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鸟飞得不高,速度却快如雄鹰,云峦御剑跟在它的身后,仔细辨认着云下的城池。如果没看错,这里是南城,联想到许如世请假的事,他的眉头又皱了皱。
过了不久,灵鸟停在了南城一处府邸。云峦跳下剑刃,抬头一看,只见上头的鎏金牌匾上书着两个大字——许府。
阴谋诡计
长微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吹得打颤, 却也被吹去了几分睡意。他翻了个身, 努力睁开睡眼朦胧的眼, 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更冰冷的井水。
那桶水 “哗啦”一声泼在他的身上,将他从头到尾浇成了落汤鸡。长微被冷水一激,下意识动了动身子, 结果不出意料地从床上滚了下来。
屋外月光皎洁,屋内虽光线昏暗,却还是能看清楚有几排人影站在他的床头, 个个面色肃然,神情冷厉。哦,也不是个个,绕过前面那一排沐浴着月光的男人, 长微依稀看到柳玉琴正窝在许如世的怀里低低抽泣。
什么情况?他不是在客栈睡觉吗?怎么在这儿?各位兄台, 你们这杀人一样的目光是怎么回事啊!
“许长微?”后头有人声音沉沉的,在叫他。
长微下意识“嗯”了一声,是带着问号的那个嗯。结果就遭了站在最前头的一个布衣小厮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嗯什么嗯?就你这狗娘养的还配和我们大少爷用一样的名字,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鬼样子?!”
此刻的长微完全愣了, 但心里已经习惯性对着系统刷了满屏的弹幕:我靠,喂!你听到了没?这混蛋敢骂我!靠!我这么低调的好人竟然还有人骂?!
系统:
他又好气又好笑, 拧拧湿透的衣角,当即托着腮怼了回去,“请你让让好吗?我不懂狗说的话, 别再对我咆哮了。”
“你!”小厮顿时气炸了。
“等等,停下,换个人跟我说话,谢谢。”长微坐直了,漫不经心地道。
“你要和谁说话?”那个沉沉的又有些沙哑的嗓音再次开口了。
长微打了个喷嚏,摸摸鼻子,话语里带着浓厚的鼻音道,“就许家家主吧。”
在场的除了忙着哭的柳氏,几乎同时冷哼了一声,许如世的脸更是黑如锅底,如果眼神能杀死人,长微早就被他千刀万剐了。几个仙卫手中闪着灵光的长剑也已经不约而同对准了目标,只待家主一声令下,定要床上那人死无全尸!
许平安却没让他们贸然行动,此人既然能悄无声息出现在许家客房,定然也不是平庸之辈,他自认活得比在场所有人都长,见过的人比他们吃过的饭都多,是以反而淡定得不像话,“你能否解释一下,为何和我的儿媳妇在一张床上?”这声音沉得刺耳,想必是注了几分灵力在里头,震得长微胸腔发颤。
但他很快就震惊地连插科打诨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一……一……一张床?!还和他儿媳妇?!
纵然长微过去写剧本时也没少写这种套路,可真落到自己身上,他的心里只冒出七个字——鬼知道怎么处理。而且,他拧眉细思了一会儿,竟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断层!上一秒还停留在傍晚月亮没出来的时候自己在客栈吃饭的场景,下一秒便莫名其妙睡在了这儿。
在这之前……他干了什么来着?竟然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许长微!”见他皱眉不语,许如世愤而拔剑,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先前冒名顶替我大哥也就罢了!如今竟侮辱我的妻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说完,手一转挽了个剑花就将剑刺向了床上的长微,剑锋冷厉如飞雪,长微眯了眯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眼见那寒霜般的剑气已经来到自己咫尺之处,他一个跃身想从床上跳下,却突然感到衣服异常沉重,就如同被人甩了定身符一般。
可是哪有定身符是能让水在刹那结冰的?
许如世不是刚刚大病痊愈吗?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灵力?而且他那把剑……竟然是十大名剑之一,能凝水成冰的“寒霜”。他跌在那人脚下,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冷冰冰的寒雾,让他情不自禁又打了好几个哆嗦。许如世从上而下俯视着他,见他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立即伸脚踩住他的手背,“你逃不掉的!”
“滚……”长微仰起头,忍着手背传来的剧痛,再也淡定不能。他瞪着眼睛忍不住回道,“谁他妈侮辱你妻子了!你自己问问她,我到底有没有侮辱她!”真真气死他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了……系统,有事不懂找系统!
系统:
“……”你丫的,摊手是几个意思?
许如世看到此人不但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还敢瞪他,一把剑当即就要刺下去,只不过这个时候,许平安叫住了他,“等会儿。”
许如世回过头,不解道,“叔父……”
“他说的对,我们确实没有问过玉琴。”许平安负着手,转过身看向一直沉默地呆在旁边的柳玉琴,“玉琴,你认识此人吗?”
柳玉琴怯怯地拧着手帕支支吾吾道,“我……我……”她说话时眼睛还隔三差五瞟向长微。
长微知道她为什么犹豫,如果说认识自己,岂不就暴露了那天她擅自出府的事?万一让这老头知道,没准孩子掉了这事也要她来担全责。终归一个妇道人家,何必为难她?
“到底认不认识!”许平安不耐烦地道。
柳玉琴垂着头,急得面红耳赤。春月见状,主动站出来道,“老爷,少夫人一直听您的话待在房里,连早中晚饭都是奴婢端去房里,怎么可能认识这个人?”
“真的?”许平安的语气又沉了沉。
“哈哈哈……老爷子,”长微却在这时候笑了起来,“这么娇羞的小妞倒也符合我的心意,我现在认识也不迟,你若不要她做儿媳妇,不如给我做……”
“不许!”门本就未关上,月光似乎闪烁了一下,那个挺拔如竹的淡蓝身影不知何时,倏忽出现在屋内,叫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反而无人在意从他口中说的这两个字了。
“云峦!”长微在这种情况下猛然见到他,不由兴奋地在地上拱了拱,可惜手还被踩着,没能拱多远。
蓝衣修士提着萦绕着银光的千山剑走到众人中间,淡色的眼瞳里就映出了那只被高靴死死踩在脚下的手。
“拿开!”他眼睑微敛,只说了这两个字后就水袖一挥,许如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阵强劲的灵风吹到了墙上,这一撞把墙都撞出了数道裂痕,他跌落在地上后也“噗”的咳出了一摊血。
待看清云峦面容时,那人已经蹲在长微身边开始给他输灵力,然而灵力进入长微这神仙身体却仿若石沉大海,没有丝毫作用。见他额头上已经沁出汗珠,眼眸里也隐隐现了血丝,长微按住他的手,道,“没用的。一会儿就好了。”
“怎么会这样?”云峦看着他,想从那双熟悉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你是不是瞒了我……”
“唉……”长微背着众人,偷偷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安抚道,“等这事解决了,我再和你说。”
云峦沉默半晌,虽然极其不情愿,却只能点点头道,“嗯。”
他扶着长微站起来,目光沉静地看着周围的人。许如世此时也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瞪着他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怒气道,“云大师兄?这是我许家的家事,请你让开!”
“呵?”许长微冷笑一声,揽着云峦的肩膀道,“你们的家事,不也是我的事?我的事呢,就是云峦的事,所以你说他会不会让开?”他说完这话,云峦的肩似乎抖了抖,感觉到他这一变化,长微心里更得意了,又搂得更紧了些。
许如世则一双眼睛都要迸出来了,“你的……是云大师兄的……”
“咦?你不知道吗?”长微看见他惊讶的模样,笑得更狡黠了,“我们是一对啊。”
“……断……断袖?”
许如世一个字一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不错,你知道的。”长微点了点头。云峦捻着自己的衣袖,不知在想些什么,但若把他放在灯光下看,就会清晰地看到那张素玉般的面容上已经泛起微微的红晕。
许如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要崩塌了,凫山大弟子,名扬天下的修士云峦竟然是断袖?!
好在见过世面的许平安还在这儿,他将绣有家纹的长袖提了提,负着手道,“老夫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但既然来了,就别想轻易离开!”
“呵,”长微道,“许家主,你既然把我弄了过来,自然是不打算让我走,那么我就如你的意!把真相说给你听!”
“你什么意思?”许如世听他诋毁叔父,几欲提剑,却发现寒霜早被云峦踢出去老远,连踪影都找不到了。天边蓦然闪过一道闪电,映照着屋子里的每个人。
长微的眼睛扫过他们,最后定在了许平安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他的发丝被云峦的体温暖得已经融了冰,但其实他一直很小心得避免冻到云峦,但身体脱力,必须倚靠着他才能勉强站稳。
暗暗呸了一声后,他忍着继续打颤的冲动对着许平安道, “那棵桃树里,埋着的是你侄子的尸骨吧!”
“! ! !”
此言一出,自然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掀起轩然大波。
许平安还未发话,许如世已出言斥道,“许长微!你不要胡言乱语!那里面的人分明是我堂哥!”
反正有云峦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因此长微根本不为所动,继续道, “许如世才是你的亲生儿子,至于那个十岁就夭折的许长微,不过是你用来掩人耳目的牺牲品罢了!”
许家家主怔了一下,嘴边的一圈白胡子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他的手紧握成拳,已聚满了灵力,声音沙哑地问,“你有什么证据?”
桃花埋骨
证据?长微挑了挑眉。
不好意思, 这种东西根本没有的好吗?
他不过是根据这几天观察到的蛛丝马迹, 随便推理了一下。但看许平安那样子, 莫非果真如此?
他暗自啧啧叹息:那可就不好意思啦,是您老人家自己不懂伪装的,学学我这死不认账的厚脸皮该多好啊。
不过, 既然知道了结果,说起证据自然就头头是道了。
“首先,一个修仙世家的家主怎么可能信什么所谓的桃树能带来福气?不到人身的桃树一夕长成苍天大树, 自己过继的病弱侄儿又恰好此时恢复健康,正常的修士第一时间都该怀疑是否有晦作祟。”
“可许家主你却用那样一个神乎其神的理由让大家相信,这桃树能吸走人身上的病气,能避灾。我想……为的就是继续养那里面的东西吧。”长微口若悬河讲了许久, 而现场人的表情也和郾城鬼胎那时候莫有情的神色如出一辙。
不用想他都知道, 他们心里想的啥,肯定是——太可怕了!他怎么这么清楚我们许家的事!
长微当了这么久的神仙,终于有了点作为神仙的自豪感。
当然,如果没有那个傻帽系统的话,他会更加自豪。
屋内的人正神色各异, 向来寡言少语的云峦忽然道,“院子里的树……我已经处置了。”
长微一愣。处置……他太了解云峦了,这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建筑师该有的利利索索的气息, 他说处置了一棵树,差不多就是把树连根拔了。
既然拔了树,就说明他也注意到了里头的东西, 于是长微问他,“找到晦了吗?”
云峦摇摇头,正色道,“跑了。我一路追过来,可惜没追上,就见它进了这里。”
屋里顿时一片静默。晦这东西也分三六九等,这东西竟然能在云峦眼皮子底下跑掉,看来的确不简单。
云峦见在场的脸色都白了,虽然仍面无表情,但微敛的眼睫还是充分体现了他的自责与懊恼,“我大意了。”
长微自己也追过,自然知道那东西特别会钻空子,但难得看到这样的云峦,顿生怜爱之情,捏了捏他的脸安慰道,“不怪你。”
云峦望着他,因他温柔的语气心里终于好受了些,抬头道,“可是……这屋里又没有晦气了,莫非它已经离开了?”
长微刚要说话,许如世却因为不满他们这样无视自己,愤然道,“那棵树到底怎么了?!不过就是一棵树,你们却在这里故弄玄虚!许长微,是凫山把你赶下来的,你要不满就去找凫山,不要在这儿妖言惑众!”
外头已经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景象了。房门未关,冰凉的雨丝被风吹进了屋里,柳氏本身身子就弱,浑身冻得发抖,不停咳嗽。这下子许如世也顾不得那边的两人?0" 反正全天庭都知道我堕落了9" > 上一页 12 页, 屯肺仕耙晃胰么涸孪人湍慊匚莅伞!?br /> 柳玉琴咳得眼睛都发红了,可怜兮兮地道,“好。”春月立马搀扶着她往外头走,路过长微身边时,这性格泼辣的小婢女神情甚为复杂,瞥了那丰神俊朗的皮囊几眼后,轻轻“哼”了一声,就向外走去。
长微觉得她有点意思,于是也回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看,他的注意力就完全被柳玉琴夺走了。
怎么会这样?这……难道?!
“别走!”他去抓柳玉琴的衣袖,旁边的许如世见状,却迅速提起侍卫的剑向他刺去,长微躲避不及,但他的神情依然不慌不乱,没有丝毫想要躲闪或受痛的打算。那道寒光还未卷至他的发鬓,就被银光烁烁的千山剑拦住,发出“呲呲”的碰撞声。
“云峦!”看着对面那张淡定如常的面孔,许如世恨得咬牙切齿,偏偏能力不及,根本无法撼动千山剑半分。
此时,长微已经揪到了柳玉琴的衣袖,正要开口,脸上却忽然一阵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