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岩当即有话说了,“萧师弟自然不赞同你了,你这话说得太过诛心,同门师兄也这么编排,你心肝到底有多黑啊你。”
尹景天转过头去瞪祝余,忽然他面色露出个惊恐的神色,发出一声短促的‘啊’声。站在尹景天身边的修士也都僵在原地,柳岩更是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一个字也说不出,甚至牙齿下意识的打起寒颤。
祝余察觉到不对,忙转头一瞧,一巴掌就朝他当头盖脸扇了下来。那巴掌尽由金色灵气构成,修为差的直接扑通跪在地上,脸上依旧残留着惊惧之色。
祝余心骇欲裂,脑中闪过一万种躲避的方式,然而他动动手指,却十分艰难,像是有什么紧紧箍住他的身子、截住他体内的灵气,甚至,连思维也开始变得缓慢。这就是渡劫的力量,这就是渡劫修士的实力,祝余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而起的便是对实力的渴求,以及变强的野望,甚至不合时宜的想起老猿,闪过老猿上次对他够温柔的想法。
他掌下白风双翅动了动,祝余以强大的毅力镇压了白风的反抗。
祝余被那巴掌照面就打了脸,直接打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溅起一杆草末碎石。祝余被扇飞的瞬间,就下意识的抱紧怀中的白风,这巴掌来得诡异,不仅白风没察觉到,连他也毫无所觉。
无空间波动,无威压,无任何气息,且来势汹汹。
祝余脑中瞬间想起一人,甄老祖!
只有这个法宝的主人,才能这般自如的调动法宝内部空间,也只有渡劫老祖,才能让他一无所觉。
他扇飞之后,就起心想要逃跑,他不知哪里露了行藏,让那甄老祖连问也未问的要打残他。祝余能感到那老祖并不想要杀他,而是想生擒,且生擒之前不想让他好过。
柳岩只来得及睁大双眼,满眼都是‘萧逸’被拍飞的画面,他眼底闪过崇拜、狂热以及野心,亮得发光。
他一定要成为老祖,成为人上人!
祝余还未想太多,又一巴掌拍在胸口,又倒飞了出去,撞到后边屋子的墙壁之上。墙壁很坚硬,并没有倒,反冲的力量在祝余体内冲击着肆意着,震伤五脏六腑,内淤血渐渐沁出口鼻耳。
能够直接伤害到祝余肉身,并牵及内脏的,也只有甄海这般的渡劫老祖了,且出手很重的渡劫老祖。
甄海掌下并未留任何情,不然祝余不会毫无反抗之力。
祝余撞击在墙上,又被反冲力抛到空中,抛得高高的,在抛到最高点即将重重落下之际,那金色巴掌居高直接击向祝余丹田。
那甄海想要废了他!祝余眼底寒芒闪烁,却无能为力,不只思维变慢,连反抗之心都被强势镇压,多么可怕的夺情能力。生存是生物的本能,特别是像祝余这般自傲坚毅16" 捡到的道侣是种子15" > 上一页 18 页, 的修士,丧失自己思维是较之除掉性命更为恐怖之事。
他性命还在,可他思维渐渐变弱,反抗之心犹如风中残烛,反倒是臣服的念头如抬薪之火,愈燃愈炽。
这种手段祝余也施加于他人,比如云衣,比如柯甘孜。他神识本就只比大乘后期修士弱上一分,能让祝余生出臣服之意,且随着时间流逝而节节溃败后退,甄海神识之强,可见一斑!
这还不是当面,而是隔着空间,恐怖如斯!
他不能让白风引起甄海注意,他怕白风被甄海直接夺去神智,白风多么骄傲的人啊,他怎么能受这样的耻辱!他心知白风有自己的底牌,并不比自己弱多少,但只要有一分可能,祝余也不能赌,也不敢赌。
那巴掌选的时机太过巧妙,正是上升力竭下落力蓄无力可依之际,祝余用尽全部心力勉强将元婴移动半寸,准备坦然接受那一击。他怀中的白风不断挣扎着,想要替祝余扛下这毒招,却被祝余双掌死死扣着,用力掐住双翅。
白风目呲欲裂,眼见着金色巴掌落到祝余丹田之上,白风清唳一声,一滴心头血从口中迅疾迸出,很快幻做一只白鸾,白鸾外布满赤色的南离明火,与那巴掌直接相击。
心头血一出,祝余掌下的白风以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耷着头在祝余掌下一动不动,若不是祝余掌心还能感受到白风腔内的跳动,祝余简直要炸。
白鸾挟着南离明火与那金色巴掌直接碰撞,“嘭嘭嘭”的跟烟花似的直接四散炸开。灵气乱流以及因撞击朝外肆意蔓延的南离明火想汪洋一般肆虐,四方八分的扩散着。乱流与离火蔓延的速度很快,距离爆炸之地较近的几人惨叫一声,张牙舞爪的想要灭掉身上的火苗,然而南离明火岂是那般容易湮灭的,遇风则盛,遇水则炽,遇木则长,遇金则旺,只有庚金之土可浇灭。
首当其冲的很快成为火人,并倒在地上不断惨叫,后边数人激灵的纷纷激活防御法宝,身上不断拍避火。反应慢半拍的见旁边师兄弟的做法,下意识的也跟着做,似未曾瞧见地上的火人一般朝外逃命而去。一时之间犹如鸟兽散,院中很快很空,只听得火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
第53章
挟着南离明火的白鸾与金色巴掌相撞后瞬间爆炸, 那爆炸冲击产生的热气流将祝余以不啻于天际流星的速度掀飞了出去。那气浪击中祝余,本就重伤的内腑再受九重重击, 肺腑内脏皆被震碎,淤血逆流,混融着细碎的肉沫, 从祝余嘴中咳了出来。
肉沫混和着鲜血咳出,祝余面上的血色消失得干干净净, 爬上青白之气。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能够活动自如之后, 脸色露出狂喜之色,迅速控制身形奋力朝柳岩房门内部阵法的一处阵基摔去。却是金色巴掌被击碎散落成一股一股的灵气乱流, 加诸于巴掌之上的威压也一并绞碎, 才使得祝余脱离甄海掌控。
这是因着甄海并未将祝余怀中的‘火焰鸟’当一回事,注意力全在祝余身上,所以白风这奋力反击才得以得逞。
甄海不曾料到那火焰鸟不是个寻常之物, 竟能绝地反击,当即怒火大起,院中灵草假山碎石尽数湮灭成尘粉, 本来姹紫嫣红开遍的灵植园干净平整得好似冰面一般。甄海朝前走了一步, 两旁建筑高速朝后退, 在他身后拖延成一片残影。残影褪去, 下一秒甄海便出现在小院,他又一步迈向祝余,准备停止捉住猎物之前的玩耍游戏。
祝余一旦能够控制自身, 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被掀入空中的短短瞬间,脑中就出现无数条逃生路线,并从其中找到了一条逃出生天几率最大、拖延时间最长的那条。
借助气流之力摔入柳岩房中之阵,激活阵法——若遇上袭击能阻上甄海一阻——之后启“泛”字咒,逃出此地。
一切都在祝余的掌控之中,他落到阵基之上,立刻夺走阵法使用权激活阵法,只是还未来得及念“泛”字咒,甄海强横的神识挟倾山倒海之威朝小院内扫来。那神识似山岳似深海,还带着破坏一切的龙卷飓风之威,直接碾压一切活人活物。
还在惨叫的修士瞬间没了声息,使得阵法破损之声显得格外响亮震耳。
“泛——”祝余从喉中艰难的吐出这字,手上十指翻飞,只能瞧清楚一片残影,快得连成一片,开出朵朵绽开的花瓣。
天地一宇宙,畅游在其中,祝余心中默念这一句,耳边传来“咯吱——”一声响,伴随着祝余“咚咚咚”的剧急心跳之声中,阵法破了。
好似三山五岳压在身上,好似梦魇缠在神智之上,祝余只觉得身子重得很,有种喘不过气来随时折断腰的脆弱感;偏又有一阵阵黑暗拉扯着他的神识,将他神魂不断往深渊之中拉去。
天地一宇宙,畅游在其中,祝余一字一句的在脑中不断回还重复,他感觉时间过了很久,每个字念得很慢,一遍又一遍耗了很长时间,其实不过是“咯吱——”之声拉长了调子,神识刚加诸于身之际。
一字一句,一韵一味,带着玄妙之感,悠远深长,一道灵光斩破深渊的黑暗落到灵台之上,祝余不由得精神一震,口中继续艰辛的念道,“门开——”
祝余被渡劫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不愿在这威压之下折下傲骨,以顽强的毅力支撑着,“开——”
阵法被甄海的神识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碾灭,那势如破竹的破坏力又加诸祝余之身,瞬间体内血管不堪这重负,直接迸裂出细细密密的碎痕,鲜血从碎痕之中渐渐渗透出体表,祝余整个人变成从池中走出的血人,然而他的腰极为挺拔,脊背未曾弯曲半分,他坚定的望着前方,掌下小心翼翼的将白风拢在怀中腹部安全之处。
甄海本以为生擒祝余不过举手之间,完全没料到蝼蚁居然能反抗大象。但他也只是惊了一惊,毕竟活了那么长年头,什么情况没见过?怕事情超出掌控,当即来到院中,又朝前走上一步。
甄海上一眼还在院中,下一眼便到了祝余身边,他伸手迅疾的朝祝余身上拍去。
只需一点时间,只需在等一点时间,祝余以肉身扛着甄海的雷霆怒火,在甄海不容抵抗的神识威压之下不断催动着‘泛’字诀。
甄海的攻击盯准祝余上中下三个丹田位置,上丹田藏神,中丹田练气,下丹田藏精,上中下三丹田若废,精气神皆失,那便是彻底废了,一辈子凡人,再无修炼可能。
眼看着指尖带着如彗白芒,残影托着长长尾巴,眼看着白芒便要与祝余头顶中心相接触,祝余忽然大喝一声,整个人朝前栽去,甄海指尖落到祝余脊背之上,深深戳入脊椎之中。
“咔嚓”一声响动,脊椎断了。
江流天地外,祝余双目发光,大喝一声,精神振奋,身上重压似是轻松了一下,祝余一头钻进门内,忽而后背一痛,疼痛通过伤口犹如蜘蛛网攀爬蔓延,而疼痛之后的属于他修的灵气似虫子一般跟在疼痛之后一钻一钻的,所过轨迹白骨尽数碎成粉末。
祝余只觉得头皮一麻,双目发黑,竟一时感觉不到自己身在何方,更感觉不到身体是什么滋味。口舌鼻意皆被疼痛麻痹,再无其他感觉,只剩意境在黑暗中在深渊中在空中飘飘荡荡,无所依托。
祝余一头坠入门后,重重摔入开辟出的只容一人的空间之内,怕身子压住腹部的白风,慌忙间只来得及侧过身,就一头摔在空间壁上,本就发昏的神识又有滑向深渊的趋势。
甄海本想先废祝余上丹田,却不料最后一瞬祝余竟避过了,他五指尽没祝余后背,中指直接截断脊椎。甄海心一梗,怒气愈发炽盛,正欲拔出知指尖用力往下攻击中丹田,掌下本来体温的祝余犹如幻影,瞬间由实转虚,指尖之下接触的是一片冰凉的空气。
甄海挥了挥手,残影任他穿梭其中,渐渐消弭不见。甄海眼底一厉,复抬手起诀,食指抵住中指第二诀起,迅速五指变幻。随着他五指掐诀加快,他眼前本来空无一物的空间泛起一阵又一阵涟漪,如水波纹不规则的动荡着,露出截面无规则的甬状通道。通道之后有一四方透明空间,明明瞧着与周围环境并无二致,但当空间刃或空间乱流一接触那方空间便自动变得问询,成为空间外墙的一砖一瓦。
四方透明空间内装着一个闭着双眼浑身浴血的男人,男人掌心还很小心的托着一只火焰鸟。
甄海对着那甬道便挥出一掌,星星点点的白色碎末飘开着、又互相牵扯着,像是夏日的萤火虫那般璀璨又唯美。可惜这些漂亮的荧光看着美不胜收,然而杀伤力也是巨大的,它们一出现,开辟出来的甬道便震荡不安着,好似随时可能坍塌。
它们凝聚成股,源源不断的充盈甬道之中,以甬道为水管,白色星点为水流,朝前方汹涌奔腾而去。随着它们前行,所过之处的甬道一一坍圮,成为了黑洞藏在虚空之中准备择人而噬。
甄海挥出那一掌后,收回双手,满面阴郁。空间看似近在咫尺,其实遥在天涯,那小贼逃得太快,他虽补了一掌,到底不能将他毙于掌下,不过先前伤害,又加他最后一击,那小贼断然不会好过。
甄海转身,又回到自己的玉堂殿。
良久,察觉到小院内安静得过分的一干修士又重新重新聚集在院外。小院只有低篱笆围着,并不影响视线,那些修士远远的遥望这边,小院内情况如何清晰可见。
柳岩等人事发之始逃出小院,见甄海出现又远远望向这边,等事情平息了,开始议论这件事,说的最多的便是‘萧逸’什么时候惹到老祖,以及他不声不响将白鸾捉到手中的本事。
他们倒是没怀疑‘萧逸’是假的可能,只当萧逸犯了事。
犯了事的‘萧逸’此时正与正呆在空间之内,与昏迷做斗争。空间甬道不稳,四周开始动荡,空间随着动荡的乱流到处飘荡着翻滚着,跟圆珠子一样溜溜溜的到处乱窜,连带着祝余也在空间内上下翻滚着,头脚无向,身无所依,很快就坚持不住,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而白风也似弹弹球一般,撞到壁上飞出来又撞到另一方,上下左右到处飞。若白风毫无所觉还好,可是他虽然萎靡不顿,但一直都有意识的,只是有心无力。
这种天翻地转与身不由己他还只在幼年感受过。那个时候的他不知天高地厚,准备翻越海洋,结果海洋之上的飓风暴烈得一比,他在空中被飓风抛飞在空中,又被海浪接住身子之后用力拍远,在飓风与海浪之上,他深刻感受到了天威不可抗拒,感受到了自身的孱弱与无能,更经历过无能为力的绝望与漫长看不见希望的等待。
此时他再次经历了这种无能为力的身不由己,只是他望着旁边与他一道像跳跳球一般飞来撞去的祝余,两人此时狼狈,白风却无幼时那种侵入骨髓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