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 第二部————mars in july

　　“是加有蛇斑草的混合毒药吧？真正的解毒剂是很难配置的。”凯里忽然接话，看一眼法雷尔有些吃惊的表情，不太自然的笑了一下，“你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我曾经买卖过这种毒药，价钱很昂贵的。而且一般的强盗们也不会使用这种毒药吧……我问过了那个厨娘，她孩子偷吃的东西，本来是今天晚上点心的水果材料，从昨天晚上就开始腌制了，而且这个点心，是提供给全宅人的。”
　　“所以，是要准备对整家人下手……”法雷尔皱皱眉，“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我也很想知道。”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鲁伊特表情严肃的站在他们身后，“老爷有事找你们。”

　　“你们来了。”主人轻轻点头，发色仍然红的好像要燃烧一般，“我找你们来，是想说——对不起，请你们离开吧。”
　　“嗯？”法雷尔轻轻吸气。
　　“真的非常抱歉，你们是我女儿的客人，但是我现在不能好好招待你们……”老人灰色的眼睛闪动一下，“所以……请你们离开。”
　　“爹地！你在做什么！”大厅的门忽然被撞开，金发的安缇窜了进来，音量仍然是高的吓人，“你为什么要轰他们走？！我想让他们留下来！”
　　“安缇。”老人望着自己的女儿，语气非常严肃，“不行！他们必须走！”
　　“为什么！我们家里又不缺钱！招待一下他们又怎么样……”
　　“安缇小姐。”凯里轻咬着嘴唇，上前一步，“不要误会了，我想你的父亲让我们走，其实是好意……”
　　“好意？”安缇转过身，语气奇怪。
　　“是的——对吧，先生。”蓝灰的眸子迎上严厉的灰眸，没有半分的犹豫，“我想有些事情，让他们知道的话，比较好。”
　　“什么事情？！什么事情！”安缇照样象个蹦豆一样活泼。
　　“你都知道了？！”老人长叹，瘦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摩娑着方正的下巴。
　　“我想……基本上吧。”凯里慢慢回答，“而且，如果不想出办法的话，也就在也隐瞒不了了，不是么？”
　　“是吧……”老人忽然起身，高大的身形充满了气势，“那么……你来说吧。”他慢慢踱到窗前，正午的阳光极为耀眼。
　　“说……说什么？”安缇仍然是着急的不得了，鲁伊特伸手安抚住她。
　　“凯里，你说吧。”
　　“安缇，你有很伟大的祖先呢。”凯里微笑着，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转头看向法雷尔，“你们都知道赤色海洋联盟吧。”
　　“当然，很有名的传说了。”法雷尔回答着，“两百年前的海上霸主，庞大的海盗集团，在当时有着极高的名声，人们对他们的评论差异极大。有人说这是一个可以媲美军队的正式团体，有人说他们只是一群普通的海盗，还有人说……他们的正义信念可以与骑士相比，但是……赤色海洋联盟却在声誉极盛的时候，消失了。”
　　“是的，忽然间消失。”凯里带着浅笑接着说下去，“几乎是在一夕之间，庞大的海盗集团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那里，只知道海洋上再也看不到火红的旗帜，听不到有关他们的任何风声。赤色海洋联盟的成员连同他们积累下来的巨大财富，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然后？”鲁伊特双眼紧紧盯着他，等待着下面的话语。
　　“然后？都消失了，还有什么然后？”凯里带着皮皮的笑容，并没有正面回答，“当年啊，那个非常出名的海盗集团的首领，有着一头非常耀眼的火红的头发以及灰色的眼睛……”
　　“哎？火红的头发，灰色的眼睛——爹地，和你一样呢……”安缇在一边安静的听着，忽然转头看看站在窗前的父亲，“好巧——哎？！不会吧！”圆溜溜的蓝色大眼瞪得更加圆了，“我们家不会是海盗吧！”
　　“安缇小姐，你答对了。”凯里轻松的应答，“我想，赤色海洋联盟的海盗们是回到鲁地上居住了，他们拥有庞大的财富，做为一个迁移的富有家族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对吧，先生？”
　　“可是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鲁伊特发出疑问，刚正的面孔看起来十分的严肃。
　　“证据？很多，非常多。法雷尔，你记得我第一天进来的时候就说过这里很有趣么？”
　　“是……的。”
　　“因为，这里的摆设——真的是很名贵啊！不单单是价值的问题，而是因为——这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有着赤色海洋联盟的标记！如果光是一些可以移动的物品上面存在，倒也不稀奇，可是就连长廊栏杆的底部，柱子的隐秘处都雕刻有，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了。而且就这里的摆设来说，属于原赤色海洋联盟的东西也太多太多了些。我这几年经常在贩卖类似的商品，一年中能够找到两件到三件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而这里却从上到下都是，难道还不能引人怀疑？而且……”凯里稍微顿了一下，看向已经有些呆了的安缇，“上次在船上的时候，我向安缇小姐要她头上的那个发饰，她竟然那么轻易就给了我，我当时还以为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那是赤色海洋联盟的财物，哪里想到是因为她家里太多了……是不是？”
　　“我、我的确不知道啊……而且爹地也没有说我。”安缇姑娘扁扁嘴，满委屈的说道。
　　“这就对了。”凯里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如果你的父亲因为那件事情说了你，在刚刚见面的时候你一定会向我抱怨，可你什么也没有说，这就表示你的父亲对此并不是十分在意，但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收藏爱好者的话，绝对不可能漠视这件事情的。”
　　“所以你断定……”
　　“不，是笃定。”凯里打断鲁伊特的话，很坚定的说道。
　　“啪啪啪……”缓慢的鼓掌声在窗边响起，红发老人的唇角带着赞许的笑，“不错，你很厉害，几乎所有的一切都被你猜中了。”
　　“什么！？爹地！”安缇惊叫出来，“我们真的是海盗的后代？！”
　　“不单单是海盗。”老人缓慢的踱回自己的座位边，坐下，“我们最早的祖先是王室成员，但由于政变不得不流亡于海上，成立了赤色海洋联盟，与其说是海盗，不如说是一只海上的军队。他们纵横海上多年，但是一致遭到多方的围剿……”
　　“所以就干脆躲起来？！胆小鬼！”安缇有些怒气冲冲。
　　“不、主要原因是——首领有了孩子……”老人长叹，“对于他自己来说，也许多年的海上征战算不了什么，可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是同样在战火中长大，继续他的命运。在这个时候，他的很多部署也都有了后代，他们共同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能在安稳平和的环境中成长，过一般的平凡幸福的生活。但在那个时候，他们根本不能返回大陆，所以就整理好多年以来的积蓄，办到了当时唯一还算稳定的国家——瓦伦特。经过这么多年，我们在这里不断扩展自己的实力，已经成为真正的商人了……”
　　“但并不是只有我能发现。”凯里冷冷的开口，“我还是觉得有些草率。这么明显的标记花纹，任何一个别有用心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你们和两百年前的赤色海洋联盟有多大的关系！而你们也应该清楚，传说中由你们所守护的‘秘宝’会引来多少人的觊觎！那些人，可并不会仅仅是一般的盗贼那么简单！”
　　“秘宝？”安缇的大眼闪亮着，“你是说那个——”
　　“青春之泉。”

 

　　“能使人永葆青春长生不老的青春之泉，可以医治百病的圣物，的确是很多人追求的目标啊。”凯里轻叹，“所以我说你们应该隐藏的更好些。既然已经决定过平稳的生活，何必还对过去那么的留恋？你们的祖先也就罢了，你们这些后代竟然还……”
　　“爹地！那个青春之泉真的在我们家？！天啊，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那么厉害的东西，我要是能见一见……”
　　“那只是一个传说，所谓的青春之泉，不过是在圣殿中用来供奉的圣杯，一些病人在喝过圣杯中的水后身体痊愈，于是便四处宣传……”老人无奈的按按额头。
　　“事实上不过是以讹传讹？”凯里笑了，“那为什么不干脆将它献出来？”
　　“献出来？十几年前我的确有这个想法。”老人的眉皱的紧紧的，“可是现在圣杯根本就不在了！你让我献什么！”
　　“不在？”凯里瞠目结舌，“难道已经被人率先劫走……”
　　“不……”老人看起来一副头疼的样子，“如果是那样还好，最起码我们也能够摆脱圣杯的阴影——问题是，圣杯是被那个——那个丫头摔破的！”
　　“啊？”安缇吃惊的叫出来，蓝色的大眼有些慌乱的看着望向她的目光，白细的食指对准自己的鼻子，“我？我怎么不知道？”
　　“你小的时候最喜欢偷偷跑到库房去玩，不管是用爬的还是滚的，鲁伊特，你应该记得吧！”
　　“是的。”鲁伊特老实的回答。那个时候他也是刚刚被收养，非常疼爱这个刚刚会走路的“妹妹”。只是这个妹妹实在是太调皮了，整天就是用爬的也要到处乱窜，弄得他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找她。而库房，是她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
　　“她有一次摔碎了一个陶土的杯子，你还记得么？”老人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还帮她给收拾之后扔掉了……”
　　“啊……好像……”
　　“那个就是青春之泉。”
　　“什么！！”老人的话语引得众人一片惊叫——那么不就是说，青春之泉已经不存在了！
　　“因为谁都不会想到所谓的青春之泉不过一个带花纹的陶土杯子，所以我就干脆把它放在了库房里，作为一般的物品存放……可是……”
　　“可是却被你调皮捣蛋的宝贝女儿给摔烂了，还有一个帮凶帮忙毁尸灭迹。”凯里说这些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多少钱哪！那个杯子！竟然就这样被……
　　“是这样的。”老人苦笑着，“不过现在，我想你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继续呆在这里真的是件很危险的事情，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离开——是否能帮我带安缇走？”
　　“你说什么！爹地！我才不要离开你！”安缇气愤的蹦蹦跳，“我是你的女儿，也是这个家庭的成员，怎么能够丢下你和鲁伊特一个人逃走？”
　　“鲁伊特，你和安缇一起走！”
　　“老爷，这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你们两个……”
　　“爹地！我才不怕什么危险呢！如果真的就让我们两个跑掉，您独自留下，以后我和鲁伊特会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你说对不对？鲁伊特！”
　　“是的，老爷，安缇说的没错。”鲁伊特的语气十分坚定。
　　“可是……”望着自己从小疼爱的宝贝女儿和一直辛苦栽培的养子，老人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
　　“爹地，你不用说了！反正我是一定会留在你身边的！”
　　“老爷，有您和安缇在，我是不可能离开的！”
　　“喂。”一直沉默凯里忽然轻轻出声，贼笑着看向身边的法雷尔，“你说……要怎么办？”
　　“我说？”还用说么？法雷尔看看眼前的情形——除了帮忙，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么？

　　“法雷尔，谢谢你……”安缇发出少有的小猫一样娇软的声音。
　　“不要用这种语调谢他啦！会有人想杀了他的。”凯里笑眯眯地对着金发姑娘，“而且让他专心一点比较好！”
　　他身后的法雷尔，一边第一千零一次诅咒自己的软心肠，一边在地上用药粉绘制着防护结界的符号。
　　“哦。”安缇看看他又拉住凯里，走开几步，声音也放轻了许多，“他是魔法师啊？真厉害！可从来没听你们说起过呢！”
　　“啊……这个呀，”如果不是事出突然，恐怕到死也不会告诉你们的！“你没有问过啊！安缇小姐，你可是从来没有问过！”想起来就捏把汗——这小姑娘连人家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就给领回家，能长这么大还真是不容易呢。
　　“是噢！我还真是笨！”还好我们安缇小姐的心思如同外表一样单纯，只是敲敲自己的头壳，抱怨了一句。
　　“好了，别站在外面了，屋里面不知道还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没有。”凯里笑着看着她有些傻傻的动作，鲁伊特会爱上这么单纯善良的女孩，一点也不稀奇啊……
　　“好啊好啊！对了，刚刚鲁伊特还让我干什么来着……”安缇扬起脑袋想了想，一转身大叫着冲进屋子，“鲁伊特，鲁伊特……你刚刚叫我做什么事情来着？”
　　“喂，你慢点……”凯里的提醒并没有得到良好的效果，只见安缇象只山羊一样撞在了开门出来的鲁伊特身上。
　　“我的宝贝安缇啊……”鲁伊特用尽力气才扶住莽撞的小山羊，“我是让你老老实实的呆着，什么也不要做——这个你也做不到嘛？”
　　“讨厌……”小脸涨成了可爱的粉红色，安缇推开他的怀抱嘀咕着向屋里走去，“我去看看路伊好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睡觉……”
　　“谢谢你们。”鲁伊特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才回神看向凯里，“真的很感谢你们帮忙。”
　　“要说谢谢也不应该是对我吧。”凯里笑着，“不过那个家伙现在很忙，你对我说也就算了——不过我想他不会接受你的感谢的。”
　　“什么？”鲁伊特有一丝的迷惑。
　　“毕竟并不是他单方面的帮助你啊……他还是欠你人情呢。”耙耙有些乱了的头发，解下发带重新系牢。
　　“你……”知道？这件事情法雷尔明明说过不会告诉其他的人的！
　　“嘘——”比一个静声的手势，凯里笑得很灿烂，“不要太佩服我噢！我知道我已经很聪明了——现在，让我来帮你们想一个以后能够一劳永逸的方法吧！”
　　“一劳永逸？可以么？”
　　“当然！不过啊，我是肯定要发挥很大作用的啦！”凯里有些狡黠的眨眨眼睛，“以前你们没有碰到过我这样的人，所以没有办法解决，不过现在有了我……一切都回不一样的！但是说好……我可不会象某个欠了人情的笨蛋一样免费帮忙噢！”
　　“我知道！你是商人啊！”鲁伊特颇有默契的冲他眨眨眼睛。
　　“对啦！”凯里大声的笑出来，“来吧！这件事情当然也要你家老爷知道……”
　　“好……”鲁伊特回头看一眼半蹲在院子边的法雷尔，“他……”
　　“你放心，他没问题的，而且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啊！还是来做一些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好了！”不由分说的拉住他往屋子里拖去——真好啊！虽然有些麻烦，不过也算是要有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你……答应过我的……”银色的眸子竟然是映在灿烂的阳光下的——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答应你什么？”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低沉的叹气，并没有回答问题。
　　“我到底答应过你什么？！我说过什么？”上前一步，有些焦急的想要知道答案，忍不住伸出手去抓那银色的长发——但被轻飘飘的躲过了。
　　“我不能说……”斯利弗亚的眼神是浓浓的哀伤，长发在风中轻轻飘舞，可望而不可及的形象。
　　“到底是什么……”指尖忽然传来惊颤，扰乱了一切，所有的事物——阳光、绿地、天空，都泛起了水波，渐渐模糊模糊……
　　“法雷尔！法雷尔！”熟悉的声音唤回了神智，法雷尔猛地张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把舒适的椅子上。
　　“你怎么了？是太累了么？”凯里含了些担忧的水色眸子映入眼中，“怎么坐在这里就睡着了？你的结界有了反应你都……”
　　“啊？”法雷尔抬起左手，食指的指尖处发出淡淡的红色光芒，甩甩头，努力把刚刚奇怪的梦境抛到脑后，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刚刚没事……现在有人开始入侵了。”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感受结界的变化，“从东北方向……4、5、6个人，西南方向……7个人，后院我们早上发现的那个地方——有……”在心底仔细默数着，“12个人，他们身上带着很多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