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 ————练眸

作者:练眸  录入:12-02

 

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的雪原,无尽的天空。

 

天空不是蔚蓝的,而是暗色的,压抑的,孤寂的,悲伤的。

 

也许自己出生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天空,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好浓的血腥味......是什么?什么情形......

 

好倦......好累......

 

眼帘沉沉得抬不起来......

 

猛然一个冷战,睁不开眼,思飞线的思绪却清晰了些。

 

清晰地听见液体流动的声音......

 

啊......是所有的记忆在从身体里逃跑......关于萌,关于紫,关于祖父......

 

所有的一切似乎可以抛弃......

 

自由自在......而又无限的看不到边的孤寂......

 

是自己抛弃了神,还是神抛弃了自己啊......

 

"啊!"疼......思飞线像是被迫从睡梦中醒来的婴孩,睁着纯净清灵的眸,望进一张狰狞的面孔,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好疼......疼地惊心动魄......只想把自己一片一片切开来抵御这种痛苦。

 

阴暗阴暗的天空,无边无垠......

 

浑浑噩噩地找到似乎的记忆,思飞线咬着唇不吭声。

 

手腕上的绳子深深地勒进皮肉里,却抵不住入骨的严寒,和入髓的疼痛。

 

冬季已经过了,可还是很寒冷,很寒冷......

 

衣物被盐水一淋贴在身上,在这季节不知是什么味道。

 

盐水侵入伤口又是什么味道。

 

"给我放血......真是......很有创意呢......"挣扎着放松自己的身体,思飞线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入耳的竟是血流的声音......

 

伤口在颈上,血水沿着半身一直流下来。不大不小的伤口,上不到大动脉,却不能轻易止血,的确是放血的好办法......

 

这回好像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痛到了麻木,竟莫名离现实遥远起来......

 

思飞线缓缓望向远处,好像来了江南,见了一种很白很白很干净的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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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入春了,梅花都谢了,却......下起了雪?萌伸手接了一片雪花,莫名地疼痛。

 

耶律释看他停下发呆 ,拍了他一把:"你做什么?"

 

"雪花。"

 

"下雪了......在这个季节,似乎太少见了些。"

 

耶律释抓着他就走:"你不会以为下个雪也跟线有关系吧?"真是服了他了......

 

思颜倾连头也没回,连看看他们在干什么也不曾,心中只有很久以前那一幕,那时也是一个雪天,也是很暗很暗的天空......

 

不要过了这么久又是落了一样的结局......

 

便是自己也不甘心啊......

 

他不知道这样血腥的天气会发生什么事,神灵这次又会牺牲谁......

 

线......

 

这次一定不是一样。一定不会一样的!

 

雪下得出奇地大,纷纷扬扬,落在地上也不融化,很快就积了起来,把原野铺了个遍,成了个白色的世界。

 

干净的,那么干净的白色却好冷好冷......

 

想不明白这么纯净的颜色,这么宁静的天地,总是发生一些也许本来可以不必发生的事情?从以前......一直到现在......

 

他......是死?是活?

 

视线凝结在色彩中,每个人都在当场窒了呼吸......

 

思颜倾第一个冲过去,冲向木柱上血染的人儿,这一刻心中念的,眼望着的的的确确是那差点就错身而过的侄儿,一心也只像去解这难解的循环......

 

一支箭插入他的前路。

 

耶律释赶紧把心爱的人揽回自己身边,骇然:"老五,你疯了?"

 

耶律穹冷冷地走出来,在触及兄长视线,终究还是迟疑了......这样......就真的无法挽回了呀,真的不能回头了......其实,已经无法挽回了。"四哥好,跟先生出来游玩?"

 

"这是怎么回事?"耶律释觉得自己都无法止住怒气。那么一个少年......怎么下得了手?

 

"他?四哥识得他?"耶律穹摆明了装傻。

 

萌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头低得快要埋入胸前了。白色的已衫上染上一滩艳红......

 

说是大宋的公主,自己的妻,那不等于承认自己知道他是男儿身,丢了王位继承权,搞不好就促成了宋金两国战争。四哥不至于做这么愚蠢的事吧?

 

耶律释心中却是另一番思量。要是真的宋金大战,他该怎么面对颜倾......

 

空气就这样凝结在奇怪的气氛中......

 

血红雪白......

 

泠儿萌一抽身,也不顾身侧什么情形,往眼中的人儿掠去。

 

在一刹那间,他心中闪过的念头居然是......

 

那个......白色的纤瘦人儿......是不适合红色的。很不适合......

 

耶律穹的眼一凝,周围的弓箭手就绷紧了弦。

 

待发......

 

"泠儿盟!"思颜倾一挣身也想过去,身体却被抱得好紧。"耶律释你......"

 

无数长箭划破天空的声音......血珠四溅。

 

萌的身上也已被血染红......

 

"停手!"紫的声音贴着耶律穹的颈项,喝声。

 

箭雨骤停,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种速度让人有种什么也没发生过的错觉。

 

思颜倾甩脱自家那个笨徒弟的手,疾奔过去。"泠儿萌你......"

 

萌回头看他一眼,淡淡地清冷。他从来也没有过的清冷的眼神。

 

"线?"

 

他将思飞线从木柱上放下来,搂进怀里,很镇定地点穴止血,很镇定地轻声轻声地问:"你有事吗?线?"

 

思飞线的眸紧闭着,安静而干净。

 

"线,你听到了吗?回答我啊。"萌的唇角勾起很浅的笑容。

 

这家伙在做什么?

 

紫极火地将剑下的耶律穹一拳打晕,掠到两人身边,差点跟奔过来的思颜倾撞在一起。"萌!你快带他回去啊,他需要大夫!"

 

"我对他不好。"萌低喃。

 

"你在说什么?"紫好无力,伸出手,"把他给我,你自己也需要处理伤口。"

 

思颜倾思绪混乱地问:"他......线......他死了?"

 

所有的人都窒住了呼吸......

 

"他死了吗?"耶律释皱眉。

 

"他死了?"

 

 

泠儿萌笑了笑:"不是。"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自由自在]

"你伤得重吗?"紫很小心得问。

 

 

抬起眼睑,泠儿萌给了他一个笑容,失血后的苍白。让人猛然想起他也受了伤,受的也不是轻伤......

 

 

似乎是真的没有人去问他伤得如何。但他一直是很不在意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别人自然也就理所当然当作是这样了。

 

 

"他没事的。我已经处理过伤口了,一时半会不会有事的。"

 

 

紫皱眉,他对线是放心了......"我问的是你。"

 

 

"我......好像不太好。"真的是好像不太好,所以想多抱他一会。也许这会是真的不能再宠他了......

 

 

"起来!"耶律释伸手拖他,却被他让了过去。他倒是不在意泠儿萌的死活,不过他要死了,思飞线会难过,颜倾就会不高兴,那他恐怕也不能高兴到哪里去......

 

 

知道侄儿没事,思颜倾是清醒了不少,眨了眨眼:"你做什么抱着他不放?"

 

 

"我想抱一会。"萌像是变了个人,又强又任性。

 

 

"你哪里不对啊?你再抱着他,他就死定了。"紫垂下眸,冷冷地道。

 

 

萌神情恍惚了一下。

 

 

死......

 

 

手骤然松开,连犹豫也无了。

 

 

他松手,人们才见了他衣上的血迹,竟染了两人的白衣。分不清是谁的血......

 

 

"你伤在哪里?"紫接过思飞线,顺手就转给了思颜倾,伸手点了萌身上十几处穴道。"回去再说。"

 

 

"恐怕不行了呢......"耶律释皱眉,"有人趁我们不注意带走了老五。我们不能再回王府了。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有多远走多远。"他不会天真地以为老五会念那兄弟之情,也不会傻到父王会为了他而放过其他人。

 

 

萌的伤在前胸和腰际,箭甚至入了胸中大穴,却被他不着痕迹地折了箭尾,以至大家一时匆忙竟未发现。

 

 

"抱歉牵连了你们。"萌还是很沉静的样子。

 

 

"你......"紫见了伤口猛地骇然,张口欲骂,却被他清冷到极至的眼神硬逼了回去。他......

 

 

"抱歉牵连了你们。"萌还是很沉静的样子。

 

 

耶律释摇头:"算了。"

 

 

只是算了......

 

 

看看身侧眼中只印了宝贝侄子的思颜倾,他本就别无他求。至于王位,至于权力,他何曾在乎。

 

 

思颜倾环紧手中的孩子,只觉得无限柔软。

 

 

思飞线......

 

 

他轻轻地唤,想唤醒他,想听他说话......

 

 

想借他来记忆很久以前的故事......

 

 

"恩......"思飞线微睁开眼,首先呆了一下,叹,"萌......"

 

 

他想说他看到江南的小白花了,看到了雪花流梳......

 

 

"我在。"萌的眉在见到他睁眼的同时紧皱了起来,脸色也更白了些。"你没事了,我们带你去安全的地方,你闭上眼睛睡一觉吧。"

 

 

思飞线有些茫然地点头,将模糊不清的视线投到抱着自己的人身上:"叔叔?"

 

 

叔叔......他叫得利落而干脆,像无数次的梦。

 

 

他不是很会做梦的人,但他真的好怕寂寞......

 

 

"线,你乖,叔叔......不会让你出事的。"被人叫做叔叔,和想象根本是两会事......思颜倾尴尬地涨红了脸,若可以连手都想藏起来。

 

 

耶律释冷哼了一声:"走了。"

 

 

"走你不会好好说么?我什么时候教了你这么坏脾气?"

 

 

耶律释连着思飞线把思颜倾抱起来就走。这人也不知轻重就和他斗气!"你要你家小孩安安全全离开就收声。"

 

 

思颜倾沉默了一会还是嘀咕了一句:"我家小孩还不是你......"

 

 

耶律释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怕自己一生气就失手把小情人扔出去。

 

 

雪下得似乎越来越大了。

 

 

紫都有点冷意:"自己可以走吗?"

 

 

萌安静地躺下来:"还是找地方把我埋了比较方便。"

 

 

"你说的是什么话!要是你有什么事,线怎么办?"紫强忍着咆哮的冲动。

 

 

"你真心待他。"萌笑得安心。

 

 

紫瞪了他一眼,没好气:"我自然是真心待他,但那与你无关。线要的是你,所有人都明白的。" 只有他还装傻!他真心待线是不错,可依然无法代替他的位置啊。

 

 

缓缓坐起,萌很吃痛地捂住胸口的伤口,怔怔地道:"我只是开玩笑。我不敢再逃跑的,你不知......"

 

 

轻轻浅浅地笑,无限宠溺:"你不知他生起气来有多可怕。"

 

 

"我知道。"紫翻了个白眼,拖起他半靠在自己身上。"既然如此还婆婆妈妈的,要是一不小心死了,看你怎么受得了他!"

 

 

说话的意思,好似是说,线生气的样子比死亡更令人恐惧。

 

 

血红雪白,雪白血红。

 

 

有神明的话,怎得如此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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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飞线再痛苦也只是失血。除了身体虚弱外也没有什么。

 

 

可惜那美颈真要留了伤痕了。

 

 

萌受的是重伤。

 

 

五人中没有人自认精通医术的,竟连把箭拔出来也不敢。

 

 

萌一时清醒半刻昏迷的,整天整天地发烧。

 

 

"我不知道他受了伤,我不料他会......"思飞线怨的不过是自己没把一切掌握在手掌心。

 

 

"不怨你。"思颜倾站在旁边,皱着秀眉。

 

 

思飞线回头很干净很乖地看着他:"不怨我又怨谁?"若不是自己在一开始设计了这样一个难解的局,又怎么会搞成这样......

 

 

"何必呢?"思颜倾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换了是自己也恐怕也会走不出来,又有什么资格去劝他......

 

 

"小叔,你别担心,我很好。"

推书 20234-12-02 :十二夜————m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