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Embrace 初次拥抱（吸血鬼） 上————hyuki猴

　　当然作为回礼，Randy无论需要什么都会很自然地首先想到这里，Austin说，这就是小店老板成功的营销策略。
　　从Austin的地下室走到便利店，Randy只花了不到十分钟，但是他在快到门口的时候放慢了脚步，因为他记得门边附近的路面上少了一块小石板，前两天晚上他经过这里的时候曾经被那个缺口绊到，差点脸朝下摔了一交。
　　不过今天那个缺口好像已经被人暂时修好了，Randy走到那附近的时候发现缺口里被填满了小石子，而且踩得很紧很平。他正在想这大概是Wang的杰作，就听见那人的声音从店里传了出来。
　　嗨，口香糖男孩，我猜你是来找我没错吧？Wang一边说，一边笑呵呵地看着Randy。他是个五十出头的男人，标准的东方面孔，却有着很西方的性格。
　　啊，嗨，没错，我来找你买些东西。Randy笑了笑，走进店里的时候在收银台前停留了一会儿。
　　今天怎么这么早，而且一个人，那个高个子的漂亮小子哪儿去了？
　　他有点工作要做，刚回来就又走了，晚上还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
　　哦，难怪你看起来这么可怜，不能出去Happy了是吧。Wang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微微发红的眼圈和鼻头看起来有点像圣诞老人。
　　Randy也笑，却没再多说什么，俯身拎起一个购物篮走到货架前，对照着清单把要买的东西一一放进篮子里。
　　这个时候来店里买东西的人不多，所以店里显得很安静。本来Wang并不是一个安静的人，但是因为Randy进来不久他老婆就来对账了，所以原本还想跟Randy多搭几句话的他也只得乖乖地暂时闭上了嘴。
　　Denny就是在这个时候路过店门口的，因此他进门之后叫Randy名字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响不光Randy，当时在店里的所有人都因为他的声音而朝门口看过去。Denny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注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块步走到Randy面前。
　　嗨，Denny，好久不见，怎么今天这么晚下班？Randy冲他挥了挥手，然后继续自己的动作，把肥皂和洗衣粉放进篮子里，没去在意那些从Denny身上转到自己身上的视线。
　　医生打电话来，所以多留了一会儿跟他聊天。Denny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Randy手上拿着的清单，心里正在考虑究竟要不要把Gavin在电话里说的事情告诉Randy本人，就发现一个身材瘦长的中年女人从货架的另一边慢慢地朝这里走了过来。
　　那女人的眼睛直直地瞪着Randy，一只手捂着嘴，像是看到了什么全世界最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眼神中透着些微的神经质。Denny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下意识地换了个方向站到Randy和那女人之间，想要阻止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会是什么的事情发生。
　　但是他显然没有成功，因为那女人突然开口说话了：上帝Randy，你是我的Randy，你是我的Randy
　　Denny顿时觉得有一杆大锤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还没来得及把事情告诉Austin，Randy就在这里遇见了他的母亲。而RandyDenny清楚地看见Randy的眼里闪过一丝夹杂着喜悦、忧伤、恐惧与踌躇的情绪，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Randy眼底涌出的水迹。
　　对不起，夫人，您认识我吗？那之间的沉默几乎有一个世纪之久，当Denny再次意识到现实的时候，他听见Randy这样对他的母亲说。
　　Brant夫人显然因为他的问题怔住了，不太确定地更加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才迟疑地再度开口：你不是？你不是Randy？
　　抱歉，夫人，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您，我的确是叫Randy没错，RandyDerek，家就住在这附近，但是我并不记得我们在哪里见过。Randy抿了抿嘴唇，说话的时候尽量直视Brant夫人的眼睛，但是Denny却从他不断微微抽搐的睫毛看出他的僵硬与吃力他下意识地用力揽住Randy的肩，果然清楚地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
　　那那可能是我弄错了Brant夫人的眼神因为他的话而明显地暗淡了下去，但并没有表现出对Randy的话的怀疑，只是轻轻地叹一口气，有些吃力地冲着Randy挤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不过你长得真的很像我儿子，真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很荣幸，Randy微微颔首，长长的睫毛随之飞快地扇动了一下，正好避开了Brant夫人探询的眼神，Denny感到他的肌肉稍稍放松了一下，但只一会儿就再度紧绷起来，不过我想我得走了，我还得尽快把买的东西送回家
　　哦，是的，好的很高兴认识你，Randy希望你不会介意我这么叫你。Brant夫人在短暂的迟疑之后飞快地点点头，僵硬而礼貌的说话方式神经质得令人心疼。
　　当然不会，我也很高兴认识您，夫人。Randy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接着飞快地转身走向收银台。Denny随即也向Brant夫人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快两步跟过去，正好看见Randy紧紧抿住的嘴唇之间缓缓渗出一丝暗红的血迹。

　　Chapter 11
　　有多少人设想过自己在因为一些苦衷离家多年之后与母亲重逢的情景？是当面就热泪盈眶，还是依旧为了那些苦衷而在母亲面前强颜欢笑，却把落寞与痛苦的表情留给那个远去的背影？
　　我想我们可以想象出很多种情况，但是恐怕没有多少人在设想的时候就会猜到事情发生时的真正情形哭或笑也许只是一种最极端的表现，很多时候，你会发现其实你比想像中要平静，但是心情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澎湃不已。

　　Austin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最鲜明的例子，因为在他成为吸血鬼的最初三十年里，他几乎每隔两年就会重温一次这样的过程他总是设想着自己穿过那条长满刺槐的花园小径，在后院台阶边的屋檐下悄悄站到母亲身前，在她发现自己之后开始微笑、像从前一样俯下身去亲吻她的脸颊，或是在闪动的泪光中给她一个无言的拥抱；然而最终他却只是站在刺槐丛中隔着院墙向里面望过去，看着母亲坐着他亲手编扎的摇椅，从棕发变成白发，从利索地摆弄针线，到蹒跚地只记得抚弄怀中的猫咪。
　　所以他明白Randy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地了解那是怎样一种比咬破了嘴唇还要剧烈的疼痛。他的心情在之后的几百年内依然久久不能平复，所以他不会认为仅凭几句言语上的安慰就能让Randy从那种痛苦中恢复。
　　可是难道就这么放着他不管？Denny看了一眼Austin，又远远地看了看伏在卧室的大床上已经很久没有变换过姿势和发出过一点声音的Randy，焦躁却又不得不压低了声音询问。
　　他很自责，因为没能及时阻止他们母子在那样的情形之下见面，所以他希望能有个好一些的安慰Randy的办法，至少可以不要让他看起来像现在那么痛苦，至少可以让他不要哭。
　　让他静一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Austin也看了看Randy，对他的安静感到一些欣慰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冷静地让痛苦沉淀远比因此而发狂来得好些不是吗？至少他不会因为发狂而再给自身带来更大的甚至是毁灭性的伤害。
　　我不懂，Austin，但是Denny显然对Austin的这种态度感到不能理解，我发现有些时候我真的很难理解你的想法。
　　我也同样不能理解你的想法，Denny，顿了一下，Austin淡淡地开口，说不定，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鬼殊途。
　　Austin说这话的时候微微翘起了唇角，垂下眼睑伸手去拿桌子上的水杯，像是对自己所说的内容感到不屑。这个表情让他淡淡的语调听起来变得尖刻，Denny的心因此而感到一阵刺痛。
　　之前因为和Austin都在为了Randy的事情伤脑筋，他在一段时间内暂时忘却了与Austin之间的冷战。但是Austin刚才的那句话却把那些被他暂时遗忘的问题重新塞回了他的脑袋里他和Austin，究竟还要以怎样的态度相处下去？如果依旧不能说服自己去接受永生的考验或是坦然地接受自己会一天天比Austin老去的事实，他是不是应该就此放弃他还贪恋的Austin对自己的感情而真正地选择退出、远离他、并且仅仅安于一个朋友的本分？
　　Denny觉得自己始终处在一个十字路口，感情和理智纠缠不清、徘徊不定。而Austin他原本希望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冷静之后，Austin可以用一种比较平和的心态来跟他一起好好讨论一下这件事关乎他们两个人的问题，但是从他刚才的口气看来，Denny觉得自己似乎是把事情想得太轻易了。
　　默默地站在Austin身前，Denny紧抿着嘴唇，努力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但是Austin比他更深的沉默和冷淡却让他如坐针毡。
　　Austin，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冷静地谈谈？我不再躲着你，你也别这么冷淡得不近人情我们谈谈好吗，Austin？ Denny觉得自己不能再忍受这样的气氛，深吸一口气打破空气中的沉寂。
　　我不觉得还有什么可谈的，Austin放下杯子，两手交握着放在身前，看向他的眼睛，相同的问题我们在过去的十年间早已讨论过无数次了，Denny，现在的问题只剩下选择你选择，然后我配合
　　那为什么做选择的人不能是你而一定要是我？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Denny似乎被他断然地拒绝惹恼了，不知不觉中提高了音调。
　　无论我选择什么，你都可以无条件地配合吗，Denny？你也说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如果我选择了而你不能配合，那我的选择有意义吗？对他骤然提高的音调微微显得有些不满，Austin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Randy，在发现他翻了个身之后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这个细微的动作在Denny心中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他皱起眉头微笑着走到Austin身前：是的，无论你还是我做了任何的选择，另一个都必须配合才有意义，不是吗？但是Austin，你确定你现在可以无条件配合我的所有选择吗？
　　为什么不？
　　Denny不说话了，叹了一口气走向门口：太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我先走了，Randy醒了的话替我告诉他我爱他，我明天白天会抽空再来看他。
　　Denny？Austin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一时之间有些难以作出反应，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Denny已经从外面替他关上了大门。
　　Austin右边的眉锋在大门被关上之后的第四秒蓦地向上一挑，他的两腮随之微微蠕动，嘴唇很明显地抿出一道不高兴的线条。
　　这个表情大约维持了一分钟左右，接着，他就像是被人突然引爆的炸弹一般冲着面前的茶几吼了一句脏话。
　　Austin，你还好吗？但是他显然是没有控制好音量Randy在他吼完那一声之后反射性地坐了起来，不太确定地出声询问他的情况。
　　我很好，宝贝儿，没事。Austin闭了闭眼睛，调整了一下心情和语调之后回答。
　　可你看起来不像。Randy一边说，一边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没精打采地扯了扯唇角，然后身体一缩坐进他怀里。
　　你看起来似乎更糟，嗯？Austin吻了吻他的头发，一只手捧起他的脸蛋，拇指轻轻抚过他下唇上几乎被尖利的犬齿刺穿的痕迹， 成功地岔开话题。
　　Randy沉默了一阵，不置可否地把头搁在Austin肩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她是妈妈，Austin她爱我，而且就站在我面前，但我却不能叫她他的嗓音因为无边地悲伤而显得嘶哑，并且明显地带有浓重的鼻音。
　　可是我们都知道你也爱她，而你也可以让她知道，无论你是不是还继续叫她妈妈。Austin用右手整个包住Randy的后脑，温和地抚摩他柔软的发丝，要知道，有些时候，人们只是希望自己爱着或是爱着自己的那个人能够待在自己身边，而并不在乎他是不是以某一个特定的身份待在自己身边。
　　Randy因为他的话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像是在询问他话里的含义。
　　然而Austin却似乎不打算再多说什么，只是更紧地把他拥进怀里，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睡一会儿吧，Randy宝贝儿，睡一会儿，明天什么都会好的。Austin喃喃地说着，嘴唇轻轻地碰着Randy脖子上的皮肤，有点痒，但那种触感却很能让人平静。
　　Randy在这样的平静之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但Austin的思绪却跟他作对似的越来越清晰：
　　Austin Derek，你说明天什么都会好究竟是在安慰Randy，还是在安慰你自己？
　　哦，该死的！够了好不好？这世上多的是人，你干吗不去管别人，偏偏要来管我的闲事？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要来管你？
　　是的，是的，该死的，我问了！
　　上帝开始微笑，虽然Austin并没有看清楚他的脸。
　　因为我就是你，Austin Derek，因为-我-就-是-你。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Austin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似乎希望借助对唇形的辨别来否定耳朵听到的答案。但是微弱的光线却在这时闯进了他的视线，把他从之前的梦境拉回现实不，这不是现实，否则脑海里那个上帝的面孔不会越来越清晰，更不可能跟他自己一模一样完全没有一点分别。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不想面对吗，Austin？没有上帝，一直以来都是你自己。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你不愿意去承认。
　　Austin的脑袋像是被人从里面重重地敲了一记，接着真正地回到了现实Randy还在他怀里，脑袋靠着他的肩膀，睡得很沉；他们依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身后不远就是卧室，靠近床头的墙壁上亮着那种淡淡的紫色的灯光
　　见鬼了，真是。他抿着嘴唇静坐了一阵，然后起身抱着Randy走进卧室，路过浴室门口的时候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疲惫的倒影。
　　Gavins Sidney在十二点之前最后拨了一通电话到Brant家。他希望能和Brant先生谈谈有关寻找Rrant夫人的事情，其实也就是想通过谈话探探Brant先生的口风，看看他究竟知不知道Brant夫人已经去了西七区。
　　他或许有些多虑了，但是他实在是不放心Brant先生这个人在他看来，这个人对某些东西的虔诚信奉已经达到了某种变态的地步，并且毫无疑问地会因此而对特定的人或事产生重大威胁。
　　如果他仍然不接电话，你是不是会考虑搬去他家附近？电话铃响了八声之后，Gavin那张一向闲不过五分钟的嘴巴便开始蠢蠢欲动。
　　你是在开玩笑吗？他可是Brant先生，你知道我憎恨一切跟我自己同一性别的生物，包括你昨天带回来的那只四条腿的玩意儿。
　　那只四条腿的玩意儿叫狗，Sidney先生，而且你昨天也觉得它很可爱，不是吗？所以我们才决定要把它带回来抚养。
　　可是那时我以为它是女性，而且它还没有在我的化验单上排泄电话里因为长时间没有接听而传来了嘟嘟的忙音，Gavin无奈地挂上了电话，又重新拨了一遍号码，还有我的衬衣和工作领带，那个时候还没有被它拖进鞋柜哦，该死，宝贝儿，别啃！那是我的脚！他一边大声喊着，一边高高抬起双脚，费力地躲闪着桌子下面那只身体小小却活泼得像有无限精力似的小东西。
　　你为什么不承认你自己其实怕狗，虽然远远地看着的时候你总是觉得它们很可爱？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Brant先生依旧没有接电话。再一次挂上电话，Gavin没有再重拨号码，而是向后靠进了椅背，一只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好吧，这个问题的确比你再一次岔开话题要重要得多，所以你的结论呢？
　　我猜他还是在继续寻找你知道他这种人一旦卯起来就会非常执着。Gavin说话的时候把两只脚都高高地跷上桌面，这样一来那只活泼的小东西就没办法再用它那小巧湿润的舌尖在他光裸的脚面上弄出那种几乎要让他抓狂的触感。
　　然而他的门铃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Gavin无奈之下只得以最快地速度走向门口还好，那小狗依然在他的书桌下转着圈，还没发现他已经离开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