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煎熬-Rid of Sufferings————Kamiavee

作者：Kamiavee  录入：11-30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看Ashley——盘腿坐在床上，模样傻傻地咧嘴笑着。
“该死的！你在看我出洋相？！”
Julian这才反应出不甘心来，跨几步回去，换上自以为邪恶的笑容……
“Spenser先生，你的出院手续。”
还没等他挨到Ashley所在的那张床，一名医生适时地进来了——谢天谢地，此人声音够洪亮，Julian的颜面总算幸免了一次。
“那么，我开车到门口接你。”他清清喉咙对Ashley说，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Julian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晚才睡醒。
昨晚，当Ashley平静下来，快要入睡的时候，自言自语似的对他讲——
“知道吗？Julian，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在醒来的时候看到身边有人……那就是你。”
他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儿，俯上去轻轻吻过Ashley的嘴角，回到椅子上，静静地聆听他平缓而有规律的呼吸声——
听了一夜。
现在，站在车门前，他擦擦干涩的眼角，回想起那句话的意义，难以抑制的欣喜令嘴角再次扬起——里面包含了他此时所需的全部幸福……
直到Ashley上车后说出那句话——
“现在去哪儿？”
Julian转动方向盘的双手顿了一下，短暂思考出答案后，果断地说了出来：
“你家。”
Ashley叹了口气。
“我还有衣服放在那里。”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失望，Julian只觉得这个理由不至于令Ashley感到消极。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天气居然格外晴朗，除了风刮地大了点，Julian简直要把这样的环境与California等同了。
坐在车上，两个人意外地无话可讲，毕竟才相处过几天，除了Ashley悲伤的过去，Julian还不能算是了解他的。Ashley也从不过问Julian的来历，连国籍都是他自己主动相告的，这样的冷漠性格，有时想想，难免令人惆怅——早就知道是自讨苦吃，却还不顾一切地要。
呼——，Julian在心里苦笑地叹息。
他也想知道他们该去哪儿——Ashley的家？Agnes的房子？还是……
“带我走。”
像是看到他的想法，Ashley冷冷地冒出一句，Julian惊了一下，好在没有影响到开车。
“你是说，我住的地方？”他咽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询问。
“随便，我不想回去了，”他的目光直视前方，再不久就到Spenser家宅了。“那里太冷了。”
“我知道。”Julian心酸了一下。
“跟我回California吧，”稍微沉默了几秒，他又接着说。“那里永远是温暖的……”
吃——
“当心……我开着车……”
虽然小声抱怨着，Julian还是成功地把车刹住了，真正给他紧张的不是那刺耳的摩擦声——他被紧紧地抱住了腰，Ashley将脸埋进他胸口的衬衣上。
“Ash……”
Julian缓缓地抬起左手放在那头乌黑的头发上，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抚摩起来，呼吸随着Ashley的颤抖变得断断续续——这样突然的被依赖感令他不知所措。
“Julian……你真暖。”英国人对着他的左胸小声地呢喃。“我相信你来的地方也是，我可以从你身上，嗅到那里的阳光……”
终于把另一只僵硬手从方向盘上挪开，Julian用双手抱紧Ashley的肩膀，吻着他的头发说：
“只要你愿意，我就一直暖着你……”
“好吧，”重重呼出一口气，Julian动手发动引擎：“还是先到你那儿拿上点什么——我可舍不得那套YSL的西服。”
Ashley没有回话，专心地扣他的衬衣；Julian转脸看过去，无奈地笑笑，伸手为他抹去额角的汗液，手指顺带梳理了一下他微湿的黑发，Ashley没有什么敏感的反应。
“你还好吗？”刚转回去又抬眼通过后视镜看到英国人的举止后，Julian停下脚底的踩动，忍不住问道。
“比上次好。”他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就像在埋怨对方；扣好衣服后，Ashley俯下身找那件针织衫。
“这儿。”Julian从座位背后为他把衣服抓了出来——是被他脱下来扔那儿的，这点印象还是有的。
Ashley歪歪嘴角，Julian觉得这个动作是对他的潜意识让步，他的微笑变得得意起来：
“是不是说……我的床上功夫也不是那么糟的？”zybg
英国人顿了一下，很快完成把衣服往身上套好的动作，整理几下，清清喉咙——
“在没找到人比较之前只好这样说……”
“你在说什么？！”
“唔——”
当然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他也是不是真要怎么对待Ashley的“不忠宣言”，只是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就重了，一下子感觉出他窄窄的牙床；Julian很快松下手中的钳制，轻轻抚摩起来——些微粗糙感，偶尔刺手。
“跟我说实话，宝贝儿，”趁敏感的英国人发火前，他得赶快把气氛扭转。“你上次刮胡子是什么时候？”
“去你妈的！”
手被狠狠摔开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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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hley说他不想进屋，Julian没表态，他很清楚——那地方差点成为他的墓地！
门打开了，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些旧家具，静止的空气；Julian在心底打了个寒战：根本说不出现在跟Ashley在这里时有什么区别——他真是个幽灵！
找到二楼Ashley的卧室——来这里不过一两次，却意外地清楚每个房间的位置——他站在门口谨慎地瞟一眼（一个人在这不算太小的老房子里走动，还是有点心虚），才发现那是个怎样沉寂的房间，连灰尘都懒得在光线下飘荡。
得为他带上点衣服，两个人一起回美国可不是说走就能走的……等等？来英国到底是为什么？卖掉Agnes的遗产？这个目的似乎没有达成，而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获可以令他忽略掉所有的损失了——Julian站到那只硕大的老式衣柜前，脸上突然浮现淡淡的笑意。
果断地打开衣柜门，里面的景象令他深吸一口气——
一直以为英国人的衣服不多，刚认识时，他还从心底鄙夷过Ashley陈旧邋遢的着装；知道一些事情后，他感到遗憾，对自己；现在，他觉得恐惧——这些衣服到底是谁的？
可以肯定它们跟现在Ashley身上的那些是一起的——Julian一下子认出挂着的那件黑色的呢外套，他第一次见到Ashley时，包裹着他的那件；单独穿在Ashley身上时，他也没感觉出什么异常，但是，当这样看到他们集合在一起，他明白了……
这些都是Richard Spenser的衣服，二十年前的。
可怜的男孩简直像疯了一样，不肯接受母亲是被他父亲谋杀的事实……
也许他真的疯了——哪怕认识到一点点事实，他还会整天穿着杀死母亲的凶手的衣服？一个人的想法竟然可以如此坚定地禁锢下来，Julian闭上眼睛，咽了一下……
“来吧，亲爱的……别忍着，大声叫出来。”*
“不，我不能……会被人听到，他们要问为什么……他们不许我那样……”
半小时前那句莫名其妙的微弱呢喃清晰地回荡在他的头脑里，Julian再次感到呼吸困难——老天居然把他跟一个命运的弃儿连系在一起，希望为他平坦的人生增加成就感么？所以先让可怜的Ashley遭遇最黑暗的煎熬，然后再由他实施拯救的恩典……
去你妈的！
——我宁愿不幸的是我！
他把那件黑色外套的袖子揪在手上，脸埋进去，抽噎。

为Ashley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并跟他自己的放在一起后，Julian调整好情绪，打算去看看Ashley的画。上次只顾惊讶，根本没看出什么来——既然这个人是个天才，那么懂得欣赏其才华就是对他最起码的了解。
他进到了卧室隔壁的那间屋，松节油气味……
真的很美，Elaine——Ashley的作品。潦草的笔触组合成细腻的画面，没有矫揉造作，完全一气呵成；跟他比起来，Victoria Cantle的东西就像一个小孩反复用橡皮改出来的，也许心底里也有过自愧不如吧，以致浮夸虚伪的她舍得花钱送一个乖僻的孤儿上艺术学院——Ashley可不是容易感恩的人……
“那些都是Victoria Cantle跟你讲的？”
之前偶然提到她，Ashley的语气和表情都是如此的不屑。
“是的，我去找到她，”他谨慎地说：“因为我想了解你，她正好是……你母亲的朋友。”
“别有用心的人。”
一句无情的结论打消了Julian打算就Cantle夫人为话题跟Ashley交谈下去的初衷，也让他进一步感到与对方交流的困难有多大，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只为了那点微弱的幸福感——值得吗？
如果放弃，你认为还有什么能给你那样的感觉吗？
他对自己苦笑一下，想起Ashley还在外面的车里，转身离开那间昏暗的画室。
急促的脚步踏得木楼梯咯吱作响。

他把所有的东西都丢进了后备箱，然后迅速跑去打开车门：
“我帮你把剃须刀带上了，你可能用不惯我的……”
本来想说点轻松的话调侃一下，可一看到对方的样子，Julian立刻闭嘴——
他睡着了，而且很熟，才那么一会儿工夫。
头紧贴在车窗上，一只手越过胸前扣在窗弦，正好搁在半张的嘴唇边——只有傻瓜才会把他吵醒，破坏这样的画面，Julian甚至后悔刚才不该把后备箱盖子扣得那么重。
小心翼翼地坐到位置上，发动引擎（该死的！那声响他可不能控制！），Julian焦虑地看看身边人的反应——似乎没有被影响到，稍微叹口气……
只有傻瓜才会错过！
——嘴唇碰上那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时，微热传了过来，稍微担心了一下自己的冰凉会不会令他惊醒；然后，灼热的气体冲在他脸上……趁着情绪还能控制，Julian抬起头，满意地看着全然不知的Ashley，看着他敏感的脸颊上迅速淡却去的粉红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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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h！醒醒，我们到了！Ash！”
极不情愿地，Julian决定叫醒Ashley而不是直接把他抱出来——如果不小心，要强的英国人中途醒了……他可不希望两个人莫名其妙地摔倒在地上。
“唔……”
孩子似的嗔了一声，Ashley眨几下眼睛后清醒过来，发现Julian已经站在他这边的车门口，手撑在窗沿，随时准备为他打开。
“见鬼……”他嘟囔着，自己打开车门。
“别抱怨了，来吧！马上你就可以进去睡，里面床多的是！”Julian撇撇嘴，提着一只大塑料包，像个管家似的站在一边等待主人对房子作出评价——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宅了。
“它很漂亮，不是吗？”看到Ashley站在房子面前突然不动也不出声了，Julian猜想准是被眼前的美丽惊呆了——美，所有艺术家的信仰。
“你住这里？”
“你不相信？”也许是虚荣的本能，Julian对Ashley的问话感到好笑，他得意地走到对方面前……
他常被说成迟钝的人，但即使再不懂察言观色，英国人现在的表情也明显到让Julian有了自觉的程度——绝对不是惊喜，没有丝毫的正面情绪！
如果说他从前的表情只是因为懒于表达而显得冷淡罢了，现在，绝对是刻意的冷酷——他有充足的理由让自己摆出那副几乎是憎恶的面孔！
“你没事吧？”要不立刻说点什么，气氛就太糟了。
“你叫什么名字？”僵硬的语气不再冰冷，一种压抑的燃烧。
“什么？你在开玩笑……”——他疯了？！
“回答我！”——他真的疯了。
“Cases，Julian Cases。”让我们顺着疯子的思维进行下去吧，看看能发生什么。“我说过……”
“你撒谎！”几乎走音的尖叫。
“他妈的！你疯了？！要看护照吗？！”说不清现在谁更疯狂，Julian扔下手里的包，真的跑回车上把护照找了出来！
“看吧！你想说那是假的？！很好，我不知道你他妈的怎么了，为什么我要对自己的名字撒谎？！”把那本小册子摊开凑到对方面前，指着照片——半年前才拍的，可别说上面那个人的头发比较长！
“不……你撒谎……”他的声音在呜咽的边缘。“不……我真蠢，是的！你是对的……你没撒谎……我真蠢……”
像被泼了盆水在头上，Julian立刻冷静下来，眼前的情景令他心痛：Ashley飘忽的眼神，抬起一只手放在嘴边，啃咬起手背的关节，呼吸急促，挂在眼前的头发表明他颤抖得有多厉害……
“怎么了？Ash……”他伸出手想抱住对方——
“别碰我！你这该死的蠢货！胆小鬼！”
毫无防备地，Julian在英国人的推搡下重重地向后跌在地上，像他这样的个子撞上不算松软的草地真不能算是轻伤，痛得眼睛都湿润了。
“见鬼……”肩膀好像撞在石头上了，Julian闭紧眼睛，又立刻睁开——先不管身体的疼痛，谁能告诉他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这个男人怎么了？！
“Jules？”
哦，他在叫他的小名，真好笑，现在这样激烈的局面下他还叫他昵称——Julian冷冷地微笑起来，成年之后，只有Agnes还这样叫他。
“怎样？亲爱的……”为了讽刺，他笑得更明显了。
“Get out……your old grey bustle，”空白的眼神看着Julian，空洞的声音毫无起伏地念着。“And go out……and hustle，The room rent’s long overdue……”
很明显，这是照别人念着学的，相当重且走样的东岸口音——跟他第一次从Carl那里学的一样！气氛似乎轻松起来——
“嘿！你也会那个！我以为只有我爸才……”

推书 20234-11-30 :《转生————乘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