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落暖————80年代

“臣妾拜见皇上。”是什么，打破了这层甜蜜。
令言睁开眼睛，一抹深深怨恨，抚过穆成歌的眼，直达自己。
然而令言不慌不乱，缓缓坐直身子，离了斐的怀，向着穆成歌，微微作揖。
诧异，掠过斐与穆成歌的眼。
令言却只浅浅微笑，转身进了屋。
斐看着穆成歌，满眼冰冷“有何事？”
“皇上身体如何？”穆成歌满脸媚笑，走近斐。
斐却径直起了身，背对穆成歌，冷冷留下一句“朕累了，你可退了。”便走进屋中。
只留下穆成歌满脸羞怒，独自尴尬无语。
门却悠悠开了，令言自屋中走出，径直来到穆成歌面前。
彼此对望，便是一场暗流汹涌。
令言终是笑了，眼神却格外凛冽“你以为我会走，是吗？”
穆成歌身子一震，白了脸色，却仍硬硬回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令言却是转了身，嘴角扬起圆润弧度，自自说道：“是你告诉我姐，我哑了，将要死去，求她带我走……不是吗？我谢谢你的关心，或者你另有目的，然而我不会走，所以……请别再打扰我们。”
穆成歌脸色惨白，满眼讶异。
她从不曾想到，令言的心思……会如此缜密。
令言却并不再言语什么，只淡淡对穆成歌一笑，转身向屋内走去，轻轻闭了门扉。
《三十二》
是夜，鸾凤宫。
随风摇曳的烛光中，一个男子的身影定定站着。
穆成歌看着男子，桀骜不驯的眉眼，是自己所爱。
“别再伤害他们，你若是不喜欢，我可求皇上，放你离去……”岳辰宇的声音，低低响起，化作利刃，割破穆成歌的心。
穆成歌颤了身子，苦苦笑道：“离去……可去哪里？岳府，容得下我吗？”
岳辰宇掠过穆成歌的眼，淡淡说道：“你可以回到你的家中……”
“够了!”穆成歌尖利的吼叫，止了岳辰宇的劝告“你以为……一切还可以回头吗？”
岳辰宇转过身，看着穆成歌的眼，那里……已满是扭曲。
穆成歌缓缓走向岳辰宇，狠狠说道：“我是罗素的皇后，便永远都是，而你，要成为罗素的皇上……”
“不，”岳辰宇轻轻推开穆成歌，淡淡说道：“那些……永远不会成为现实，我也不要它……成为现实。”
“为什么？”穆成歌的泪水，混杂着满眼的怨恨，坠入无底深渊。
“我只想守着左一，你……别再徒劳了……”岳辰宇看着穆成歌，苦笑，转身踏入黑夜。
穆成歌缓缓跪在地上，泪水迷了世界……
我……不会输……
翌日，天色阴暗。
午后的天，被厚厚黑云笼罩，再度扬起飞雪。
一个太监，避过侍卫视线，来到了鸾凤宫。
“参见皇后娘娘。”那太监跪在穆成歌面前，谄媚笑着。
“够了。”穆成歌不耐烦的扬起手，满脸憔悴。
“不知娘娘招小的前来有何事？”
“我要你把这个，下到皇上的药中。”穆成歌坐直身子，拿出一个小小瓷瓶。
“这个……是什么？”那太监抬起头，有些畏惧。
“呵呵……烈性毒药。”穆成歌站起身，望着窗外阴郁的天，亦如她的心。
“什……什么？!”那太监大惊失色，瑟瑟抖了起来。
“怕什么？”穆成歌转过身，冷冷对太监说道：“前些日子，皇上药里的慢性毒药，不都是你下的吗？只需再些时日，皇上本就可以死去了……”
“可……可是，现在皇上身体已经日渐恢复，若……突然驾崩，别人……定会起疑的……”
“那妖精还天天去药房吗？”穆成歌忽然问道。
“啊？……是的。”那太监微愣一下，点了点头。
“这就好，你切记，要在他去过之后下到药里。那时，一切的罪，都是他的了。你不要忘了他的身份——前朝后主。”穆成歌阴冷的笑声，尖锐的刺穿空气。
太监惊恐的将毒药揣入怀中，匆匆的离开了鸾凤宫。
窗外的雪，飞舞的更加狂妄，像是要倾尽全部的生命，掩埋一切。
穆成歌站在窗前，望着阴郁无比的天幕，目光寒彻心肺。
辰宇，今日……一切都会结束。
你若肯再来见我一面，我便要杀了皇上，成就彼此。
你若……决意舍弃我，我便是罗素国的皇后，你我……再无纠葛……
《三十三》
午后三时，飞雪漫天，迷离人眼。
令言自悠悠梦中醒来，身边的斐还在熟睡，俊秀的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令言恐惊了斐梦境，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可是足尖刚点地，就被斐拥入怀里，宠溺的用鼻尖嗅过发、颜、颈，留下一串柔柔笑意。
令言红了脸颊，回过头正欲嗔怪，却被坏坏笑着的斐虏获了双唇，蚀骨销魂……
便是一番缠绵，令言又乱了衣裳，面若绯云，慌慌挣了斐怀抱，道：“别再闹了，今日取药会晚的……”
斐牵起令言一缕青丝，嗅过鼻尖，有些依依不舍的笑笑，才松开了手。
令言披上薄袄，回头扬起一抹浅笑，转身走出了长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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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雾，纷扬张狂，白了所有的世界。
令言低着头，迎着风雪，匆匆走着。
忽然之间，一个低沉男声，穿破呼啸的风雪，传入令言耳中“叶公子……”
令言停下脚步，面前飞舞的风雪中，一袭青衫，微微对自己笑着。
“岳将军，”令言微愣一下，慢慢走近岳辰宇“如此风雪，你在这里做什么？”
面对令言的问题，岳辰宇没有言语，只苦苦扯出一抹笑意，许久，才道：“如此风雪，你又在做什么呢？”
“没有什么，只是去为斐取药。”令言扬起手指，拂去额前的几片飞雪，甜蜜之情，溢于眼底。
岳辰宇的身子微微一震，为令言的笑。
那种幸福，是自己无法拥有的。
早就随着左一，长眠于地。
然而只要静静守望，也是足够的吧……
所以岳辰宇看着令言，目光恳切，缓缓说道：“请你一定要如此幸福，永远幸福……”
令言微愣，却忽然扬起眉眼，笑颜如花。
岳辰宇终是安了心，对着令言微微颔首，转过身，消失于无边风雪。
左一，请陪伴我，一起……守望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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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三时，飞雪漫天，迷离人眼。
穆成歌望着窗外，眼神悲切，辰宇……终是没有出现……
辰宇，我终究……抵不过一个……死人吗？
忍住眼角的悲恨，穆成歌走入风雪……
长庆殿，我要在那里，成就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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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宫，分外冷清，萧条异常。
岳辰宇避过侍卫耳目，潜入屋中。
然而穆成歌却不在，只余留一屋寂寥，充斥满眼。
岳辰宇不解，正欲离开，却有人慌乱推开门扉，瑟瑟叫道：“娘……娘娘，事情已经办成……将……将军？!”
辰宇看着面前太监，一种不安，骤生心底，急急问道：“何事已办成？”
那太监慌做一团，牙齿打战。
岳辰宇更加不安，自腰中抽出利剑，削去太监一缕发丝，冷冷问道：“到底何事？”
“扑通”一声，那太监跪在地上，带着哭腔答道：“小……小的只是奉了娘娘的命，将……将毒……毒药下到皇上的……药里……”
“你找死!”岳辰宇怒吼一声，挥下去的剑却又停在太监耳畔。
这太监，现在还杀不得……
一把扯起太监的头发，岳辰宇冲出鸾凤宫，急急向长庆殿奔去。
穆成歌，你何苦要将自己……逼上绝境……
《三十四》
长庆殿。
雪，忽然就那么小了，只余留满眼的白，灼灼映着日光。
疾风抚过，扬起满殿梅香，扰了斐的梦境。
令言……还未归，斐稍稍有些不安，拾起身旁外衣，就欲出外去寻。
令言就忽然推开门扉，走进屋中。
不知本分的扬雪还停驻在令言的发梢，贪恋不已。
微微冻红的鼻尖与脸颊泛着淡薄的粉，漾了斐的心湖。
斐略有些心疼，急急走向前，就将令言拥入怀中。
停驻在斐的怀里，令言忍不住扬起浅笑，发丝轻轻搔弄着斐的脸颊。
斐乱了心思，哪里抑止的住，低下头就要品味令言的唇，门外却忽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令言脸颊飞起红霞，急急挣脱开斐有些不情愿的手，打开了门。
接过宫女递来的药，令言扭头对斐笑笑“先吃药吧。”
斐有些无奈的叹口气，乖乖坐到桌边，拿起了药勺，门外，却又再度响起叩门声。
令言轻轻打开门，面前，竟是穆成歌。
穆成歌看着令言，浅浅一笑，便径直进了屋，对斐半跪道：“臣妾拜见皇上。”
斐冰了眉目，满眼不耐“有何事？”
“没有什么，”穆成歌似乎并不在意斐的态度多么冰冷，兀自笑的妖媚“臣妾只是来看看皇上身体恢复如何……皇上，是正要吃药吗？”
越过斐，穆成歌的视线，定定停格在那一碗漆黑的药汁里。
斐愈加不耐，正欲命穆成歌退下，穆成歌却兀自端了药碗，对斐说道：“容请皇上允许臣妾为皇上喂药……”
“朕无需你多劳。”斐起了怒火，甩袖拂过穆成歌。
这女人，愈发放肆了……
然而只是轻轻一拂，穆成歌却失了手脚，将药汁尽数泼在了地上。
灼灼白雾，升腾于地面。
穆成歌面容惊恐，失声尖叫“皇……皇上，药里有毒!”
斐与令言皆一愣，望着地面，却听得穆成歌冷冷说道：“皇上，这药……可是叶公子亲自去取的？”
“那又怎样？”斐扬起眉目，看着穆成歌，眼神微怒。
“叶公子可是前朝后主，是您……灭了他的国家……”穆成歌直视斐，孤注一掷。
斐侧转过头，迎上令言极近明澈的眼，兀自笑了。
穆成歌瞪大双眼，斐的反应，完全出了她的预测。
令言看着斐，柔柔浅笑起来，没有言语，就足以说明一切。
彼此之间，眼波流转，如此情愫，又怎容得一点的挑拨动摇呢？
“……皇上……”穆成歌独独慌了，看着眼前的二人，为何感到自己……如同跳梁小丑，垂死挣扎。
“你可退了。”这一次开口的，却是令言。
极近平和的语气，伴随着凛冽的眼，直直戳入穆成歌内心。
穆成歌身子一震，胆寒心怯，却是仍不离去，反而冲门外叫道：“来人哪!有人下毒谋害皇上!”
门，被人重重推开，出现的……却是岳辰宇的脸。
一眼怒气，化作无数利刃，破了穆成歌所有的伪装。
穆成歌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再也言语不得。
那太监，面如死灰，扑倒在斐面前，急急说道：“皇……皇上，真的不……不关小的的事!一切……一切都是娘娘指使的!”
岳辰宇眉头紧蹙，低低问道：“为何……非要如此？”
忽然之间，凄厉的笑声伴随着穆成歌最深的绝望，划破了长庆殿的天空。
穆成歌扶着墙壁，缓缓站起了身，满眼恨意，伴随着通红的眼“你以为……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岳辰宇颤了身子，看着穆成歌，眼前却猛地寒光一闪，穆成歌的颈，划过自己的剑，成就一片血红。
斐，令言皆震了身子，看着穆成歌，那手指……死死攥住岳辰宇的衣袖，终是低垂下去，灭了所有的恨意……
风雪一过，无尽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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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一抹残阳，悬于罗素之天，投下无尽暖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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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素三年，第一将军岳辰宇辞去将军之位，不知所踪。
罗素三年，罗素之王司徒斐废去皇后之位，再未立后。
他的身边，只有一个唤作令言的男子，日日陪伴，永不离弃……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