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父亲倒是将他巡游的趣事与心得都说与我听了,怎么独独没说,在某些特定的星球上,会有我们龙族的相克之物,巡游到此,必须借这星球上的生命体来取得应当拿回的巡游凭证?
并不算契合的身躯里,我被封印的力量仅足够我勉强撑起一个小小的防风护壁,将黄沙挡在离我不到一寸的距离外。风稍一大,我就会被吹得倒退几步。
见鬼!为什么我得在这种鬼地方浪费时间?无奈而气愤地抬头看看被漫天黄沙所遮蔽的天空,我悻悻地想着,沃尔特妮现在应该在哪儿呢?她会很安静地看着我的狼狈模样吧?至于我的真身............以灵魂为主的真龙族,根本就是实体化的能量,灵魂就是一切,虽然没有了灵魂火焰还是可以活着,但那仅剩的力量却不足以让我们维持正常的生活状态。那样活着,还不如普通人呢............
"亿星,这该死的风暴还要多久才会停下?"实在太过无奈,我几乎想就坐在原地休息算了,但一想到又会被黄沙淹没后死去,又着实有些不甘心。附身于一个已死的身躯上的那一瞬间,实在算不上是什么舒服的感觉............
"恐怕还要很久,如果您再找不到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我劝您还是另找一副身躯比较痛快。"亿星浅笑,对于能看到我这样的窘态,他倒是表现得相当愉快。
"不要!太恶心了!"郁闷地回答一句,我否决了他的提议,一分一毫深陷入不属于自己的气息里,将死亡的阴影一分分驱逐,将血、肉、脏器、大脑一分分还原,查看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不要!下次遇到那是下次的事,在这颗星球上,我绝不要再死一次!咬牙切齿地诅咒发誓,我继续在狂暴的风沙中前进。
因为不太想看到人,所以在离开真龙星时,我做出的决定,是先到完全无人的未开发星系去转一圈。沃尔特妮并没有反对,在花费了两个真龙月的时间后,我们已经将十几个彻底没有生命存在的星系和三四个还没有产生人类文明的星系转了个遍,该拿到的巡游凭证也全都拿到了。甚至于已经踏入了临近的星系,但在将其中偏远的无人星转过之后,我却犹豫了近一个真龙月的时间,才能下定决心踏足有人类文明存在的星球。
这下好,怎么上来就碰个大钉子?偏偏是个有龙族克星----贝尔得约尔晶体的星球,害我只好告别沃尔特妮,收敛自己的魂魄,任由星球外的封印夺去我几乎所有的力量,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力量分裂成无数块散落在整个星球的各个角落,然后在灵魂火焰还强的时候,匆匆找了个还算顺眼的刚刚死去的身躯钻了进来。
贝尔得约尔晶体,以龙的灵魂为食的晶体,可以将龙的灵魂转化为任何一种力量,是魔法师和法师梦寐以求的魔法增幅晶体。真龙族族人的力量虽然大过那些普通龙族N倍,但我们毕竟还是龙............
真郁闷,不知道那些"创造者"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创造出这种东西来?
"亿星,你收了那么多不该存在于其它星球上的异兽,到底要干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有收藏尸体的癖好?"摇头甩去脑中对于"创造者"们的抱怨,我突然想起亿星在那些兽化星系里经我同意后收进自己空间里的那些异兽,相貌狰狞的,有;娇小可爱的,有;奇形怪状的,有;通灵乖巧的,有;狡猾非变的,有............
唯一一点相通的,就是它们全是自己族群中的异类或被驱逐者,还是因为有些地方与本族不同吧?
"我可没有那种癖好!"亿星不悦地嘟囔,"您不知道我可以收藏活物吗?他们可都是活蹦乱跳的!"
"那你拿什么喂他们?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它们除了个性上的别扭相同外,好象同时也都是肉食动物呢!"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您以为这一路上除了风暴之外为什么还这么太平?又不是所有的动物都会在这种时候躲在窝里!"果然,亿星的回答证实了我的猜测,让我的眉头几乎快皱成个"川"字,"如果不是小砂和小砾在这里玩了一会儿捕猎游戏,顺便给他们的同伴找点粮食,这会儿被当成猎物的就是您啦!"
我就知道-_-|||b............
"你的意思是我该对你说声谢谢,并将你把我视为一无是处只能靠他们保护的软蛋当成一种恩赐了?"咬牙切齿地将这句话丢给亿星,便不再理会他的回答。
奇怪,当我想与他对话的时候,我可以清晰的了解到他的所有想法与意图,但反过来,只要我不想知道,他就成了表演默剧的哑巴。这难道也是缘于真龙皇血的羁绊?
又默默走了一段,叹了口气,脑海里亿星一脸无辜和委屈郁闷的表情终于让我投降了,"亿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安全,但我不想被当做什么都得依靠别人的懦夫。我也许不是那些能在这种恶劣气候里觅食的生物的对手,但至少我总还保留着一点点的警惕,不会那么容易被它们当做猎物的。"
"哼,好心被当驴肝肺,我才不要再管您的事了呢!"稚气而有些底气不足的抱怨,让我明白亿星其实是担心我的,这样的抱怨,也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而已。
又过了不知多久,从天空的阴暗程度来看,我至少已经在这可怕的沙尘暴里行进了近四个小时,远处隐约可以看见的房屋,让我明白至少我没有做白功。
有了目标自然有了动力,何况在这样的天气里,海市蜃楼应该也是无法出现的吧?我更加努力地向前迈步,却渐渐闻到风沙里越来越重的血腥味。
苦笑一下,真是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孽血缠身呢!
好不容易才走近那残破的村庄,风沙却也在这时稍稍减缓了攻势,真是叫我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因为风沙太大,才那么努力地想找一个避风港,终于找到了,却又失去了原本的意义,真是............
被黄沙淹没的血迹,还未完全被掩盖的尸体,断壁残垣中还隐隐跳动的火星,在在显示着这个小小的村庄才刚刚遭劫,虽然并没有什么想要插手的欲望,却还是转了一圈,看看是否有幸存者。
干净俐落的剑伤、一击毙命的魔法、几乎倾向于毫无反抗之力的挣扎痕迹............看来是早有预谋啊,而且来的都是高手,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说明身份的东西,也看不到任何一个与这小村庄格格不入的死者,不是毫发无伤、全身而退,自然就是组织严密、不留痕迹了。
既然没有活口,我还是早些离开的好,谁知道这又是为了哪桩权钱交易?一脚踩进这潭混水,怕是对我拿到那即将在五年后出现的贝尔得约尔晶心没多大好处,何况,这颗名为烟色星的星球上,本就有真龙族的仆族,就是不想借他们的力量我才选了个偏僻地方死去的人附的身,若是有所牵扯,反而更解释不清了。
麻烦,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而且,我这"仅仅勉强自保"的身体也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单以魔法师论,魔力的回复速度还算快,但体内所能储存魔力的空间有限,像防风护壁这样低阶的魔法,如果只保护我自己,倒还能在前一个魔法失效时勉强借回复后的魔力继续使用,如果再将护壁撑开一点儿让风沙离我更远些,却是做不到了。
若是单论体力,这个从前名叫特纳瑞拉的独行佣兵倒还有几分力气,但却没什么必备的技巧,只是蛮力罢了,身体的灵活性也差得可以。与我本身当然是没得比,老实说,在看过他的记忆后,我实在为他能活到现在而倍感意外。如果不是他的运气太好,早就应该饿死街头了。
至于说运气好到什么地步?比如说,他偷东西的时候,一定会有同道中人被发现,"正好"帮他引开守卫;他穷困潦倒的时候,一定会有那种报酬高却完全没有什么危险性的任务在等着他;执行任务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会有对手的仇家来寻仇,然后他就理所当然地被忽视了;他没有路费回他暂住的城市时,一定会有正好需要雇佣佣兵来护送去那城市的小商队或舞团............
咦?这么仔细一想,如果不是这个特纳瑞拉真的有幸运女神站在他的左肩的话,就应该是有人在一直观察他的动向喽?也就是说,他的身份有问题喽?
不自觉的拧起眉,我有些不悦,为什么当初只顾着看这人比较顺眼,就附了他的身呢?怎么没有好好弄清他的身份呢?麻烦,又是麻烦!
转念一想,我却又释然,反正他的记忆是我附身之后才知道的,有人对他好,对我将来的行动应该只有好处才对,何况看那些人对他的态度,也只是保证他不死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利害冲突才对。再说,我只需要这个身躯五年,虽然在真龙历来说,不过是五天而已,但入乡随俗却是必须的,五年嘛,很快就过了的!我自己安慰自己。却在不经意间突然想到,五年,不过五天而已,那十二天、十二年的记忆,是不是也应该很快从我脑中消失呢?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心底却是一点儿把握也没有............
6 遇袭与离开
"咦?"才离开这几乎快被黄沙淹没的炼狱村庄不足百米,我还正在想,趁着风小些的时候多走几步,突如其来的警兆一闪,一矮身,顺势打了两个滚,我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狠狠射进我刚才立足地的箭矢,用它刚好留在沙地外的尾翎颤微微地跟我打招呼,而我则对面前脖子上架着的清冷利刃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要杀就杀吧,反正那么多人你们都杀了,应该不会想让我这么快出去报信吧?"闭上眼,我等待即将来临的痛楚与............解脱?
又要找一个可以附身的身躯,算得上是解脱么?
"你说什么?你............你是说那村庄已经没有人了吗?"冰冷的声音有着掩饰不住的慌乱,我睁眼,先对上的却是仍架在我脖子上的骑士双手剑的主人,一双凌厉如鹰隼般的眼眸,面孔虽被黑色面巾遮住,却无法掩饰他傲人一等的气势。
小心翼翼地抬头,我看向那个问我话的男子,高高地端坐于马背之上,与身后数十名骑士一样,自偶尔闪动的披风间露出贴身的银链锁子甲,蒙着黑色的面巾,但他的马却是与其他人截然不同,不仅更高大,也更凶悍。
这群人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在这刚刚发生过凶案的地方,应该是借助了传送魔法阵吧?可怜,早一点儿过来的话,就能借着一点点魔力逆向传送了,也好早点离开这鬼地方。
心念急转,嘴里却还是有问必答,"不要假惺惺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如果你们不是凶手,怎么会这么快赶到这里?"
"你............"马背上的男子更加慌乱,索性不再理我,一夹马腹,飞快地在扬起的黄沙中远去了,身后自然还是跟着那数十名骑士。
"若说快,你不是更快?"剑仍架在我脖子上的男子鹰眸一眯,冷冷吐出这八个如同冰粒似的字,收回骑士剑,在我仍困惑和戒备的眼神中,伸手击在我的颈侧,夺去我的意识。
他妈的!下手真重!我摇着仍然昏沉的头,睁眼看清眼前的情形。
还是在这残破的小村庄,不过从空气间已稀薄不少的血腥味来推测,要么是黄沙已经将所有的痕迹掩去,要么就是这些家伙已经将所有的尸体入土为安。
宽敞而空旷的房间,看样子,应该是村庄原有的议事厅之类的地方,只是厚厚的沙土已经成为它唯一的装饰,连桌椅都欠奉。房间正中燃着一堆篝火,黑衣骑士们分成三批,一批七八个人正在休息,另外几个在外面警戒,而首领则和那个打晕我的家伙在低声说话,火光中,似乎还能看见面向我的他眼中有着深沉的伤痛。
看来这小村庄里卧虎藏龙,有他的亲戚朋友呢!不过,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吧?活该!那样一副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的冲动样子,保不住亲人也是应该的!八成是自己得罪了人,人家拿他没辙,只好找他家人的碴!切~~~~自己做事不顾后果,却让家人无辜蒙难,最瞧不起这样的人了!
不过,特纳瑞拉和那些雇佣他的人,也是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遭到莫名其妙的袭击的,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伸手摸上自己的脖子,脑海里闪过属于特纳瑞拉的最后记忆............
血光飞溅,雇佣者及其他佣兵的哀号、惨叫,虽然出于本能地拼死抵抗,却因实力的差距而饮恨当场。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成为这次任务完成后,他们这群人的死期。第一抹白光指向特纳瑞拉时,那个平时一脸阴郁而且与他没有过多交集的独行佣兵飞身挡住在他的面前,眼中的神情是不安和能够保护他的荣幸,模糊吐出"快走"两个字,便再无声息。还没来得及弄清是怎么回事,第二抹突现的白光,自眼前闪过,冰冷、疼痛、恐惧、然后一切归零。
这张脸上,自左眉尖起被一道弧线划过,这弧线经过耳前、在咽喉处做了一个终结,却是带走特纳瑞拉生命的致命伤。虽然我在附身时已经将这略做处理,但却不敢立刻将之消除,一来是没那个实力;二来,死而复生可以用伤得不够恨做借口,但伤痕却不是说没就能没的吧?那些使用特殊武器的凶手,怎么可能不记得这张还算出众的脸?以后万一碰上............
心底一寒,下意识地望了一眼仍在窃窃私语的骑士首领和另外那个家伙,他们该不会想拿我做饵吧?
"醒了?正好,有件事想请你帮一下忙。"那名鹰眼男子看见骑士首领的眼神,回头瞟了我一眼,站起身,将我拉到火堆旁边。
"我没有帮助陌生人的习惯。"警戒地望了他们两眼,我为自己的无力挣脱有些郁闷,拜托,这样的力量也算得上是足以"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