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Embrace 初次拥抱(吸血鬼) 下————hyuki猴

作者:hyuki猴  录入:11-16

  那人对于Denny的致歉仅仅是轻抬了一下原先紧闭的眼睑作为回应,接着就重新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像是因为旅途无聊和疲倦而沉睡。
  Denny屏着呼吸等了一会儿,见他许久没有动静,便耸了耸肩,把目光再度调向机窗外。
  我叫Jesse,你呢?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沉稳的男生,金属质感的音色中夹杂着贵族式的华丽,在破空而出的瞬间让Denny感到头皮一紧。
  呃哦,嗨,我叫Denny,Denny Lance。有些狼狈地回过头,Denny试着露出他最友好的笑容,动作看起来微微有些局促。
  不过那人似乎并没有发觉,只喃喃念叨了一句 60%灰,然后才看向他的眼睛,轻声说道:你的金发很美。
  Denny其实并非第一次听人赞美自己头发的颜色童年时住在同一个街区的妈妈们、学校的同学和老师还有一开始作为他的老师出现、之后却变成了他深爱着 并且深爱着他的朋友的Austin,还有Randy、Gavin等等许许多多他的朋友,都曾在不同的时间和场合说给类似的话:你的金发很美。
  但他却是第一听到有人用Grace这个词来形容这些已经跟随他整整三十年的头发,并且是用那种贵族般正统而华丽的发音;那种会令他在听到的瞬间下意识地绷直脊背坐正身姿以免失礼的音调似乎有一种莫名的魅力,使他在回望对方眼睛时感到一阵腼腆,甚至脸颊发热。
  Denny的舌头就此打了结,跟他的整个身躯一起足足愣了五秒钟,接着才像好不容易想起该如何发音似的不甚流利地回答了一句:呃是么谢谢。
  Jesse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停顿也可能是发现了却并不在意在听到Denny的回答后只是轻轻弯起了唇角,笑得很温和。他稍稍顿了一下,接着平静地开口:你可以不必这么紧张,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说话做事太过直接,常常会令人感到尴尬。
  哦,不,并不是您的问题,是我太大惊小怪了。Denny闻言连忙摇头,却下意识地依旧保持着正坐的姿态,同时不自觉地调整了自己的发音和语调。
  Jesse见状在唇边弯出一个更深的笑痕,却并没有再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而是突地转移了话题:还有两个小时才到机场,方便的话,我们聊聊?
  哦,是的,当然可以,我也正觉得无聊,可又不能总是睡觉。很不可思议地,当Jesse以与之前完全相同的音调说出聊聊这个词的时候,Denny竟然立刻就放松了下来,不但重新将全身的重量放回了椅背上,而且也跟他一起露出了微笑。
  那么,该从哪儿开始?嗯不如说说你刚才做的梦?Jesse的笑容不变,却将眼睛睁得大了些,Denny这才发现他的眼睛竟是水晶一般的冰蓝色。
  梦?哦,是的,我刚才的确做了梦,不过现在我想说的却是你的眼睛也很美。Denny看着他的眼睛,深思了一阵之后终于决定像他一样把自己的赞美直接说出口。
  你这是在转移话题。Jesse微笑着接受了他的赞美,同时停顿了一下,看向Denny高高扬起的,那么好吧,咱们换一换,先来说说我刚才做的梦。
  怎么你对梦很有研究?
  没有,只是随便聊聊。
  Denny没有想到,Jesse也做了一个有关吸血鬼的梦。梦中的他是一个生长在东普鲁士的名门望族,拥有漂亮的庄园和一大片农场。
  他有个小女儿,大约三四岁的年纪,有一头像她妈妈一样美丽的金亚麻色头发,眼睛像初春清晨的天空,蔚蓝、晴朗。他的生活是那么的幸福而完美,就像每一部旧电影的开头,到处都是广阔的天空、金色的阳光、五颜六色的花朵争相开放。
  但是这一切都在一个夏日的清晨被命运捏得粉碎。那是一个周末,梦中的Jesse在骑马从隔壁镇回家的途中遭到了吸血鬼的袭击。
  当然那时他并不知道这种生物的存在,只在极少的传说中隐约听过他们的故事,因此,当那个袭击者的尖牙刺穿他颈上的皮肤时,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疼痛随着恐惧接踵而来,全身体温的骤然下降使得他第一次感到死亡的黑暗如此逼近。
  他于是愤怒了,拼起最后的一丝力量紧紧扣住了那家伙的身体,然后如同在沙漠中求生一般张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与魔鬼的较量,得到的结局却是两败俱伤。梦中的Jesse拼尽了全力将本该属于自己的血液抢了一些回来,然后与那个吸血鬼一起眩晕倒地,滚进了附近的灌木丛。
  接着他像是进行了一个虚幻的世界,身体虚脱而瘫软,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畅然他清楚地感觉到风在动、草在响,还有夜宿的鸟儿在很远的地方啾啾低鸣
  那是初拥?忍不住打断了Jesse的叙述,Denny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看见他抬起骨节优美的手将落在眼前的一缕白金色的头发撩开。
  你知道?听到Denny的用词,Jesse微微顿了一下,冰蓝的双眼从手掌的边缘向他看过来,似乎觉得非常惊讶。
  呃,是的,我之前看过许多有关吸血鬼的书,Denny耸了耸肩,一边解释,一边暗自责怪自己,呃,事实上我很喜欢这类故事,但是很可惜,我从没做过与之相关的梦。
  这个梦并不有趣。不太自然地沉默了一阵,Jesse重新开口的时候脸上已经没了笑容。
  我很抱歉Denny下意识地屏起了呼吸,心里明白这个世界上仍然有很多人对吸血鬼存在着深深的恐惧和厌恶,比如像Randy的父亲那种虔诚的教徒。
  哦,不,没什么,只是个梦而已,你其实根本不必道歉。Jesse闻言飞快地闭了闭眼睛,然后重新看向Denny,是我入戏太深了。
  戏?哦,上帝,难道你其实是个演员,或者根本是个大明星?Denny夸张地睁大了眼睛,看起来倒真像那么回事儿。
  哦,如果我是,那么我现在一定非常伤心。似乎是明白Denny想要缓和气氛的用心,Jesse飞快地让笑容重新回到自己脸上,上身稍稍向Denny的方向倾斜了一些,因为你居然不是我的影迷。

  Chapter 2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地点是G市南郊的机场,偌大的候机大厅里由于夜间航班减少而显得没什么人气。四周仍然时不时响起航班提醒时刻的广播,但播报员 的声音也由于大厅的空旷而显得不如白天听起来那么亲切有时候,那些声音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莫名的疏离感,常常会轻易地勾起人的乡愁。
  该死的,我说过什么?相信那家伙会准时还不如相信公鸡会下蛋! 一声不大不小的怒吼从大厅东门拐角边的一排座位那儿传过来,引起了西门口的一位黑发姑娘的侧目。
  哦,对不起。声音的主人见状耸了耸肩,冲着那姑娘露出了一个挺讨人喜欢的微笑,然后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茶色太阳镜。
  接着他将右腿跷上了左腿的膝盖,以一种相当庸懒但看起来却有些神经质的警觉的姿态靠向一边的扶手。是的,你是说了,他说着,可是你仍旧像个白痴似的在这里等着他抬手看了看手表,从十点整到现在,整整一个钟头零三分。
  哦,是的,该死,我是等了。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茶色太阳镜的主人略略压低了音调,使他的嗓音听起来像是半大的男孩临睡前撒娇的哼哼,可是你也没有反对不是么?
  那是因为西门口那姑娘的腿很美你知道,那种绝对的黄金比例在南半球已经相当少见了。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黑发?老实说,我也觉得她如果是金发就更完美了。
  哦,得了,你什么时候在意过姑娘头发的颜色?你又不是Austin Derek。
  此起彼伏的对答声在那个名字被说出来之后停顿了足足有五分钟之久。茶色太阳镜的主人紧紧的抿着嘴唇,眉头纠结,表情像极了吃到了隔夜的蒜头。
  我说能不能不要在看姑娘的时候提到那个名字?我可不想彻底变成清教徒。
  好的,是的,你这个禽兽话说回头,你猜那姑娘为什么等了这么久还不走?
  俏皮地挑了挑眉梢,茶色太阳镜的主人微微低下头,用他那双透明的眼珠从镜框上方仔细看了看西门口的姑娘,然后才开口:反正不是因为你。
  嘿,Gavin?你这是在挑衅我的魅力。
  哦,是的,是的,可那又如何?难道不是你在这周一连吃了三个姑娘的闭门羹?
  身后在这时突然爆出的一阵狂笑,茶色太阳镜的主人蓦地回头,正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英俊笑脸他的面孔立刻比之前更加纠结地皱成一团,整个人想也不想地往后让着吼叫:嘿,Austin,离我远点!
  直到从机场走出来坐进Austin的车,Gavin Sidney依旧惨着一张脸。虽然作为一个吸血鬼他的脸从来就没有过什么血色,但是他眉骨上方和鼻梁两侧微微隐现的脉络却明显地向Randy昭示着某种崩溃。
  抱歉,医生,我只是想开个玩笑,所以才让Austin不出声地靠近你有些尴尬地耸着肩,Randy从副驾驶的位置上转过头去,一只手搭着椅背,声音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
  是的,宝贝儿,我明白,不用替我担心。Gavin看看他,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接着安抚似的凑过去在他的额角亲了亲。
  Austin一直没有说话,只从内视镜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打量着Gavin,过了好半天才突然开口:我还以为你已经治好了。
  Gavin斜了他一眼,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太阳镜,然后全身放松地向后靠进椅背:我倒是希望该死的,托你的福,它落下病根了。
  Austin闻言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什么也没再多说,只是侧头对Randy露出一个笑脸。
  Randy随即回他一个笑容,接着抬眼从内视镜里看了看Gavin,扬了扬眉梢,但什么也没问。
  之后大约过了一刻钟,Gavin才像真正放松了自己的神经似的,整个人重新在后座上懒了下来。他把脑袋枕在胳膊上搭在窗口,让窗外的风把头发全数吹向脑后。
  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开口叫了一声Randy的名字,同时从窗外的后视镜里朝车里看过去,声音听起来有些深沉。
  你有没有怕过自己变脸的样子?他问他,目光却越过他看向Austin。
  嗯?Randy有些不解地回过头来看他,却在转脸的一瞬间,看见Austin的眼神微微一闪。
  又一次从梦中惊醒,Denny一睁眼就看见空中小姐和蔼的笑脸。
  先生?您还好吗?飞机已经降落了。她看见Denny醒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笑得更加柔和,接着直起身站到一边。
  哦,抱歉,我大概是睡着了。Denny自嘲地笑了笑,解开安全带从头座位上站起来,不知怎么竟感到一阵眩晕。
  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深吸几口气待眩晕感消失之后,又朝着面露关切的空中小姐安抚地笑了笑,才拿过自己的行李走出机舱停机坪上这时已经看不见一个乘客,看来他真的是睡得很沉。
  心里这样想着,Denny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提电话,一边快步走进候机大厅。那里这时也已经空了一大半,他于是随着所剩无几的人流走向停车场。
  他没有坐巴士,而是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一边用电话与事先订好的酒店联系,一边打开门坐了进去。一抬眼,他有些吃惊地从后视镜中看见自己脖子上靠近大动脉的位置上多了一个本该没有的红印青紫的颜色,看起来很像吻痕。
  Randy很容易就把Gavin的问题与Austin眼中那飞快闪过的光亮联系在了一起。他也知道事情与Denny有关,因为早在他们搬来这里的第二个月,他就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
  疑问的源头是Austin的伤势因为被银器穿刺过脊椎而难以痊愈,其严重的程度甚至令Gavin忧心到几乎丢失了他的另一个人格;但是Denny却始终没有提出要来探望他们,究其原因,Randy所能想到的只有Austin在那晚的雷雨之中显露出的属于吸血鬼的面孔。
  毫无疑问,那张脸的确是可怖的。它是那么的苍白、狰狞、狂暴并充斥着诡谲的压迫感,甚至连他都觉得不寒而栗。所以即使Denny因此而对 Austin产生了恐惧,在Randy看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只是对于Austin的来说,这样明确的来自一个被自己深爱了十年的人的恐惧,在感情上 实在是个不小的打击。
  当然,Austin并没有说过什么,甚至没有任何不悦的表示。但是Randy知道他仍然是在意的很多时候,尤其是那些不易被旁人察觉的时候,Austin的眼中就会闪过那种带着不悦与迷茫的如同受伤的野兽般的神情,就比如刚才在车上Gavin向他问起那个问题的时候。
  Randy不清楚这算不算是他对Austin更深一步的了解,但他清楚一点,那就是他并不愿见Austin露出这样的表情。所以每到此时,他就会把话题岔开到别的事情上去,不管什么事都好,只要能吸引Austin的注意力。
  不过现在他似乎很难在这样的状况下把话题岔开,因为Gavin问的对象是他,而且问题很明确。因此他只好在Gavin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之后说出了肯定的答案至少他认为这样的回答可以让Austin觉得自己跟他处在同一阵线。
  Gavin似乎对这个答案感到满意,紧抿的唇角一勾露出笑容:哦,我就知道,你跟我可真像我直到现在都不敢在变脸的时候照镜子,你知道,在昏暗的屋子里被自己的脸吓到可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
  Randy一下子明白了Gavin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想要化消Austin的心结,于是立刻乐了起来,声音也清亮了许多:那我可比你强得多,至少我现在已经适应了,哪怕突然走到镜子面前,也不会被吓到至少不会尖叫。
  Gavin这时又从内视镜里瞄了Austin一眼,见他面无表情,正要接下去再说点什么,就发现Austin的双眼突地一亮,从那里冷冷看过来,用一种极度漠然地平静缓缓开口:那是因为你们本身就是吸血鬼。
  Gavin立刻不说话了,心底有种遥远的痛楚隐隐地颤动起来,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深夜,还是人类的他在风中看着Celina用那张完全异化的面孔枯萎般地啜泣
  Randy也随即沉默了下去,因为他想起了五个月前的雷雨之夜,父亲在看见Austin的吸血鬼面孔时撕心裂肺的尖叫他无法否认自己在那个瞬间怔忡与之后在医院见到母亲时的胆怯,因为他明白他们与他们始终存在着差别。
  气氛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凝滞了,连车窗外的风也无法将其吹散。Austin、Gavin和Randy各自怀着心事看向车窗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思。
  道路两边的行道树被风摧枯拉朽似的撕扯着,张牙舞爪地在他们脸上不断变换着落下的阴影,忽明忽暗的颜色像极了脑子里翻腾的思绪,纷繁、混乱、稍纵即逝
  直到Austin把车停在了公寓外的车道上,这种气氛才稍稍有所好转。Gavin第一个下车,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的同时夸张地舒展了一下四肢,将全身的重量从肩头卸到了双脚。
  我想我快死了,他说着,微微抬起下巴朝着马路对面的便利店门口努了努嘴,如果这条路再长一些,或者马路对面没有站着那两个姑娘。
  Randy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然后笑眯眯地走到他身边接过他的行李,高挑起眉毛睨他:看样子你的运气不坏。
  那是当然。Gavin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太阳镜,薄薄的嘴唇向上画出一条得意的弧度。
  哦,那不如看看这次谁能赢?神经质的音调紧接着从那个弧度里逸出来,上扬的声调故意在结尾弯出一个卷舌音。
  当然是我。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声音紧随其后,中间丝毫不带停顿。
  难道不可能是我?前一个声音将结尾弯得更高,滑稽的音调使得刚刚下车的Austin自唇角边弯出一个坏笑。
  他一边慢慢地踱到Randy身边伸出手揽住他的肩,一边不怀好意地将另一只手拢在嘴边扬声道:嘿,你们要不要赌一把,谁输了谁就跟我单独待上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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