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与界之间（第一&二集）————半生不死

「这些云会像一些很棒的东西......」燕晃轻声的说，像对自己说，亦像对思净说。
「晃，你张开眼睛看看吧，希望阳光不会使你感到刺眼。」思净换上了一种轻快的语调说。
「的确有点刺眼，不过问题不大。」燕晃漾起笑脸说。
本来黑暗的世界，现在已经转为一片光亮。
围绕在燕晃四周的，是一大片的绿色。
青草、矮丛、树木、蔓藤、苔、四叶草。
在绿色之中点缀了不少色彩。
红玫瑰、百合、向日葵、郁金香、风信子、满天星、金盏菊......
在花草之间还有不少的动物，肉食性的、草食性的、杂食性的......
还有蜜蜂、蝴蝶、甲虫、螳螂、蜗牛......
「...真美...」思净惊叹道。这是一个被自然所包围的世界，本以为像燕晃这样防备心重的人，内心世界应该是一片严紧、冷酷、有规律、死板......也许是因为那个一片黑暗的景象，使我主观性的认为燕晃是一个阴沉的人吧。回想起那个黑暗的世界，说真的，那并没有使我感到那种阴冷、不自在、有危机的感觉。应该说，那个黑暗的世界很安稳，并不会令人产生一种被威胁、不安的感觉。
「思净，你是不是催眠师呀？」燕晃抚摸著青翠的草地问。
「不、我不是催眠师，虽然经常被人误会，但我的确是一个语言使，是运用言语的力量对别人做到某程度上的心理影响的意思。我是主攻安抚、引导的语言使。」思净说。「我做不到催眠师的程度的事。」
「...那麽我接下来应该怎麽做？」燕晃问。做不到催眠师的程度的事，即是说不会透过某种途径去影响、透视我的行动和想法。说话挺圆滑但不虚假隐讳，不会使人感到油腔滑调或者不真实、不可靠、不可信。
「到处走走也许不错，你可以到左手面那片森林里走动一下，不用怕走得太深入。」思净指示道。
「好的。」燕晃从草地上站起来，摸了摸跳到身边的小白兔的背，二话不说的向森林走去。
尽管去看看接下来会发生甚麽事吧！

06 合适的课程　森林篇　二

走了近三十分钟的路，天色由原本清朗的蓝色，悄悄的转变成橘黄色的暮色，燕晃已经走到整个树林的内部了。在越过一大片密不见天的树丛後，橘黄色的光线照耀在燕晃的脸上、身上。
「已经黄昏了。」燕晃站在被夕阳照得金光闪闪的湖水旁，微风缓缓吹拂著湖岸的杨柳，湖面泛起圈圈涟漪，一圈一点，就像舞者在湖面留下的足迹。
「嗷──」一阵高昂的叫声随著声音的主人从湖中破水而出，那是一条青色的龙，头上长有一对角，身有利爪，溅起的水珠跟每一片青色的鳞片在夕阳光线的照射下折射出金红的光芒。
「吼──」从金红色的天空中传来一声震动万物的巨响，又出现了一条龙。但那条龙除了有长长的角和锋利的爪子之外，还有一对翼和两个头，分别左黑右白，黑白分明的界线在它的身躯上界划出左黑右白的分垒。怪不得刚才那声巨响如此惊人，原来是由两个嘴巴同时吼出的，因为这是一条双头龙。
两条龙纠缠在一起，爪子利齿一齐出动，看那架势，怎麽都不像好友相聚，反而说那是仇人相见还更贴切。
斗争激起水花四处飞溅，碰撞酿成大地的震动。一摇首、一摆尾，瞬间卷起阵阵狂风，草木花叶随风剧烈旋转，泥土石块向天激起，一个接一个的龙卷风在两条交缠激战的龙的四周产生，那强劲的破坏力把本来宁静和谐的气氛全盘打破。
「嗷──」
「吼──」
两条龙同时向对方叫喊示威，空气强烈的震动起来，那音波直想撕破听者的耳膜，音波强力的权威撕裂湖水和大地，那些被卷上天上的物质被震碎成肉眼看不见的细碎粉末。吼叫完毕，利爪和尖牙又是时候出动了。
燕晃这时早已经被狂风吹得远远的，他转而坐在高崖之上，背椅大岩石，远远的观看著二龙双斗，凛冽的狂风迎面吹拂，为脸庞带来阵阵剌痛。
它们不断用牙齿撕咬对方的颈项，用锐利的爪子划破对方身上的龙鳞，它们啃对方的肉，舔对方的血，聆听对方尖锐的惨叫和憾动灵魂深处的哀嚎，那是兽与兽之间的战斗，最原始的鼓动，血脉的一下又一下有力的跃动有如拍岸的惊涛。风声呼啸，雷声隆隆，风云变色。
渐渐的，黑夜取代暮夕，天上的观众换成了满天的星晨和绞洁的兔月，灰蒙的云儿总是不听话，爱抢在众星和月儿面前观看两龙的激斗。
「哐──」随著一道声嘶力竭的龙吟，其中一条龙倒下了，在满是坑坑洞洞的地面上不停的抽搐著。
「呜──」另一条龙发出低沉的龙吟，看得出它渐渐体力不支的身躯还在作著垂死的挣扎。
终究，天上的龙和湖里的龙都成了在地上垂死的龙。每一下抽搐，就流走一分生命，每一道呼吸，就溜走一分时间。死，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Time is a bird for ever on the wing.」

07 合适的课程　森林篇　三

清晨，天色蔚蓝，空气清冽，一切回归平静。
崩裂的大地依然伤痕累累，缺了一大片的森林横陈破碎的木块，湖面平静无波，可是湖底被卷起的泥泞混浊了本是清澈的湖水，大地上躺著两具巨龙的尸体，平静、寂静，本来热闹的森林一片苍然，鸟兽早已经在巨龙们开战时走个精光，只留下没法逃走的林木、大地、湖水。
「...晃，你怎麽看？」思净温和的声音在燕晃耳边响起，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
「怎麽看？我十分兴幸我用不著去屠龙。」燕晃用轻挑的语气说。
「......」虽然思净不语，但一种无奈与压抑的气氛正俏俏的漫延。
「开玩笑的。In war, whichever side may call itself the victor, there are no winners, but all are losers.」燕晃遥望著两条巨龙的尸体，以自出生以来未曾使用过的、万分温柔的语气说。
「你...觉得他们死得有价值吗？」思净喃喃细语。
「它们的死有没有价值，不应该由别人来判断，我认为最有资格判断的只有它们自己。」燕晃站起身来，走到一片绿草如茵的草地上躺下来。
泥土的味道、青草的味道、露水的味道。白云随风逝去，想留、留不住；蓝天高高在上，想抓、抓不著。
......
......
......
......
一阵长久的沉默，尽管长久，但总会有结束的一刻。
「你的世界没有人，除了你自己之外。」思净温和的声音回复了一贯的轻快。的确，这里花草树木、鸟兽虫鱼一样都没有缺，缺的倒是人气。
「我的世界？」不过吧，难道我的世界里住著两条会无原无故就发神经、打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的大笨龙？而且没有其他烦杂人等最好，不用碍手碍脚。
「啊...我忘了跟你说，这个地方是能够呈现出进入者内心心底的景象，这里可以说是你的内心世界。不过你放心，两条龙是我放进去的景象而已，因为要帮你选择合适的课程，所以要知道你的喜好和反应，我们的分析师才可以帮你设定出适合的课程清单。」思净解释。
「对了，我有一个要求，我必须在六个月内取得执照。」燕晃提出最重要的一点。
「这个...我相信你能够努力的话应该可以达成这个目标的。啊，请等一等，分析师那里传来了清单了，而且还有一份......」思净的说话突然中断，燕晃心中不由得一阵疑惑。
咻的一声，一双黑色的皮靴出现在躺著的燕晃的头顶。
「不好意思，我没有踩到你吧。」出现的不再只有声音，还有形体。
思净，外表看上去有二十多岁，银色长发，肤色白里透红，尖尖的耳朵，有一双冰蓝色的像猫眼的眼睛，身高约有一百八十以上，身穿淡蓝色的丝制长袍。
「你就是思净！」燕晃站起来，面对思净说。想不到呀，听声音还以为他只是一个温和清爽型的男人，想不到他原来是个帅哥。谁说嗓音好听的，都会长很抱歉？
「我就是思净，你是燕晃？」思净开玩笑的回了燕晃一句。想不到晃的反应会这麽大呀，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你不是在废话吗？不过这样面对面说话真是挺不习惯的，之前你的声音还正在我耳边响著呢！」燕晃仰头对思净说。虽然他在同年的男生中算是发育得比较好的那一群，但再怎麽也只有一百六十八公分，不过没关系，他现在才十五岁，发展空间有的是。
「不习惯吗？」思净俯下头，嘴巴附在燕晃的耳边，热呼呼的热气由思净的口鼻喷出，拂过燕晃的耳朵。「这样会不会比较好？」
「哇呀～」音波的微微震动，呼呼的热气，弄得燕晃的耳朵感到一阵痕痒，一股酥麻的感觉由後腰沿著背项真达脑中。弄得燕晃不由得红著脸，捂著耳向後退了一步。
「咦？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有这麽大的反应。」思净一脸歉意的说。
「没、没关系，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会有这麽大的反应。」燕晃挥挥手，以毫不在意的语气说。
「哦......」思净点了点头，把手上由三页纸组成的文件交给燕晃。「这是分析师归纳你在这里的表现与反应所作出的分析，最後一页上面列出了合适你的课程。」
「一个专业和三个一般？即是说如果我挑一般的话，则三个一般课程我都要全选？」燕晃问，不过三个一般课程里有一个不太喜欢，即是说我非选专业课程不可？
「不，而是这里四个课程你全部必须选读，这是经过多名分析师讨论後得出的最最最适合你的课程。」思净连忙说。
「......」燕晃露出一脸「你是白痴呀」的表情盯著思净。「一个课程我都没时间完成了，你还给我来四个？？」
「你先听我说吧。」思净耐心地向一脸鄙视的燕晃解释。「就是因为你想在限时之内完成课程，所以才必须选择这些课程。其实现在你所看到的课程根本用不著以几年来完成，那些标准其实是按照一百多年以前的情况来定下的。我们的首席分析师发现，按照每个人的资质的差异而度身订做出来的课程清单，即使那个人同时修读数个课程，对课程的进度以及缩短时间方面是有很大的帮助的，所以这四个课程是最适合你之馀，还是最能够帮你节省时间的。」
「这麽好？但有甚麽条件吗？」燕晃问。毕竟没有付出，便没有收获。
「条件是必须留宿在学校内，直至你通过毕业考核。」思净语气温和，却带著严肃和认真。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认为我现在最主要的目标是成为越行者。」燕晃望著思净冰蓝色的眼睛，坚定的说。瞬间，思净那跟猫一样的瞳孔快速的收缩了一下，这个微小的动作当然落在了注视著思净的眼睛的燕晃眼里，至於思净他自己有没有发现，则只有他自己才知晓了。
「欢迎入读越行者培训学校。」思净漾起一抹如冬日暖阳般的笑容对燕晃表示他的欢迎。

08 合适的课程　迷宫篇　一

「呀呀呀───！」泰依．渡目前正处於极度烦燥的状态之中。
「到底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出这个鬼地方呀？」泰依揪著他那遗传自母亲的火红色头发吼叫道。
包围著泰依的是一道又一道以黑色砖块砌成的墙壁，若果不是砖块与砖块之间隔著一条条灰白色的线，泰依早已经不知道撞上那些墙壁多少回了。想当然，被困在一模一样的墙壁之中的泰依是绝不会对这些灰白色的线有任何感激之心的，试问有多少人能够对一个关著自己的牢笼产生爱惜之情？
「到底是谁这麽无聊，弄个这麽大的迷宫呀？希雅阿姨真是的，如果早一点告诉我要到迷宫里，我便可以预先准备一些零食，起码可以一边走、一边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聊。」泰依沿著墙壁一路走下去，口中不时吐出几句怨言。
黑色的墙壁上每相隔数米，便立著一个黑色的烛台，每一个烛台上都放置著一根白色的蜡烛。火光摇曳，影子映在黑色的墙壁、天光和地板上，并不清晰。泰依走著走著，心里的烦闷虽然并没有停止增加的迹象，但情绪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他开始在墙壁上摸索著、敲打著，仔细的察看包围著他的砖墙。
到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确认之後，泰依发现砖墙上的砖块出奇的光滑，除了在烛台对下第五块之外。
「这...是甚麽？」泰依摸著那块并不光滑的砖块。砖块表面凹凸不平，但细看之下会发现一条一条的纹路，隐约之间形成了一幅图画。「莫雷斯？」

莫雷斯，是泰依所来自的柏来世界之中，在人们口中流传的一只传说中的兽。它有著漆黑的毛皮，金黄色的魔眼，比狮子大上三倍的身躯，在白天，它们的头顶上会长出一米长的角；在黑夜之中，它能够伸展出五米长的黑色羽翼。据说莫雷斯是负责守护诸神的庭园，而诸神的庭园之中有一个水泉，泉水能够使人容貌不老，这个水泉是一众女神专用水泉。

有关於莫雷斯的传说是这样的：
贪杯的莫雷斯接受了神仆们（诸神的仆人）的贿赂
私下把诸神的庭园开放给他们
凡人之身的神仆们得以尝到甜美的甘露
自此他们肉身不老、死後不朽、後代保有青春
众神得知莫雷斯的失职後大怒，尤以女神们为最
莫雷斯对凡人的慷慨是对他们的侮辱
众神决定以雷霆之力给予地上罪人们的後代严厉的惩罚
善良伟大的莫雷斯只好以鲜血平息诸神的怒气
自此在诸神的庭园之中失去了莫雷斯的身影
众女神也不再饮用庭园中的泉水
地上的人终能保有以莫雷斯的牺牲换来的生命和青春

09 合适的课程　迷宫篇　二

「这应该就是莫雷斯没错。」泰依摸著那一块表面凹凸不平的砖块的表面说。
砖块的表面隐约之间有著两只兽。一只在一个饱满的圆形之下，在头顶上有著长长的角；一只在一个弯月形之下，背上有著一对大大的羽翼。这正正符合了有关莫雷斯在传说之中的形象。
「咦？」泰依站在一个岔口处，摸著在烛台之下第五块砖块讶异道。「莫雷斯的头向著的方向不同了？」
刚才一路走来，泰依在左右两面墙壁上都发现，莫雷斯的头都是向著同一方向的，而他是跟著这个方向走下去的。即是说泰依面对左手面的莫雷斯时，它的头是向泰依的右手边，而当泰依转过来面对右手面的莫雷斯时，它的头是向著泰依的左手边。所以泰依一直认为对立的墙壁上的莫雷斯就好像在照一面镜子似的，但他来到一个岔口时，发现左面的莫雷斯的头的方向是相反的，泰依望著在右手边的岔口，思考著莫雷斯的异样之处的意义。
「难道说这是一个指引，而我应该按著莫雷斯头部所向的方向走？」泰依下了定义说，然後向右手边的岔口走去。
在经过了三千三百四十七对烛台，拐了五十九个弯，摸了六千六百九十四块砖块後，在泰依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透著荧荧蓝光、半透明乳白色、五人高、容许十人同时并肩通过的大门。
大门表面光滑如玉，并没有门把，泰依於是尝试推开它，但大门不为所动，无视泰依的试探。
「也许我可以用力一点。」泰依边说，边向大门施力，渐渐的，泰依发现他即使出尽了吃奶的力，大门也是分毫不动。
「不会是要用拉的才能打开吧？又或者是向左右移动的？」泰依坐在地上歇息道。
「我知道我不敲就想进内是很不礼貌，但好歹也留点指示吧......指示？对了，我怎麽会没想到可能会有指示呢？」泰依立刻站起身来，抬头用目光环顾大门的四周，终於，在大门的左边发现了他需要的东西，一个指示。

想进入门内，请选凙：
１　血肉
２　灵魂
３　时间

「这是甚麽意思呀？」泰依看著眼前的指示，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既然弄了这麽一道门在，不就是要人进入的意思吗？既然有指示在，不就等於期待著被人进入吗？既然如此，为甚麽还要弄出这麽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来，烦不烦呀！算了，随便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