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风雪亭

燕归
（一）
我叫燕回，今年23岁，在一家酒店做服务生。什么你觉得做服务生太没初起了，不、不、不，我可不这么认为，都说职业不分贵贱，特别像我这样只有高中文凭的人来说就已经很不错的了，更何况这
是一家大酒店，集餐饮、住宿/娱乐为一体每天接触的人非富则贵，碰到他们心情好的时候，你还可能得到一小笔可观的小费，有时还能免费欣赏到有趣的事，譬如说我面前的这对男女。
我看着这对男女，他们都非常出色，衣着不俗，举止优雅，一看受过良好教养。我悄悄瘪瘪嘴，心想又是一对有钱人。他们一直很愉快直到那个男人突然期近那个女人，在那个女人耳边轻轻耳语了一句。我看见一直巧笑嫣然的她立即瞪大了眼睛，本来高傲而美丽的脸上一片青红，她一跃而起闪电般的给了那男人一记耳光，并抓起桌上的红酒，整瓶的倒到那个正在微笑的男人脸上，而后夺门而出。在酒店里工作，我亦看过不少用酒、用水泼人脸面的事，但像这样用整瓶酒酒的泼发还是很少见，而且这个男人此刻还笑的很灿烂很无赖。
我微微上前，良好的职业素质使我彬彬有礼问道："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那男人一边用纸巾清理脸上的酒液，一边脱掉身上的西服说："你给我拿到干洗店去，洗好了给我送到505房间里来。"说着他递过手中西服，并用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加了一句说："你送来。"顿了顿又说："结帐。"我木然的将帐单递过去，心里想的却是为什么是我，这应该归客房部管理才是。他将钱给我，淡淡地扫视着我说："不用找零，剩下的当作小费。"我立即两眼冒光，顿时觉得他长的无比的可爱。等他走了后，我碰碰小林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小林是这儿的领班，工作时间长人际关系广。小林吃惊地说："你怎么混的，连他都不晓得。"我"哧"了一声说："他很了不起吗，我不认识他就会死吗？"小林摇摇头无奈地说："他叫洛书豪，是做房产的，还经营一家大型购物广场，被评为本市十大杰出精英，是本市头号砖石王老五。他是酒店的常客"我"喔"了一声突然没了兴趣，还是想怎样赚点小费吧。突然想到那个洛书豪那么有钱，如果我将洗好的衣服给他送去，说不定他一高兴起来就会多给点小费。想到这里，我顿时觉得精力充沛，生活充满希望。
下午16点30分，我抱着洗好的衣服来到505房间门口，我敲了门，听见里面传来低沉的男声"请近"。我推开门，他正穿着一件舒适的居家服，看来是洗过澡，头发半干垂在眼睑上，正在摆弄一台手提电脑。我走到他身边，恭谨地说："先生，你的衣服洗好了。"他并不抬头，只说："放下吧"。我放下衣服，仍站立不动，他似乎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着我说："你怎么还不走。"我一阵气苦，仍赔笑地说："洛先生，这衣服还没给钱。"他"喔"了一声，将衣服钱数给我，我看了一下手中的钱，倒真是一分不多。我犹豫一下说："洛先生，我替你跑了一下午，是不是有点小费。"洛书豪停下手中的工作站起来，他的身量颇高，身材键硕，让一米七三的我顿感威胁，他的眼睛像用最好的黑晶石做成，此刻带着危险看着我问道："你说你想要什么。"我清清嗓子大声说："我要小费，先生我认为你应该付给我小费，"他嘲讽地笑道："我不是给你小费了，你很贪心哟。"我被他那嘲讽的态度激火，但脸上仍面带微笑地说："先生，在餐厅我给你服务，你所给的是餐厅服务小费，并不包括我到洗衣店给你西服和到客房部给你送衣服的小费，是我该得的我一分也不会放弃，不该得的我一分钱也不会要。"他微笑说："你很狡辩。"突然一把捏住我下巴，眼睛凝视着我说："你有一张狡辩的嘴，但非常好看，我很喜欢。"我吓了一跳，忙说："洛先生，我只提供表面服务，不提供深层服务。"他玩味的看着我笑道"我知道。" 他玩味的看着我笑道"我知道。"我又说："你不是同性恋。"他哈哈大笑"当然不是，但我是双性恋。我还预感你是个同性恋。"我浑身一抖，顿感被雷电击中的感觉，我立即要夺门而出，却被他一把抓住，他看者我的眼睛沉声说："你不要你的小费了，谁让你逃的。"我哀求说："你放了我，小费我不要了。"我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要逃匿这里，远远的躲开他。他拉着我，将我紧紧靠进他，耳语般地说："你勾引我，小东西我要你。"说罢，他带有薄荷味的嘴唇已经侵犯到我嘴上。
（二）
我面无表情任他用口水和牙齿轻薄我的嘴唇，一刹那脑中竟闪现出上千个念头。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长时间地掠夺我的嘴唇。他停了下来，满意地看着我的嘴唇，似乎回味"很美味。"又遗憾的摇摇头说："但你好象不太爱配合。"
我定定心里的念头，狠狠地瞪着他说："你得付给我钱，你刚刚侵犯了我，我要你赔偿1000元，加上跑腿的小费一共是1200元。"
他愕然，然后突然暴笑"你刚才像一只可怜的小白兔，现在倒像一只精明的狐狸，你到底有几副面孔。小东西，你的性格充满了矛盾。"
我面露微笑说："多谢洛先生的称赞。"
他看着我的笑容，似乎定了定神。从钱包里拿出1200元递给我说："这是你应得的。"
我含笑道："当然。"接过钱转身要走，他又一把抓住"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我挑起眉扬声说："怎么，记住我的名字想恃机报复吗？"
他笑"随你怎么想，怎么，你怕了吗。"
我嘿嘿冷笑"笑话，我会怕你。告诉你我叫燕回。"摆脱他的魔爪，走到门口，我回过头恶意地说："其实你的接吻技术并不怎样，我5岁时就已达到你现在的这个水平。"
我满意地看着某人呆若木鸡地站着，清楚地看着他那令我讨厌的笑容被我打击的片片飞散[自由自在]。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自语道："心情真是好啊！"我一路哼着小调跑进了电梯。
我晚上九点下班，走出酒店，我已经换上了平时穿的针织衫和牛仔裤。这已是深秋了，从北方来的冷空气刚使这个城市降了温。冷风一吹，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我跺跺脚，抱紧双臂准备一路小跑回到我的公寓。我的公寓离酒店不算太远，我走路到家只需要个把小时。
正当我准备开跑时，一张宝蓝色的奥迪A6已像一粒水珠般地滑到我的身边。
（三）
车窗滑开，露出洛书豪满是笑容的脸。他招手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在这深秋的夜里，在这清冷的夜里，不知为什么，他的笑颜竟令我感到一丝温暖。
我不在犹豫，跳上了他的车。
车在夜市里徐徐滑行，我透过车窗向外张望。窗外霓红灯一晃而过，我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迎着风，正吃力地蹬着一张旧单车。这个俗世中的男人，生活的压力使他必须迎风而上，而生命中所能承受的重担到底有多少，有多久。
我恍然梦中，耳边温和的男声问"你怎么了？"我喃喃地说："我刚才看见一个人，很像我父亲。"
他"喔"了一声，猛地停下车，四处张望"在哪。"
我蓦然惊醒，忙说："不、不、不，我是说有个男人很像我死去的父亲。"
他疑惑的盯着我说："你没事吧，你刚才的神色很令我担心。"
我看着他，不以为然地说："担心，你会担心人吗？洛大少，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
他脸色一沉，皱眉说："不要这个样子，你好象对谁都怀有戒心。"
我冷笑反讥"你难道不是对我心怀不轨，看来我龌龊的心胸玷污了洛少高贵的灵魂。"
他脸上黑云凝聚，似一待即发。
我瘪瘪嘴，心道"这人真无趣。"
他不再言语，默默地将车发动，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到哪。"
我随口报"石碑路"，也不再作声。一路上，两人都没开口，空气变得非常的沉闷，好不容易到了公寓的下面，我忙叫："到了。"推开车门便要下车。
他一把抓住我手腕，沉声说："不请我上去坐坐？"
我摔开他的手，悠然地说："我们很熟吗？还有你这个动不动就喜欢抓人的习惯真是要不得。"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走进公寓的大楼。其实我不用回头，亦想象到一双眼睛正凝视着我的背影，因为我后背是如此的灼热，让我不由想到我的后背是不是已经给那双眼睛灼伤了。
深夜，我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我大口地喘着气，冷汗顺着背脊流下。我挣扎地下了床，开灯，倒上一杯水喝水。待我心情平复下来，我拿起床头的相框。
相片上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我父亲。照这张相片时，我刚满九岁。那时我的父亲还没去世，那时我还很幸福，那时我还有一个温暖的家。照片上的饿咧开大嘴，傻傻地笑着，我的爸爸站在旁边，笑容从容而温和。
我抱着相片，喃喃地说："爸爸·····。"然后倒在床上，陷入深、深、深地沉睡。
（四）
早晨，我被一阵铃声惊醒，从枕头上抬起还很沉重的头颅，眯起眼睛拿起枕头上的手机，时间显示七点三十五。
接通电话，电话中传来沉静温和的嗓音"小回，今天星期五，你一定要到医院来复查，听到了没有。" 我应了一声便收了线。
这个电话是沈叔叔打来的。沈周南沈叔叔是我在这个城市最亲的人之一，他是爸爸的同学兼最好的朋友，一直没有结婚，这些年一直是他默默地照顾我，关怀我，要不是他，我早化作厉鬼魂游四方了[自由自在]。
放下电话，继续睡觉，但没多久，铃声又再响起。这次打来的竟是洛书豪。
我呆了呆，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他在电话中笑嘻嘻地说："当然是问了你们的领班。"
我心里顿时将小林骂了个狗血淋漓，那边电话里已经说了开来"我还知道你今天休息不上班，下来吧，我已经在你楼下了。"
我吃了一惊，跳下床直奔窗口，果然看见某人正靠着车子，看见我立即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暗骂一声，他又说："给你十分钟时间，如果不下来，我会上来敲你的门，我想你不想我把整个公寓的人都惊动吧。"
我一边咒骂，一边紧张地与时间竞争。十分钟后，我穿戴整齐，并且神清气爽地站在他面前。
洛书豪上下打量着我，目中露出欣赏之色，笑道："年轻真好，穿什么都好看。"
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说："你嫉妒了，老头。"
他笑容僵住，挤出语音说："老头？我很老了吗？老天，我才35岁。"
我立即大惊失色"天啊！你才35岁，我还以为你已经55岁了。"说完，我哈哈大笑。
正得意中，我完全忘了某些人的卑鄙的行为，待一张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还来不及反应，他的嘴已经霸道地吻在我微张的嘴上，并且深入下去。
我的咒骂声被卡在喉管，眼前一片眩晕，他吸吻着我的舌头，使我感到一股魔力把我拉到旋涡的中心，我回应着他，完全忘了我本应该讨厌这个人的。
突然，他停了下来，看着我捉狭的笑道："看来我这五岁小孩子的接吻技术，某些人还是很享受的吗。"
我面颊发烧，狼狈地喘着气，狠很地横扫了他一眼。
他立即大叫"喔，受不了了，你又在用你的眉眼在勾引我了，我还要再来一次。"
我为之气节，推开他，走进车内坐好回首道："说吧，到哪去？"
他上了车发动"我带你去吃早点。"
我气恼地瞪他。
他笑着说："我知道你气我这么早把你从热被窝里拉出来，但我也是一片好心，我听你们领班说你习惯性的不吃早点，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心里直骂小林这个长舌男，瞪着眼前这个唠叨的男人，突然想起一件事，忙问"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他笑道"上，怎么不上，我可是个格守职业的好老板。"顿了顿，斜眼扫了我一眼说："但我要监督某个不听话的小孩把早点吃完了后再去上班。"
我泄气的向后一仰，靠着椅背嘀咕一句"无聊"。看着某人得逞的笑容，我怀疑我是不是掉进了猎人的陷阱了。
（五）
车开到本市最大的茶楼，这里的蟹黄汤包非常有名，但价格非常贵。像我个人是绝对不到这种地方来吃这种昂贵的东西。
我跟着洛书豪走进酒搂。这家茶楼共有六层，一层比一层豪华。当然每层楼的东西价位也是不同的，就说这六层的点心远比其他几层的要贵的多。
我们选好位子坐好，我举目一扫，这层的客人并不多，但一看便知这寥寥几个人都是社会上所谓的精英们。
我们点的蟹黄汤包、鱼翅薏米粥，紫菜合子等都已陆续端上，我欢呼一声开怀大吃。
洛书豪只是浅尝而已，更多的时间是含笑看着我吃相。
我翻翻白眼，不理会这个无聊的人，举起一只汤狠狠的咬下去。
这时有人上楼，他一眼看见我们，立即扬声说："书豪。"
洛书豪站了起来招呼说："汝康，过来这边。"
这人走过来笑道："真巧，你也在这。"转首看着我迟疑地说："这位是······。"
我努力地咽下烫的要命的汤包，伸出油手说："燕回。"
他并不迟疑地握住我的手笑道："扬汝康。"
我顿时对他心生好感，这个人看起来可比某个人要顺眼的多。他--整洁的衣饰，修长的身材，清俊儒雅的面容，优雅的谈吐，哇！是我喜欢的类型。我顿时眼冒心光（象心心一样的光），完全忽视了某人越来越黑沉的脸孔。
我盯着扬汝康，笑的连我自己都觉得象某种贪色的动物，我问"扬先生是作什么的？"
扬汝康含笑说："我在大学教书。"
我再次惊叹"你是教授？中国现在有这么年轻的教授了？"
扬汝康再次报以微笑，我再次迷倒。
身边的人终于咆哮起来"燕回！"
我看也不看他，不耐烦的说："什么事。"
他大吼"你吃好了没有？"
我皱眉说："你好吵啊，你看扬汝康多斯文，真是的，吃顿饭也不安宁。"
洛书豪顿时以手抚额，一付气绝身亡的样子。扬汝康则哈哈大笑。
洛书豪怒发冲冠地一跃而起，一把拉住我向外拖。
我挣扎地大叫"你干什么？我还没有吃饱呢。"
洛书豪咬牙说："我带会你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吃，一直吃的撑死你。"
我回首看看扬汝康，他面上的表情又是惊喜，又是好笑，似乎还带了点别的东西得看着我，总之，眼中的神采很是动人。
（六）
我被洛书豪又是推，又是拉的走出茶楼，又被他昏头昏脑的推上车，怒气渐生吼道："你干什么？"
洛书豪狠很的说："我干什么？你看你，整个一个花痴样。"
我怒道"我花痴，那也要看对象是什么人啊，象你这样，想我花痴我也不敢啊！哪象扬汝康又儒雅又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