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伐利亚最美的天鹅————nookman

所以，不论瓦格纳是多么傲慢而又令人无法捉摸，普菲斯特梅斯特仍认为，与他的来往有利国王。所以他并不像其它朝臣那样反对国王与瓦格纳的交往。

五月的傍晚，暑气未消。普菲斯特梅斯特走在皇家花园的长廊，此时的花园一如此刻路德维希国王的心情一般充满活力。蔷薇散发出幽香，夜莺用它那甜蜜的嗓音欢唱。
在走到近湖处的拐角处时，普菲斯特梅斯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于是他探身望去，只见国王陛下与瓦格纳正在湖边交谈。为了不打扰两人，普菲斯特梅斯特正欲转身离去，忽然眼前的国王顺着忽起的风投入了瓦格纳的怀中，而瓦格纳则低头亲吻了国王。在国王脸上浮起的红晕，甚过庭园中正在绽放的玫瑰。
在这个弥漫着爱情的芬芳的庭园中普菲斯梅斯特知道国王恋爱了。
本该带来幸福与甜蜜的爱情此刻却令身为臣子的普菲斯特梅斯特倍感苦恼。因为，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段不可能的禁忌之恋。纵使一介平民，也要为这种情感承受来自四方的极大压力，更不用说是贵为一国之君的路德维希二世了。但是国王是一个喜欢随着自己性子的人，一但开始的恋情，他是不会因为他人的干扰而轻易放弃的。
"如果，陛下与瓦格纳的这段被人称道的‘师生'之谊，不及时画下句点，不知道以后会以什么样的局面收场。"也许应该在当事人面前提醒一下。

瓦格纳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下皇室的马车，正准备走进自己豪华的别墅时，从别墅边的小树林里走出来一个人。
"不好意思打扰了，瓦格纳先生，可否占用您一点时间。"
瓦格纳微笑的看着这位表情严肃的侍卫队长，略微思考了一下他可能谈及的话题。
"当然可以，我一直想找个时间与普菲斯特好好谈谈呢。那么，屋内请。"
"不，我想与先生在屋外谈一谈，方便吗？"
"嗯...那么也好，树林边有一块草地，我们就到那里说吧。"

小树林中边的草坪，耳边可以听见蟋蟀的轻吟，抬头则是缀满星星的穹顶。

"很写意的休息之地。"普菲斯特梅斯特一直听说这栋别墅是慕尼黑景致最好的别墅之一。
"当然，有普菲斯特这样的客人光临，令此地更增几分情趣。"满含笑意的眼睛盯着普菲斯特梅斯特，"我早就想邀请普菲斯特梅斯特到我这里来小坐一会，没想到这次普菲斯特梅斯特居然自己主动过来了。我感到很高兴。"
又是那种令普菲斯特梅斯特就会觉得很不自在的感觉，"其实巴伐利亚还有许多不亚于此处美景的地区，瓦格纳先生近来一直忙于在宫中走动，一定为宫中的繁琐礼节所累，不如四处走走，欣赏各处风景。"普菲斯特梅斯特不想再继续与瓦格纳客套，所以直接要切入了主题，希望瓦格纳能与路德维希国王保持距离。
"能事奉陛下，是种无尚的荣幸，我又怎会觉得疲惫，普菲斯特梅斯特先生多虑了。" 瓦格纳听到这已经察觉出访客此行的目的，略感诧异之后又故意装作不解其意，想看看为何如此急于将他赶走。
"本人只是以为艺术家多豪放不羁，不喜欢攀附权贵，不愿困于宫廷，所以建议先生四处走走的。不必勉强自己频繁出现在皇宫中。"普菲斯特梅斯特没想到瓦格纳会装聋作哑，口气开始变得有些硬。
"像我们这种追求艺术的人，往往是知音难寻，所以一见到如陛下这般理解我们的知音，才会有相见恨晚，依依不舍之情。"说着眼光又再次瞟到了普菲斯特梅斯特身上，"如果同时又见到犹如诗歌中理想人物般的人，当然是更加久久不欲离去。"
又是那种讨厌的感觉，"但是陛下毕竟贵为君王，纵然与阁下谈得投机，阁下也应该把握好尺度，不应做出什么不合身份之举。不然，我们做臣下的也十分为难。"普菲斯特梅斯特不想再跟这个用词夸张，词藻华丽的人继续绕弯。
"哦，不知普菲斯特梅斯特先生此言......"
"先生应该是心里十分清楚，"普菲斯特梅斯特顿了顿表情变得格外肃穆"皇室威严不容任何人触犯。"
"哦，皇室的威严吗？"瓦格纳抬起头繁星点点，"普菲斯特梅斯特先生可知道皇宫有一只童话中的白天鹅，优美而哀伤，纵然它身边有着英雄一般的骑士守护，但却无法听懂它鸣唱，人们将它锁在宫廷中，拔去它的羽翼，使它飞不出厚厚的宫墙。"
"可是我，我凭着敏锐的目光，透过层层表像，看到它内心最深处的悲伤。我想使它重拾翅膀，再度飞翔，在风中旋转，在云端歌唱......"诗人陶醉于自己虚幻的想像中，似乎完全忘记了身边普菲斯特梅斯特的存在。
普菲斯特梅斯特陷入了沉思，路德维希二世不想成为同样也不适合成为国王，普菲斯特梅斯特很一直都很清楚，国王渴望能遇到一个能理解他和并与他一起追求艺术的对象。如果瓦格纳就是这个人，虽然他举止有些轻浮，那么是否可以让国王放弃荣耀与职责同他一起追逐幸福与梦想。编织自己正真的王国，构建起他们的天堂。
"也许可以吧，虎豹豺狼横行的宫廷本来就不是天鹅容身的地方。"普菲斯特梅斯特决定告别，"不好意思，阁下，打扰了您这么长的时间，那么我想我应该告辞了。"
而此时的诗人好像还在虚幻中一样。直到普菲斯特梅斯特的身影化为一个小小的黑点。瓦格纳才注视着他消失的方向说了一句"我期待着你的再度造访。"

 

走入国王的议事厅，里面堆放着的是满满的未被批阅的公文，盟国奥地利与敌国普鲁士的战事吃紧，前线的告急文书也堆了一地，但在年轻的国王眼中它们却还不如一行随性而作的短诗。而跋扈的瓦格纳却用他廉价的诗歌不断的从国王的金库中换取大量供他奢侈生活的金钱。朝庭里大臣们的不满已以惊人速度在膨胀。
"不知道国王是选择是收手还是继续，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选择的时候了。"普菲斯特梅斯特转身关上门，径直向国王的音乐室走去。
路德维希国王正坐在古钢琴边弹着优美的回旋曲，普菲斯特梅斯特静静的坐在一边等着一曲终了。
合上琴盖，少年般的声音响起。
"法兰兹，有什么事吗？"
"陛下，朝臣们已经有近两下星期的时间没见到陛下了。大臣们有很多重要的国事想与陛下讨论。他们请求陛下的谒见。"
"可是我最近忙于一篇新的剧作的酝酿，不能受到那些凡尘俗事的打扰。那些事情让他们自己定夺就是了。"轻松随意的语调说出了做为君主最不负责任的话。
"可是还有许多事，是作为臣子们无法，也无权决定的。希望陛下能见一见朝臣们。"
"我不想见那些烦人的朝臣，见到了也不过是让我顺着他们的意思做决定，那还不如就他们自己决定就好了。"国王很不耐烦的站起身来。"再说，我也没那个时间，瓦格纳先生马上就要来了，我要和他讨论一下我新剧的一些细节。"
"陛下，如果您因为瓦格纳先生的缘故而影响您处理国事，会为先生带来不好影响。已经有很多关于瓦格纳先生不好的传闻。 "在路德维希国王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国王的脚步停了下了。
"法兰兹！！！"
"你是在指责我这位国王与瓦格纳先生交往吗！！"国王的语速在慢慢的变快，"连你，连你也反对我吗？别人说这些我可以不在意，但是，但是为什么连法兰兹都不理解我呢？你难道没有发现瓦格纳先生用他华丽的诗句为这皇宫的春日染上了炫烂的色彩吗？没有发现他用他激昂的音乐为这死气沉沉的皇宫入脉动的活力！"
"我尊敬的陛下，皇宫春天是因为陛下的喜悦而变的美丽，因为陛下的快乐而迸发生机。并不是其它什么人的原因。"
"可是，是瓦格纳先生的魔法使我渐近死寂的心重新感觉到春日的暖意呀。"
"陛下......"
"所以，请法兰兹不要反对，只有你，我不希望你反对。"
普菲斯特梅斯特那如同湖水般的眼睛荡起了涟漪。"臣并没有反对陛下与瓦格纳的交往，只是不希望陛下因为国事问题而使得大臣们对瓦格纳先生产生偏见。"
"那些令人讨厌的大臣们。"
"臣子们也有作为臣子的苦衷，希望陛下也能体谅。"
"苦衷吗..."路德维希二世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马上出去。"那么，法兰兹就请那些大臣明天来见吧。"
"谢谢陛下。"很高兴年轻的国王最终还是让步了。
"应该让那些大臣来感谢你才对，要不是法兰兹，谁愿意见那些顽固的老头。还有法兰兹要不要与我一起见见瓦格纳先生。"
"臣就不打扰陛下与瓦格纳先生的会面了，而且臣还有公务在身。"普菲斯特梅斯特觉得还是与那位艺术大师保持距离为好。
"是吗。那太可惜了，他还一直说想再见你一次呢。"
"那么，臣告退了。"
普菲斯特梅斯特走出了皇宫大门，在入口处遇到了前来会见的瓦格纳。当看到瓦格纳用犹如鉴赏某样物品般的眼神看着自己以及那令人不自在的笑容时，普菲斯特梅斯特有一种想逃走的感觉。
普菲斯特梅斯特微微点头象征性的问候了一下后就急欲快速离开。但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普菲斯特梅斯特的手被拉住了。用力挣脱似乎太不礼貌了，普菲斯特梅斯特不得不停了下来。
"普菲斯特先生好像并不想见到我。"
"先生误会了，我只不过是怕耽误了先生会见国王陛下。" 瓦格纳的手一直拉着普菲斯特梅斯特的手，普菲斯特轻轻甩动却没有甩开。两个人身体处在一种令人尴尬的近距离下。
"哦，普菲斯特刚刚见过陛下了。"
"只是有汇报一些国事，"普菲斯特将身体移开，但是如此一来被握住的手却又暴露了出来。令普斯特梅斯特觉得很难堪。但对方却丝毫不觉得介意。
"那么陛下一定有提及，我想与普菲斯特先生见面的事吧。"
"是的，只是非常可惜，我近日公务繁忙，怕是很难有机会来欣赏先生的卓越才华。"说到这普菲斯特梅斯特用力挣开了对方的手，"先生不应该让陛下等候吧。"
看着从头到尾都一直用着一个声调的普菲斯特梅斯特，瓦格纳笑着说："是呀，不能陛下等着我，再说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再见面的。"说着就进入了皇宫。
快步离开皇宫的普菲斯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这样轻浮的人会令国王如此的迷恋。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恋爱的盲目吧。对于路德维希国王来说这是一个梦幻的五月，一个恋爱的春天。
但是不为什么想起春天时普菲斯特梅斯特的脑中忽然浮现起如此的诗句。
\\不要对我说你爱我！
我知道这世上最美的东西，
就是那春天与爱情。
它将来也必然要消逝。\\
"希望陛下的爱情不会如春天一样逝去。"
轻轻的风将一片蔷薇花瓣吹入普菲斯特梅斯特的掌心。
巴伐利亚最美的天鹅（下）

作者：nook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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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六月的如花的日子里，普菲斯特梅斯特得到了难得的假期，回到了在乡间的老房子，无论是碧绿的溪河，淙淙的瀑布，丁香的芬芳还是在紫蓝色的天空中星星发出的微光，一切一切的景色都如同普菲斯梅斯特少年时代的一般无二。时间在这里仿佛停下了它匆忙的脚步。

但即使是看似世外桃园的乡村，耳边仍不时传来来自慕尼黑的消息。比如瓦格纳随意挥霍国王的金钱来为自己购买奢侈的物品；比如在宫廷中的对他有敌意的人将他视为挥霍无度和奢靡腐化的象征，他们与当地媒体都利用瓦格纳的异常的生活方式对其进行攻击。
等到普菲斯特梅斯特七月中旬回到慕尼黑时，才得知，在这短短的一个月的日子里，慕尼黑几乎都快闹翻了。
先是那些不希望他们的国王和一个如此品行不良的瓦格纳保持如此密切的往来大臣，教会，贵族，不断向国王施压。使得一向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的路德维希国王这次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不得不克制自己的热情，减少了会面的次数以及时间。而一向受宠的瓦格纳对这明显的冷落似乎相当的不满，以至于对与国王通信的兴致也受到了影响。
接着就在国王在承受着无法相见的相思之苦的时候。在6月最后的几天瓦格纳在他的培勒特别墅里迎来了一位优雅的女士－柯西玛·冯·毕罗（钢琴家汉斯·冯·毕罗的妻子，也是李斯特与达古特女伯爵的私生女。）
柯西玛在史塔恩堡湖等待着丈夫到来的这一个星期里她与她所崇拜的大师瓦格纳之间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当柯西玛的丈夫毕罗于7月抵达史塔恩堡时，却出乎意料的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自己的妻子柯西玛要和他同样崇拜的人共度一处的选择。并且保持沉默，以免消息走漏到路德维希国王的耳中而使国王震怒。
瓦格纳与柯西玛俩人在史塔恩堡湖畔互诉衷曲的身影，在以后的几个星期里成了民众所熟悉的景色。
竟管当事的三人都对这一乐坛最著名的"三角关系"保持沉默，但如此有轰动效应的事件是不可能不引起人们关注的。既使是处在深宫中的路德维希国王在几个星期后也多多少少的听到了有关这件丑闻。

太阳已经渐渐西沉，盛夏时节的暑气正在慢慢的消退，偶尔吹过的微风中夹杂着些许草木的芬芳。
这本已不是面见君主的时间，但是普菲斯特梅斯特急促的脚步声却响彻在宁静的皇宫的长廊。
此刻普菲斯特梅斯特已经对这国王突然召见的缘由有所准备，目前能让路德维希国王如此焦急的将刚刚休假结束的普菲斯特梅斯特召见的人只有瓦格纳。虽然自己刚回来不久，但是对与瓦格纳与毕罗夫人的恋情也或多或少有所耳闻。想必国王目前的心情一定是十分烦躁。
拉开国王书房的门就已经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国王疲倦的身影。一见到普菲斯特梅斯特，路德维希国王立刻就起身向他走来。
"臣向陛下请安。"普菲斯特梅斯特深深弯腰向国王行礼。
"法兰兹，你回来了！怎么样，乡间的空气很清新吧？"国王的脸上虽然挂着笑空，但神情却是十分的疲惫，向是长期都没睡好。
"是的，与慕尼黑的风景相比是完全的不同。"
"是吗，那有没有什么...呃...见闻...呃...比如说听到了什么？"国王的眼中闪烁着犹豫的光芒不知是不是该明说。
"陛下指的是......要是是乡村趣闻，臣怕是没有什么可说的。臣的家乡多年来从来不曾改变，那里的风景是恒久不变的。"虽然估计国王所暗示的是瓦格纳的传闻，但是如果路德维希二世没有直接提及，普菲斯特梅斯特也不敢妄答。
"恒久不变的东西吗......"国王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法兰兹，你听说了没有？理查德...不...不是，是瓦格纳先生他和毕罗夫人的那个...呃...恋情。"说出这段话，对与不久前还与瓦格纳处在热恋中的路德维希国王来说无疑是痛苦的，但是他仍然咬着牙说了出来。
"这个，臣也略有耳闻。"普菲斯特梅斯特并不准备对国王隐瞒什么。虽然，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回答会给国王带来多大的冲击。
"是吗？"路德维希国王听到这个回答后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气力一般，软软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