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打开,一个小小的人抱着娃娃熊就冲了出来,看见人群之中的秦远,当即绕开蹲下来的齐骏,一把扑进秦远怀里,仰着脑袋说道:“秦远哥哥,你怎么来京城了。来看我的吗?”
秦远噙着笑,抱着香香软软的齐理,笑着说道:“对啊!小齐理高不高兴?”
“高兴。”齐理扒拉着秦远,往他脸上吧唧一口。
看着这两人的玩闹,旁边的齐骏当即说道:“难得齐理这么喜欢一个人。要是秦小师傅和小理一起走在街上,保不得会被认为是亲兄弟呢!”
宴昭面色先是一滞,随即沉声说道:“本就是表兄弟呢!”话音未落,便是感受到腰间的玉佩止不住的战栗。
“表兄弟?”秦远和齐骏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对上身旁几人瞬间呆滞的面容,宴昭只好说道:“进去说话吧!”
几人依着主次坐下,良久宴昭才缓缓开口说道:“这就得从屋镇那会儿的事情开始说了,当初看见齐少将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和秦远有几分相似。还记得我问过你和池家什么关系吗?”
“记得。”齐骏看了一眼旁边抱着齐理的秦远,的确是很相像。
“秦远的母亲曾经是池家的嫡小姐池荷。”这话却跟晴天霹雳一样炸在齐骏的耳尖。脑海之中顿时涌现出无数的念头。
“都说外甥似舅。我却知道秦远和那池丛倒是一点儿也不相像。反倒是和你这名义上与池家并无关系的人像得很。”
在场的众人从宴昭这话里,已经能够脑补出所有的戏码了。
话说到这里,宴昭便是不再说了。眼睛顿时转向门口处。果然不消一会儿,大门被踹开,却是武齐泽扶着一位满脸怒容的老太太。身后跟着一长串人。其中便是有自己相熟的刘浩然,武敏,武皓三人。
看着这位看起来已经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收回自己的左脚,在场的众人顿时觉得什么老骥伏砺也就是这样了。
眼光直直的停留在齐骏身上,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位看起来硬的很的老太太居然生生的落下了眼泪,扶着武齐泽的手,颤巍巍的往齐骏这里走过来,齐骏见此当即迎了上去。
老太太一把握紧齐骏的手,口中喃喃说道:“我说我当初见到你的第一面就觉得你亲切,原来你才是我的亲外甥哪!”
却原来,这位老太太便是武老爷子的妻子,也就是武齐泽的母亲。老太太嫁给武老爷子的时候已经是建国之后的事情了,之后又经过大动乱时期,武家是极少的屹立不倒的家族之一,靠着这个,老太太的娘家也就自然的水涨船高,池荷的母亲玉衫是玉家的小女儿,打下就是万般宠爱,好不容易长大了,该嫁人了。家人几经商量,最后相中了在越南反击战中大放异彩的池原。
最开始,两人也是和和美美,还生下了两个孩子,玉家人对池原也很满意。却没想到,不过一夕间,事情却急转而下,自己向来捧在手心里的妹妹不明不白的就死了不说,池原居然就这样让那贱人进了门,而且还弄出来了两个私生子。关键是池家在武老爷子这些年若有若无的扶持之下,已经成了气候。更何况武家涉及的是政治这一块儿。怎么着也插不上军队的事。
武家动不了池原,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和池家撕破脸,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她忍了。
谁知道不久之后,自己疼爱的池荷就没了踪影,还有她那相好的未婚夫居然也和那个私生女结婚了。任谁也能想到里面的弯弯绕绕。她怎么能忍,正想着打上门来,结果池丛就求上门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述说着自己的艰难,求着老太太看在他现在还是池家唯一男丁的份上不要闹。可以——为了池丛池家继承人的身份,为了他的前程。她也能忍!
谁知道,她辛辛苦苦忍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自己心心念着的池丛原来压根不是自己的亲外甥!难怪这么些年来,池丛连上门都不愿了。亏得自己还替他解释可能是池原那个老家伙作祟。自己这么多年的关爱真是喂了杂种啊!
反而是齐骏,打小就独自一个人生活,如今的一切全是靠着自己打拼出来的。想当初自己见到齐骏的时候,即便是觉得心里面亲切,但却因为这是那个贱人的孩子,所以还好好的给了人家一番脸色。好在后来,熟悉了,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偏见。对于齐骏,那是越看越喜欢。后来简直是亲若一家人。而到现在,当初有多少的苛责现在就有多少的心疼!
她是个见识广的,宴昭的名声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这年头,家里但烦是有老爷子的,那都是当成宝贝一样供着的。可是他家那老东西,眼见着这些年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从自家小儿子武齐泽那里得知那宴大师是她那继孙子的好友,老太太的心思当即就活泛了。这才有当初武齐泽和周琳的河市之行。
好歹也算是搭上了关系,等到知道宴昭被齐骏接到齐家的消息之后,老太太当即就带着一堆儿小辈找来了。
谁知道呢!这还没见到宴昭,就先听到了这么个真相。在她看来,宴昭既然敢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那就必然是已经掌握了事实。老太太心里把这些年的事情串一遍儿,就什么都明白了。要不是老太太心里承受能力大,恐怕早就伤心的晕过去了。
“天杀的池原,这个畜生,这一手狸猫换太子换的好啊!骗了我老太婆这么多年。我可怜的外甥。可苦了你了!”说到这里,哭声戛然而止,老太太神情激奋的对着秦远说道:“你妈妈是小荷?她人呢?怎么没跟来嘛!”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池荷,却总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就连她都已经绝望了。现在得知池荷的消息,让老太太心中一阵激动。
秦远面色却是一暗,随即看向一旁的宴昭。
只看见宴昭缓缓的从自己腰间取下一枚玉佩。
在众人略显茫然的眼光中,一道虚影渐渐浮现在玉佩之上。
老人家当即受不住打击瘫了下去,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身后跟着的武家人压住心底对虚幻的池荷的震惊和恐慌,当即涌了上去,扶住身体的,掐人中的,按摩手脚的,一时之间整个大厅慌乱无比。
只听见老太太嘴里喃喃说道:“囡囡,你咋就成这样了,你让我怎么九泉之下去见衫衫啊?”
第一百章 不孝的玩意儿
宴昭,王川和刘浩然三人百无聊奈的打量着这院子里的假山怪石,屋子里时不时传来隐隐地抽泣声。毕竟是外人,三人待在里面却是无比的尴尬,索性出来溜达溜达。
看着头顶上的月亮越发的明亮,王川都觉得自己都要快把地上的石头看出花儿来了。总算是听见了身后大门推开的刺啦声。
齐骏红着眼眶,对着宴昭三人说道:“宴大师,王小师傅,老侄子,劳烦你们在这里久等了,请进吧!”
一大群人红着眼看向自己,这场面着实有点吓人,宴昭抚住嘴角,不由的轻咳两声。
武家老太太这才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湿漉漉的巾子胡乱的塞进袋里,这才对着宴昭说道:“让宴大师看笑话了。可怜我家衫衫,一辈子毁在池原手里,连带着两个孩子都被那白眼狼这么的欺凌,这个仇不报,九泉之下怎么见父母亲,怎么见衫衫。”
说到这里,四周顿时又是一阵抽泣,人群之中当即便是有个年轻人怒声说道:“池家简直是欺人太甚,做出这样的腌臜事这些年也没少舔着脸面与我武家交好,把我们武家当成猴儿耍。阿奶,不为我武家脸面,就为了姨奶和小姨,我们武家也要和池家拼上一拼!”
话音刚落,四周的武家人顿时声声的附和,好似因为这事,便是真的与池家结了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不管那些武家人是真心也好,假意也好,总之这幅表态,却是真的让齐骏感动了!不管怎么说,有人能为自己说上话,总比得过自己挨着好。
齐骏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面目茫然。不过一夕之间,他的身世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一样的变化。难怪她母亲不喜欢他,难怪池家百般打压自己。他想去问一问,池原究竟是安的什么心,为什么要这么做!蓦然之间,他又觉得自己这么想,太过软弱了!池家,池原那一家子,全是自己的仇人啊!亲母,亲妹全是直接或间接死在他们手里,自己怎么能不为他们报仇。
想到这里,齐骏的眼眸亮起又磨灭。他哪里有那个本是和池家作对,要不然,他也不会被池家打压这么多年。
听到武家人的话,不由分说的,齐骏的心里一阵激动,他觉得有了武家帮忙,仿若一切都问题都可迎刃而解。可是随即表示听见池荷清冷的声音传来。
“多谢各位侄子的好意了,池家有我来收拾就够了,不必麻烦武家。”说完,安抚一般的看着齐骏。这到底是这世上唯三的亲人了。看着齐骏的面容,她就忍不住的伤心。自己喊了池丛十几年的哥哥,却没想到却是个野种,到头来自己的亲哥哥却流落在外受苦。
到如今,该拼的拼,该凑的凑,该知道的也就知道了。想来池原一开始就和那高环那贱人勾搭上了。可怜高环她那丈夫,带绿帽带到死啊!齐骏和池丛出生日期相差不过二十来天,想来池原就是利用这样的一个空档将两人掉了包,婚生子送出去成了高环名义上的儿子齐骏,高环生下来的私生子却成了池家的大少爷池丛。
好一个偷天换日的戏码,池原是享尽了天伦之乐,害了的却是玉衫,池荷和齐骏三人。池原的所做作为简直诛心且让人觉得恶心。着实想象不出来,那麽一个威严肃立的老爷子,心下里居然如此的狠厉。
听了池荷的话,武家人当即一阵呆愣,尤其是刚才说话的那人,他是武家的长孙武晟,三代领头人。他刚才的话却有三分是发自肺腑,其中又有两分是落在武家脸面上,其余不尽而知。因此,刚才的那番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原本以为池荷她们最有可能选择忍气吞声,毕竟京城四大家之一的池家也不是好惹的。却没想到,池荷居然真要收拾池家。那么这话真的当真却是不行了:“既然这样,小姨和小弟如今都已经是今非昔比,我自然相信小姨的本事,到这件事情到底是牵连甚广,万一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只要有用得着侄儿们的地方,尽管来武家找侄儿们帮忙,侄儿们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万所不迟!”
武晟这话说的的确巧妙,闭嘴不提武家,只说侄儿们。大抵不过是池家经历过上次的锻体蛊一事之后,虽然实力大不如从前,但好歹还是站稳了跟脚。池家有陆家做姻亲,他的女婿何柏霖貌似也是这位宴大师的亲父。京城四大家可以暗地里争斗,却绝不会任由其他人鱼肉。四大家族这样的关系维持了几十年。
所以如今武家不能做这出头羊。这般重重的关系夹在中间,他武晟也不好保证池荷就真的能把池家拉下来。
所以武晟当即便是偷换了概念,武家还是不要牵扯到里面比较好。至于他们这些小辈就算是入了局,不过是小打小闹,万一失败了,其他人也不能真的说什么。
话音刚落,四周顿时一片寂静。在场的众人,哪一个不是捉摸打滚几十年,武晟话里的几个意思。他们还能不明白?齐骏的心当即就凉了。
武家老太太看着面前自己这个一脸诚恳模样的长孙,心下顿时一阵失望,自己自作聪明也就罢了,偏偏还把不住情况。想法是好,却也要看合不合乎常谊啊!先不说自己等人来齐家的目的就是求助于宴昭啊!池荷是谁?她跟在宴昭身边,她的儿子是宴昭唯一的弟子,宴昭能不为他们出头?
你这样一说,这是要把武家置于何地啊!
更何况那可是你的亲姨奶,亲姨啊!这么凉薄的话你怎么说的出口呢?
老太太下意识抬头看向宴昭,果然便是发现他眼中不加掩饰的鄙夷,老太太兴中当即一阵咯噔。知道倘若自己再不表态,好不容易搭起来的关系可就要垮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