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消失的伤痕
"喂,你发什么呆?准备好了吗?"沙贝卡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一愣,急忙点点头,他后退两步,退出魔法阵,缓缓举起了双手。
"伟大的光明神,请赐予你忠实的仆人强大的力量,借您的力量消除这世上的黑暗、邪恶与丑陋。"装腔作势+装模做样=现在的沙贝卡。
我尽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但实在没什么成效,既然他已经能够使用中级的光明系魔法圣光术,那也就是说,其实他已经可以不用再念这么长的咒语了,但他依然像完成任务一样老老实实地背诵,其实关键只不过是在"消除"和"丑陋"这两个词语上。
按照我的理解,烟色星的魔法师施展魔法所借用的自然元素,不过是经过粹炼的能量,他们只召唤自己所需要的能量,摒弃自己不用的能量,所以才会将魔法细分为光明、黑暗、火、风、水、土六系,当然其他星球会更多,真龙族虽然也将能量细化为九系,但基本上所有的真龙族成员都能轻易使用九系魔法,只不过看个人性格更偏向于哪一系的特征而已,只有皇族才具有所有分系魔法中极限魔法的使用权,这大概也是唯一皇族比成员强的地方吧?
沙贝卡之所以要念这样的咒语,强调"消除"、"丑陋"而不是消灭,因为他只是要给我疗伤,请求什么就得到什么,消除丑陋,自然是还原我的伤痕,若是消灭,估计我会死得很难看。
温柔的白光星星点点集中在沙贝卡两手之间,在汇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光团后分裂成大小相同的六份,飞落到六枚白水晶上,六枚白水晶渐渐升起,在离地一米多高的空中停下,开始慢慢旋转,同时亮起浅浅的白光,这白光随着水晶转动的速度加快,渐渐加强成为光柱,温暖而安全的感觉包裹住我,虽然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光明系的治愈魔法还是最让人感觉舒适的魔法了。
突然想起一件事,令我心头大震,但却无法动作:按照某些理论,人的长相会与他的灵魂有关,现在我的灵魂占据了特纳瑞拉的身体,如果在修复我的伤痕后,这个圣光术的威力还没有减退的话............
我该不会变成在真龙族时的样子吧?
冷汗在我额间细细密密地渗出,我极力抗拒那温暖舒适的感觉,将心神集中在隐隐有着刺痛的伤痕处,因为白光的逐渐加强,我确信沙贝卡看不到我的伤痕是否愈合,等一下,我必须在伤痕痊愈的那一刻,出声阻止他继续施法。当然,我可以直接从这魔法阵中跳出去,但那样会让沙贝卡受到魔法反噬,岂不是更糟?
特纳瑞拉平时表现木讷,沙贝卡是他唯一可以放心戒心的朋友,虽然我已经不再是他,但总不能伤害他唯一的朋友吧............
"停下!沙贝卡,够了!"侧脸再也感觉不到那种伤口愈合时的刺痛,我立刻出声叫他停下。
"你确定吗?这么快?你从前可至少要多在里面待几分钟的啊!"沙贝卡困惑的声音透过炫目的白光传到我耳里,我已经感觉到有一种灵魂被窥视的感觉了,急忙回答,"够了够了,你总不想把我变成一个小白脸吧?"
沙贝卡渐渐收回自身的魔力,而我则将元素护壁打开,隔绝了一部分的光元素对我灵魂的继续探查。
在白光完全散尽的时候,我才将护壁散去,这个中位魔法耗尽了我现在身躯内的所有魔力,甚至所有透支,看来一两天里是用不了魔法了,见鬼!什么自保,我看这力量也就够我再自杀一回!
"看来这半年多,你的进步不小啊!"带着完美的经过修饰的笑容,我真诚地看着沙贝卡,"走吧,请你喝酒去。"
"不了,"收回六枚比刚才略略黯淡的白水晶,沙贝卡神态自若地摇了摇头,"知道你没事就好了!我的导师接受了二皇子的委托,正在为搜捕漏网之鱼头痛呢!我找借口溜出来的,不能待太久,只好等下次再狠狠宰你一刀了。"
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心底却是温暖无比,这样的友情,让我很羡慕呢!换了别人,说不定就直接哄我回去,卖了我领赏金了。
"谢谢!"主动拥抱了沙贝卡一下,这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和他见面呢!虽然这份友情并不属于我,但,我却愿意将他当成我的第一个朋友。
"还用对我说个‘谢'字?"沙贝卡突然邪气地一笑,"谢就免了,什么时候对我以身相许就可以了。"
我跳开两步,知道这是沙贝卡对特纳瑞拉一贯的语调,从他们七年前相识就是这样了,而特纳瑞拉的回应,则是从最初的狠狠他一拳,到后来的无动于衷。我挥了挥拳手,咧嘴做出一副怪相,"等你什么时候成为光明系法师,我会考虑的!"
说这话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因为光明系的魔法大多以治疗和恢复为主,只有高位魔法中才有那么两三个极耗魔力的攻击魔法,所以要成为魔法瞬发的法师,必须付出比其它几系更多的心力,还必须得有光明神的祝福。因为条件太严苛,一万个光明系魔法师里也不一定会出一个法师。
这么说的目的,其实也是从另一方面半真半假地拒绝了沙贝卡这半真半假的玩笑。
烟色星男多女少,为了留下更多的后嗣,一个女人至少会有三到四个丈夫,对于同性间的交往倒也没有带什么有色眼镜,而且据说大陆七国中的非龙国,有一株相当奇特的结子树(^_^:懒得再想太多植物,借用一下轻舞家里的"结子树",大家凑合着看吧!),每年这结下近十万粒的结子果,交欢之前让受方服下一粒,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能够让同性间也留下子嗣,只是必须得服用当年所产的结子果才行。所以非龙国大概是同性伴侣最多的国家了。
这样做的好处,是增长了非龙国的战斗力,坏处,大概是总在变相地把其他六国的爱好同性的精英给挖了墙角,所以如果哪一天战乱一起,非龙国绝对第一个遭殃。
"我会努力的,你............也别忘了你现在说过的话哦............"沙贝卡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个自信十足的笑容,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什么?
我一震,有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底盘旋,这个家伙............不会真的是对特纳瑞拉有意思吧?
这算什么?如果他真的可以成为光系法师,那我............岂不是自己挖坑自己埋?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真是,不长记性啊!
冷冷地一撇唇,我有点自暴自弃地想道,反正这灵魂已经不再纯洁,而任何一个被我灵魂附身的身躯,只怕也都只能接受男性的求爱吧?那十二天............还真是已经在我的灵魂上,刻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呢............
9 小乞儿约尔
成为"凤栖川舞团"的成员,比我想象中要简单得多,事实上,我只是在边境小城的街上"捡"了一个满脸泥土的小乞儿。
那双澄澈而清明的眼睛,不知怎么的,让我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一个心软,让我不由自主地抱起了被城里孩子们欺负的他,刚刚得了五万金币的我并不介意多养一个孩子,而且已经消去了那奇异伤痕的我,带着一个小孩子,更可以掩饰自己的身份。只是我带他去客栈好好梳洗了一番后,才发现我可能对他估计错误: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孩子在身边,我可能会惹更多麻烦。
才四五岁的年纪,但已经看得出是个相当漂亮的美人胚子了,虽然是男孩,却有着女孩一样的羞怯和惹人怜爱的气质。他相当有教养,举止大方,话也不多,白皙而细嫩的幼小身躯上青青紫紫的淤痕,说明他出身良好,而且一直保护得极好,只是最近才落到这样的地步。
虽然对他的身份可能带来的麻烦有些头痛,但思来想去,又不忍看他那可爱的笑容蒙上阴影,终于还是决定带他一起上路,至于目的地,当然是从他口中所得到的,"凤栖川"舞团的驻扎地了。
真巧,他也要去"凤栖川"舞团,虽然有一瞬间的疑惑与怀疑,但立刻被我抛诸脑后,一个这么养尊处优的小孩子,怎么会用这种不入流的苦肉计来对付我呢?任何人都不会舍得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变成我刚刚捡到他时的样子。不过,当我问到他为什么要去找舞团时,他的回答却让我微微吃了一惊。
"你不是佣兵吗?我雇佣你送我去一个地方,还需要交待清楚我的理由吗?"虽是不太客气的话,但出自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的嘴里,我怎么也提不起愤怒的情绪,摸了摸他的短发,我笑道:"雇佣?你打算拿什么来雇佣我呢?"轻轻点了点他圆润的鼻尖,"我虽然只是一个独行佣兵,但价码可不低哟!"
"无论多高的价码,只要你安全送我回去了,都会有人给你的!"自信而傲气的回答,小家伙昂起头,眼中闪过一抹我看不懂的神色。
"回去"?这小东西原本就是"凤栖川"的成员吗?没有再回应他的话,我若有所思地又盯了他半晌:看他这样的说话方式,应该是高层的孩子吧?这样的孩子,应该有许多保护者才对----不论是出于对高层的巴结奉承,还是出于对他的真心喜爱。
如果是离家出走,以他如此乖巧可爱的形象,多的是多赖一段时间才回去的办法,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要求一个独行佣兵送他回家;若是个大人,我倒可以猜测他是完成了什么任务,急着赶回舞团,可他才是个顶多五岁大的孩子;那么,他从舞团出来的时候,应该是非自愿的喽?能从那样的地方把他弄出来,那个人或那个势力的本领也不容小觑啊!可他却还是溜了出来,虽然沦落到成为乞儿的地步,但我又怎么能肯定,那不是他对自己的伪装和保护呢?
就算没有遇上多管闲事的我,他应该也有能力自己回到舞团去吧?我终于点头,"明白了。那么,我的雇主大人,在未来的两天里,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按他的说法,凤栖川舞团现在的临时驻地似乎离这里不是太远,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两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我带着他赶到那里了。这里的"意外",当然是指那些可能仍在找凤栖川舞团麻烦的人如果发现我们,将会给我们带来的困扰。
"叫我约尔好了。"年幼的男孩低头想了一会儿,终于吐出一个能够让我不再用男孩来称呼他的代称。
"约尔?"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好象在哪里听过。我微微一愣,点头示意他我已经知道了。
在确定了目的地和可能需要花费的时候后,我以安全方面的需要考量为理由,强迫约儿穿上了一身女孩的衣裙,气愤的小家伙终于被我打破了温和的面具,继高傲之后,表露出了自己的愤怒。我却毫不在意,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样子,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会让我觉得他少了几分灵性。能把他教育成这样,他的抚养者固然功不可没,但是让一个孩子从小就戴着假面具过日子,将来还指不定会让他的心理产生什么样的童年阴影呢!
两天的时间不长,但也足够让我找出这小家伙的伪装底限了!
大摇大摆地离开边境小城,我带着约尔沿边境方向继续向南走,当然这个方向是约尔告诉我的,虽然有凤栖川舞团就在边境附近的消息,但确切的方位我却不知道,只希望这个貌似成熟的小家伙,真的能保证自己的方向感没有错误。
走了整整一天,似乎没有被人跟踪的感觉,但总有一种隐约的被窥视感,几次突然回头都没有看到什么人影,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毕竟,就算这小鬼惹上了什么事,别人找的,也应该只是一个小男孩而已,对于已经被我用艳丽而恶俗的花朵、胭脂弄得面目全非的小约尔,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注意才对。
夜幕降临时,我选择了一处临水的空地做为临时休息的地方,约尔因为被我"毁容"而整整一天对我不理不睬,知道他虽然不在意自己的外貌,却对自己被当做女孩子对待相当反感,我也就不去招惹他了。不过,一个四五岁,正对周围事物好奇心重的孩子,居然可以在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时候,整整一天不主动与我交谈............
是该佩服他的教育者成功,还是该心疼他的隐忍呢?
简单地吃过点干粮后,我便招呼约尔在临近的溪水里去掉他的伪装,他淡漠地回我一句,"那么麻烦做什么?明天不一样要扮成这个样子?"
哟?还和我杠上了?我好笑地摇摇头,"不用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下午就应该可以到达舞团的临时驻地了,反正已经出了人多嘴杂的边境小城,你可以不用继续扮成女孩子了。"
又看了我一眼,确定我不是在哄他,他才立刻迫不及待地解开身上的女孩衣服,准备下水去。莫名地,我心底泛起一抹不自在,不敢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但在这荒郊野外,说不准会有野兽或毒物,我又不能离开,犹豫一下,我从包袱里掏出十八枚风系的青色晶石,在溪边布下三个风系的防御阵,然后用才恢复了不到三成的力量将之激活,使我们休憩的空地与约尔正在玩耍的那一小片溪流正好被三个防御阵围在中间。
做完这一切,交待约尔不要离开这片区域,得到他肯定的回应后,我便不再看他,安静地躺在空地上,闲适地望着天空中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一样璀灿夺目的群星。蓝月恬静地挂在天空的一角,既不嚣张,又不至于黯然到让人将它忽略。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