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Embrace 初次拥抱（吸血鬼） 上————hyuki猴

　　Austin正在打发无聊的时间。他用一张纸折成飞机，再展开，又折成帆船，接着是鸟、青蛙和百合花。哦，不，对不起，他是在听一位作家叙述她新作的大纲。
　　那是一个过了气的早已被人写烂的讲述一个嗜血成性的吸血鬼爱上了驱魔人最后被感化却救不了垂死的爱人而孤独一生的故事。当然，这位作家有她过人的辞藻组合方式，或许在文字上会让人感觉有所不同，但是很抱歉，作为一个商业出版社的编辑，Austin还是必须得问她一个最为直接而现实的问题：它的卖点在哪儿？
　　很多，您知道这是一篇探讨人性血性与情感的故事，它涉及很多方面。女作家扶了一下眼镜，尽量使自己的语调和用词听起来高深而具有专业性和丰富的内涵。
　　当然，小姐，目前所有的小说和电影都在探讨这一类的问题。Austin抿着嘴扯出一个笑容，我的意思是这本书的商业卖点在哪儿，呃，您知道，那些动作场景和性爱场面，会有涉及吗？
　　哦，那个，当然。女作家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喉咙，换了个坐姿，您知道吸血鬼的故事一个很大的卖点就在于它令人惊怵的场景。至于性爱很抱歉我实在很难想象一个吸血鬼与人作爱的情景，呃，我的意思是，呃，他们可以吗？
　　这个问题倒Austin难住了，虽然就他本身的经验而言，他应该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Yes，但是在那之后，他将会面临一个复杂而冗长的关于您怎么会知道的问题的解答过程。
　　当然，他并不是没有办法说明，他完全可以借由很少有人会去阅读的古代传记或是史记书籍里的内容来把提问的人绕昏，但问题在于时间现在是十一点十五分，还有四十五分钟就该吃午餐了，没有人会愿意为了这样的问题拖延自己的午餐时间，吸血鬼更是如此。
　　所以，Austin扬扬眉，用他迷人的灰蓝色眼睛直盯着女作家：您觉得这是个问题吗？我想对作家来说最不成问题的问题就是让读者相信他们所写的一切都是可能，不是吗？
　　哦，这个当然。似乎是Austin双眼的魅力开始奏效，女作家回望他的眼神中开始浮现煽情的色泽，不过通常我们首先会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过程，就比如现在我假设您是个吸血鬼，而我首先要让自己相信您可以。
　　对了，像这样就简单多了。
　　Austin的脸上逐渐露出笑容，向后靠进椅子里。
　　现在时钟已经走到了十一点二十分，剩下四十分钟，用来向一个女人证明他可以，绰绰有余了。
　　在那之后，他就可以去楼下的餐馆安静地吃午餐当然，他并不排除Denny会乘着午餐的机会跑来找他继续早上那个问题的可能性。
　　顺便一提，Austin这样想的时候，Denny正从自己公司的大楼里走出来，出门的时候在门口的台阶上打了一个喷嚏。
　　很多人的一天就是这么过去的：工作、午餐，再接着是下午的工作。午休结束的时候，他们往往会抱怨还有漫长的四小时工作时间，然而当真正投入到工作中去之后，却又会在下班时间到来的时刻低咒一声怎么这么快。
　　Austin下午比较清闲。校稿的工作交给工读生去做了，排版和印刷的排期也已经办妥，所以他得以自由遨游在网络上四处混迹论坛互联网实在是个很的的玩意儿，它是继飞机之后最让Austin觉得满意的发明之一，对了，另一个让他满意的发明是手提电话。
　　Denny Lance先生就很明显要忙碌许多。他的桌面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布料、填充料和柔软玩具样品，秘书在向他解释完每种材料的染色剂含量和材质之后递上了请假条告诉他她下午要早退。
　　好吧，走吧，有谁会拦着一个快要结婚的女人不让她去试婚纱呢？Denny微笑着看着秘书走出去，面对着桌上的一切叹息。手提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戴上耳机，一面接听，一面继续之前的工作。
　　嗨，小男孩。耳机里传来Austin的声音，听就知道他很闲。
　　嗨。Denny的声音听起来没精打采，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一大堆材料上。要知道，做玩具的材料一定要严格地选择，毕竟接触它们最多的人是孩子。
　　不开心吗？试探的语调，Denny觉得似曾相识。
　　没有，我在工作。想起来了，当那个家伙还是他老师的时候，第一次找他聊天用的就是这样的开场。
　　哦，那我打扰你了。完全听不出一点抱歉的意思，当然也不会就此道别挂上电话，就像当年一边说着打扰，一边依旧在他的画板前面坐下一样。
　　Denny想叹气，却又忍不住笑出来，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怎么，想继续中午的话题吗？
　　啊，那家餐厅的墨西哥烤鸡翅很不错，有机会可以再尝尝。
　　Austin，我是在说Randy，中午你只告诉我他变成吸血鬼的原因，却没有说他是怎么又会上了你的床。
　　这回Austin没有立刻就回答，而是隔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的性生活如此关注。
　　他的话让Denny也打了个顿。Denny抿了抿嘴靠向椅背，仰头看向天花板：你知道我一向好奇心很重。
　　但是从没对我的床伴有过兴趣。Austin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跟平时完全不同。
　　呃可能因为他比较特别。Denny的手指开始摩挲椅子的扶手。
　　哪里特别？
　　他不是金发。Denny低声说完，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喉咙，呃，你知道，人们常说一个人的真爱通常都不会是他原本喜欢的类型，所以我是想他会不会成为你的固定伴侣。
　　哇哦，你对我真好。一声极其细微的叹息，Denny可以想象出Austin上扬起眉毛的样子。
　　那当然，Denny也扬眉，接着轻叹一口气，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Austin闻言笑了起来，声音又恢复到平时的调调：哦，那么我最好的朋友先生，介不介意晚上再请我吃顿饭呢？
　　Denny也笑了，很高兴两人之间的气氛再度恢复。他舒了一口气，重新直起身，拾起手边的工作：你想吃什么？
　　墨西哥烤鸡翅。
　　吸血鬼吃得这么油腻不会消化不良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反正它从来就不会消化，我只是照顾味觉而已。
　　Randy有一种醉酒的感觉。他记得十四岁的时候有一次去参加父亲朋友的婚礼，无意之中多喝了几杯甜酒，结果整个晚上都晕呼呼的，还不时傻笑。现在的感觉就跟那时候差不多，只不过他没有傻笑，相反，窝在被单里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心情显得特别低落。
　　他想起很多事情学校的舞会，家里院子里试验种的番茄，藏在衣柜下面坏了鞋帮的新球鞋全部混在一起。当然，还有颈间大动脉附近的疼痛，车祸和葬在离这儿几个教区的公墓里那口空棺材他很庆幸父亲最后没有坚持将他火化。
　　翻了个身，Randy让被单把自己裹得更紧，半边脸深埋进枕头，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布料的纹理。他猜他不该把Austin冰箱里每种血型的血浆都尝过一遍，因为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血似乎与酒有着一种相同的特性：不能混饮。
　　上午被他放回床头柜上的闹钟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时针指在八点，是Austin希望它在早上响的时间Randy突然意识到已经到了他可以离开棺材的时刻。
　　有些费力地坐起身，他伸手把床头的壁灯开得更亮，静坐了一会儿之后起身穿上外套。
　　他得离开这儿，因为Austin临走时让他在太阳落山之后离开，是的，他想他说的是这个意思。但是说实在的，他其实很想等Austin回来跟他道个别再走，毕竟他们有过一夜激情。
　　不过他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从前曾经听说喜欢玩一夜情的家伙通常都不愿意在第二天晚上再看见前一晚的对象。
　　然而Randy并不知道，就在同一时刻，Austin正在餐厅里请服务生打包一份打算带给他的墨西哥烤鸡翅，而随后跟Austin一起回来的Denny，一出电梯就在门外叫起了他的名字。

　　Chapter 3
　　Randy！Randy！
　　听来有些陌生的呼唤凭空响起，Randy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四下张望。但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认识的人，当然，这里是城西，距离自己从前居住的城南有大约两个钟头的车程，自然不太可能遇到什么熟人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的原因。
　　轻耸一下肩，Randy继续沿着马路边的人行道快步往前走。刚才他从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出来的时候时间就已经过了五点，在这个季节最多再有一个钟头太阳就要出来了，他得尽快找个地方待着，以免阳光要了他的小命。
　　但是那声音却从更近的地方响了起来，并且是连名带姓地叫着：Randy，Randy Brant！
　　这回Randy没有回头，而是假装自己并不叫Randy Brant这个名字，尽量自然地继续往前走，因为对任何一个从前认识他的人来说，他都应该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现在的他，的确是跟那个Randy长得很像，但无论如何都得是另外一个人。
　　身后在这个时候响起了奔跑的脚步声，而且很明显地是朝着他的方向过来。Randy不由有些紧张，本能地想跑开，那人却已经来到他面前，金色的头发在路灯下闪出一道光泽：嗨，你走得真快，没听见我在叫你吗？
　　Randy愣了一下，在发现对方并不是自己的亲友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开始回想面前这个他的确是见过的男人的名字，呃，他记得他是叫
　　Denny Lance，Austin的朋友，记得吗？看见Randy对着自己发怔，Denny直觉地认为他可能没想起自己是谁，上周三，我一早去找他的时候你们刚起床，你还告诉我你已经十八岁了。
　　呃，嗨，是的，我记得。Randy点点头，微微显得有些不自然，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其实并不很熟识，还是因为Denny提到的那个叫Austin的男人。
　　太好了，否则我这样跑着追你就太亏了。Denny笑起来，眼睛随之弯成小小的月牙，路灯下看不出他眼睛的颜色，不过Randy记得那是晴天一样的蔚蓝。
　　我加了一夜的班，刚出公司就看见你你在这儿干吗呢？这个时间天就快亮了。Denny看了看四周，很快找到了话题。
　　我在找地方过白天。Randy老实地回答，因为知道Denny知道他的吸血鬼身份。而且，他相信Denny对这个族类并不排斥，否则他也不可能跟Austin成为朋友。
　　你没有固定的栖息地吗？Denny似乎有些吃惊，那你那为什么还要离开Austin那儿？我们还特地打包了鸡翅带回去给你，我以为你是到了时间必须得回家。
　　事实上，我在流浪。Randy耸耸肩，露出一个笑容，并不勉强，却更加让人觉得心疼。
　　Denny这才想起Austin跟他说的Randy作为血族的身世。像他这样一个原本不该出世的吸血鬼，又没有生父，的确是很难找到固定的栖息地。这样说来，他也就明白为什么Austin会让他留在自己一家里了那毕竟有他一部分责任，不是吗？当然，那个家伙一定不会承认这一点。
　　换口气，Denny抬头看看天色，接着问Randy：要不要去我那儿？我的车在那边，家也离这儿不远，就在Austin住的那幢大楼斜对面。他指了指自己刚才跑过来的方向，发现Randy犹豫，便又加了一句：太阳眼看就要出来了。
　　Randy依旧有些迟疑，不过最后却还是决定跟他去了。当然，即将劈开云层的曙光的确是有一部分原因，但是他心里想的，却是或许可以再见到Austin。
　　有没有试过被人在距离你家两幢建筑物的地方唠叨你的长短？哦，我指的不是那个，而是你的过去、你的习惯和你曾经做过的这样或那样的事情，有的时候甚至是你的三围或是肩膀上的一颗胎记。
　　这种时候，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耳根发热、鼻子瘙痒还是脑子里嗡嗡的总像有什么在响？无论如何，你多少都会有些不妥的感觉，即使是在凌晨六点，你还沉浸在梦乡中的时刻。
　　该死！Austin倏地从床上坐起来，耳朵里那种耳鸣似的动静却依然没有消失。他好象记得从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大约在十二年前，那个小混蛋Denny把他的内裤尺寸告诉了那个据说能成为他真爱的女钢琴教师的时候。那么这次呢，让他来猜猜，那小子又给他物色了一个怎样的真爱？Denny Lance先生又是如何满足那个Ture Love Derek对他的好奇心的？
　　你是说Austin曾经是你的老师？Randy盘膝坐在Denny的双人床上，一边用毛巾擦着刚洗过的头发一边问。他的黑眼睛因为水气而显得特别晶亮，加上浓密的睫毛，实在是一副聪明又迷人的长相。
　　没错，大约是十二年前，那时我还在上高中。他教的是化学，你知道，就是那种教你怎样做胶水把别人粘住的课程。Denny扣上睡衣的扣子，在Randy对面坐下，越看越觉得Randy是那种讨人喜欢的孩子。
　　可是真的很难想象。我是说，他现在看起来跟你的年纪差不多。Randy说着耸了耸肩，把毛巾放到一边。Denny伸手拿了过来，跟自己刚才用的一起扔进浴室门口的洗衣篮。
　　他是血族，记得吗？我会长大会变老而他不会。Denny笑着轻叹一口气，靠向床头的枕头，再过几年我的年纪看起来就会比他大了。
　　Randy了解地点头，同时联想到自己永远都将是这副不满十八岁的外貌，扬了扬眉，学着Denny的样子靠在枕头上：那么你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年纪了吗？
　　Denny摇头：这是他的忌讳，他从来不说。如果你问他，他永远都会告诉你他今年三十一岁。
　　老男人的危机感？Randy笑起来，眼睛里的神色是明显的淘气。
　　也许是哦。Denny做了个鬼脸，身子往下挪了挪钻进被单，接着半真半假地自嘲：啊啊，我也就快没资格说他了。
　　哦，不，别担心，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三十一岁。Randy继续笑呵呵地说着，觉得心情是最近以来少有的愉快。他觉得Denny实在是个很风趣又善良的人，他很高兴能跟他认识，尤其是以吸血鬼的身份。
　　我二十九岁。Denny看向Randy，尽量想要保持严肃的面孔，假装自己也很在意这个问题，但最终却忍不住跟他一起大笑起来。
　　等到两个人笑够了，Randy也钻进了被单。不过他和Denny都下意识地保持着与对方的距离毕竟普通男人之间还是不太习惯睡在一张床上的，只是无奈Denny的房子是单身公寓，而且面积不大，没有足够的地方放置沙发。
　　仰躺着看着天花板，Randy静了一会儿又想到了下一个话题：那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吸血鬼的？
　　谁？哦，Austin？Denny似乎走了一会儿神，是在我高中毕业前的那年秋天。
　　他自己说的？
　　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吸血鬼会主动跟人类说起自己的身份，就算是对最亲密的朋友也不行。Denny把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看着天花板，像是在看自己遥远的记忆，是我自己发现的。事实上我一直都觉得他有点特别，但是从来没想过他的特别是因为他不是人类。
　　那次的事情说起来实在是有点戏剧化。Denny说着顿了一下，大概是为了提起精神而点了一支烟，那是暑假结束的前一个星期，我们电影俱乐部的一帮学生提前回到了学校，像野营一样在操场上搭起了帐篷，打算在那儿住几天，顺便借用学校的电影放映室，用大屏幕看几部租来的电影。
　　那个时候Austin还没在附近找到固定的房子，因此暂时住在学校的宿舍。他跟校舍管理员混得烂熟。我们运气好，那星期他正巧在帮回老家办事的管理员照看校园要知道，管理员可没有那么好说话肯让我们把操场当成野营场地。
　　Austin很快就跟我们打成了一片。你也知道他很迷人，个性更是令有着迷的有趣，俱乐部所有的人都爱死了他。不过他这个家伙倒是对一点很有分寸，那就是当时他在做老师，因此他决不会对那些还在念书的孩子出手，哪怕他们已经满了十八岁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