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不可说————黑蛋白

作者:黑蛋白  录入:03-18

父皇以为他睡了没听见,其实他一直都是在半梦半醒间,甚麽都知道了。
「因为我要护卫这个天朝。」搔搔头,师兄黑黑的小脸写满害羞,却很坚持让他好羡慕。
「十一王爷呢?」在一旁没开口的师父这时摸摸师兄的小脑袋,对他微笑。
「本王......」隐月眨著美丽的大眼,细声说:「本王想过十一岁的生辰。」
「为什麽?」师兄靠近了他几步,似乎感到很好奇。
细致的眉微扬,隐月抿唇:「因为本王想在你毁了天朝前过个快乐的生辰。」
「什麽啊!为啥我会毁了天朝?」忿忿不平的跺脚,一直红红的脸又胀得更红。「我......我很努力学武,绝对不会毁了天朝。」
隐月开心的哈哈笑,小身子缩在大氅里抖得几乎喘不过气,唉唷!有这个师兄真让人舍不得只活到十岁。
「这样吧!小师兄。」好不容易停住笑,他朝噘著嘴生气的夏沧滥伸出小手:「你要是能成为最勇猛的将军护卫天朝,那我就当全天朝最逍遥的王爷。」
「为什麽?」这麽听起来,好像什麽便宜都被这小师弟占去了,夏沧滥插起手,哼!的别开头不看那只小手。
「有了最勇猛的将军,本王自然能心安理得当最逍遥的王爷,小师兄不愿意吗?」小手又往前伸了些,连著小身子也向前倾,看起来像是要摔出躺椅里了。
「你是说?」搔搔头,虽然这小王爷年纪还很小,却尽说些他不懂的话。
「师兄愿不愿意保卫隐月呢?」
看著那张甜甜的小笑脸以及开始有些泛青的小手,夏沧滥失神了,当他回过神已经握住那只冰凉小手,用力点头。
「好!我就当最勇猛的将军,让你能当最逍遥的王爷。」
习武习著习著,隐月看看自己的手,他今年都二十八了......
「王爷,请问今晚您......」桐子踌躇的脚步声从两刻钟前就传入他耳中,他回眸一笑。
「秋虫总是跟著你睡是吗?」
「是......」见了他的脸,桐子立刻低下头,声音透著乾涩。
「介意同本王聊聊吗?」拍拍身侧的石阶,从以前隐月就不是很在意世俗人情,无趣时拉著宫里的公公大醉一场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这......桐子怕冒犯了王爷......」月光下,桐子小麦色的肌肤染了些淡红,是被风吹的?还是别的原因?
隐月不介意的笑笑:「无妨,谁冒犯谁还不知道呢。」
闻言,桐子讶异的眨眨眼,踌躇了一会儿才小心在隔了一臂之遥的地方坐下。
「这村子叫甚麽名字?」
啊?桐子一愣,他以为......「没有名子......」
莫名的,一阵狼狈,他慌张的垂下头,却敏感的察觉到一旁投来的视线。
「是吗?」隐月看著桐子清秀的侧脸,红唇坏心眼的一弯:「本王没提到祁武,你很惊讶?」
「不!不是!」身子一震,桐子慌乱的摇头,紧握著手指弯都泛白了。
放声大笑,隐月站起身,把手伸向桐子:「既然连坐在本王身边都怕冒犯,今晚本王就同祁武挤挤吧!」
「这......」桐子猛的抬起头,看到那张绝美容颜被月光晕出一层勾人的神采,他心猛然一跳,又垂下头。
「桐子啊!本王原本也是万分不愿意唷!」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门边,映在他眼底,隐月挑眉,带著无奈说:「一张小床挤两个大男人,本王得想想怎麽挤才好了。」
「不......这......」慌张的站起身,桐子双手紧握,却一点也不敢抬头。
「夜里有些凉,本王就不陪了。」打断他不知所谓的结巴,隐月挥挥手,走向在门边迟疑著该不该靠上前的男人。
手伸向前,立刻被紧紧握住。
「你......你跟桐子说甚麽?」祁武不安的往外张望,桐子背著月光身子似乎微微抽搐著,让他很担心。
「祁武,你记得一个小游戏吗?」拉著祁武往屋里走,之前他已经向秋虫问过祁武卧房的位置,脚步一点迟疑都没有。
「隐月,你明知道我甚麽也......也......」空著的手不由自主摸上後脑上的长疤,不知道过去他在不在意记忆这件事情,但现在他非常在意。
冰凉的小手也跟著摸上那道疤:「还疼吗?」
「不......」气息间,满满的是甜腻的气味,祁武黝黑的面颊微红,大掌按住摸著长疤的小手。
隐月柔软的身躯没有空隙的贴在他身上,一股莫名的骚动在身体里慢慢聚集,祁武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对著隐月遐想,却又放不开手。
任著他一脸挣扎,隐月扬眉一笑:「祁武,陪本王玩个小游戏吗?」
「不是要睡了?」理智最终还是占了上风,祁武收回手,往後退开了一步。
「睡前不能玩游戏吗?」
迟疑的跟著走进了卧房,直到关上房门,祁武才叹口气:「隐月,我真不懂你。」
「你懂过吗?」隐月没有回头,祁武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见到黑丝般的发轻柔的覆盖著一段白皙胜雪的纤细颈子。
似乎,微微的颤抖了......


你懂过吗?
怎麽样也没法子安心的睡去,气息间甜腻的香气萦绕,怀中柔软的身躯被他搂著却依然显得冰凉,祁武睁著眼看著隐月的睡颜,小心翼翼的叹气。
上床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再不休息对他的身子也不好,可是......他无法不去想。
隐月为什麽对他说那句话呢?
初听见的时候,他不悦的皱起眉,低吼:「你明知道我甚麽也想不起来!」
「本王这不就是在帮你想吗?」背对著他的隐月发出低笑,纤细的身子都笑得抖动起来。
「隐月,你不是在耍我吧?」
这才回过头,隐月露出无辜的神情对他摊摊手:「祁武,你一直都太死板了,本王是为你好。」
哼!虎眸瞪去一眼,就算不记得隐月,他也知道隐月大部分只是为了有趣才做事。
「玩游戏吗?」隐月从怀中摸出了两个缎布袋,在他眼前晃了晃。
祁武很难不皱眉:「究竟是甚麽游戏?」
对隐月来说似乎甚麽时候都在玩似的,他一点也看不透隐月做的事情说的话,总不会打以前开始他就......不由得想到梦里的情形,应该是少年时期的隐月,笑著对他说了甚麽,却总是不回答他的疑问。
「伸手,掌心向上摊开。」隐月依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笑的这麽说。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甚麽膏药,心里尽管疑问重重,祁武还是顺著他的话,摊开了手。
立即,十几颗五颜六色的糖球从红面的缎布袋滑进宽大掌心中,险些就要滚落在地上了,他连忙拢起手。
「这是?」他疑惑的看著隐月,从一开始见面其实他就很怀疑了,哪个男人身上会带著糖呢?像是吃不完似的。
秋虫今日一日吃的糖,大概是寻常半年左右的数量,也难怪秋虫黏著隐月不肯放,两个人交情好得很。
「本王讨厌嘴里有苦味。」一眼看穿他的疑问,隐月倒是很大方的给了答案。
「苦味?」虽说是答案,祁武却不明白为什麽会给他这个答案。
糖应该要是甜的,除非他手中其实并不是糖,但那香味分明就是糖啊!
从另一个缎布袋掏出颗嫣红的药丹,隐月做出扁著嘴的模样:「你猜那些糖是单数颗还是双数颗?」
这才有些明白,隐月指的苦味是那药丹,心里不禁有些担心隐月,虽然身子冰冷了些,瞧起来还颇为强壮,为啥要吃药呢?
吃了药吃颗糖去味,祁武能够明白,但要他猜几颗糖?看了眼手中的糖,约略是十三颗,他可不明白这和吃药有甚麽关系。
「猜这做甚麽?」e
「你猜对了,本王就自己吃药;猜错了就喂本王吃,糖也是。」
看著隐月弯起的红唇,眉心锁得更深,祁武闷闷的问:「这有甚麽难猜的。」
他的手能有多大?一眼就数出有几颗糖了,何必多费这番功夫?若说这是以前常玩的小游戏,究竟以前自己在想些时麽?
「不难猜,但你从没猜准过,本王好奇你现下猜不猜得准了。」或许站得有些累,隐月往床沿坐下,烛光下那双美丽的眸中闪著看戏似的神采。
心里有点气闷,祁武赌气的张口:「是......」
「这游戏是本王的师兄想出来的,祁武,本王有同你提过原本本王是活不过十岁吗?」淡淡的截去他的话头,隐月垂下眼,让人看不见他的神情。
声音梗在喉头,当察觉的时候他听见自己回道:「是双数。」
「哦?本王数数。」抬起头的隐月唇边是一抹狡猾的微笑,祁武脸色一黑。
「你又骗我!」该死的!他不应该随便对隐月心软,一天下来他已经被牵著走几次了?
「没有,本王只是说一件往事。」对他无辜的耸肩,隐月难得正色对他:「祁武,无论你记不记得,本王是不会欺骗你的。」
「为什麽?」
「本王答应过师兄,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但别欺骗人。」美丽眼中的温柔,让祁武有些不是滋味。
「是吗?」他闷闷的应了声,把糖全数放到了桌上:「你数吧!」
「十三颗。」隐月的声音带著闷笑,祁武一阵狼狈。
「愿赌服输,拿药来。」转开头不愿让隐月看到自己脸上的赧红,他粗鲁的伸出手。
「本王不喜欢吞药,总是这麽大......」掌心被放上了一颗药丹,他甸甸大小忍不住盯著隐月纤细的颈子看。
「这......」是有些大,他东张西望了下,一把银柄匕首递到他眼前。
「这是本王护身用的匕首,用得著吗?」唉......似乎甚麽都会被看透啊!祁武望了隐月一眼,才接过匕首。
「匕首是师父送的十一岁生辰贺礼,师兄原本也有一把。」
「原本?」俐落的用匕首将药丹剖为四瓣,比起种菜祁武总觉得刀刃用起来顺手得多,该不会以前他其实是厨子或屠夫吧?
「原本。」没再多说,隐月含笑望著祁武:「你打算怎麽喂?」
倒上一杯水,祁武抓著药丹走到隐月身边:「张口。」
红唇很配合的半张,雪白整齐的牙像小珍珠似的,莫名的祁武有些喘不开气。
想躲开眼别看,可要喂药又不能不瞧著......他深喘几口气,挑起一片药瓣放进隐月嘴里,指腹上感受到温暖的吹息,像被烫著似的浑身一绷。
药一入口,隐月无所谓的神情微微改变,细致的眉蹙了起来,他连忙将水凑上前。
咕!的一声药和著水吞下,隐月的脸色还是不好看。
「忍忍。」他软声安慰,又挑起一瓣药丹。
应该是抱怨的瞧了他一眼,隐月却没有开口多说甚麽,就这样任著他喂完了药,美丽的小脸也皱得同梅子乾似的。
「佘长君那一家子,良药也太苦口了......」
「吃糖吧!」抓过一颗糖放到隐月嘴边,小嘴却没有打开的意思。「你不是讨厌苦味吗?张口。」
糖往前碰到了柔嫩的唇瓣,拿著糖的指尖也擦了过去,喉头猛的一紧,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
「祁武,本王可以问你一件事吗?」隐月微微向一旁退开,斜倚著床住,颈子微微绷紧优美的形状一览无遗,丝缎般的发顺著颈侧滑落,烛光摇曳下美得令人屏息。
伸手捂著左胸,祁武呐呐的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你真想知道过去的事情?」瞧了他的模样,隐月嘻嘻笑了,出口的问题却让他一时忡愣。
「我......」想知道吗?他当然想,秋虫是一个那麽可爱的孩子,他忘了秋虫的娘太不应该了,桐子也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连想桐子聊聊都搭不上几句话。
他厌恶被人保护,他应该要是保护人的!
可,看著隐月不知怎麽的,他却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到底想不想知道?他同隐月真的是旧识吗?
美丽的眼眸盯著他沉默了半晌,红唇一扬:「夜深了,这张小床该怎麽挤两个大男人?」
「啊?」愣得回不过神,他顺著隐月的手,看向那张睡他一人有馀,多睡一个则太挤的床。
「这样吧!本王睡『上面』,你睡『下面』。」
什麽?虎眸瞪大,这个......上面下面的似乎牵动了他,脸瞬间红得像著火了。
「就这样吧!」瞧了他的反应,隐月哈哈大笑,朝他伸出手。
祁武恨恨的咋了下舌瞪著那个太快意的男人,握著那只冰凉的手屈服了。
一直到隐月伏在他身上,发出熟睡的平稳气息,留他在甜腻的香气中,好不容易进入半梦半醒之中时,突然想到:他被隐月耍了!
那句:「你懂过吗?」
就这样被隐月搓汤圆给搓掉了!
他来不及问......很多他心里想问的话,就这样......该死的!
睡不著!怎麽样睡不著!
「隐月......究竟你那句话是认真的,亦或者又只是耍我的?」轻声轻语的问,他怕吵醒隐月,但怀中的人儿只是淡淡的皱了下细致的眉,没有丝毫被打扰的模样。
收紧手臂,隐月比桐子来得高脁,但在他怀中却单薄的像纸一样......那药,到底是吃什麽病症?这个荒村里也没有高明的大夫,万一药吃完了呢?
明天,等隐月醒了,他一定要好好问,不能再被轻易的牵著鼻子走了!

□□□自□由□自□在□□□

除了重病的时候,浅眠、睡得少,隐月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常人,睡得再少也得睡上个三个时辰,他往往两个时辰就醒了。
发觉这点,师父试著教他呼吸吐纳的内息,却发现更严重的状况......他的身子差到没办法学。
修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下,很快睁开。没有刚醒的时候该有的迷茫,隐月几乎是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只要别被半夜挖起床,他向来是立即清醒的。
身子有点沉,他知道自己动不了,因为腰上环著一只手臂,虽没弄疼他,却搂得很紧,像是担心他会突然不见。
昨夜,是这一年半来睡得最好的一回,外头的天色已经开始泛起白,他很惊讶自己竟然睡得比往长久。
不急著起身,他静静的趴在宽厚的胸膛上,随著沉稳的起伏,跟著吸气吐气,发觉自己没法子像祁武有那样长的吹息,他低声的笑了。
对他的笑声似乎有反应,祁武「嗯......」的呢喃了一声,眼皮抽动了动,但没有睁开。
连忙捂住嘴,眼里满盛的笑意却满满的溢了出来......唉呀!他这个师兄,无论是记不记得他,都令人感到舍不得轻易舍去呀!
想著,他存心扭动了下身子,立即那双炯亮的眸睁开了,虽然眼中无神看得出来根本是睡著而非醒著,却准确的对上他的眼眸。
「别......别老这麽早醒,再睡会儿......」因为睡意,低沉的嗓子沙哑,让隐月想到了之前拥抱他时,那别有风情的呻吟。
男人......真是到死也不忘风流呀!察觉自己的身子有了反应,隐月呵呵低笑,存心又扭动了下。
大掌捂住了他的眼,将他往胸口按,环在细腰上的手搂得更紧。
「隐月,再睡......会儿......」男人看来输给了睡意,语尾几乎一片呢哝。
乖乖的不动,努力压下浮起的欲望......被抓著他也没办法做什麽,而且......
红唇愉悦的扬起,他很满意祁武虽然什麽也不记得了,身子却记得小时候对他的疼爱举动。
一直到隐月过完十一岁生辰为止的四年,他的小师兄一直都陪著他睡、陪著他吃、陪著他玩、陪著他练武。
当师父发觉教隐月内息是不可能的之後,为了让他能别再靠喝药来入睡,最後只能找个人哄著他多睡。
小师兄是个很有趣的人,与他破败的身子完全不同,强壮、温暖,而且好吃好睡好玩好动。
他喜欢赖著小师兄,分享那宜人的体温,还有那种接近婆妈的执著傻气。接下了任务,小师兄一直很努力的做。
夜里,搂著他唱小曲......差点忍不住笑出来,隐月连忙捂住嘴。
唉......他是很感谢小师兄为了哄他睡唱曲子,不过听著那像鸡临死前惨叫的歌声,他忍了三晚终於委婉的这麽说:「小师兄,本王喜欢听故事。」
这下换小师兄一阵惊惶失措,让他都跟著慌张了起来。可第二天开始,他总算不用在睡前听小曲了。
直到师父离开宫里之前,他才知道小师兄是不看书的,但为了说故事给他听,那之後每天抱著头苦读一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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