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也没关系,”何慧琼对于他的质问充耳不闻,仍是自说自话,“我拦不住,也拦不了了……”
“妈……你……”
“我本来想着,今晚最后一次吃饭,干脆把她也叫上得了,”何慧琼摇头失笑,“可想了想,我还是不想跟她同桌吃饭,所以就算了。”
母亲的面容越来越模糊,最后视野一黑,彻底地消失了。
何慧琼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揽住儿子,苦涩地笑道:“可我还是得把你交给她。”
第162章 意图
钟云从抬手敲了三下门,旋即,从里边传来了应门声:“门没锁,进来吧。”
他牙疼似的咧咧嘴,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跟他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差别,陈列摆设都别无二致,哦,那次被他无意中弄碎的玻璃又给镶上了。
嗯,用的他的工资。
宗正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对着一脸警惕瞅着他的钟云从笑了笑:“站着干嘛?坐吧。”
钟云从往后退了两步,看了眼沙发,没急着坐,而是先用手拍了两下,确认底下没藏着什么暗器才放心地坐下了。
他这一番小心翼翼的做派究竟是何缘故,宗正则自然是心知肚明,他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站起来,拿了干净的杯子,亲自斟了茶,递到下属手边:“请。”
要搁平时,钟云从大概会受宠若惊地接过这杯茶,不过这会儿他依旧戒备十足,目光像是X光一样扫过对方的脸:“这杯茶,真的只是一杯普通的茶吗?”
宗正则失笑:“普通啊,你也知道我们‘孤岛’穷,拿不出什么好茶叶招待你。”
钟云从小声嘀咕:“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哦,那你想说啥?”宗正则挑挑眉,“怕我在茶里下毒啊?”
钟云从没吭声,不过那狐疑找那个透着一点怂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宗正则白了他一眼,把茶杯往茶几上一顿:“爱喝不喝。”
他放下茶杯就转身回了原位,钟云从楞了一下,然后用袖子抹掉了溅出来的几滴茶渍,最后干咳一声:“我就是……被您坑的……有点心理阴影了。”
宗正则不易察觉地提了下嘴角,紧接着神情一整:“放心吧,今天不坑你,就是想问你点事儿。”
钟云从“啊”了一声,显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您能问我什么事啊?”
“关于你的事。”宗正则十指交握,搁在桌面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钟云从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气场给吓到了,下意识地正经危坐起来:“我……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莫名变快了,不安的情绪从眼底漫出,根本无从掩饰。
“别那么紧张,就是一些关于你家里的事。”宗正则换了个看起来轻松不少的坐姿,他的举动多少缓和了瞬间紧绷起来的气氛,钟云从微微颌首:“没事,你问吧。”
“我听说,你之所以来到‘孤岛’,是为了寻父?”
钟云从点点头:“是。当时他已经失踪三个多月,我快急疯了所以才……”他说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其实那也只是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回过神之后,我还是觉得报警更靠谱,结果我没能来得及改变主意,就被人弄进这里了。”
他说完又眼巴巴地望向宗正则:“局长,您应该对‘孤岛’的异能者很熟悉吧?那您知不知道……有能力把我弄进来的人,是谁啊?”
宗正则的表情丝毫不变,他摇头:“这个问题,我也没有想通。”
他显然没有受到钟云从打岔的影响,继续提问:“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钟云从舔了下干涩的嘴角:“他叫钟致远,K市人,今年应该是54岁了,身高不是很高,长相嘛就平平……”
他大致把他父亲的外貌描述了一遍之后,又试探地问道:“这样行吗?”
“K市啊,”宗正则似乎对钟云从的家乡格外感兴趣,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而后更是语出惊人,“这个城市我年轻的时候去过,四季如春,繁花似锦,小吃也很美味。”
钟云从是真的被他惊到了,避过比起他去过K市这件事,更人他惊讶的是:“您出过……‘孤岛’?”
他的上司斜了他一眼:“听清楚,我说的是,年轻的时候。”
“哦哦——”他总算反应过来,赧然一笑,的确是自己没抓到重点,梦川被封城也就二十多年,宗正则至少四十岁了,想必是病毒尚未爆发前出过远门。
是啊,从前的梦川也跟其他所有城市一样,人们在闲暇之时,也会外出旅行的。
在得知宗正则居然去过他老家之后,钟云从很快兴奋起来,对他也多了一丝亲近感:“那真是太好了!对了,您当年去的时候,我应该还没出生吧?哎,要是以后有机会的话,你再去,我一定会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您的,带您吃遍大街小巷……”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宗正则但笑不语,倒是钟云从自己蓦地意识到自己离题万里,赶紧打住:“您继续,继续。”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说实话,他的问题都很常规,但就是让钟云从忐忑的不行,他现在也加入了治管局,接触了一部分日常工作,对于一些流程也算了解了。
宗正则的问法,怎么看都是在套口供。
这个念头冷不丁地浮现他脑子里,他的后背也升起了一股凉意。
难道……老钟真的犯了什么事?
尽管大脑快乱成了一团浆糊,但钟云从还是强行把焦躁按捺了下去,老老实实地回答对方的问题:“早年,他什么生意都做,主要就是倒卖一些贵重物品,什么书画、古玩、珠宝玉石、钱邮币、紫砂……总之什么赚钱就搞什么,他嗅觉挺灵敏的。后来有了一点家底,他年纪也大了,就不再捣鼓这些了,他玩起了风险投资,就是买买基金炒炒股什么的……我也不太懂那些。”
宗正则点点头,但并没给出任何评价,而是转问起了他另一个家人:“那你母亲呢?”
“她?”钟云从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她就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结了婚之后就没再工作过,天天跟她那帮姐妹打麻将。”
宗正则挑起半侧眉尾:“结婚之前呢?”
“好像当过幼儿园老师吧。”钟云从对自己老妈的过去也不是非常了解,或者应该说不甚关心,现在很多年轻人都这样,自己父母的生日都记不清。
总之,他有记忆一来,他娘就是成天泡在麻将桌边的贵妇,唯一会做的事,就是给他做法。
她当过幼师,也是偶尔听父母闲聊的时候提起的。
想到这里,钟云从还是挺愧疚的,以前还是太不懂事了,对父母关心的太少。
“她是哪里人?”宗正则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拉回来,他理了下思绪,告诉他:“也是K城人,我外祖父家是开花店的。”
“那你们钟家呢?”
钟云从一怔:“这……我还真不清楚,我爷爷奶奶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我爸也不怎么提以前的事……”
宗正则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钟云从怎么看都觉得他的笑别有深意,他的手指扣着沙发表面的皮革,终究没能忍住:“……您到底想问什么?”
宗正则眉心一动,眼睑却是半垂,他没有出声,也许是还没想好怎么说。
钟云从急了,咬了咬牙,还是问出了口:“是不是……跟我爸爸有关系?”
宗正则沉吟了一下,而后开口:“老实说,我是有个怀疑……怀疑他是我的一位故人。”
其实钟云从早就从他的态度里猜到了一二,此时也不算太吃惊,只是额角还是不受控制地渗出了冷汗,他深吸一口气:“您继续说。”
“不过很久之前,我就从苏闲那里得到过你为你父亲作的肖像画,就那幅画而言,说实在的,”宗正则摇摇头,“和我印象里的人不怎么像。”
但态度回答并没能让钟云从轻松些许,因为在当代科技下,改变相貌,并不算难事。
“我不知道是你描绘的不够到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光靠一幅画,很难验证我的猜想。”宗正则摊摊手,“所以我才想了解更多细节。希望没有冒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