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回去!"强势而霸道地摆出架势。
"你会原谅我,对吗?"不回答,反问。
"你和人类接触得很少,有些人情世故的你不懂我能理解,反应迟钝我也认了..."眼神陡然凌厉地射向他,带着阴狠的情愫,"但是你们的学习能力很强!所以我绝对不会允许你犯第二次!"
希奥特鲁瑟缩了一下,随后宛然一笑,"好,我答应你。"
释然地嘿嘿直笑,拉塞尔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去。"
希奥特鲁点点头,第一次,两只温热的手掌没有错开,而是紧密地交握在一起。
耀眼的光芒瞬间冲破了所有的黑暗。
"呜~~你们总算晓得回来了~~拜托考虑一下我好不好?简直是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璃璎脱力地趴伏在床沿边,大口喘息的同时还不忘损人两句。
拉塞尔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他的情况。
焦急地猛抬头!那恬淡的视线与自己悠然地相对,从中,拉塞尔找到了一份不一样的感觉。
拉塞尔欣喜地想要张开嘴和他说什么,背后忽然一阵骤起的寒意!
希奥特鲁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提起大力地向后一扯!随即耳鼓清晰地刺入利器斩肉劈骨的钝响!然后便是如潮水般奔涌入胸口的锐痛!痛得他几乎没有力气呼喊!模糊的视线最后清晰的画面就是那熟悉的脸上露出惊恐愕然的表情...
漆黑的房间顿时灯火齐明!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没有一丝阴影!
"感谢你们,让他醒过来。"冰冷而嘲讽的语气渗入冰凉的空气中,让人从灵魂深处冻结!
亚提伽斯一手扯过希奥特鲁,一手毫不怜惜地将刺入他胸口的利剑拔了出来!手中的身体重重地弹了一下,最终无力地虚软地任凭他摆弄。还来不及施以伪装的血液就这样洒溅在纯白的被褥上,鲜明而诡异。
拉塞尔脸色几乎惨白得如白纸一般!
"放心,他现在不会死...他没那么容易死。"如果说这叫安慰人,也未免太容易引起公愤了!
拉塞尔是很想一拳揍上去!但是不能动!无法动!
面前的大门、背后的窗户,就在刚才三人状况都不佳的状态下,居然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包围得没有一丝漏洞!这,这也太丢脸了!
然而最让他愤怒的是!那个男人居然敢这么对待他的宝物!居然,他居然敢一剑从背后刺进他的胸口!
希奥特鲁用尽全身的力气半抬起手,亮起点点银色的微弱光芒--
"没用的,少白费力气。"一记手刀劈在脆弱的脖颈上,将被重创的希奥特鲁甩给背后的副官,亚提伽斯从容地步出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房间,冷冷地下令:"目的达成,将他们处理掉。"最后瞥了一眼那吃人的视线,冰冷地挑眉,却是胜利的微笑。
晃动的视野中,那个让自己安心付出、依靠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希奥特鲁奋力焦虑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扭曲的影象,最终只有一片黑暗。
等重要的人消失不见,拉塞尔目光不移分毫地森寒道:"为什么不出手,你的距离那么近。"
璃璎继续将脑袋舒服地枕在床沿边,对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没有感觉:"他没让我出手,我怎么可以乱行动呢?"
"他在你的心目中不是一般的契约者关系吧!"
面对厉声的喝问,璃璎依旧不以为意,只是满不在乎的声线上笼了一层寒霜:"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啊,怎么能轻易破坏?"
拉塞尔咬紧下唇,殷红的鲜血顺着唇角下渗!良久,手中散播着白雾的冰片顿时闪现,而后又化为一柄透明而寒气逼人的利剑!
镇定自若地转过身,似乎那一屋子的敌手都是假的,冷冷地扫了一眼,半眯着的眼眸闪烁着锐利的锋芒,缓缓地提起了手中的冰魄--
"你们,真是可悲的生物。"
那包涵着同情和轻蔑的语气,让背后的璃璎顿时扬起了愤恨不甘的目光!尖锐的指甲深深地扎入血肉之中!
鸟语花香的仙境般景色,虽然是寒冷的冬季,但是这里依旧是一派草绿花盛,充满了勃勃生机。
举目望去随处可见精致恢弘的楼宇,让人感慨这里不愧是大陆东岸的强大势力--费伊帝国的王宫。
宽敞明亮的房间温暖如春,整齐堆放的成叠文件后,一位神情肃穆高贵的俊朗男子正伏案工作着。虽然仅仅只是这一个不变的姿态,却清晰地透露着他不可侵犯的强势与难以琢磨的神秘。
"既然难得回来一次,不近来暖暖身子吗?"没有移动分毫视线,如同熨烫过般的平直醇厚声线突兀地回荡。
窗户猛然大开,冷风争先恐后地灌入原本满是暖意的房间,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度。闪烁着太阳般光辉的金发首先映入眼帘,随后是那冷漠中带着高傲不屈的神情。
良久,当房间的温度无法再降之时,男人终于停了手,抬起头饶有兴致地望着站在远处的少年。
"回来了。"不是疑问也不是反诘,只是淡然地陈述事实,间或还有丝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意味。
拉塞尔昂起头,脸上没有一点平日里调侃的笑意:"我要辞职。"
没有意外,男人只是轻轻地阂上眼,过了几秒又睁开,带着残酷的深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我清?楚地知道。"他自己的身份,他当然比谁都清楚。
"影之樽",这个国家暗地里的另一个掌握最高权利的职位,只存在于鲜为人知的黑暗中,为国家毫无保留地贡献一切力量铲平所有可能的隐患。
要培养一个这样的人,必须从小开始着手训练,在"冰魔"的地盘上,抛弃一切多余的东西,经历让人难以想象的严酷,直到让那个人点头放人。
这是个终身制的工作,除非死亡,否则无法解脱。
知晓了太多的秘密,手中掌握着过大的权利,对任何一位帝王而言,这都是心腹的大患!只有死才是唯一的解脱方法。因为,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我不会让你杀了我。"冰冷的眼神中透出的是坚定的决意,"不过你可以砍了我的手、脚,或是挖了我眼睛,废了我的听力,或是挑断我的手经,又或者是毒哑我的声带,再要不然..."
面无表情地侃侃而谈,尽心尽力地列举出一个又一个让人听得心惊胆战的方案,似乎惟恐漏了哪一个。男人十指交错着撑着下巴,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细心地听着。
"但是!"好象是列举完毕,拉塞尔忽然狠狠地瞪向他,"这一切都必须让我在解决完这件事情以后!等我救出了他,您要怎么处置我请便!只要您留下我的贱命即可!哪怕只剩一口气也够了!"
深深地呼吸一口冰凉的空气,拉塞尔这一生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希奥特鲁被带走了,自己居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带走!至于他会被带到哪里去,自己并不担心,因为彼此身上的戒指会准确地引导另一方,但是...
"我答应过他,会陪在他的身边,所以我一定要活着。"当自己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顿时如释重负,浑身轻松。
空气是压抑得让人无法喘息的沉闷,寂静得连窗外的风声都如此凌厉。
良久,"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平稳如初的声线,让人无法窥探分毫的表情。
拉塞尔冷邪的笑容弧度增大,仿佛一早就料定会是这个答案:"那就抱歉了,陛下。"一字一顿地,没有丝毫感情只有对待敌人般的无情,"即使是要杀了您,即使是要灭了这个国家,我也要换取这自由。"
"代价可真昂贵。"男人仍旧是浅笑,"别忘了,你的手下最终可都是听命于我的。"
"这个不用陛下担心,我原本就已经把他们都划入您的阵营了。"似是好心地提醒对方,拉塞尔已经无形中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影"是得力的助手,当然这是在彼此一方的时候,当他们成为了敌人,那可是相当头痛的敌手。
"是吗。"伴随着阴冷的嗓音,华服的男子忽然缓缓地起身,径自踏着沉稳的步伐向自己走来,那幽暗的眼底看不到一丝内心的想法。
剑拔弩张的气氛越来越浓烈,拉塞尔被那沉重的压力迫得本能地想后退,但依旧咬紧了牙根,选择了站在原地直面对方!
男人毫无征兆地从咫尺之处探出手,拉塞尔几乎当即就想招出冰魄一刀砍过去!
镇定!镇定!心中警铃大作!不断地强迫自己千万不要漏出丁点的破绽!那布满茧子的大手缓缓地爬上了自己的脸,反复摩挲着让人不舒服到极点!
心里虽然不爽,但那明亮的眼眸依旧高昂着直视对方。
"你已经做出决心了是吗?"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度的声音。
"是的。"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他想怎么样?第一方案?还是第二方案?
抚摩着脸颊的手忽然垂落,"你走把。"
哦!看来是第一方案了。
拉塞尔恭敬地向后一步,单膝跪地,将头埋低,毫无机质的声音:"多谢陛下成全,等完事后属下定会恪守诺言。"
虽然觉得意外,但既然他这么爽快地同意了,那自己还是趁早快溜的比较好。
唉~~以后自己要是成了残废,不知道希奥是不是会嫌弃自己~~
背后忽然响起悠悠的叹息,听来甚是不真切,"你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急于跨出的脚步顿时停曳,拉塞尔紧皱着眉回头,似乎像在看怪物。
男人眼中腾起些须慈爱的笑意,声音却骤然苍老了许多:"不论你把我想象成怎样的形象,我都是你的父亲。"
双腿忽然有些发软,拉塞尔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趴到地上!从脚底直窜头顶的冰冷刺骨!不敢置信的表情,不愿意相信的表情...
又是一声虚弱的叹息:"好好照顾他。"
拉塞尔一愣,随即回身深深地鞠躬,转眼消失在视野中。
任凭冷风直灌,男人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刚刚接回这个流落民间的孩子时,似乎是在外受尽了鄙夷与唾弃,那小小的孩子身上找不到一丝纯真,只有警戒与防备。
当自己好不容易和他建立起了信任的关系,好不容易让那孩子有了应有的表情,又是自己,亲手将他踢入深渊之中。
5年前再度见到他时,他已经成长为一个俊俏却魅惑如蛊毒的青涩少年。当他被领到自己面前,扬起一抹让任何人看得都要心动不已的微笑,亲昵地向自己招手--"老爸,我回来了!"
那一刻,他的心顿时凉了。他知道,他已经毁了一个人。
然后他们就没有了父子的情分,有的仅仅只是上司与下属的服从关系。
哪怕表面再亲热,在那孩子的心目中,自己竟然是那种会砍了儿子手脚的人!真是让他连哭都哭不出来。
无奈的目光移向阳光明媚的窗外--不过,还好...那孩子的身边还有他...
希奥特鲁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早已愈合了。感叹着自身的体质,他将目光投射到周遭的环境之上。
黑暗...黑暗...黑暗...不论望向哪一边,都只有无尽的黑暗,仿佛除了自己,就只有漆黑的一片。
这里是哪里...仔细思忖着事件的来龙去脉,希奥特鲁从冰冷的地面上费力地撑起身体,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唔!"身体突然撞上了某样东西!而且那东西还给予人火灼般的疼痛!
什么东西?希奥特鲁本能地环着身体,等待那痛楚逐渐减弱后,小心谨慎地向前伸出手指,不意外地又经历了一遍那样的疼痛!但是这一次他清楚地看清了!自己的身边,有着一个范围并不宽阔的圆形结界!每当触碰到结界的边缘时,自己的脚下都会清晰地浮现起闪耀着变幻光芒的刻印!
吞了吞口水,试探性地凝神将力量集中到手心,不到片刻,希奥特鲁的脸色顿时惨白!
没有反应!和那时候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自己此刻就如同一个什么力量都没有的普通人类!这个发现让原本就不安的心愈加地恐惧!
和上次一样...那么这个力量难道是...
清晰悠然的脚步声陡然刺入耳膜之中!希奥特鲁猛地回神抬头!全身警戒得如同捍卫地盘的野兽!
希奥特鲁决不会忘记那双冷漠无情的眼眸,也决不会忘记那人冷酷到冷血的作风!亚提伽斯缓缓地自黑暗中现身,如同早以融入这黑暗一般。
"这是碎片的结界,你们的力量在它面前有等于无,别白费力气了。"淡漠的口吻,却饱含着威胁。
碎片!果然是!人类疯了吗!
并不心惊于自己无法抗挣的事实!只是实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人的真实想法!既然他知道碎片的存在,也就一定会知道它的用途和意义!那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蠢事!
"为什么?"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他必须要阻止事态的发展!
亚提伽斯淡淡地扫了眼被困在结界中的希奥特鲁,冷笑道:"有的人希望用它来征服世界,而有的人...要用它来祭奠一个人。"
希奥特鲁痛苦地阂上眼,平静地说道:"碎片...它是不可能帮任何人征服世界的...你已经陷入了那么深,不可能不知道...它只会召来毁灭,仅此而已。"蝉翼般轻薄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至于祭奠...已死去的人,有必要么?已成为事实的过去,还无法放下么?"
淡然的目光落在那压抑着愤怒的脸庞上,希奥特鲁静静地望着那个人。
亚提伽斯仿佛没听见他的话,淡然地将头撇到一边,悠远的声音,仿佛诉说着遥远的故事:"权利使人堕落,金钱使人腐化,人性早已扭曲...腐烂的气息随处可闻,这个世界早就肮脏不堪了,而且我...绝对无法容忍,那些人渣继续一脸若无其事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亟欲喷火的眼睛,邪肆阴森的笑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这番话,带着深沉炽热的怒火。
一瞬间,希奥特鲁竟有些无法遏制地同情起眼前的人,"就因为这样,你就要否定所有的人么?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带着惋惜地望进那人的眼中,心顿时一沉,"凯因不会想要看见这样的你。"
希奥特鲁早就看见了,那挂在胸口,珍若性命的那根挂坠--设计得相当精巧,仿佛是一件完整首饰的一部分。而它的另一半,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他见过。那个人露出悲伤的表情怀念往事的时候,那个人纵情哭泣的时候,手上都紧紧拽着那根坠子。
亚提伽斯惊愕地张大了嘴,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冲出口,却什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希奥特鲁依旧平和地望着他,目光中带着赞叹:"他的歌声纯净清澈,充满了温暖的幸福感觉,你以为...他也会像你一样,仇视这个世界吗?"责备的目光投射过去,"他说过,他喜欢这个世界,想要亲眼去看,亲手去碰触...你,真的了解他么?"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亚提伽斯苍白着脸狠狠地摇着头!声音无法控制地疯狂嘶吼!"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吗!看着那些人如此地糟蹋他!看着他那样被蹂躏折磨至死!"充血的眼恶狠狠地瞪着他!"神...神的存在难道就允许这样的事吗!"
希奥特鲁摇了摇头,"你错了...人类都错了。冥王也好,教主也罢,哪怕是创世神,他们所能做的就仅仅是为世界谋划大局,除此之外,什么都干涉不了。"有些感慨地飘远了思绪,迷离的声音依旧,"没错...就像她所说的一样...‘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应该有神的'...人类,应该自己独立地踏上道路才是...为什么非要依靠别人的力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