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开花为谁迟？————恋莲

宫女有些惊慌失措："羽公子，这是陛下特意吩咐御厨为您煮的--"
"我不吃！我不吃！"碧华因"伤"躺在床上，心情就已经够郁闷的了，这时候看到赵烁命人送来的十全大补汤，总算是有了发泄的对象。
"你看里面是什么东西？"碧华简直要当场呕出来--"是鸟儿呀，是刚刚出生的小鸟呀！"
"那，那个是御厨师傅用西域贡来的珍珠玉子米和着五十年的汾酒喂了两个月的小鹌鹑而已，羽公子是觉得不好吃吗？对不起，对不起，御厨师傅本来说是要用九十年的汾酒喂的，可是喂了一半突然那个酒不知怎么不见了，所以......"
"够了够了！"碧华眉尖一蹙，"端回去，我吃素。"
语音刚落，赵烁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不许胡闹！"他亲自端过汤，送到羽碧华嘴边，柔声哄他，"这可是朕的心意呀！"
碧华别过头去，冷着脸，"我吃素，从不吃荤！"
赵烁嘴角微挑，笑道："好啊，今晚再弄伤你可别怨我！"
碧华死咬着牙齿，好，算你狠！你等着！极度不甘愿的咽下一匙汤，不料才入喉咙，胃里已经造反，哇的一口全吐在赵烁的龙袍上，碧华脸色惨白，连着早上吃的素点心一起翻江倒海的全部往外涌。
"碧华--"赵烁这才知道羽碧华真的沾不了荤。急痛之下冲着一边的宫女喊："站着干吗？御医，快去请御医！"
碧华心底咯楞一下，忙捉住赵烁的袖子摇头，"不用--我只是反胃，以后别再叫我吃这种东西就行了！"御医若是把了他的脉，还不知要弄出多少事情来呢。
赵烁拿了手绢细细擦他的嘴角，"是我不好，"转向宫女，"今后不许给主子碰一点点荤腥，知道没？"
也不记记当初是谁让煮的汤，谁逼得人家喝的汤？
在外殿候着的朱颜听得里面皇帝陛下的大呼小喝直摇头苦笑。这个羽碧华，竟让皇上痴迷到这种地步？倒要好好见识见识！
赵烁换了衣服后命人请朱颜进内殿。
"朱颜？"碧华听得名字之后微微一怔，"你叫他来干吗？"
赵烁在他的额前吻了吻，笑道："他可是当朝数一数二的画师，朕想请他为你画副肖像。"
碧华扯了扯嘴唇，心里在想：嗯，现在画好了将来缉捕时倒也用得上。突然浑身发凉--
赵烁展开一幅画卷在他面前，"看，这就是朱颜的新作，多可爱的鸟儿！"
可爱，碧华嘿嘿苦笑--这个朱颜，还真不是普通的麻烦！
赵烁嘴边的弧度越来越大，"你看鹦鹉额上的那点红，是不是和你很象？"
碧华不动声色，"你说象就象吧。"
赵烁看了眼跪在珠帘外的朱颜，道："进来吧。"
朱颜恭恭敬敬的趋上前来。不敢放肆的抬头乱看，虽然心底的好奇心已经漫山遍野。
碧华知道赵烁已经起疑，不过，区区一个画师，量他也折腾不出什么事来！
"朕的碧华这两日身体有些不适，你就先把人看看清，看看熟，记着后回去再画，知道吗？"赵烁一字一句似有别意，朱颜忙应了声，举头望向碧华，这一望之下，身子竟是不由自主的猛的一颤，随后僵直如铁。
"你--"朱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羽碧华的绝色姿容自是让他惊艳，但那额前的红--是皇帝点的，他一瞬间就能肯定，为了囚住他而点的胭脂泪！怎么竟会那般巧？可更让他惊恐的是碧华的眼睛--光彩流溢，灵动无比--竟然象极了那只鹦鹉--难怪陛下要带自己来见他，若是自己，也会心生疑惑！
皇帝是在疑心自己借画讽刺他了！
"怎么？"赵烁见不得别人望着羽碧华失魂落魄的模样。"记住了没？"
朱颜跪倒在地，冷汗漓漓。
"陛下，恕臣无能，羽公子的姿容实再天下少有，臣前所未见！请恕臣无从下笔！"
赵烁的眉毛不知不觉挑了一挑。望向神色安定的羽碧华，嘴角流出一丝微笑。
"是吗？"他沉吟，向碧华笑道，"你看你，居然美得让朕的画师都无从下笔！"
18-19． 自 由 自 在
朱颜退去后，赵烁抚着碧华的身子如抚美玉，"羽碧华，羽碧华，你这名字是谁取的？"
碧华怔了怔，自己取的，怎么了？
"你父母一定希望你是一只有着翠绿羽毛的美丽小鸟，是不是？"赵烁吻上他白玉般的颈，留下一个印，很快感觉到碧华身子的僵硬程度不同寻常。
"怎么？"他故意使坏，"还不习惯与我亲热吗？"咬住他的嘴唇，在他温热的嘴里恣意放纵，直吻得碧华气喘嚅嚅，呼吸不了时才放开他。
望着碧华绯红的脸，眉稍眼角流露出无限柔软妩媚，微翘的红唇散发着无尽的诱惑，诱惑赵烁再度去占据--"哦啊--"碧华痛呼出声，他只是想让赵烁转移目标，别盯着鹦鹉的事情不放，才出此媚惑的下策，没想到他竟然毫无预知的就进入了--不行，这一来，不知又要拖几天才能离开--他想挣扎，却被赵烁紧紧搂在怀里，身子只能随着他的动作而上下起伏......
"该死！"碧华醒来后看见还抱着自己睡得死死的赵烁，当真是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滚开--"一把推开赵烁，任他滚落在地。
"碧华--"赵烁沉沉的声音带着些迷糊，"有你这样对夫君的吗？"
"夫......君......"碧华的脸简直要抽筋！"我不想见到你，快滚！"
赵烁命在外侍候的宫女替他穿好衣服。又叫进十个侍卫，当着碧华的面下令："从今天起，你们给朕寸步不离的守着羽碧华！就算是他吃饭如厕洗澡也给我看着！总之，绝不允许有一分一毫的时间让他消失在你们面前！"
"赵烁--"碧华怒吼，"你什么意思？"
赵烁直视碧华的怒气，"朕--不想失去你！"
不再理会身后人的抓狂，赵烁移驾清水阁，心底的疑问已经扩张到无法再自欺欺人的地步，方墨璃，相信你可以给朕一个答案！
与此同时......
"呃！呃呃......"
皇家的酒毕竟是不一样呀！
陶醉笑嘻嘻的抱着个小酒壶跌跌撞撞颠颠倒倒的在皇宫里乱晃！
哼！都是那个柳韶涵，最近尽拿些清淡的果子酒喂他，说是对身体好！嘁！害得他这段时日就想着法子哄酒喝！
还是皇宫里好啊~~~~ 自 由 自 在
连烧菜用的汾酒都是九十年的老酒！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酒呀，呃，呃！
这次找到的是地窑里养了三年的"琥珀泪"，色泽金黄绵软，入口甜甜的，好象不怎么烈性的样子，所以多喝了几口，现下可惨了，看什么东西都成三头六臂的哪咤了！
四处张望，咦，这是哪儿呀？自己迷路了吗？糟，早知道就该听韶涵的话，乖乖的别进宫寻事！结果碧华没找到，自己却要弄丢哉！
细风吹来清淡的酒香，还有些秋天的味道......是什么？
墨璃躺在紫檀木削制的睡榻上正自小憩，却被突如其来的异香蹙紧了眉间。
秋天的味道......那是--菊花的香味！
蓦然起身！
是他吗？
墨璃对着空气朗声道：
"既然贵客来了，为何不愿现身？"
陶醉的酒顿时醒了几分！
这家伙是谁？竟然看得见隐身的自己吗？
飘到他的身前，伸手在他眼前摇晃。
酒香愈浓。墨璃心下略算，笑道："柳韶涵的《菊赋》真是妙绝！‘一样开花为谁迟？何防笑语话片时？'陶公子，何防与我笑语片刻？"
啊呀！还真的在说他耶！连自己姓甚都知道了！
可是他左看右看都不象是同道呀！普通的凡人而已嘛！怎么竟然认得自己？
墨璃不见有人应声，又道："在下方墨璃，乃羽碧华的旧友！"
哦呃？！陶醉连打两个酒呃。
方墨璃？听说过听说过，碧华曾经找过人家的晦气嘛！
原来就是他呀！长得很不错嘛，比柳韶涵更象学堂里的先生！
陶醉放心的现出原身！因为那个睡榻好象很舒服的样子！一骨碌倒在墨璃的榻上他再也不肯起来。
"方先生，我......呃，喝得太多了！"陶醉笑得呆呆的，"你怎么认得是我？"
墨璃好笑的看着眼前清丽的人儿醉薰薰的霸着自己的睡榻，手里捧着酒壶不放还抱起大枕头，那副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前捏捏他的脸。
嘴边不由自主的扬起一丝苦笑！
"果然还是你最幸福啊！"墨璃的语气中溢满羡慕。
幸福？
陶醉没心没肺的笑，笑得满室生辉！
"陶公子，"墨璃为他冲了一杯醒酒的普洱茶，道，"你可知道......十二年前，羽碧华与我的比试？"
"比试！"咕噜咕噜的咽下茶水，陶醉感觉好多了。"知道一点点！碧华他说他不服气你方墨璃的名头比他响，所以去找过你的麻烦吧！后来你们比试过了？这只臭鹦鹉，也不跟我说！看我不把他的羽衣拔个精光！呃！你们比试了什么？"
他不知道！墨璃有些惊讶。 自 由 自 在
"碧华和我比卜卦！"墨璃苦笑，该来的，再怎么躲，也躲不掉。
"他给你算命？"陶醉点头，"他就这个算得准，其他的什么你可千万别信！有次我要他帮我算算哪天天好我好开花，结果他算的那天竟然狂风暴雨......呜，晚上还有冰雹！我的花呀~~~~~"
那一刻还在赵烁怀里的碧华突然打了两个喷嚏。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醉得不轻哪！墨璃被他搞得哭笑不得。
"对了，他怎么跟你说的？"陶醉的充分展现了醉鬼的行径！一双清媚的凤眼都闪着没处消化的酒光！
"一样开化为谁迟？但愿长醉不愿醒！"墨璃轻轻的念出这句曾让他困惑已久的诗句。
"哦？那个，不是在说我吗？"陶醉大笑，"羽碧华这个杀千刀的小骗子，怎么把我的命数和你的搞混了？他明明是说我陶醉这株千年难得的天下奇花--醉菊，愿意长醉在酒中，不要醒来。跟你没关，没关！"
陶醉啊陶醉，你怎么知道这两句诗真正的涵意？墨璃唯有苦笑。
天边的晚霞灿若红锦，连带着周遭的云也染上未尝便醉的红......
"陶醉，"墨璃望着天际无边的红云微微皱眉，"你们怎么没躲起来？反到天子脚下来了？"万一出事，羽碧华很难脱身！
"嗯！"陶醉嘻嘻嘻的呆笑几声，道："韶涵说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呀！"
墨璃摇头轻叹！许认命的无奈的吟道："......是吗？"迟疑了下，看看醉得稀里糊涂的陶醉，终于下定决心的道："身在这皇宫之中，迟早有一天，我会对羽碧华不利，到那时，你和碧华千万不要对我客气！"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命数，无关他人。碧华、赵越，你们怨我也好，恨我也罢，这人世间，早不该有方墨璃这个人物！
"你？放心，呃！"陶醉笑容可掬，"世上还没碧华解决不了的事，呃......"
墨璃为他盖上锦丝云绸，轻声道："你醉得不轻，好好睡会。"
所以，当赵越一进清水阁就看见眼前温馨柔和的一幕时，醋意大发。
"墨璃！这小子是谁？"赵越抢过陶醉手里抱的大枕头，那可是他得知墨璃失眠，特地叫人采集百草助眠静心用的！
"你干什么--"陶醉手里没了抱枕，开始发酒疯，"韶涵，你这个坏东西，快把手臂伸过来！"
好！是把抱枕当成柳韶涵的手臂了！墨璃轻声笑了出来。
赵越倒是微微一惊！上下打量陶醉：原来他就是柳韶涵的情人陶醉！ 自己手下的人跟踪他们一路出镇，不久就断了行迹，原来是躲到京城里来了！以他来要胁柳韶涵交出醉菊，应该没什么难处吧？
刚想上前拉陶醉起来，却不由得往后倒退一步。
陶醉身边渐渐发出清亮的光芒，遮住了他的身体，紧接着，那白光愈来愈强，直令得整幢清水阁由内到外被一片柔和夺目的光芒笼罩。
一刹那，光茫退却。
赵越和墨璃睁开眼睛。
不见了陶醉，睡榻上竟躺着一株五丈多高的菊花。花色莹白如玉，枝叶翠茂。
墨璃倒吸口冷气：这家伙，竟然醉得现出原形了！还被赵越看见，天哪！
醉菊的香味再也无法遮掩。赵越每年都会从柳韶涵那儿采来醉菊的花枝做嫁接，这么熟悉的味道，怎么可能认不出？
以他的聪明又怎么会想不到陶醉就是醉菊所化？
"原来他就是醉菊！"赵越一脸的莫测高深，望向墨璃，"羽碧华的事情你肯对我说，却不愿告诉我醉菊的根本？"
墨璃别过头去，"知道太多对你没甚好处。"
挑起眉，赵越取过一支燃着的烛台，墨璃大惊："你要干吗？"
"他是你命里的克星！此时不除了他更待何时？！"
"不行！"墨璃挡在醉菊前，"他是碧华的朋友！"
"羽碧华？"赵越冷冷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倒是很关心他呀！"
墨璃咬了咬嘴唇，脸色泛白。
"我从未忤逆过你任何事，"赵越逼近墨璃，"但是，这次不同，他事关到你的性命！"
"赵越！"墨璃忍不住大声喝道，"你又怎么知道，命运是无法由你一人随意改变的？"
赵越浑身惊颤，烛台松手而落。
墨璃忙踩灭那火焰，上前握住他的手，依入他的怀里，"别这样，我这条命不值得你如此！"
赵越突然疯狂的吻住墨璃的唇，仿佛恨不得把怀里的人揉碎一般的体肤厮磨，墨璃的喘息声逐渐粗重......
"你从不肯让我碰你的！"赵越的声音里有些迷茫。
墨璃淡淡然的一笑，清俊的面容布上一层绯红的情欲。"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什么时候？ 自 由 自 在
是他终于肯接受自己的时候到了吗？
墨璃终于倒在了赵越激动异常的身下，嘴中逸出菲靡的呻吟......
对不起，赵越，这一世，是自己欠你的！
激情退去后的赵越抬眼不见了醉菊的影子。心头一凛："墨璃！"他失声惊叫！
"嗯？"墨璃知道他为何惊叫，却自顾自的整理衣带不去理他。
"你！"赵越恨道，"你竟然--"
笑意盈满墨璃的嘴角。赵越却面色青白。
"为了救他你竟肯委身与我！"赵越蓦地拉紧墨璃的衣袖惹他正视自己："方墨璃，你给我一字一字的听着：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让害你的人好过！我会要陶醉和羽碧华血债血还！"

20．
赵越怒气冲冲的走了，墨璃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怔了许久：时候已到，他这一走，怕是永别了吧！
怎么竟没有好好的和他说两句知心话？走，也要走得干净利落，不留余波呀！可嘴里唤住他的话终是生生的咽在了喉咙里，发不出一个音。
只好燃起龙涎香，泡上一品的铁观音，墨璃等着要来兴师问罪的人。
--赵烁！
胡乱的喝上一口茶，也不及去细细品位个中妙意，赵烁直截了当的开口质问："你曾说过，‘人世间根本没有羽碧华这个人物'，但他的的确确的存在于我们面前。你也曾说‘无法算出我们的缘分'，但后来你又说他命中注定要死在朕的手上！给朕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