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跟大海说再见的那一天
左天使在我心底悄悄苏醒了
他看着右天使
泪流满面
从那一天起
我抛弃了我的左手
用右手扼杀了他
血流成河
眼泪仿佛幻觉的蝴蝶
躺倒在死亡的河畔
你快乐吗?
快乐吗......?
哥哥......你......快乐吗......?
随着天边泛起鱼肚白,耳畔的幽幽呼唤也逐渐淡去。
我一下从梦中醒来,瞪着天花板,大脑呈现一片空白,直到听到妈妈在门外叫唤。
"小云,起床了没?要迟到了哦。"
"啊......就起来了!"
仿佛时钟的链条卡了一下,又恢复了转动,我忙从床上跳起来,用最快速度洗漱穿衣,将梦中的不适暂时丢到了一旁。
"小云,不吃早餐吗?"
"不了,时间不早了,我到学校再吃!"
一阵忙乱之后,我向母亲招招手,便向学校方向快步走去。
待离家有一段路后,我慢慢停了下来,从领口里取出一个链坠。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儿有着与我一模一样的面孔。
那是我......
那又不是我......
看着那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眼眸,梦中的呼唤渐渐清晰起来,依稀还可以察觉得到细微的呼吸,缓缓从颈边游过......
哥哥......
你快乐吗......
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牵起一丝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笑容,轻轻对着照片上的人说:
"我当然快乐......哥哥!我会让卫慕云一生都幸福快乐!"
你该不会是不相信我,才到梦中来提醒我吧?
恍惚间,照片上的"卫慕风"也淡淡地笑了,看着我,眼波流转......
"慕云!"
身后一声愉快的大叫惊动了我。
我忙收起链坠,回过头。
"早安,阿彦。"
我微笑道。
来者是和我同一个中学上来的好友家彦,他走上来拍着我的肩膀笑道:
"发什么呆呢?再不走就迟到啦。"
"没事,我们走吧。"
"对了,数学作业你做了吗?最后那道题好难啊,到学校教教我好不好?"
"没问题......"
到学校之前,我们都一直进行着这类学生间再普遍不过的谈话。
走到学校大门,不经意地瞥见远远走来的一条颀长高大的身影,我心下顿时一抽,不觉站住了。
家彦顺着我的目光望去,也低叫起来:
"是那个家伙!那么多人走在一起,不会又要闹事了吧?"
会这么想的显然不止家彦一个,随着那个人的走近,身后跟着一群不修边幅的不良少年,周围的同学们都低声议论起来。人人皆不敢多做停留,忙匆匆走开。
冰刀一样的目光穿过人群对上了我,手心一麻,我下意识地避开,可那冰冷的感觉还是一下笼罩了上来。我努力地不去看他,可他身后的人却也发现了我,纷纷看过来。仿佛被针扎着,我浑身不自在起来。
"慕云,他们过来了,我们快走吧,别被缠上!"
家彦紧张地拉拉我。
"嗯......"
正当我准备和家彦离去时,那个家伙忽然叫住了我。
"会长大人,今天好早啊。"
早什么?
都快上课了......分明是故意的。
被他这么一叫,我不得不停下来,转过身,努力挤出微笑:
"早上好,你们这样子......不是要出去吧?就快上课了哦。"
尽管不想理会他们要去做什么,但我还是说了作为学生会长该说的话。
山猫一样的眸子闪了一闪,流露出几缕邪气,即使是再怎么英俊的面孔此刻也像魔鬼撒旦一样令人憎恶。
"哼......还真是负责任啊,尊敬的会长大人,如果说我们现在要去泡吧,你去不去?"
嘲弄的语气十足十。
"你......"
我眉头微蹙。
"开玩笑的!"
他又兀自嘲笑起来。
"大清早怎么可能去泡吧?不过,像你这种循规蹈矩的好学生一定不了解吧?如果是另一个人的话......"
咯噔一下,我抬头看向他。
仿佛刻意地提起,他的语气变得暧昧起来,一双充满讥讽的眼眸不住在我身上扫视着。
"如果摘下那副老土的眼镜,别穿得像包粽子似的,你和那个人倒真是一模一样呢......"
他果然是故意的!
我握紧了手心,心脏像被人挤压似的,顿时揪在了一起。虽然看不到,但从那家伙得意的表情和家彦的担忧看得出,我现在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
像没玩够,或是嫌我的反应还不够激烈,他微扭头,问向后边的人。
"你们说是不是? 会不会经常把他误认为另一个?"
"对啊......"
那群家伙都附和着讪笑起来。
"真的和那小子长得一模一样,如果走夜路看到,还以为撞鬼了呢,哈哈哈......"
我咬紧了下唇,极力克制住迅速卷起的怒气。
不可以生气!
那个家伙......就是想看到我生气才这么说的。
我一再告诉自己,再三隐忍后,还是装出职业化的笑脸。
"......是吗?别人也这么说。"
孪生兄弟,当然一模一样。
话音方落,瞥见那对子夜般黑不见底的眸子似又闪过什么,可憎的笑容也冰冷了几分。
"真的吗?"
他凝高嘴角。
"那也就是说......如果告诉大家当初活下来的是卫慕风,大概也不奇怪吧?"
我的身子明显地一震,血色顿失,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地急遽垮了下来!
这家伙!
欺人太甚......!
尽管知道他以我的痛苦为乐,我还是装不出任何的坚强。在那样一句忽然袭来的问话下,连提着书包的手都颤抖不已。
他明知我的忌讳......却偏偏要当众挑出来......!
发出一串狂妄的讥笑,他得意地朝我扫过一眼,掉头便走。
仿佛疮口被人生生挖开,噩梦硬是被人开启,我禁不住地全身发抖,在那样恶魔般的嘲笑声下......
"慕云......慕云!"
好半天,我才听到家彦在身旁忧急的叫唤。
"你还好吧?"
他关切地打量着我,同情而又愤愤不平。
"那家伙太过分了!你不要受他影响,你哥哥的死又不怪你!那都是因为卫慕风以前和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才对于留下的人是你很不满......"
家彦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好像破裂的碎片。我呆呆地听着,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起来......
在一阵忽来的眩晕之际,我听到几声惊叫--
"慕云!你怎么了?慕云......"
"呀!有人昏倒了!"
"......"
哥哥......你快乐吗......?
哥......
快乐......
......快乐!当然快乐!
你不要担心,卫慕风已经死去了,卫慕云会一生一世都幸福的!
相信我!
请相信我......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躺在保健室的床上。过于洁白的环境让我一时间无所适从。慢慢撑起身,我发现身体还是有些虚脱无力,头脑也昏沉沉的。
这时,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保健老师。
"醒了?感觉还好吗?你一定经常不吃早餐吧?难怪会有些贫血。如果还是不舒服的话,就别去上课了,好好休息!"
感谢老师的体贴,我伸手欲借过递给的药。发现伸的是左手,我忙又缩回来,改伸出右手。没有发现我的异样,保健老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又出门了。宁静没有维持多久,不一会儿学生会的干部也来了。
"会长,你怎么会突然昏倒?不会是劳累过度吧?那我们可罪过了!"
由于我平日不是那么严肃,所以干部们和我说话也显得比较随意。
我笑着点头,算是接受了他们的问候。
"这个时候你们怎么会来?没上课吗?"
"早下课啦!都午休了!"
一个女生大惊小怪地道。
"会长,你不会连自己昏睡了多久都不知道吧?"
啊?
我一愣,忙看向挂钟。真的呢,竟然都已经十一点半了,也就是说,我足足昏睡了一上午。
"对了,会长,本来你身体不好,不想拿工作来打扰你的,可这个必须要你签字才行,所以......"
学生会的执行干部抱歉地递上一打的单子。
"没事,又不是生什么大病。"
我一边说一边接过笔,在单子上签起来。
才签了几份,就有人好奇地叫起来:
"会长!原来你还会用左手写字啊!"
笔尖一颤,停了下来。
我这才惊觉我居然在用左手签字!
心头登时一阵慌乱,赶忙调换过来,可身旁的人还是惊奇地直嚷嚷:
"哇,我从不知道你还是个左撇子呢,写得这么顺......"
"不!不是的......"
我慌忙摇头,刚刚写过字的手好似被火烧过一样,又烫又麻。
仿佛什么丑恶的东西曝露出来,我赶紧把左手缩回到被子底下,恨不能立刻砍断!
全都怪它......!
怎么会......怎么会......不知不觉地又伸出来了呢......
"啊,还、还有哪些要签字吗?"
不愿被人发现过多的异状,我忙扯开话题。
好在他们也不是很在意,话题顺着其他的事情转开了。
"签好了。"
我把单子全部递给他们
"谢谢!会长,你午餐要吃什么,我们帮你带吧。"
"对啊,你在这好好休息便成......"
我刚要说话,门口传来了另一个与此格格不入的低沉声音。
"不必了,我已经替他买好了。"
这种无时无刻不带着嘲讽和傲慢的声音......
所有人都猝然一惊,回头看去。
"是你......"
我好不容易才压制下惊讶与怨怒,但看向来者的目光还是不免有些敌意。
他还敢来?
莫非嫌讥讽得还不够吗?
轻而易举就让全校女生又爱又恨的邪美脸庞带着一贯半嘲半讽的笑,他扬了扬眉,似对我的排斥和抗拒视而不见。
"听说你早上昏倒了。"
他目中无人地大摇大摆走起来,压根没把屋内这么多的学生干部当回事。
当地一下,他将一个便当放在床头柜上,便自顾自翘起二郎腿在床边坐了下来,朝我暧昧地眨眨眼,似逗弄猎物般。
"真遗憾,如果不是我走掉了,或许还可以亲自送你到保健室来。"
如此没有诚意的话任谁都听得出来,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又怎么会一大清早就昏倒?
尽管心中这么想,我还是没有很明显地表示出来,而是对其他人道:
"你们先出去吧。"
看得出来他们对这旁若无人的狂妄之徒很是恼火,但碍于他的斑斑劣迹,没有人敢说话。
"会长......"
担心地瞄瞄大刺刺坐在床边的那家伙,他们踌躇着。
"喂,你们耳朵聋了吗?会长既然叫你们出去就不要拖拖拉拉的,难怪学生会效率这么低!"
不待他们多说,那家伙又喧宾夺主地来了一句,令所有学生会干部为之气结。
"那......会长你多保重!"
敢怒不敢言,他们只好先行一步。
等屋内只剩下我们两人后,我才平静地问道:
"你来干什么?"
"来探望你呀。"
说话间那只手抚上了我的额头,尽管反感得想一把打掉,可我还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谢谢,现在已经探望过了,可以出去了吗?我想一个人好好休息。"
"这么冷淡......"
他笑得更不怀好意了,大手并没就此罢休,而是朝下探去。
"亏我们还是......"
我眉头一紧,忍不住低喝:
"骆祺轩!"
他发出低低的笑声。
"生气了?这才像原来的你......"
"你......"
正欲叱呵,却被抓住了手。
缩在被子下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牢牢地扣住,伸到面前。修长而温热的手指若有所意地在我掌心上摩挲,所经之处皆掠起一阵颤抖,仿佛电流流过。我大惊,忙要收回,却被握得死紧。
一抬头,只见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泛起一层奇异的光芒,似嘲讽,似巡视,似猜测......
我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
果然。
"还是不习惯吧?你的这只手......"
邪邪地笑着,这时候的他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可怕。
我的头皮隐隐发麻。
"尽管藏在身后,却还是会不知不觉地泄露......就好像......"
"放手!"
欲将手夺回,不料被他一拉,止不住冲劲,向前扑倒在他身上。
我大惊失色,忙要离开,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竟死死地箍在我的腰上。
"骆祺轩!"
他想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又羞又恼,我抬头瞪他,发现他唇边的讥讽已淡淡抹去,换上的是一缕奇异的微笑。
"被说中了?你的这只手一直很渴望出来吧?右手毕竟还是不适合你呢......"
紧紧地盯着我,他的手心滚烫灼热,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深黑,子夜里折射出一抹离奇的光芒。
一看到他这样的眼神,我心中立即警灯大作。来不及抵抗,下一秒我就被他反手压倒在床上,一股再熟悉不过却也令我毛骨悚然的热流迎面袭来。
下意识地偏过脸,谁知却让颈脖暴露出来,当热流达到颈部时,我不由得痉挛了一下,脸随即被一只大手强硬地扳了过来,疼痛得差点呻吟出声。
"这种反应......我令你这么厌恶吗?"
鹰隼一样的目光擒着我,不似初时的嬉笑,他脸上一派寒冰,而扳在我下巴下的手似乎一用劲就可以将我的颈脖拧断。
气得没法言语,我用眼神表示抗拒,尽管受辱,也不代表我会因此而畏惧他。
互瞪了半晌,他笑了,却更森更寒。
"好眼神!这种眼神,也只有你才拥有!"
语毕他欺身向前,我骇然后退,却躲不过,嘴唇旋即被吞没,呼吸也被一并遏止。火焰般强硬的唇舌不容半点排斥,强行闯入,口腔从里到外无一幸免,没有柔情,没有安抚,有的只是纯粹的侵犯、掠夺、强迫!
"不......!"
我拼命推拒着,身前的胸膛却坚硬如铁,压迫得身心俱裂。
我的反抗似乎挑起了他的怒意,强吻开始变成啃咬,企图在我唇上、颈上留下痕迹。明白他的恶劣行径的用意,我忍无可忍地大力挣扎起来,不假思索地往压迫在嘴唇上的热流一咬。
"唔!"
吃痛地一震,舌尖同时传来血液的味道。
"你......"
利眸中迸射出阴狠的锋芒。
好不容易摆脱桎梏,我叫起来:
"不要在这里!你要遵守约定!"
"约定?"
他眉尖一蹙,压住我的手劲并没有放松。
"对!"
躺在床上,我被迫由下而上地看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捕捉的猎物,毫无尊严。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愿屈居在他的淫威之下。
"我们有过约定,你不能失言!"
现在的我,还不是......
他盯着我,不说话。
许久,冰冷的表情下终于又出现了一丝嘲讽的波动,他用手指自我领口下挑出一条链坠。
"因为他吗?"
冷冷地嘲弄着,充满鄙夷。
链坠下方,小小的圆形饰物中间显露出那张小小的照片,光滑的面质闪闪发亮,好似也在一同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