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番外－雨也蒙蒙 ————迎晞

他真正生气的原因，是月魄太沉迷，每到晚间八点非看不可的决心。

「去睡吧，我明天才会回去。」月魄没有出声，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挂上电话。

「没事了吧？」逢焰问。

男子揉揉眉心，「嗯。」他在想像月魄现在是否一脸沮丧的模样？

「既然累了，就回去睡吧，何必逞强睡在我这儿？」逢焰指了指时钟，「十一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月魄已经被你宠成什麽样的德性。」

轻吁了口气，「再过一小时就是明天，你就不能让我多坐会儿？」拼命赶人，也不想想他大老远跑来，休息一下也不行？

「就说你坏心，迳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月魄现在一定是一脸黯淡地瞅著小蟒......

的确，月魄两掌扶著鼓鼓的双颊，无精打采地看著前方，「为什麽御临不赶快回来？他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

小蟒瘫在沙发里，「大爹可能太累了吧，他不可能不信小爹说的话。」

「可是我睡不著。」大床上虽然有御临特别订作送给他的布偶娃娃，可是那对他来说还是不够的，死物就是死物，哪能陪他说话聊天？

小蟒站起，拉了拉月魄的手，「不试试怎麽行？走走走，我带你去房间。」

「喔。」其实他不用试就知道结果，御临不在他怎麽都睡不著。

小蟒将月魄推上床，「快睡快睡，不然你明天顶著两个黑眼圈，我会被大爹念到死，那我先到我的房间睡罗，晚安。」看著月魄躺下，皱著脸将眼閤上，小蟒才回到自己以前住的房间。

看著已经暗下的房间，黑摸摸的天花版，沉沉的，完全没有声音，通常这个时候御临都在自己身旁，浅浅的呼吸骚弄著耳际，御临的怀抱，是最温暖的，而他，早已习惯被拥抱的感觉。

他翻来覆去，翻到十二点，一点也不想睡，他抱著布偶娃娃，跟它面对面说著话，「你真的不回来？」布偶娃娃上贴的虽是御临装可爱的脸，可是却不会回答他。

他好烦好烦，抛下了娃娃开始发起呆，他又閤上眼，想像著御临来到他的身旁，柔柔地亲吻著他，抚著他的发，月魄漾起了甜笑，在无限的编织幻想里找到了暂慰自己的方法。

然後昏昏沉沉间，有一双手真的在颊边磨蹭，他猛地睁眼，有点失神地望著来人，「你不是......」明天才回来？

「已经明天了。」他笑著扑下将他压得扁扁。

「很重。」他埋怨地看向男子，又看向壁上的时钟，「你又骗我？」

男子闷在他颈边轻笑，「我没骗你，我只想看看你有多想我而已。」

「现在看到了吧？」就说他心眼儿坏，总爱捉弄人。

「嗯嗯，你就像怨妻一样独守空闺。」男子捏捏他的鼻子，笑得很乐。

什麽烂比喻嘛！「哼，说好不生气了喔。」再发脾气他可吃不消。

将他抱起，换他躺在月魄身下，而月魄则是乖乖地窝在他胸前，「我不生气了。」

「你是大笨蛋。」

「对，我是大笨蛋！」

「我原谅你。」月魄眉角弯弯，笑容灿烂。

「谢谢你原谅我。」说完重重地往月魄颊边亲了一下。

「还敢不敢离家出走？」

「不敢。」

听到了男子的保证，月魄紧紧地环住他，「以後要对我很好很好，知道麽？」

「我会一直对你好下去，笨狐狸！」有人趁机报复，跩了他的腰际一把，「明天我陪你看你最爱的连续剧。」

月魄不解地望向男子，「我说过我不看了。」御临在试探他麽？

「我说陪你看，就陪你看，我们天天一起看。」就照逢焰说的，替他们俩之间制造一点不同的情趣。

「啊？」

还怀疑？「你只要把我摆在心里第一位，我就不怕你看连续剧！」

「我一直都把你摆在第一位！」说的多麽理所当然、义无反顾。

「记得广告时间要多看看我。」

「咦？」为什麽广告时间要看御临？

「笨！这叫做情趣！情趣！你懂不懂？」

男子放声大吼，月魄被他轰得脑袋里金光闪闪，情趣？御临什麽时候学会情趣这种东西？

而且广告时间不都是要讨论剧情或骂骂主角、坏人之类的吗？为什麽要照御临说的，还得深情款款地看著他？

啊......好怪好怪好怪呀！

结果他们两个隔天真的窝在沙发上一起看著连续剧，月魄心里甜滋滋的，完全感受不到连续剧里哀伤的气氛。

广告时间－

御临搂著他，「原来你喜欢看这种爱的死去活来，整天哭来哭去的连续剧？」

「你在不屑？」听听他的口气就知道，他有觉得多无聊，「你不喜欢看可以不用勉强陪我看的。」

「我是不屑，不过还真的有点被感动。」虽然这剧情很白烂，但是演员演得还真棒，他都以为是真的了......果然连续剧是如此令人沉迷的堕落。

唉呀，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竟在眼前出现，「你脸红喔？」月魄捏捏他的脸颊。

「我没有，那是你捏红的。」

「是麽？」当然，御临怎麽可能会承认呢，「啊......对了！」他拉开他的魔手，「我拿给你一样好东西。」他跳下沙发打开冰箱，然後将东西藏在身後。

「哦？」御临摸摸下巴，「好东西？好东西是从冰箱拿出来的？」唔......看来他跟月魄的好东西定义不太一样。

月魄得意地走到他面前，「要不要猜猜看？」是你最爱的唷。

他思考了一会儿，「我不猜。」他怎麽知道他拿出来的是鱼是肉还是今晚的剩菜？

「不行！你怎麽这麽没有志气，一下子就不玩！快猜快猜，是你喜欢的东西喔。」看他兴奋地双眼发亮，御临伸伸懒腰，「我喜欢的东西？」

「草莓？」

「不是。」

「樱桃？」

「不是。」

「烤鸭？」

「也不是。」

「小饼乾？蛋糕？梅酒？泡芙？」一口气说了四个，再不是他也不知该猜什麽。

「都不是啦，你都不认真猜，很好猜的。」快快，就是那个嘛，你以前最常喝的东西......

御临叹一口气，「我好懒喔，可不可以别猜？」直接拿出来给他看不就行？还在那儿猜来猜去，他如果猜不到不就永远别吃？

「不猜就不猜。」这麽大牌，是要给他喝的呢，闹他一下就耍起脾气来，「不理你了。」

「唉唷，都是我笨，别不理我嘛。」他是真的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呀，「先看电视吧，都做了好一会儿了。」

月魄将东西又冰回冰箱，发现御临其实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小小地沮丧一下，坐回沙发，有点分神地将连续剧看完。

「我要去洗澡了。」月魄伸伸懒腰，走回卧室里的套房浴室，而御临则是继续无聊地转台。

御临喜欢摸他的发，所以他一直都是留长发，每次要洗头都得弄很久，加上他又不停发呆，这次洗澡竟花了三十几分钟。

他一开门发现御临不在卧室，「咦？」难不成他还在看电视？说他爱看电视呢，结果他自己还不是一样。

月魄走出房门，看到御临偷偷地窝在冰箱门东看西看，结果拿出一罐利乐包的饮料大口大口喝。

「你不是不想猜？还喝！」月魄戳戳他的背。

御临呛咳了一下，「呃......我怎麽知道是豆浆......」好好喝喔......

嘻嘻，「感不感谢我？那是我的爱心喔。」他从後面环住御临的颈子。

「唷？」嘴巴这麽甜？

「你还怀疑！」咬了他颈子一下，御临竟然怀疑他的爱心！

这小狐狸......「想要什麽奖赏呀？先说好本人不提供裸照。」

「神经！我哪会要什麽裸照。」看本人比较真实嘛，「香吻一个就行。」将脸颊凑上前。

「香吻一个啊？会不会太少？」他可是很认真地替月魄著想呢。

「不会啦，快吻快吻。」

「这麽猴急。」男子的唇轻碰一下月魄的脸颊，随即闪开，「没了。」

没了？「啊？这麽快？」月魄脸颊鼓起，「不行不行，再来一次。」

「不是说一个就行，自己说的可不能反悔。」御临将豆浆一饮而尽，「这豆浆的豆子晒了五个月的太阳呀。」唔......听起来就很阳光，好喝好喝，自从城西的店没了後，他就一直寻寻觅觅，今天终於让他找到了。

「哼。」坏人坏人，眼里就只有豆浆，要给我的香吻呢......就随随便便应付了事，「太过份了，以後都不给你亲。」

「唉唉，我很乐意被你敲诈，可是你就只偏偏要求香吻，这样哪是我的错？」他起身，摸摸月魄的头，「下次看你要什麽我都允好不好？」不过他哪一次要求他没答允过的？

「不要，你再重来一次啦，认真一点，深情一点嘛。」他还以为御临已经懂得什麽是情趣了呢，结果都跟以前没两样......

认真一点？深情一点？好抽象的艺术......「噗！呵呵。」御临才捧起月魄的颊就反常地捧腹大笑，其实如果他不想的话，可能就会像平常一样，习惯地亲亲他、碰碰他，可是月魄愈叫他深情款款，他就愈做不来。

「你！」月魄怒上眉稍，「笑什麽？」

「唔......我不懂得深情款款怎麽表现啊？」最重要的是，月魄气起来，可是百般可爱，让人不停想捉弄的，所以什麽深情那一套，根本不适用在他们身上。

「你是大笨蛋。」月魄怨言满腹地控诉他。

还来？「我是大笨蛋。」

「我不原谅你。」月魄依然怨怼地瞅著他。

「十分钟？」够久了吧，十分钟後他们还是可以开开心心躺上床窝窝睡觉去。

他要坚定意志，不能让御临将他吃的死死的，他要坚定，坚定！「太短了，不行！」他得好好报一下仇，昨晚御临把他吓到头昏脑胀，难受至极，今天一定要讨回来！「三天。」

「三天？！」御临尖嚷著，「好狠喔，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那我也没意见啦。」御临耸耸肩，一副无所谓。

怎麽跟他预期的态度完全不同呢？御临应该要很不甘愿，一脸哀恸的模样呀，怎麽挣扎一下就答应啦？那现在他要继续坚持下去？还是装作没这回事？

「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喔喔，话一说完他就後悔了，到时御临当真，哀哀叫的一定又是他。

御临，御临，我在说笑呐，别答应，别答应，月魄偷偷地瞄了御临一眼。

唉唷，跟他来真的，「这样呀......」他抓抓头，「那我委屈一点，三天都睡沙发啦。」月魄，月魄，我只是说说而已，快像以前一样拉著我呀。

月魄瞪眼叫道，「啊？」他还真的答应！笨蛋笨蛋，为什麽就不能让我得意一下呢，哄我几句就好啦！月魄心中极不甘心地怒吼。

「呃？」完蛋，是谁把场面搞得这麽僵的？「我......再去买罐豆浆，晚一点回来。」说他没种也好，怕东怕西也好，他就是不习惯尴尬的场面，反正回来後，他们一定又和好如初，甜甜蜜蜜。

御临这样想著，拿了钥匙，开车，为了小小的一罐豆浆，溜出门去。

月魄环著胸，气到不行，拿起电话又打给小蟒，「小蟒！」小蟒，小蟒，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儿子，「我是小爹。」

「小爹有什麽事吗？」今早出门他们还一脸甜滋滋，该不会......

「你大爹又开车出门，丢我一个人在家！还答应要跟我冷战三天，呜呜。」虽然提议是自己提的，可是御临可以投反对票嘛，或是装成没听见也行呀。

「啊？！」果然，这两人就是天生的麻烦，「为什麽大爹要答应你冷战三天啊？」又是小孩子游戏，哪有人说『我们冷战』，然後对方说『好，没问题』的，简直没道理嘛。

「因为......」他们是为了什麽呀？唔......「他不亲我。」月魄很小很小声地说道，「结果，结果就......」好无聊喔，月魄开始怨起自己无聊，没事找事做，没架找架吵。

他好想敲敲他们的脑袋，看他们活了几千几百年是干啥的，全都装浆糊啊？「小爹......你就为了这个......」

「小蟒，对不起喔，我等一下回来就跟你大爹说抱歉。」月魄不好意思地笑笑，「可是你大爹出门了，还没回来呢。」

「小爹，你忘了手机了喔。」

「对喔，我马上打，谢谢小蟒，你先忙吧，晚安。」月魄迫不及待地挂断电话，马上又改打给御临。

「喂？」咦......收讯好差，「喂？」脚底突然震了一下，月魄望了望四周，地震吗？

「喂？御临？」要叫御临小心点，如果有地震的话......他开著车，会很危险的。

「啊！」他旁边的墙震了一下，然後整面墙突然爆了开来。

月魄後退了几步，手里紧抓著手机，手机已经接通了，可是，他却没办法听见御临的声音，他愣愣地望著这不真实的一切，御临......「御临！」是气爆！

月魄闪避不及，被气劲甩上後头的墙，再跌落在地，「痛......」哗啦哗啦的砖瓦，通通砸向他的身体，「唔......」他的手没力去遮挡，全身软棉棉的，只能看著那被炸掉一半，只馀一小半的墙缓缓倒下。

又一片灰尘过後，月魄痛呼了一声，墙面，压到了他的脚，可是他却没晕过去，神智清醒却脆弱，「御临......御临......」他找不著从他手中飞出去的手机，「御临......」他徬徨地叫著，「快点来救我......快点......」

他会不会死？会不会？

而且他还没跟御临和好，而且御临没有亲亲他，而且他和御临都还没有白头发，所以谁都不能离开谁的......

可是，御临呢？他开车出门了，他去买豆浆，他忘了有个月魄在家吗？

御临，御临......你会忘记家里的月魄在等你吗？

是中了什麽毒？为什麽整颗心，满满的脑海，都印上他的影子？

有没有什麽方法？可以让他不用爱得那麽那麽的深？

只有你呀......御临......

而你听见了麽？

他一直都在一公里外的巷口车上，喝著豆浆

当他一接通手机，当他开口要说第一句话时，那端的月魄，却凄厉地喊了一声他的名。

收讯很杂，他听不见，究竟发生什麽事情，然後就莫名其妙断了线，他试了打了好几通，都没半通接起，他开了车，又绕回了家里。

一开始，他以为他走错了地方，他回头看看附近的商家，没错，这是他和月魄的家，可是......

他随便停了车，拨开人群，「到底怎麽回事？」他抓著人就问。

「听说是隔壁的情侣开瓦斯自杀，把这一家的墙壁炸破了一个大洞，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呢。」那人指著他与月魄的家，一脸感慨的说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才出去没十五分钟，怎麽会发生这种事，月魄......月魄虽然会一点武功，不过，那是气爆，气爆，不会有人有所防范的。

那麽一大片的墙......全毁了......如果月魄被压著......如果月魄被炸伤，如果月魄......

御临冲上前，踹开扭曲变型的门，再跑进去找人，远远地抛下後头一群人的惊叫声和警鸣声。

里面烟雾弥漫，御临大声地叫著月魄的名，「月魄，月魄。」

「御临......」很快地，有人会回应他，小小声地，像猫叫一样，「御临......」

御临寻著声音，搬开了土石，终於看到了月魄满脸是灰的脏脸，「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把压著月魄的墙面震碎，「别怕别怕，我在这儿。」他抱起月魄大概检查一下他的伤势，「我带你去医院，没事的。」

月魄就像吓坏的孩子，软软地靠著他，身子微微地颤著，「御临......」

「我在这儿，别怕，我在这儿。」他出声安抚他，抱著他往门外走去。

「以後千万别留下我一个人。」月魄的手，没什麽力气地抓著他的衣衫，可是却让他红了眼眶、

「好，无论你怎麽赶我，我都不走，好不好。」

「你有听见我喊你的声音吗？」在心底一直呼唤著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