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超不吃零食,所以我自己吃,也并不觉得太好吃了。
说起来真是......两个大男人结伴从夜市这一头一直吃到另一头,冰啤酒喝了也不知道多少听。等走到街这一端的时候,胃已经填的结结实实的,左手还拿著糖卷子,右手握著鸡肉串。
不知道千羽是太累了,还是喝多了,脚步蹒跚,大半重量倚在我身上。
我也有点支持不住,总不出来体力也不大够,靠著桥栏杆喘了几口气,伸手拦辆计程车:"到桃园小区......"
车子到了楼下,我好不容易把千羽拉下车,抖抖索索付了车钱,再没力气,一下子坐倒在马路边上。
千羽模糊不清的嘟了一声,歪了过来靠在我肩上,居然睡了过去。
"笨蛋......起来,上楼再睡......"
我拖著他进门,上电梯。
钥匙......唔,幸好没迷迷糊糊给弄丢了。
开了门把他拖进屋。
呼--累死我了,终於到家了。
他一斜身就躺在地板上,睡态安详的很。我摸索著打开壁灯,把鞋子踢掉。
"千羽,千羽,起来,不能在这里睡。"
他翻了个身,却不肯动。
得,喝醉的人最有理。
我认命的替他把皮鞋脱了,硬拉他起来,再替他脱西装。
再解领带......
衬衫......
唔,我手停在他的扣子上。
这个,算了,衬衫就不脱了。
裤子呢......
呃,裤子也算了吧。
不过我屋里也没有别的床了。
我只打算一个人住,所以客房就空著的。
把他安置在哪儿呢?
我拍拍头,想让自己清醒点。
我怎麽糊里糊涂就把他给带回来了?
24
我摇摇头,爬起来到浴室里,掬两把冷水泼在脸上。
应该有个多馀的床垫,当初买床的时候,还送了棕床垫。
甩甩手上手水,床垫放在......嗯,放在杂物间。
我拉出床垫铺在客房地下,再把千羽拉上去,给他头下塞个枕头,抖开床毯子给他盖上。
笨蛋,好好睡你的吧。
眼睛下头都有黑圈了。
看来他这几天真的没好好睡过。
看他侧面沉静安详,我竟然一时痴了。
他和游戏里一样的好看......
看到我其貌不扬,他失望了吗?
不过,这个人真的很好,和他做朋友,应该也不错吧。
我想爬起来,却觉得两腿发软,手酸腰痛,想著稍微休息一下再起来。
就休息一下,我马上就走......
头沉得厉害,直接歪在垫子上也睡了过去。
"小剑,起来吧,太阳都出老高了。"
"小猪,快起床......"
"你要不起来,我要亲你喽......"
"真不起来......"
唇上有些温热微痒,我轻轻咿唔出声。
睁开眼只见一张大放的脸孔,我吓得猛力一推,坐起身来。
他指尖点在唇角,笑著说:"唔,味道很好。"
我脸涨得通红:"你......"
"我叫过你,是你自己不肯起来的,我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等我再反驳,他站了起来:"你冰箱里什麽吃的都没有了。你天天是怎麽过日子的啊?"
我敲敲头,才想起来本来昨天想要去采购:"要不是接你电话,我就去超市了。"
他笑:"那你备用牙刷什麽的总有吧?"
"有......我找给你。"
刷牙洗漱,好在鲜奶有两份,一人可以喝一瓶。鸡蛋还有两颗,下锅煎一煎,勉强先垫肚子吧。
他在洗手间探出头来:"回来我去取车,去大采购吧。"
我一面往锅里倒油:"好。"
"小剑,你有多的衬衫没有,我的皱成一团,没法穿了。哎,小剑,你昨天怎麽不替我把衬衫脱下来?"
我手一抖,油一下子多倒出一大摊来。
提起锅把多的油折进洗碗槽,再放到火上,提高声音说:"有,柜子底下有几套没穿的,有件大一号,你应该能穿。"
那件......原来是买给律超的。
不过没送出去,就已经不必送了。
搬家的时候没来及丢掉,所以一起带过来了。
把鸡蛋盛到碟子里,鲜奶打开倒进杯中:"吃饭吧--"
他施施然走出来,低头扣钮扣:"小剑你品味不错。"
我抬起头,他神清气爽站在门口,卷了一下袖子:"小剑,你真够贤慧的。看来我下半辈子不用愁肚皮了。"
我斜他一眼:"看你这麽气壮,一定是不饿,那你这从也就省了。"
"你看,一句玩笑嘛。"他过来,两口把牛奶喝了半杯下去:"我们是先买东西,还是先去看风景?"
好像已经认识了百八十年似的,律超和我说话也都没这麽随意亲切。
"一天也是玩不过来的,顶多去一个景点。"我想了想:"要不先去方亭,差不多中午回来,取了你的车,去买点东西......楼下也有停车场......"
咦,不对啊。
我抬起头来:"你就打算住我家?"
他一笑:"难道你要让我再去住酒店?你这里明明是有地方给我住的。"
我愣了下,也不好意思说出真的要让他去住酒店的话。
上午陪他去玩了一上午,这个人和在游戏中,差不多一样,却也有许多不一样。游戏中他身上总是有层冷淡疏离,现在......却淡的几乎找不到。
不过,偶然在他不经意的时候,举手投足,顾盼之间,那种感觉便会回来。可是我一看他,他言语笑谑,却风趣十足。
拍了一堆的照片,这个人好像对什麽都感兴趣。
方亭从小就来过,小妹还在的时候,我还曾经牵著她的手,爬过那三百六十多级石阶。她爬得受不了,哎哎叫唤不肯走,又哄又求才肯再爬。
"想什麽?"
我摇摇头:"没什麽。差不多逛一圈了,回去麽?"
他仔细看看我脸:"小剑累了吧,那就回去,哦,先去开我的车。"
我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今天星期几了?"
不上班不出门,时间和日期对我没什麽意义。
"星期六了吧?"
我一愣:"是周六?"
他确定的说:"没错,是星期六。"
哎,那今天不就开始帮战和攻城战了吗?
我怎麽给忘光了。
"千羽你有帮派没有?"
我们顺著长长的石阶向下走,他说:"没有,我最怕那些麻烦。"
"今天晚上有攻城......明天有帮战,我都想参加。"
他站住脚:"是你的仇家吧。"
我笑笑:"你这人干嘛这麽聪明呢。"
他斜睨我:"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那,去采买,然後回去打帮战。"他走了两步,回过头来说:"幸好我的笔电和头盔都带来了。"
我啊一声:"你出差还带著......这个?"
他笑:"那是自然要带的。"
25
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没怎麽逛过超市啊......
拿起一颗生菜,能看半天。
"你要还是不要?"
他把菜放回架子:"咳,这个,长得有趣。"
有趣个头,人说距离产生美,我以前觉得这个人又邪又美,大概是因为大家有距离......
现在一靠得近了,什麽画皮都剥下来了。
这个人......根本就......
唉,我都不知道该怎麽说。
又捧起一包速冻水饺认真研究起来了。
照他这麽逛法,恐怕得逛到明天早上才能把这间超市逛完。
我的帮战城战,还上哪儿打去啊。
"你!往後站!"
他乖乖放下手里的黄瓜,往後站了站。
我推著车子,赶紧著往里填东西。
到了结帐的地方,他先掏出卡来:"我付。"
我看他一眼,他笑说:"总不能白吃再白住。"
我一笑。
看他最後不知道又从架子上拿了什麽东西。注目看时,他已经把东西丢进袋中:"你喜欢什麽味的香口胶?"
我释然:"柠檬就好。"
草草做了晚饭,我一边盛饭一边看表。
"不用急,还有一个小时。"他把我按进椅子里:"先吃饭,晚不了。"
再上游戏的时候心里有些怪怪的,总是一个人的屋子里,现在却多了另一个人气息。就在我身旁的椅子里,坐著千羽......
说不上来是什麽心情。
有些不安,也有些快乐。
更多的,似乎是踏实。
游戏里果然是一派紧张了。
每月一次的城战,决定了下个月各大帮派的荣辱兴衰,不由得他们不紧张。
千羽穿了一件淡淡浅黄的软甲,下面是雪白袍子,更象个翩翩书生,并不显露锐气。
我有些疑惑:"你这件软甲......"
他笑:"天蚕甲麽?我在你柜台里顺手拿的。"
你倒顺手。
已经开始倒数计时,攻守的双方都在集结人马。苏州城是座要城,若论地位,当然是京城第一,要论繁华,苏州扬州则毫不逊色。一旦攻下这座城,一个月内城门进出,城内商铺交易全要上交费用,这些费用自然是归占据了城市的帮派所有。城外头已经人头涌涌,城里则紧张之极,商铺全部关门停业,无关人等全部要离开城内,就是自己不走,也会被系统在攻城战开始时的一瞬间传送至安全地带。
城守府内有城印和城旗。若是攻城方在系统限定的时间内打破城防,冲进城里取得这两样东西,就算是占领了此城。而若是守城一方一直坚守到攻城时间结束,攻方没能取得这两样信物的话,城就算是守住了。一个帮派的人数上限是两百人,但帮派之间可以结盟订约,攻城方各自约集人手来攻城,一旦城攻下来,收益自然也要让对方分沾。而守城方也是一样。
我踮起脚数旗子。攻城方会各在城外竖一面旗帜,城战之中被杀死後,立即可以在旗下复生,经验值无损,立即可以再投入城战。这样当然是大大刺激了玩家们的积极性,每一次城战的时候,城外都见不到人行,几乎所有人都会争取投入到城战帮战中去,好好的打一场。这样的时候最见实力,技巧好,操作好,本领高的人才往往在城战中脱颖而出,备受瞩目。
我踮起脚来数。
一共六面旗。那也就是说有六个不同的帮派连盟来攻苏州城了。
再看城头的守旗,四面。
乍一看力量有些悬殊。
当然守城方也有他们的优势,厚而高的城墙,还有NPC城兵,都是攻城方的很大阻碍。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攻城的不同盟派之间可不是团结的。必然纷争,城只有一个,大家都想要。对方如果想抢先冲进去,己方自然要设法拦阻。有时候攻城方在城下就会打起来,乱作一团,敌我难分。这样互相咬斗,也会分散一部分的火力。而守城方则是团结一致,枪口对外。说起来虽然是四对六,但也算势均力敌了。
千羽说:"你看,还没开始吧,还赶成那样儿,饭也不吃。今天都是城战,我们都没有帮派,只是看热闹而已。"
耳边吱嘎作响,我退後了一些,看到针对那道城墙的高大投石机已经被拉了上来。还有一些等级颇高的玩家御剑飞来飞去,绕著城墙观察情况,以便在一会儿开始的城战中更容易打开缺口寻找突破点。
"一,二......"一共四架投石机。
下的本钱不小哇。
"苏州我倒不太关心,无论谁占城,我的生意反正是一样做。不过,扬州......"
千羽眉角一抬,带著点邪肆的意味:"扬州现在的守城帮派,不正是天门帮麽?你......还要去助莫子锐守城?"
我一笑:"胡说,我为什麽要帮他?"
攻城前半小时,人越聚越多,城下简直一片黑鸦鸦的,全是人头。
看到两个穿白袍子的人在城下转来转去,NPC的战地记者也出来了。到处的抓图,以便回来写总结战报,公布在官方主页上。
攻城前十五分钟,各面旗帜下已经都有了主事人,在分配任务,会弓箭的如何,使暗器的怎样,使长兵器的又要怎麽做。一一分派。很多时候,有些盟派的失败并非因为实力不够,而是因为缺乏一个好的指挥,群龙无首,个人想怎麽著怎麽著,对全局完全没有把握。
以前......我也曾经做过这种角色,但不是很适合。我想我天生不是一个会掌控全局的人。相形之下,子锐相当的强,运筹帷握,胸有成竹。
攻城前五分钟,系统开始公告,请与攻城无关的人员退离战场范围,以免误伤。
千羽擎出他的剑,将我一把提起置於身後,随即驱剑升空。
千羽真的很强,虽然早知道他实力惊人。不过看他打开保护屏障"金刚护体"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一般人的护体不过能练到五六级就很了得,那也只能护住自己。
千羽的护体莹润如珠,将我们两个的身形一起包在其中。
"想不到你会把护体术练这麽强。"我扶住他的肩膀向下看。
"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人......"他加手揽住我:"所以,一定要让自己变强才行。"
脸孔微微一热,把头偏过去。
东方远远的一道响箭升上天空爆出金色烟花。
脚下一震,鼓声擂动,喊杀顿起。
攻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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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站的位置算得上是最好,城上城下一览无馀。
苏州城顿时陷入烽火鏖战之中。平时总要剑手来保护的法师术师们在城战中的作用不可忽视,东门处一个法师很是抢眼,三个剑手护在他身周,而他双剑舞空,一轮又一轮施法的光环团团释出,地火唤月的尖啸,冰火封神的声势,地火惊天那团耀眼的白光一瞬间冲往城墙而去,即使城上的法师急急施放凝寒雪,但地火腾起的威势又怎麽是这样小小的雪团可以熄灭。
城头上抢站起一个纤秀身形,法杖一摆,风刃裂地的嘶嘶声席卷而来,顿时将火焰撕作碎断,火头一下子便矮了下去。
我看著她眼生,估计是这半年新冒起来的後起之秀。轻声问千羽,他看了看:"是云锦门的副门主,新冒起的女法师里,很数得著她。"
轰轰作响,攻城车向城墙缓缓的不可抗拒的推进,擂木投石也纷纷赶上。
城门城墙尚未打开缺口,现在便只看得到器械的威势,法师的灵动和长兵器的准确。
我握紧了拳,好久没有见到城战帮战,只觉得胸口有什麽在突突乱跳,像是要从喉头跳出来。手心里湿湿的,有些蠢蠢欲动。
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城战或帮战,从我开始以锻造为业後,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快要将我也是个剑客的事实全部遗忘在时光的流尘中。
忽然南门处吼声巨震,千羽回头看去,赞道:"好样的,真下了本钱。"
我回头便看到一排整齐的NPC弓箭手,银箭如雨泄向城下,城墙上的人声威大震,城下人一时措手不及,攻势猛然便被压了下去。
NPC弓箭手是城市防守的一部分,但是每座城的额定不过十名。这麽多这麽整齐,一定是另行花钱买来单为守城之用。
千羽催剑向旁边移去,可以清楚的看到西门外城下,人人手持盾牌格挡,攻势虽缓却绝未被打压消灭。我眼尖的看到一角青衣,轻轻咦了一声。
那人是?
便看到那青影四周的剑手刀客忽然一起举盾护住那人。那人单手上抛,一颗淡红的晶珠在夕阳下闪闪生亮。
一声清啸响起:"鬼--炼--狂--魔----"
呵,是他。
那红珠似离弦之箭一般疾冲城上,城上人纷纷拦阻格挡。
一人长剑脱手,正迎头击在红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