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苍兰————悠冥炫天[三]

"有事吗？你一个人来找我？"左右前后都侦察了一遍，调笑道："这么主动的话明天又会成为话题人物哦。"
奥菲莉亚似乎这时候才想起事情的严重性，脸色有些慌乱："我只是来道谢一声，前段日子一直在忙所以怠慢了，请原谅我这么迟才来。"
"道谢？"自己有做过什么事情吗？让学院公认的美人亲自前来？
"是的。"跪坐下让自己与拉塞尔处在同一水平面，恭敬却又诚挚地望着他，似乎正在做一件大事，"多谢你说服克里斯去大圣堂。"
皱着眉抚着下巴仔细回想着，似乎的确有这件事，当时她几乎是低声下气地乞求自己...不过就算她默许了克里斯一个人缩在学院里，他也不会同意啊，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连蒙带骗地把他拐上路。虽然的确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手段，反正目的达到了就好嘛...
"这件事啊...就算你不提我也会做啊，所以没关系啦。"
不提也会做？
"真的吗！"奥菲莉亚忽然高兴地扑了过来！"果然是克里斯的朋友！多谢你这么想着他！"
看着突然如此激动的奥菲莉亚，拉塞尔瞠目结舌：小姐，一谈到他，你还真是变得比什么还快诶...
"呃...还好啦..."无奈地抓着头皮，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钉子，居然把老哥看得比一切男人都重...
奥菲莉亚明亮清澈的眼底滑过一丝意外的神色，最终微笑着坐在他的身边抬头望着天空，良久："他...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和人来往，你是少数人中的一个，被他接受靠近的人。"
挑了挑眉，不明所以地看着那陷入自己世界的女孩。
"所以请你继续照顾他..."奥菲莉亚微红着脸，含笑说着自己的请求，"你，你不要看他那个样子，实际上他..."
"你哥哥是个很温柔的人，我知道。"
奥菲莉亚惊异地扭头望着他，落入眼中的是促狭轻佻的神情。
"你...你为什么知道？"希奥告诉他的？如果不是这样，那么眼前这个人...
"喂喂喂！不要用那种戒备的眼神看着我好不好？很伤人心的诶..."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表达自己的悲伤，不过拉塞尔此刻还真的为她那警戒质问的目光感到无力。
应该说是兄妹吗？遇事谨慎这一点还真是如出一辙。平常看似容易诱拐的少女一谈到关键问题就会绷紧了神经让人找不到缺口呢...
"不要用这种眼神啦...不过这的确不是他告诉我的。"
闻言，奥菲莉亚挪了挪身体远离一些，更加怀疑紧张地看着他。
似乎找到了耍人的乐趣，拉塞尔笑得邪肆："公主殿下如此关爱手足，这还真是另人称赞的、罕见的同族爱啊。"
有一半并没有在开玩笑，自小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中，不时刻提防周围的人是一件会让自己终身后悔的蠢事！不论那人是你的双亲还是兄弟姐妹！像他们两人那样的感情，那才叫奇怪！
"你到底是谁！"一跃而起远远地退到一边，奥菲莉亚的眼神顿时冷冽地瞪着他，带着守护的决心。居然会知道这一层关系，他到底是...不论是谁，只要会对希奥产生威胁的，那么她一定不会让那东西继续存在！
那一瞬间，拉塞尔在她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
果然是兄妹呢...眼神柔和的望着那浑身警备的少女，对那不善的气氛没有丝毫的觉悟。
"如果他失败了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称呼你为‘皇嫂'了呢..."几乎是调侃的语气说笑着，"不过幸好他没有失败，所以我也没必要叫那么别扭的称呼，明明你还比我小呢。"
"啊！那么你是..."奥菲莉亚卸了一身的防备，惊呼，"那么你一定在希奥独自一人去费伊帝国的时候帮了他很多忙喽！"
拉塞尔的笑容忽然凝结。
"不...对吗..."
手指抵住额头遮掩住苦涩的神情："或许...我才是伤他最深的那一个吧..."
奥菲莉亚歪着脑袋静静地听着，一时无法理解。
"学长，你知道吗？我曾经说过吧，你的温柔对谁都是平等的。"
当然没有忘记，那时自己还有点意外咧...
如花的笑颜绽放，亮晶晶的明眸直视着他："但是我看得出来哦，你只有在面对我哥的时候眼神会变得不一样。"
看着笑得如阳光般璀璨的少女，拉塞尔竟说不出话来。双手放在身前无聊地扳弄着手指，盯着地面的眼神有些茫然悠远："他啊...明明是野猫一只，却偏要把自己压抑得好象是只笼中雀一样...真是受不了那家伙..."
一旁的奥菲莉亚急忙反驳："才不是！希奥他，他有苦衷的！"
"他连你都一起算进去了，你不难过吗？"
少女皱了皱纤细的眉，决意地说着："可是，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其他的，我什么也做不到。"
温厚的手掌抚了抚自己的垂下的头，那种感觉很像希奥..."他有你这样的妹妹还真幸福呢，我就没有。"
耳畔传来的声音少了平日里的一分自信张扬，多了一分哀惋叹息。
拉塞尔的眼角忽然瞥至某处，立时果断地将手放下。
轻快明朗的语气："好了，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吧？快点去啦，学生会有我一个爱偷懒的就够了。"
"嗯，那么我先走了。"迅速恢复了以往的神色，奥菲莉亚再度道谢一声，消失在树林的尽头。
拉塞尔目送着他的离去，并没有收回视线："今天的客人很多啊，难道是统一的会客日？"
淡然地看着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
克里斯无声地站在他的身侧，然而脸上的表情虽然一如既往的冷淡，现在却更多了一分隐约而来的怒气。
微笑着顺着树干直起身来："不要用那种眼神好不好？真是...兄妹怎么都一个样啊..."
克里斯清楚一切，因为当他来的时候，正巧将那一场景从头看到尾。为什么奥菲莉亚要去找他！为什么还要接近他！为什么...自己的内心混乱得快要无法控制！
"有事？"疑惑地看了一眼身边陷在自己世界里的克里斯，虽然他皱眉的样子也很可爱，不过不是现在这种样子的。
理清了自己的心绪，克里斯平静地面对他："武技大会...今年你会参加。"
失神地点了点头，不明白他说这个干什么，难道他要报名拉拉队？
衣襟被大力地扯过，克里斯的脸庞近在咫尺，透过那厚厚的镜片，拉塞尔几乎都能看清那双无欲的眼中迸发出的火花！
"我们来做个了结吧。"
不是征求而是强迫。
了结？他要干吗啊？"你该不会..."
"没错，我也参加。"克里斯依旧保持着自己独有的冷静，"既然学院的预赛无法碰面，那么在正式比赛的时候不论是哪一场相遇，我们都竭尽全力好好干一架吧！"
拉塞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会吧！"难道要用本来面目参加！？
克里斯的声音也高了起来："没什么不会的！我虽然不能用全力，但是在这个世界允许的范围内，我会用上所有可能的力量来对付你！"
肩膀被紧紧握住摇晃，克里斯皱了皱眉。
"你疯了吗！外面有那么多人对你虎视耽耽的，你居然还自己送上门去吗！"
每届的武技大会不仅是各学院学生技术的比拼，更是各个周边国选取人才的一个途径啊！那时候那么多人，难道他就这么想引人注意！？
"放开我！"克里斯挣扎着离开他的禁锢，喘息着："不会有那样的情况发生的。"只要自己还维持着伪装的形态，不会有人怀疑到自己的。
拉塞尔的眼神冰冷："你是认真的？就那么想摆脱我吗？"
抬起的漆黑眼眸一如寒夜："如果我赢了，从次以后你我再无瓜葛，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拉塞尔的脸色更加差了。
克里斯忽然逼视着他，带着所有的决心，仿佛将自己的一切都抛弃："如果你赢了！要我做你的禁脔或是男宠都请便，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不是的...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但是为什么出口的话却变成这样！
真的像是笼上了一层冰霜，拉塞尔的眼神越趋寒冽。
"这可是你说的。"压低的声线表达着他的不快，周围的温度一降再降。
"没错。"克里斯的内心此刻真是欲哭无泪，却还是倔强地昂着头。
"好啊。"那陌生的残忍的笑容再度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克里斯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被遗弃在了一片冰雪世界中。
"我会好好准备，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望着那毫不留恋离开自己的身影，克里斯的头脑一片空白，终于双腿一软无声地掩面跪倒在厚实的叶堆中。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第五十四章
克里斯参赛的消息不仅轰动了二年六班，更是经由非正规的渠道添油加醋地传便了整个学院。
于是这些天无所事事却又不甘寂寞的学生们逢人便问--
"喂喂，听说了吗？二年级有个公认的怪人，他今年居然报名参赛哎！"
"听说了听说了！你说这最近的日子虽然是无聊了点吧...但也不至于要用这种方式排遣吧？"
"就是就是，武技大会上凡是受伤的一律不负责任的诶！就是死了也最多有人帮你收下尸罢了！不过前几名所能获得的荣誉金钱地位那可是让人羡慕得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拜托！连命都保不住还谈这个干什么啊！你当站在那上面的人都是吃素的啊！！碰到些丧心病狂心理变态的那是要哭天喊地的好不好？"
"我说...你们还真以为那个...什么...哦！那个克里斯·杰斯帕的能获得资格出赛啊？？考虑那么认真有病啊！"
"说的也是哦...不过怪人的思维方式还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啊...没事去凑什么热闹啊，看台上啃啃爆米花激动激动神经不就好了嘛..."
"同感同感..."

学院内部的选拔赛定于两天后举行。
两天后--
被围堵得水泄不通的学院某块被挪做赛场的偏僻空地，两个身影正在中央对峙着，而在周围的闲来无事的学生们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互相探讨着输赢问题。
啊~~好没劲哦...
远离了嘈杂的人群，拉塞尔百无聊赖地挂在树枝上，懒懒地半睁着眼从高处望着那边激烈的氛围。
还没有到他...所以现在一点看头都没有...
第二个名额一定会是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慵懒的目光中骤然腾起了丝丝让人移不开眼的邪气。既然他都那么决意了，那么有些事情就根本没有周旋的余地了嘛...
无聊地晃了晃垂在枝干下的腿，墨绿色的眼眸盈满了担忧与焦虑。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那天自己头脑发昏地将他一个人丢在哪里就走掉了，现在细想才更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想要和自己做个了结诶！他说从此以后与自己再无瓜葛诶！他说不要见到自己诶！！
....每一句话都好象浸过盐水的刀子刺进心里一样...
不过更严重的是，他居然会一反常态地将自己推到公众的场合！那样清冷孤傲的他居然会这么做！也不想想如果是平时引起别人的侧目也就算了，可现在是什么时候！狄雷因帝国已经差一点就攻下了法鲁亚，想要获得他资料的阻碍就又减小了很大一部分！而他居然还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什么时候理智丧失到分不清状况啦！要打架你说一声我随时奉陪不就好了吗！干吗惹上这种时候啊！
不，不对！如果说打赢了他就要消失在自己眼前，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比试的！可是现在居然脑袋发晕地答应下来了...失败！！
想起来就一肚子火！
"你的表情很滑稽。"
听到来自树下的声音，愤慨的视线转移阵线地向下挪了挪："大哥...不要损我..."
卡维特站在树下仰头望着他，金色的眼眸中带着宠溺与纵容："好啦，万年懒人，你也多一些有干劲的时候好不好？"
万年...懒人？拉塞尔咋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一个称呼...
"找我什么事？"
"没事，不过是因为没工作所以过来看看。"微微一笑将背倚在粗壮的树干上，将目光投向人气的聚集点，"你认为谁会胜出？"
想也不用想："克里斯。"
惊讶地挑眉，沉稳的目光却没有移动分毫："真是搞不懂你的执念...你对他的评价也太高了吧？"
俯身趴在树枝的身影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因为是同类嘛..."
纠结的眉头表示无法理解，随即转换了话题："对其他事情没什么热情，对于这个赛事...从你去年的态度来说你很积极嘛？"
淡然地继续看着远处交缠打斗在一起的身影，沉默了片刻："不发泄发泄砍砍人，我会被逼疯掉的。"
愕然地抬头看向上方的人，那双阴鸷的眼让卡维特的背脊顿时一阵阴冷！仿佛什么都没有，又仿佛融入了太多的负面情感...有时这样的他，让人觉得很可怕...
"你...你的神经神经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纤细啦？"
拉塞尔歪了歪脑袋，忽然笑得灿烂明朗，仿佛那是天经地义的表情："拜托，我的神经一向很脆的好不好？"
在对方还没有回神的空挡，拉塞尔一个跃身翻下树枝，和他一齐靠在了树干上，又从身后不知哪里变出一个纸袋："要吃吗？一会好戏就要开场喽！边吃边看比较有趣。"
愣愣地瞪大金色的眼眸，看着一旁的拉塞尔兴致勃勃地伸手向纸袋里掏了一阵，然后挖出一块曲奇饼塞到自己嘴里。
"哪来的？"当然不会蠢到以为是他自己做的！
"唔唔...女孩子送的啦...说什么...唔...比赛什么的..."
感到自己突然全身无力，从小就这样，面对他的时候经常搞得全身虚脱："你现在就啃光了就不怕比赛的时候变胖？"
"安啦！只要你不嫌弃小弟不就好了吗？"笑得纯良地向他递了递袋子，"要不然...大哥你跟我一起胖不就扯平了？"
"鬼扯。"哭笑不得地和他一起在树下搞起野餐会，卡维特注意到了会场那边的异样。
人们的议论情绪更加高涨，只是声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减小了不少。
一抹白色的身影飘入了自己的视线，素白的长袍，泼墨的长发，清冷无波澜的表情，将这个少年衬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隐者。
克里斯默默地走入空地，等待着对手的到来，就像是隔了一层网罩，周围的议论声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他半分。
"我说...这个样子真能打？"穿得那么多，真的能顺利活动手脚吗？卡维特表怀疑态度。
"唔唔..."拉塞尔依旧和曲奇抗挣着，眼里是漠然的神色，"不用担心啦，他都不担心你们担心什么啊？"
担忧的目光移到场地上，双方致礼后，开始了这一场的选拔。
"我说...他真的..."不是自己说什么，只是那种要力量没力量，要速度没速度，要技巧没技巧，只能一味地后退闪躲的人...真的能...
"大哥，还有一块，要不要？不要给我好不好？"卡维特真的觉得力气快被抽光了！拉塞尔虽然说得那么自信洋溢的，可是现在事实根本不是那样的！而且现在他不担心那个他看好的人，却反而还在这里悠哉地问他"这块你不要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