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风在他头顶动了动,直接将祝余的玉冠的给弄歪了。祝余指尖伸出的那瞬间,白风感到莫大的威胁,爪子不由得焦躁得在祝余头上踩了踩,双翅也扇动着,颇觉不安。
“这是你新悟的术法?”白风以扇为手一把抱住玉冠,拍了拍,觉得正了之后又爪子动了动。
祝余将玉冠重新插戴好,将白风从头顶抱了下来,面带微笑,“是的,虚字诀,一切皆为虚。”
白风眼底闪过羡慕之色,不过他也知这机缘强求不来,而且他没有祝余这样得天独厚的先天根基,若是强求反倒伤己。他注意力又落到祝余开口的第一句话上,“游清灵跑了?”
祝余点头,“跟他的女人跑出驻地之外了。”他的一分神识还落在游清灵身上,对游清灵的行踪把握得精准。
白风垂着眸沉思,道,“看来游清灵与石天宗彻底离心了。”无论游清灵是被捉回来,抑或逃得远远的,石天宗与游清灵之间再无往日情分了。
祝余点头,忽然惊奇的咦了一声。
白风好奇的望向祝余,祝余直接开口,“游清灵遇袭了。”
扁舟飞在半空之中,濯石将飞舟的光芒完全掩盖,神识所到之处,空无一物。游清灵对自己的飞舟十分自信,他有心靠着飞舟休息之下,只是他抬头瞥了眼巧儿,又将这种冲动压了下去,正襟危坐,目光落到窗外眼珠子一动不动。
窗外有山似象,象身庞大,长鼻垂地,栩栩如生,可谓自然一奇景。巧儿不自觉的舔舔唇,伸手拢拢并无散发的鬓边,她将空无一发的拇指食指顺着耳廓朝后拨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展开掌心翘起中指抚摸着发梢,朝游清灵放松的笑道,“游大哥,这一路上真顺利,看来连上天都站在游大哥这一方。”
游清灵淡淡的“嗯”了一声。
“呀,那山真好看。”巧儿似是才瞧见那象山似的,目光黏在那上边,笑道,“巧儿常听自然多姿,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大自然鬼斧神工,将山麓雕刻得栩栩如生。游大哥,你说这是不是好兆头?”
游清灵目光也落到象山之上,面上露出个浅淡的笑,“借巧儿吉言了。巧儿这张嘴,真是字字句句说道我心坎上了。”
“那也是游大哥福缘深厚,巧儿才能借花献佛啊。”巧儿这话似是恭维,又似是意有所指。
游清灵抬头望了巧儿一眼,见巧儿笑靥如花,两颊腮红似晕,显得格外多甜妩媚,游清灵禁不住再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在这一眼眼失神之中,扁舟前方无声无息出现一张黑色的大网,正拦在扁舟前进方向。以飞舟的速度,若它不够坚固,只怕会被大网细密的丝线直接割裂解体,扁舟内部的人也无法逃脱解体的命运;便算飞舟十分坚固,也会似鱼一般被大网捕捞住。
不过刹那间,扁舟便撞上黑网之上,犹如蜘蛛捕食自投罗网的猎物,黏在罗网之上动不了。
那飞舟一瞬被冲击而产生的动荡将游清灵震醒,他想也未想弃舟而出,巧儿尾随其后。
游清灵钻出飞船之后,正好瞧见大网将扁舟紧裹收口,若他再晚反应一秒,将随着扁舟一并被困在网中。而巧儿晚了半步,被那大网缠住了脚踝,巧儿一剑击上大网,但大网毫发无伤。
游清灵掐诀,一道水流似彩虹般垂拱而下,试图将巧儿的脚踝与大网丝线分离开来。
数十枚回旋镖携着乳白色的寒芒似流星过空从旁袭上游清灵脖颈、太阳穴、胸口、丹田、手脚关节等部位而来。游清灵耳朵动了动,手下诀又变,外边罩了个水灵气筑成的蓝色水幕。水幕与回旋镖相接之处,发出金石相撞之声,水幕内凹滑动,回旋镖又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回到他们主人手中。
那是一名黑衣修士,也不知他在那躲了多久,之前游清灵没发现任何气息。
他右手五指间夹满回旋镖,再次将回旋镖扔向游清灵,连位置也不差分毫。回旋镖尽数脱手之后,他掌心又出现一把回旋镖,紧跟在那数十道回旋镖之后。
“水离。”空中又出现一名襦衫修士,他面如冠玉,手持玉笔,以空平面为纸,在空中笔走游龙,笔动碧色光芒顺着笔尖而刻画着,不多会儿便在空中勾勒出两个瞧不出字形的字。落到最后一画时,那修士提起笔尖重重的收起,又重重一点两字相连之间的笔迹之上,以笔尖为中心,碧色光芒骤然发亮,顺着笔迹分别朝上下两字蔓延游走,不多会儿笔尖之下两字好似活了一般,活泼的扭动了一下,便散在空气之中,不留半点痕迹,好似之前碧色字迹全是人幻想。
但修士根本不会看错,那字迹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失踪,而是散在空中,形成以肉眼看不见的分子朝水幕包围而去。
游清灵的水灵气紧紧包裹住巧儿的脚踝,生生将嵌入肉中的细线抽离。巧儿惨叫一声,又迅速闭嘴,顺着水润从网上脱离,只是逃不了十米,便发现自己再也飞不了。巧儿回头一瞧,正好见一根透明丝线缠在她脚踝之上,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的光芒。
巧儿再次挥剑,“叮”的一声,飞剑与透明细线像碰撞,飞剑并未能斩断细剑,反倒被细剑勒出一个豁口,“冰蛟蚕丝——”巧儿惊呼。
冰蛟蚕是天地异种,往往独只独只的出现,出现之后不夭折成妖的也少,便算成妖的冰蛟蚕也不会拿蚕丝出来交易,往往会自用,毕竟冰蛟蚕丝坚固性可入天材地宝前十。而且冰蛟蚕丝一生只有一次结茧吐丝的机会,破茧而出的冰蛟蚕丝一般被冰蛟蚕炼制成自己的本命法宝,若是大方的还会给自己炼一件法衣。
因此外边基本上瞧不见冰蛟蚕丝。
可是这大网法器上有冰蛟蚕丝。
巧儿咬唇,面色有一瞬间的懊悔,随即又是一脸坚定,继续用剑砍蚕丝。
“镖回镖王晋中客,玉笔虚写玉书生。”游清灵咬牙切齿。
字体碎成的细粒缠上水幕,就似那病毒一般将水灵气污染再将之从水幕中分离重新散入空中,细粒的动作很快,而且只朝一处污染,水幕很快就被腐蚀分离出一个细微的缺口。游清灵大吃一惊,掌心手诀又变,水幕不断弥补,细粒不断分离水灵气,两方牵扯拉扯,彼此持平。
“水离。”儒衫修士再次书写两字,两字散做看不见的星点卷向水幕。
数十道回旋镖再次打到水幕之上,水幕滑动、震荡,本来与腐蚀速度不相上下的修复速度停滞了一秒,这一秒之间,水幕被撕开一道口子。
那处口子破开之际,那后发的回旋镖恰好打过来,时间不长不短,位置不偏不倚,直接透过那道口子嵌入游清灵肉中。
其他回旋镖又重新回到黑衣男子手中,之后不停歇的又甩出,同样的角度同样的速度。
襦衫再次在空中书写“水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颇有韵味。
两人配合完美,近乎互为半身,显然是配合了无数次才有这般默契。
游清灵被两人夹击,左击右挡之下相形见绌,很快身上挂满伤。又是一道冰冷的回旋镖而来,位置正中游清灵丹田部位。
巧儿瞧见游清灵狼狈模样,眼底精光一闪,将断剑直接扔掉,无名指指尖掐出一滴心头血。心头血一被逼出,巧儿迅速面色苍白萎靡了下去。她将心头血抹到蚕丝之上,手诀又变,巧儿摇身一晃,就出现在游清灵身侧,而原地也有一个巧儿被蚕丝缠住脚踝。
游清灵避过要害,但也只差之毫厘。他目光落到两人身上,冷冷的。
巧儿出现在游清灵身边,手持一张黄符直接贴在水幕之上,之后将水幕朝后一推,黄符上光芒闪动,游清灵瞬间消失于原地,只剩下黄符使用之后的黑色灰烬残留在空中,渐渐随风而飘远。
巧儿出现得太突然,黄符激活的速度又太快,游清灵完全反应不过来便被送走了。而晋中客之后数十道回旋镖尽数打在巧儿身上。巧儿身子一僵,缓缓朝后瞧去,面上露出个怪异的笑,之后巧儿似被打碎的镜片,一寸寸从空中掉落,之后迅速褪去颜色,透明而空茫。
原处早不见两人身影,只留大网网住扁舟。晋中客收回回旋镖,玉书生流畅书法顿住,两人相视一眼,一人收网,一人收扁舟,也迅速消失于原地。
第52章
花才之死最终以石天宗赔偿资源、浩阳宗收花才亲族一人入门了事。
当然赔偿期间的扯皮, 便算是渡劫修士都是寸步不让的,毕竟是两个宗门, 有个名头能给自己宗门扒拉好处,浩阳宗也没那么傻将好处往外推。
庞源倒是如往常那般乐呵呵的,并没受到影响, 毕竟又不用他出血。甄海心情甚是不美妙,是听庞源与守方扯皮听烦的, 等两方终于达到共识之后,甄海迫不及待起身, 朝守成守方行礼告辞。
守成也不留,朝甄海庞源点点头, 目送两人离去。
待两人走后, 守成朝守方挥辉手,“守方,你去与石琥说, 若他能交出封印大阵的破解之法,浩阳宗能放一部分横公鱼幼崽自由。”
他算是看明白了,游清灵靠不住了, 甄海这才借着商量花才之事来接触石琥, 说不得石琥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至于放幼崽自由?没可能的, 守成另有打算。正如石琥所说, 横公鱼困于血誓,连后代都没心思诞生,优秀的后代愈发稀少, 获得传承的希望也愈发渺茫。若此次石琥也未成功,他们得做长远计划,至于放横公鱼自由,无论是他还是其他修士,都不会生出如此心思。横公鱼与他们是不共戴天之仇,没谁会放虎归山。
甄海回到石天宗,发现另一件恼火之事,游清灵不见了。
他站在游清灵的院子,以食指在空中划个半圆,空中凭空出现一道浅蓝色的椭圆形水镜。水镜上水纹波动了一会,渐渐的显示出院子发生的场景来。画面一帧帧的迅速播放,最后定格在空茫的天空,以及那巍然的象鼻山。
之后,无论甄海怎么催动,也显示不出之后的画面。
甄海脸沉了下来,这说明,游清灵此时处于秘境或者其他无法查探之处,等到此处残存的气息尽数消失之后,他再出现时也无法找到他的踪迹,换句话说,游清灵脱离掌控了。甄海一挥衣袖,水精又速度倒退,最后定格于一道细微又短促的白线黏在游清灵头发的那个瞬间画面。甄海朝前一抓,就将那画面中的那缕神识给抓了出来。他细细感应了下,冷笑一声,那个‘萧逸’未免太有本事了点,竟能分出一缕神识却不被游清灵察觉。
他目光朝柳岩院内瞧去,见那‘萧逸’气定神游的站在人群之中,抱着火焰鸟正听人群中心的柳岩说书。‘萧逸’站姿神态与萧逸别无二致,若不是他亲手抓去了那缕神识,他也不敢相信萧逸掉了包。他就这么自信自己不会掉马?甄海哼了一声,伸手朝‘萧逸’所在方向做出个抓取的动作。
柳岩院中,柳岩正在吹嘘华清如,他的身边聚集着一众修士,祝余抱着白风也混在其中。
“……你们还记得五十年前柳河镇邪修的事吧?一剑寒光,千里断人头,说的就是我华师兄啊。只是华师兄低调,大家都不知道罢了。”柳岩昂着下巴,脸色泛着淡淡的骄傲。
“你说的是那个吸血狂魔?”底下有人问了一句,吸血狂魔一出,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
五十年前,柳河镇被发现一个祭坛,祭坛之下镇着一道血池。这祭坛存在数万年,连血池也存了数万年。机缘巧合之下,被吸血狂魔给发现了,他本是邪修,因此见到这条血池,简直如获至宝,将祭坛与血池用重重阵法给包围起来,以柳河镇为基地。
柳河镇是个偏远小镇,修士修为最高的不过筑基,因此那吸血狂魔偷偷隐藏在镇中,无人能知晓他真实身份。且他动作足够小心,往往一年两年才取一人性命,故而这么多年并无人发现什么。
若不是有修士无意间路过此处,因身上雄浑的灵气吸引吸血狂魔出手,修真界还不知有人偷偷蓄血池。
更让人惊奇的事,那血池被人毁掉之前,竟忽然消失不见,只剩下石头堆砌的空荡荡的池塘。这成为了一件悬事,一悬那出手剿灭吸血狂魔之修士无人得知;二悬那一池鲜血无故消失。
不过大家都在偷偷猜测,那一池血是被剿灭吸血狂魔修士给取走的,不然怎么解释大家连面不露连夜离开?
现在柳岩说那神秘高手是华清如,在场众人都面露一丝异色,有那与华清如不对付的,小声嗤笑道,“原来取走赤血的是华师兄啊,华师兄又不是邪修,取那赤血作甚?”
他这话是完全不安好心的,不是邪修便用不上赤血,反过来,不是邪修却取走赤血是为什么呢?华清如偷偷修炼邪功了啊,就这么个逻辑。
他说话虽小声,但在场是什么人啊,尽是化神炼虚修士,一个个耳聪目明的,他这小声,跟大庭广众之下用喇叭说话没什么差别了。
在场众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一时之间现场安静了下来,无人敢说话。
那人的意思他们心中也有猜测,但无一人胆敢说出来。此时这人胆大包天冒头,其他人没他这么有背景有底气的面面相觑,相熟的挤眉弄眼,孤僻的不发一言。
柳岩闻言顿时炸了,“你什么意思?”
“你耳聋啊,听不懂人话么。”尹景天怼了一句,又朝向祝余开口,“萧逸,你说我说的有哪不对吗?”
一时间将大家的注意都拉到祝余身上。
祝余一直在旁安静的呆着,不防这战火就蔓延到自己身上,还是这种无妄之灾。
他抱紧怀中的白风,冷眼瞧了尹景天与柳岩一眼,将自己身形往旁边师兄身后一移,表了自己的态度,这个问题我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