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仰躺在床上, 碍于身体小力气也不大, 在祁杉的手底下完全逃不出来, 只能扑腾着手脚, 痒得哈哈大笑, 没一会儿就笑得眼睛含泪,脸都有些红了。
几分钟后, 祁杉累得实在不行了,身上乏力得很,往旁边一歪就躺在了床上。“我告诉你……”他气喘吁吁地道,“别以为你故意变小了就能逃脱。现在我是对你下不去手,但我就不信你没有变回来的一天。到时候,咱俩的账再好好算!”
被蹂躏得毛都炸起来的青玉顺势在床上滚了半圈,伏到祁杉身上, 低头“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留下一个水印子。祁杉嫌弃地抹了把脸,瞅了他一眼,“你怎么回事?变小了还有后遗症吗?怎么净是口水?”
青玉抬起短胖的胳膊,抚平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我现在是三岁的样子,有口水是很正常的。”他顶着一张肥肥的小嫩脸,做出一脸认真的表情,“我变小之后,身体的状态、行为习惯和脾性都会和年龄挂钩,这是没法避免的,我自己也不想这样啊。”
“那你变回去不就得了!”祁杉莫名其妙道。
青玉果断地摇了摇头,软软的头发也随着晃了几下,“不要!变回去你就要生气了,说不定还要打我,我才不要变回去!”他一脸骄傲地说:“我知道你最喜欢我这个样子了,又软又可爱,你对这样的我是绝对不会生气的。”
“……请问这是谁给你的自信?” 祁杉立即挂了满脑袋的黑线。他无力地动了动脑袋,完全仰着躺下,脑袋里一阵晕眩,有点犯困。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周边的声音渐渐远去,祁杉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仿佛正在随着意识越飘越高,几乎就要飘离这个世界。
正当意识模糊不清时,祁杉隐约感觉有人托起了自己的身体。他挣扎着睁开眼,随即有些费力地笑了笑,“怎么又变回来了?不怕我打你了?”
青玉摇头,扶他靠在床头坐好,吻了吻他的额头,“你快要饿晕了,先别睡,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吃完再睡。”
“那你快点。”祁杉懒懒地对他说,“我很困,撑不了多久。”
青玉应下,转身出了门。几分钟后,他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步伐略快,但很平稳地回了房间。
“这是什么?” 祁杉勉强睁开眼睛,他好像真的饿过劲了,身上有点发虚。
“鸭血粉丝汤。”青玉淡淡地道,“来吃吧。”
祁杉没有动,视线掠过那碗汤。依稀瞥见泛着油花的汤底,上面飘着几块炸成金黄色的豆腐果,与翠绿的香菜叶子相映成趣。汤里浸润着的透明Q弹的粉丝,鸭肠鸭肝鸭胗切段切片,码在粉丝上面,一半浸在汤里,一半露出水面,香味浓郁,引得人食指大动。
然而让他的视线停留最久的,还是那几块切成条的鸭血。
盯着看了几秒,他抬头直视着青玉的眼睛。没有伸手接,也没有说话。半晌之后,青玉似乎叹了口气,无奈地对他道:“你猜对了,你又中毒了。”
“所以呢?” 祁杉不带任何情绪地道,“这次又成鸭血了?”
“妈昨天煮的老鸭汤,我看还剩一些,就……”他眼神有些躲闪,“上次你不是嫌弃太难喝了吗?这次这样处理比较容易下口。”
祁杉还是盯着他,一言不发。
青玉只好硬着头皮把汤碗往祁杉面前递了递,“我那东西留在你里面了,虽然我清醒之后帮你清理过,但是还是有余毒未清,你赶紧……”吃了吧……话还没说完,就被祁杉瞪了一眼,随后手上一轻,原本端着的汤已经到了祁杉手里。
眼睛一闭,祁杉强行把意识放空,让自己不去想手里端的这碗汤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用筷子随便扒拉了几下,嚼都不嚼,全部囫囵咽了下去。
“咳咳……咳咳……”喝得太急,最后一口汤呛在嗓子里,祁杉急促地咳了一阵,眼睛有点湿润。“咳……咳以后……如果再有这种情况,你就告诉我吧。”
青玉一怔,接过碗放到一边,点点头道:“好,不过……”他说,“我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你想?你怎么想的?难保哪天你又抽风了,我可打不过你。”祁杉不信任地看向他。
“我刚刚上网查过,”青玉一本正经地说,“现代有种用品可以防止我的东西留在你的身体里,好像是叫安全……”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祁杉又甩了一个枕头过来,“你把那个套字给我憋回去!我看你他妈是不想活了!”
青玉抬手接住朝自己面门袭来的枕头,叹息道:“哥,你的思想能不能正派一些?我是在很认真地跟你商讨这件事。”
“放屁!”祁杉怒喝一声,“你脑子不清醒的时候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套个鬼!你戴还是我戴?我有机会给你戴套吗?混蛋玩意儿,滚!滚滚滚!”他指着大门,“有他妈多远,滚他妈多远。”
吃了那碗所谓“鸭血粉丝汤”之后,他连骂人都变得有劲多了。
青玉看他实在气得不轻,深知这次惨痛的经历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阴影,他没再多说,带着碗出了房间。
“把门带上!”祁杉在他身后喊道。
轻轻的“嘭”的一声,房门紧闭上,房间里再次暗了下来。祁杉侧躺在床上,很快气就消了,心里渐渐平静下来,但也睡不着了。
第二次了,就算他没有亲眼见过青玉刺穿自己的心口取血的场景,但他却能想象得到。他的脾气没那么差,刚刚冲青玉发火只是在掩饰,掩饰他对自己无能的不满。
好半晌过去,门外都没有任何动静。青玉从来就很听他的话,这回让他滚也的确滚得悄无声息。祁杉望向门口,眼神直勾勾的,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仿佛感应到他的意念,门把手忽然转动了一下,房门随之打开。祁杉的视线一直望着那扇门,却在开门之后扑了个空。他把视线向下移了移,当即笑出声来,“你怎么又变小了?”
见他笑了,青玉立刻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进来,手脚并用地爬上床。祁杉看着他那卖力的样子,也横不起来了,掀开被子的一角让他钻了进来。
“哥哥,你不生气了吗?” 青玉小心翼翼地问,双手下意识抓着祁杉敞开的衬衫领口,有些讨好和亲近的意味。
“本来就不生气。”祁杉把他搂进怀里,用力揉了两把,“还是这个样子顺眼,今天就别变回去了。”
“好。”青玉一口应下,本着孩子强烈的好奇心,又问:“你为什么不生气了?”
“因为你没有错。”祁杉抚摸着他的发顶,“我本来就不该骂你,我是在气我自己。”
青玉闻言抬起头,头发落在眼睛上,刺得他眨了眨眼,显得有点俏皮,“哥哥也没有错,为什么要生气?”
祁杉把他的头发拨开,答非所问:“你的心口疼不疼?”
“不疼。”青玉摇摇头,“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点都不疼。”
“瞎说。”祁杉抬手敲了他的小脑瓜一下,又搂得紧了一点。
两人亲亲热热地抱着躺了半晌,青玉忽然“嗯”了一声,祁杉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青玉:“天快黑了,爸爸妈妈还没回来呢。”
“!!!”祁杉当即窜了起来,由于不小心扯到难以言说的某处,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青玉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白嫩的小脸都皱了,“哥哥你小心一点,那里肿了,扯到会疼的。”
“闭嘴!”被一个三岁的小屁孩提醒他这种事,祁杉只觉得自个儿的脸都没处放了。
青玉很委屈,瘪着嘴,小脸显得更皱了。“本来就是嘛,我给你洗澡的时候,你都睡着了还在喊疼,肯定很疼啊。”
祁杉实在听不下去,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我要给爸妈他们打电话了,你别说话。”
青玉乖乖点头,总算放过了关于祁杉的小雏菊的话题。
电话打完的十几分钟后,三位长辈一起回了家。祁妈一脸凝重地敲响青玉房间的门,“儿子,我们回来了。”
门内响起轻快的脚步声,很快门被打开,祁妈低头看向青玉,满脸的不可置信,“青玉?你怎么又……”
“妈妈。”青玉上前一步,抱住祁妈的大腿,仰头真诚地道,“我都好了,害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 祁妈的神情空白了几秒,之后突然惊喜地弯腰抱起青玉,“太好了,今天在路上看见一套很可爱的衣服,还想着要是青玉还小就好了,没想到你真的又变小了哈哈哈哈——妈妈明天就给你买!”
“妈,他不是……”祁杉虚弱的声音响起,但祁妈显然沉浸在喜悦里没能听见。
第88章 大事
“嗯?” 祁妈捏了捏青玉的脸蛋, 百忙之中回头看向祁杉, “不是什么?” 到这会儿, 她被突然变小的青玉占去的注意力才分了一部分到祁杉身上,“儿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 祁杉一怔, 居然一时想不起要怎么掩饰过去。
见他面色有点虚弱,祁妈一脸关切地要上前检查他的身体。被她抱在怀里的青玉挣了两下,祁妈看向他问:“青玉怎么了?”
三岁的青玉宝宝于是端着一张无害的可爱脸蛋,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哥哥把法力转给我后有点累, 加上流了点血, 所以比较虚弱, 过几天就好了。”
祁妈对他抱以完全的信任, 听后果然放了心, 眉眼间刚刚出现的一点担忧都散了, 笑得十分开怀, “青玉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去。”
“想喝汤,或者喝粥。”青玉满脸纯真无邪地说。
祁杉躺在床上, 身后某个位置还在隐隐作痛,虽说明知人家是为他着想,但一听到这个回答,他还是忍不住磨起了后槽牙。
“好!妈妈这就去做,鸡汤好不好?再做个红烧鱼吧。”祁妈把青玉放在地上,转身欢快地奔向了厨房,临走时顺便拉走了祁爸, “他爸来给我打个下手,把我买的鱼处理一下。”
转眼房间里就只剩了躺在床上的祁杉以及站在门口的姥爷和青玉。众人都没留意,姥爷不知何时拉下了自己左眼的眼罩。青玉抬头间碰巧与他对视,心智成熟以来第一次直接对上这只眼睛,他恍然顿了一下,“姥爷,您看见什么了吗?” 他乖巧地问。
“呵……”窦姥爷懒洋洋地把眼罩拉回去,冲青玉哼了一声,又抬头对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祁杉道:“看把你俩能的!也就能糊弄糊弄你们爸妈了,什么事能逃过你姥爷这双眼?这几天多补补,以后注意着点。”
说完,他又哼了一声,昂首挺胸地出了门。
“……青玉,”祁杉幽幽地叫了一声,“你过来。”
“你又要怪我。”青玉听他那语气就知道他又要冲自己发火了,随即委屈巴巴地一步三磨蹭着走向床边。“你也知道我失控了嘛,以后做的时候注意点就是了,我一定不会再弄疼你了,我保证!”
他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并起三指朝天举着,语气十分真诚。这下祁杉有苦有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祁杉:“……”对着那么个小不点,真的很难生气啊!
晚饭的时候,一切都是很美好的。除了姥爷时不时瞟过来的视线,以及因为与凳子亲密接触而隐隐作痛的屁股。祁杉强行装作没事人,一脸淡定地坐得稳稳当当,一连喝了两大碗汤,出于为生命安全的着想,硬是一块肉都没敢碰,喝完就躲回了房间。
姥爷大口吃着肉,视线不咸不淡地掠过祁杉的背影,又哼了一声。这些后生啊,都长大了哟。
最近天气渐渐有点热了,青玉遵循着一天不能变回去的吩咐,直到睡觉时都还保持着三岁的模样。祁杉在床上躺好,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青玉一下子滚过去,刚好严丝合缝地窝在了祁杉怀里。祁杉抱着他,只觉得软软的,温度比自己低一些,刚好抵消了逐步升高的气温带来的热度,舒服得很。他喟叹一声:“最近天变热了,要不你就别变回去了吧,先过了夏天再说呗。”
青玉摇头,把一头软软的头发都给蹭乱了,“明天周二了,好几天没去上课,教授的作业还没画,再不去学校他要急了。”
说起学校,祁杉也哦了一声,“是好几天没去了,明天我也……”说到这,身上某处忽然疼了一下,似乎是在给他某种提醒。对了,他现在这种状态去学校的话,他亲爱的同学们会不会怀疑他得了痔疮,呵呵……
两人心有灵犀般,祁杉一想到这个问题,青玉几乎也在同时一骨碌爬了起来,挪腾着要往床下去,嘴里念叨着:“忘记上药了……”
他下了床,在旁边的小柜子里翻了几下,转身带着一个小瓶又爬回了床上。“哥哥,你趴过去,我给你上药。”
“……” 祁杉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给你上药啊,你那里肿了,用点药好得快。”青玉解释道,“这个是下午的时候一只长得很奇怪的鸟送来的,我猜是良辞送的。他那种身份,一旦送出手的肯定是好东西,涂上说不定明天就好了。”说完就伸手要去帮祁杉翻身。
祁杉连忙抬手制止了他,“我说,你真的要顶着这张脸给我涂药?你不觉得别扭吗?” 一个三岁的娃娃给他的小菊花上药,光是想想祁杉就打了个哆嗦,太惊悚了!
“这样啊……”青玉低声咕哝了句,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要做什……”祁杉话还没问完,之间面前的青玉身上渐渐笼起淡青色的光芒,不甚清晰的视线中,青玉小小的身躯倏地拉长,几乎在眨眼间,光芒淡去,成年版青玉出现在了祁杉眼前。“大变活鬼啊……”祁杉喃喃道,“真他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