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封海

呃......那个......我没有眼花吧？这里好象不可能发生海市蜃楼，但眼前这个微笑的上官良又是怎么回事呢？
"嗨！"他冲我挥手，友好的态度加速了我怒火的高涨。
"你这个大骗子！"我吼他。
"说起骗子的话，应该是你先说了谎话吧，白亮同学。"
仿佛被他的眼睛看穿，我一下子动弹不得。也许是我先骗了他，可我道个歉还不行吗？但他骗我就不对了，事关明的后半身，我半点马虎不得。
"得了，我请客。"他一拍我的肩，大大的手就将我搂了过去。
上官良的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像是古龙水，很是好闻。
我恍恍惚惚地被他带到便利小店，他买了十几罐啤酒，还没付帐就丢了一罐给我。
喝这种没营养的的东西只能使自己的肠壁变薄，但为了 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我拉了盖环，猛地埋头大喝。
他有点惊讶我的海量，随后又丢了一罐给我。
"我没想到你这么能喝......"
话音刚落，我脸一红，整个人扑通倒地。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等到自己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醒来时，闻到的是上官良的体味和自己的酒味。我正靠在他的肩膀，坐在出租车里。柔和的曲子在耳边回荡，我觉得司机的品位很高，因为他放的是蓝色多瑙河。
只是一个肩膀就喜欢上别人，我真的不想重新上演明的初恋剧。猛地将自己抽离，我清清嗓子。
"你家在哪里？"
被敌人知道自己的据点是很不明智的，但看在我当时昏沉的份上就不要计较这点了。
上官良跟着我下车，我虎视耽耽地看着他。心里涌出奇奇怪怪的念头，他不是要直捣黄龙吧？
将剩下的啤酒塞到我怀里，"你先好好锻炼一下自己的酒量吧，小白。"
谁允许他叫他小白的！这个杀千刀的，骗死人不偿命的男人！
因为回来晚了，我免不了被明训斥一顿。他见我脸色发红又拿了一大袋啤酒，不禁数落得厉害。明明是我的双胞胎兄弟，却每次要充当我的长辈，扮演一回哥哥的角色，我真想大声告诉他这些都拜上官良所赐。但心软的我话到嘴边又统统咽下肚去。
我假好人干什么，让明早点认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不是更好吗？烦人！亏明还是我的双生，为什么喜欢的却是我讨厌的人呢？
距离上官良送我回家的第三天，我正等着明回家做晚饭，电视里正放到姐姐的情人被妹妹抢走，门铃突然响了。我开门，上官良的脸赫然闪现。我关门，明的喊声伴着门铃声再度响起。
上官良堂而皇之地坐在饭桌的对面，明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快乐。
"这位是我的双胞胎白亮。"
"这位是我的朋友上官。"
呵呵，什么时候成了好朋友的？乘着明一脸幸福地在厨房做菜，我怒目直瞪目标人物，"你怎么会来的？"
"你弟弟很可爱。"
"我们是同一天生的！"
上官良摸摸后脑勺，露出微笑。是我今天吃错药还是现在在做梦，这么上官良的笑容看上去有点傻气。
"你别说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我们的确是第一次见面。"他笑容不减。
好啊，你想装傻充愣，那我也奉陪到底！
这顿饭的重点已经不在吃上，而在于我和上官良的针锋相对。我的每句话都带刺，他去游刃有余地化解。这个男人，阴！
认清事实的我觉得自己像个呆子，为了明特地跑去大学，和那个根本不值得讲话的上官明罗嗦。现在可好，他直接闯入我的家，占据明心中第一重要的位置。
"今天谢谢你的招待。"
"我送你！"一边使眼色暗示明不要出来，一边拉了上官明往楼下冲。
"好了，现在明不在，你没必要演戏了。你可以老老实实向我坦白重宽了。"
他错愕地看着我，"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十分钟后我回到家，明兴奋地问我都谈了些什么，我愣愣地看着明问，"你......他......"
"今天我和他一起抓小偷，所以......"
不愧是我的双胞胎，单凭两个字就可以猜出我想问什么。抓小偷啊，我干笑两声，跌跌撞撞上楼。
关上房门，我再也压抑不住美妙的情绪，一下钻进被子里。我居然狠狠地揍了那个男人一顿，是那个被趁为打架高手的男人！估计他第二天不仅眼圈发青，嘴角发红，连手脚都要发软。老天爷虽然安排明和他的重逢，可怎么也没想到有我这个程咬精从中作梗吧。爽K别人的感觉是很好的，尤其是个连入了你的眼都嫌欠扁的家伙！
4
今天的明容光焕发，我的肚子饿地直唱空城计，顾不上问他回来晚的原因，急忙催他快点做饭好填满我不满的肠胃。
明突然看着我，眼神发直。被这么猛盯着的感觉很奇怪，尤其是这个有着形似脸蛋的双胞胎兄弟。
"小亮，我有没有魅力？"
可爱的明从小到大哪次魅力减过！我点头。
"你想不想温我？"
吻一个长得和自己差不多的脸？我可没这种恶趣味。
明被我拒绝后长长地叹口气，"连你都不肯吻我，何况是那个人。"
"那个人？哪个人啊？"我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上官啊！"明毫不避讳地说，"今天我们约会去了。"
约会！我的脑袋轰地一下，空白！
也就是 说，他们手拉着手，脸对着脸，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约会！
我纠起明的衣领，"你......你......你......"
"小亮，你为我高兴是不是？"
我讪笑着放手，"高兴，高兴，我实在太高兴了！"
好你个上官良，好你个大头良！被我重创之下还卷土重来，拐走了明。约会，而且已经上升到约会了！
我的脸在抽筋，我的拳头在咆哮。容忍度已经到了极限的我，冲明说了句我要便秘就闯进厕所。
一阵噼里啪啦后，常态依旧的我走了出来，只是厕所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上官良是块狗皮膏药，到哪里都能粘上别人。就在我第二天振作精神去学校时，他穿着校服早已在门口候着我了。周围的女生把他绕得个水泄不通，他是美色当前乐不可支。
我只当没看见这个人，用书包掩护脑袋而入。
"啊，小白！"
可耻地又被他叫住，幸亏明不在当场，否则脾气再好我也非得暴走！
"你这个没长脑袋，粗神经，活得快要烂熟，铁定人气没落，早就被作者唾骂，被读者遗弃，万年坑里爬出来的天下第一号的男配角，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小白啊！你难道不知道只有在周星星的片子里才有称呼蟑螂为小强，称呼小狗为小白这种事啊！"
"我们约会吧。"厚脸皮的男人看着我，愉快地建议。
我气喘吁吁，实在没力气再骂下去。垮下一张脸的我在同学的议论纷纷之下，认命地被他拖着走。
和喜欢的人约会是件既痛苦又兴奋的事，明的白痴话自觉地重现。
呆呆地看着大型游乐场，我感觉自己一下子缩小。表面上非常酷，对事事莫不关心的上官良居然喜欢玩这个！
他的情绪倒是很高涨，拉我去玩海盗船，坐云霄飞车。我是转得七昏八素，他是一次有不够再来一次。
"小白，你不舒服吗？"
"不许叫我小白！"吼完一声，无力的我瘫坐在椅子上。
"要不要喝点什么，小白？"
明叫我小亮的时候我整个人像是被推进冰窖，上官良叫我小白时，我更是享受到零下375摄氏度的礼遇。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我不甘愿地说要可乐。
小跑着而去的男人，洋溢着幸福笑脸的男人，这一切却都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吮着吸管，坐在缓缓上升的摩天轮上。激动的心情好容易得到平静，一抬眼就看到上官良热切的目光。
"喂！"我叫他。
"什么？"
"为什么要和我约会？"
"因为我喜欢你啊。"没有丝毫犹豫，连半秒钟的停顿都没有，上官良镇定地说道。
我的可乐打翻，手不自觉地去摸门把。
"放手，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傻瓜，会出人命的！你找死啊！"
等我和上官良从摩天轮下来时，其它乘客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激烈的言语加上激烈的晃动，我觉得自己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小白，你为什么生气？"
"当然是因为你！"我自顾自到往前走，走着走着发现有点不对劲。转头一看，已经没了上官良的影子。
莫非是我话说得太重了？他不是个脸皮厚得可以撮下一层角质的家伙吗？怎么两句话就被顶下去了？
我沿着原路回去找他，好死不死竟然撞到了明，而且更可恶的是他旁边还跟着个笑容可掬的上官良！
"小亮！"明一把拉着我。
"你居然敢翘课啊？"
"小亮你不也是吗？"
果然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上官良向我打招呼，一样的客气有礼。眼睛弯成像月牙一样，透着股傻气。我发现上官良有双重性格！和我相处时的上官良是个小混蛋，和明相处的上官良也是个混蛋，不过是个有点愣愣的小混蛋！
妨碍别人恋爱会被马踢，可纵使我被马踢上一千次一万次我还是要彻底贯彻破坏主义！
趁明不注意的当口，我朝上官良挥挥拳头以示威胁，可他一扭头只当没看到。明叫他的时候他又一个扭头，笑得灿烂。狡猾，大大地狡猾！在我的人生计划中，可以把上官良列为第一天敌。
所谓天敌，就是你见了我就怕，我见了你就拽的人。
"明，走了。"不管他愿不愿意，我就是拖也要把他拖回学校，"难道你没听过子不学不成器这句话吗？"只有在这种非常时刻，我才会把书本上的知识发挥得淋漓尽致。
"小亮......"明突然非常严肃地问，"你......该不会是吃醋吧？"
啊，我？吃醋？吃明的醋？难道......莫非......我喜欢上那个上官良了？我顿时慌了手脚，语无伦次地想替自己解释解释，澄清澄清。
"小亮，你可是我的双生子啊，即使我再喜欢别人也不会抛弃你的。"明一把搂住我的肩膀，"你从小就喜欢胡思乱想，真是可爱。"
虽然想对明说他是彻底误会了，怎耐话到嘴边都无声而去。
我这样疾恶如仇，爱憎分明的人，应该，不，是绝对不会喜欢上像上官明那种人的！
"因为我喜欢你啊。"
猛地回头，身后只是人来人往。
"小亮，怎么了？"
我摇头。
一个晚上我都睡得不塌实，为上官良莫名其妙，半开玩笑似的告白。
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个故事。里面的A问B地球为什么是圆的，B回答因为它在转。A问为什么它会转呢，B回答因为它是圆的。如此一来根本没有回答到问题的本质。
为什么会和他约会呢？因为喜欢他？为什么喜欢他呢？因为和他约会了？脑子里一片混乱，我蒙住头，天旋地转。
5
到底什么样的感觉才是真正的喜欢呢？
我摸着言情书的封面，胆战心惊地吞了下口水。死就死这一次吧，鼓起勇气的我翻开书本。
啊，哦，恩，发了一连串感慨后，我微微叹口气，放下书本。
呵呵，原来是这样，事实是这样啊！
我三步并两步地冲回自己房间，对着天花板大喊，"神啊，为什么这样对我！"
从小时候起我就是个缺乏关心，缺乏爱护的孩子。由于个性的郁闷才造就我今时今日的坏脾气。自认为已经够明理的我，遇上了小混混上官良后，日子更是雪上加霜。莫非真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牢其筋骨，痛挫其心？我居然，真的，百分之百地对那个小混混有点意思！
喜欢和讨厌原本就是两个极端，有人是由爱生恨，有人是由恨生爱。越是讨厌也就越是喜欢。小时候的男生都喜欢欺负漂亮的女生，那就是一种喜欢。因为男生过于胆小，所以只好采取这种策略。
原来爱情是这么深奥的，怎么都没有科学家去研究恋爱学呢？
托腮沉思了一会儿，我拼命摇头。我怎么可能，怎么会去喜欢上那个混混？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因为什么事才喜欢上的呢？第一次见面被他奚落，第二次见面被他吻，第三次见面靠在他肩上还是第四次见面被他说喜欢？剪不断，理还乱，我开始深深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小亮，你没事吧？"明在外面敲我的门。
我猛得愣住，如果我喜欢上上官良，那明怎么办？想起电视上姐姐和妹妹抢一个男人的情形，当时觉得导演真是没品，居然安排这种情节。现在回过头来想想，百分之九十九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竟然以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发生了。
明是家里的宠儿，我从来没和他争过什么，伤心难过也只往自己肚子里咽，即使这样我也从来没讨厌过明。或许是因为双生子的关系，我知道他其实一直都很爱护我，只是方式奇怪了点。
"小亮，你再不出来我就闯进来了！"
明绝对是个贯彻自己主意的人，我急忙扭开门把。
明看到我的脸后，总算松里口气，"小亮，你真是的，刚才差点把我吓死。瞧你一惊一咤的，我还以为你得了失心疯呢！"
每天为我洗衣服的明，每天为我做饭的明，这样好的佣人，哦，不，是兄弟，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我紧紧拥住明，"对不起，对不起......"
我觉得自己像兰俗剧集里的悲情人物，为了他人的幸福而默默退出。只有趁自己还没更喜欢他之前快刀斩乱麻，一旦绝了那种念头，我整个身心都舒坦下来。
今天的辣子鸡丁比以前的好吃一百倍，今天的床也比以前温暖一百倍。今天真是个无比美妙的日子，心满意足的我躺在床上，准备进入梦乡。
十分钟后......一小时后......四小时后......
我的眼睛睁地大大的，为什么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除了上官良和明还是上官良和明，警告自己不能再想后，我试图继续入睡。
五小时后......八小时后......
我依然睁着眼睛，不过，脑袋里倒是只剩一个人了。明被我无情地封杀出局，只剩下上官良向我告白的样子。
"啊！！"我猛地掀开被子。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小亮，你没事吧？"明在门外大声叫喊，门被他敲得咚咚直响。
即使他把门踢坏了也不关我的事，现在的我压根就不想看到明的脸。
看来我的定力还不够，我必须磨练出雷打不动的气势才行！
经过一夜的苦思冥想，我决定去少林寺。
留书一封后，我风风火火地向目标前进。路上是赏心悦目的景色，心里满载着的是终于可以解脱的轻松。
老和尚见了我很是客气，听说我要在寺里修行时更是笑得灿烂夺目。他手里的剃刀简直是把我当成是待斩的羔羊，敌人是一步步逼近，我是一步步后退。开玩笑，我这么年轻还不想变秃头啊！
就在这关键时刻，明突然冲进来。
他一把抱住我，眼泪鼻涕齐唰唰地往下掉，把我的衣服弄地惨不忍睹。
"小亮，你千万不要出家啊！你干什么抛弃这个尘世，抛弃我啊！"
我死盯着明，问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出家了？"
老和尚呵呵笑着，手里的剃刀早就不见踪影，永远也不要把犯罪的证据让人看到，的确是高人，临危不乱啊！
明将纸条递给我，"这不明摆着的吗？"
纸条上赫然写着我亲笔书写的大字：我去少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