说实话？"
"当然。"她自信满满的笑着。
"那个......安甄比你好那么一点点......相信我，只有一点点......"我伸出小手指向她比了比。
她的脸色变了变，但立刻又恢复如前："那我是不是该庆幸，幸亏安甄是个男的，不然可是个强劲的对手哦！看他把你照顾得......"
"就是。安甄要是个女的，我一早把他娶进门了......"等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的时候，才猛然住嘴，眼角瞥到管倩的表情。
幸好幸好，她看来并没有在意我刚才的话语。
我给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那句话真的是我无意识的附和话语？......还是我潜意识里的意志呢？......

（小湖：欧阳"小鸟"，跟你打个商量，你把安甄让给我吧。你看，安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前途无限，思想专一......天哪，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要给欧阳"小鸟"那个笨蛋一人独占了？！不公平！欧阳"小鸟"，群众对于你对安甄的态度极其不满，强烈要求你把极品男人安甄拱手相让！让姐姐们来好好疼爱可爱的安甄弟弟......哦哈哈哈哈......啊--呼--啊--呼--什么声音？死小鸟居然给我装睡！起来！听到没有......）

吃完饭，我自告奋勇收拾碗筷。
管倩不让做，于是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过了一会儿，她走出来，手里端了两杯热果汁。
我朝旁边挪了挪位子，拍拍沙发，她坐过来，倚在我手臂间，将头靠在我肩上。
电视里在放一个综艺节目，两个小丑在插科打诨。
管倩问我，那是什么节目。
我说，五百块。
她一愣："什么？"
"两个二百五嘛！"我告诉她。
她掩着嘴乐。
一会儿笑声停了，她的手指在我胸口若有若无地划着圈："一鸣，我今晚可以不回去......"
她双眼迷蒙地抬起头。
我想我是受了诱惑--来自女人香软的红唇--于是低下头想去采撷更多的蜜液......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将我探出的舌尖硬生生截在了中途。
管倩感到了我的僵硬，睁开不解的眸子，看着我。
眼里满是询问。
我匆匆退开。
那一刻，两人间的气氛尴尬莫名。
我清了清嗓子："管倩，我怕......安甄会突然回来......撞见了不太好......"
她皓首低垂，轻轻点了点。
"那......我送你回去吧。"我开口征询。
"嗯。"管倩再次点了点头。
送到楼下，拦了车，她坐进去，我正待进车，一眼瞥到了驾驶员旁边的时钟：12：05。
已经这么晚了？！
可是安甄却还没回来！
我关上车门，隔着车窗对管倩说："我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今天不办完的话明天要被骂了。对不起，不能送你了......"
管倩理解得点点头："都是我不好，占了你一晚上的时间，害你工作都没做好。那你快点回去做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别太辛苦了，身体要紧......"
我朝开走的出租车挥了挥手，等走远了，才掏出手机拨号，可是他手机已经关机了。
我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踱了几步，想了想又拨了封远的手机。
"喂，一鸣，发生什么事了？这时候来电话。"封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透着被吵醒后的暗哑。
"安甄有没有去你那里？"
"没，怎么了？"
"他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以为他去找你了......他一人在上海又没啥朋友的......你说他这么晚了......"
"别急......他说他去哪儿了吗？"封远的冷静与我此刻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
"没......他就这么出去了......唉，这么个人他能上哪儿去呢......难道是去找海兵了......不可能呀......海兵住部队的......"
"一鸣......"
"难道回他外婆家了？更不可能！他外婆早死了，就他舅妈把他赶出来的......"
"一鸣......"
"难道连夜回安徽了？！"我为这个猜想的真实性感到恐惧。
"欧阳一鸣！"封远的声音也从一开始的平静转为暴走，因为我的自说自话。"你搞什么飞机！安甄好好的干嘛要回安徽？"
"因为......"我难以启齿。
"吵架了吧？"封远的声音透着一股了然的慵懒气息。
"嗯。"我的声音堪比蚊鸣。
"他又不是你女朋友，你穷紧张个头啊！况且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不成！"封远一径说着风凉话。
这个根本不知道情况的猪，和他说话算我没脑子。
我说了声"谢谢，打扰了！"后狠狠掐了电话。
可是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安甄，于是站在楼底下的花坛边束手无策。
手机安静地躺在身边，此刻我多希望它能响起那首悦耳的鸟鸣曲。
然后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听筒的那一头，对我说："笨蛋，野疯了吧！"......

第14章

第十四章--炒鱿鱼
"快起来，还上不上班了？"
"......"
"再赖床太阳晒屁股了。"
"......"
"随便你，我走了......"
"你去哪里？"我一听他说要走，连忙从被子里翻腾起来。
他站在门口，回头，眼里是窗帘缝隙中透来的光芒落下的晶亮，让他整张脸看上去柔和得像个天使。
我脸"腾"地一红，想到了昨晚......应该说是今天临晨，自己很丢脸地在看到站在大楼底下的安甄后乱没形象地大哭的情形。
当时也不知是哪根筋搭住了。
事后想想，还真不是普通的丢脸......居然在人来人往的大楼前痛哭流涕！幸好是凌晨，没什么人经过......汗||||
我说，我以为你买了火车票回安徽去了......
他说，我干嘛要回安徽？我还有研究生没读完呢。
我一愣，是啊，他还有书没读完呢，怎么想也不会回安徽去啊？！我当时一钻牛角尖，就......
唉......这人呀，要是思考的方式一旦陷入死区，是很难用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的。我坐花坛上的那一个小时里甚至还想过安甄会不会在过马路的时候不小心被车撞了......走到河边不小心跌进了河里......或者被不明人士拐走了......
现在想想，简直可谓无聊加三级！
自己都唾弃自己的思考方式。
"上午有课，你知道的。"他笑了笑。
我突然发现了一个"新大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安甄的笑容变得比以前多多了。
刚认识他那会儿，整一张面无表情。
还以为会是个很冷酷的家伙呢。
所以说，第一印象是要不得的。（小湖：傻鸟，那要看看安甄面对的人是谁！我上回遇见他，怎么就没给我个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泥......）

看着安甄关上房门，才想起，一直都未问他，那消失的八个多小时里，他究竟去了哪里。
如果当时那种情景下问的话，还算是有理由，可是现在才追问，好像总觉得气氛不对了......
还有他手机关机的事也是......
不行了，想得头痛死了！
于是蒙着被子倒头就睡。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时分，打了个电话回公司，捏着鼻子说昨晚着凉，早上又发了高烧，所以今天不能来上班了。
老板的吼声从电话那头直冲耳膜："欧阳一鸣你听着，你一个月无故旷工十天，迟到十天，早退十天，你自己算算，你哪天给我正常上班了？！"
"老板，一个月只工作22天，怎么你报的日子却有30天？"
"嘿嘿......你鼻子不堵了？"冷笑声一路滑过背脊。
糟，只顾着和老板讨论天数问题，忘记捏鼻子了！
"那个......这个是间歇性发作的......这不又堵了......咳咳......"我重新捏住鼻子，并且不无逼真地加入几声咳嗽。
"你今天不用来上班了，好好在家里休息......"
"老板真是大好人！"我谄媚道，"体恤员工......"
"你以后都不用来上班了，爱休息就给你休息个够吧！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欧阳一鸣先生，你被解雇了！"
"老板......开......开......开玩笑的吧......"我嘴角一阵阵抽搐。
"你说呢，欧阳先生？"
"我......我现在病好了......我马上来上班......"我从沙发上跳起来，拎着电话机朝卧室走去，准备去换衣服。
"哦？你要去上班了吗？恭喜你啊，找到新工作了吗？那可要好好干，可别再迟到早退外加无故缺勤了......"
"老板，别开玩笑了......"
"不好意思，我们庙小，供不起大和尚。"
见解雇一事已成定局，我站定在卧室门口，对着卧室门口的"小甜甜"海报，深吸一口气："死秃头，就你那破地方，老子还不愿意去呢！"
"啪"一声狠狠挂上电话，想着那秃头平生最忌别人喊他秃头，为此还特意蓄了个"横搭扣"掩饰他那只日渐扩大的"荷包蛋"来着。因为是老板的缘故，平时我们只敢私下里喊他绰号，当面必恭必敬地尊称一声"老板"，就差没加句"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这回可骂了个痛快！
想着想着不禁垮下脸来。
很痛快吗？一点也不。相反，心里憋得慌。
完了，我成一无业游民了。
早上安甄出门的时候还叫我起床去上班......没想到，才过了一个上午，就......
我放下电话机，走到阳台上，对着楼底下望了望，乖乖，5楼呢，这跳下去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往后退了两步。不行，欧阳一鸣，你得站远点，不然一想不开，直接冲下去了可不得了......
拍了拍胸口定神，走到客厅的电视机前，蹲下，摁着电视机上的按钮一溜频道看下来，因为是上班上学时间，基本上电视台都没有什么引人入胜的节目。
我狠狠捶了下电视机："有你这么欺负我的吗？我不就懒点吗，至于这么绝我后路么？"
电视闪了下，突然一片黑屏。
靠，这么一下就挂了？！
我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倒霉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