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被顶出水面,刃唯就喊冷,非要全身浸泡着,索性直接趴在无边泳池的玻璃墙上,随时感觉自己快要坠下几十层高的大楼。
没一会儿,刃唯就被成景廷拎着翻过面来,腰臀浮沉入水,喘息一声,又快哭了似的喊痛。成景廷停了动作问哪里痛,刃唯又抿着嘴笑,说哪里都好舒服。
刚刚成景廷说“我在”,刃唯好像感觉到了他炙热的呼吸……明明应该是没有的。
刃唯想想,觉得奇怪,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被侵犯到了更深的地方。他哼一声不动了,吊着成景廷的脖颈不放,在水中堪比浪打浪。
他双腿发颤得厉害,腰部控制不住抖动,小腹触电似的快感逐渐充斥全身,在水里站不住。
偶尔被顶得惊喘,呛入一口水,刃唯也合不拢嘴,唇边被成景廷用粗砺的手指按着,再塞入一指节。刃唯舔他的指尖,浑身兴奋到急症般地狂颤,最后开始吞吐成景廷的手指,再哼不出半个调。
成景廷感觉到他过分的激动,安慰道:“别紧张,没人看得到。”
我不在乎……
我只在乎现在爽不爽,其他人都去他大爷的!
刃唯呜咽,喊不出回话,只是“嗯啊”着点头又摇头,到最后几乎忘记自己是谁。
刃唯不是白斩鸡的身材,相反,手臂肌肉因为高中打篮球练得又白又匀称,在月光下更是透了股少年人的气息。他单手环住成景廷,另一只手去抵对方肌肉同样明显的腰腹,气息性感撩人,活像生活海底千百年的人鱼。
对方在海浪中捉了只懵懂的小人鱼,正按着它在甲板上没命地操。
……
激战后片刻温存不到,成景廷又抱住刃唯坐在温泉池边,后者趴着,背脊裸露在寒风里忍不住地抖,下半身却浸泡在温水之中。
成景廷怕他受凉,说了句“抱紧我”,刃唯眼前又是白光一瞬,下一秒,与成景廷落入了一处温暖干燥的被褥。
他们几乎是双双倒在床上,抵死抱拥。
刃唯还没从刚才怕被发现又控制不住的颤抖中回过神。
阵阵喘息如一把暧昧缠绵的软剑,戳刺房间中的无边黑暗。
浑身汗湿的人躺在床上,睁眼看四周,觉得房间里好像每一件摆设都在同自己讲话。被夜风掀起边角的窗帘、关着从未开过的电视机,身下这张柔软又舒服的大床,都有自己的故事。
他们或许,并不如自己所见那般。
鬼说的没错,他躺的可能是棺材板,看的可能是通灵人的眼,窗边卷起的布料,是盖在尸体身上的带血金缕衣。
这样,自己好像又离成景廷近了一点。
但自己不能死。
想到这里,刃唯躺在床上,闭了闭眼,语气软软的:“成景廷。”
成景廷起身,取了浴巾开始给他擦头发,像以往那样笃定地答:“我在。”
“你告诉我,你埋在哪里?”
他这一提,成景廷想起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长叹一声,用手指卷起刃唯的碎发,在指尖捋了又捋,沉声道:“你要去看看我?”
“嗯,”刃唯亲他唇角,“我想……去看看你。”
在世界上,有一个让你愿意翻山越岭去见的人,是很幸福的事。但他知道有买了机票千里迢迢去见见的,有乘绿皮火车跋山涉水去亲吻的——
还不知道有像自己一样,踏遍山河去给男朋友扫墓的。
听起来还真是凄美又无奈。
刃唯努力装出一个笑容,开玩笑似的说:“我呀,一定捧上一大束花,给你带上好的窖酒,再放一张我的照片,让这些贡品永远陪着你的肉体,就像我陪着你一样。”
沉默许久,成景廷也没有去点亮床头的灯,他只是说:“你不害怕?”
“害怕,”刃唯看他深邃的眼,“但我只要想到是你,我就不害怕。”
多么美好的情话。
“我埋在城外数里开外的孟台山后山,一千多年前,那里曾是全蜀风水最好的地方,依山傍水,还有不少人前来给前山的寺庙上香。我死的时候,全国百姓都来祭奠,送葬的队伍排到了城内,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沉默不语。”
成景廷说话的声音在黑暗里是低音炮,刃唯听得耳朵酥酥麻麻,不自觉用手去攥他的掌心,成景廷会意,紧紧回扣。
刃唯听完,认真地提问:“为什么有人笑?”
“因为我谁都克,我身边的人被我克得一个不剩,民间说我天煞孤星,最终会克死这个王朝。可他们忘了,没有我,这个王朝便不复存在。再后来,我在阴间走了一遭,又在我自己派人修建的王陵里躺了好久,偶尔醒来,发现头顶还是棺材,身下已经长满了青苔。”
他喘一口气,继续道:“我睡了好多觉,一觉间隔上百年。再后来,我转世成为海外伯爵之子,长大后不顾家人反对,无论如何也要回来。”
刃唯安安静静地听,成景廷慢慢地讲。
“回家这个词好像不适合那时候的我,我已经习惯我是个死人了。那叫魂归故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万分落寞。刃唯忍不住抱了抱他,小声提问:“你还记得,是在后山哪里吗?”
“后山有一处湖泊,湖正对着的南方,湖边有一棵参天大树,树下便是我的墓。”成景廷笑笑,“原本我是有墓碑的,可我发现我没真正死亡后,我的一切痕迹都在史书和人们的记忆中消散了。我的王朝成了断代,我这个人也成了虚无。”
成景廷像在讲别人的故事,眼神放空,手上的动作小了,用毛巾给刃唯擦脖颈上的水珠。他突然想到什么,扣住刃唯的肩膀,道:“我说过,很多事情我希望你自己去了解。”
“为什么你不愿意亲自告诉我?”刃唯不解。
男人听完,只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成景廷把半湿的毛巾叠起来,才沉声说:“我说不出口。”
数年的等待,让所有感情都沉淀入土,随历史洪流奔远了。刃唯两世的死,在成景廷心中成为了一道永恒的伤疤,他再揭不开也放不下。
甚至,曾经经历过的苦乐欢笑,他也不愿意再主动去回忆。
还好,刃唯回来了。
成景廷一边想,一边揉他的腰,用嘴唇衔住他的耳,低声道:“腰疼吗?”
“腰不疼,”刃唯乖乖地答,“可是我心疼。”
接下来三天,刃唯每天都在想尽办法通灵。
他甚至找了小唐去寻乌鸦的双眼球,找回来泡水数日,再用泡出来的水涂在左眼上。每天涂数十次以上,等到第三日旭日东升,再看月上梢头,就能见鬼。
从蓉城出发,刃唯只带了小唐,一路开着越野车过了国道、山路,在第五日傍晚终于抵达了成景廷说的孟台山。
刃唯跳下车,找了当地人询问,还都知道后山有座大墓,但多年来一直未有人挖掘探索过,都说不知道是谁的,那个墓也太邪,想靠近的人几乎都生了不大不小的病。
千百年过眼云烟,它也就被世人所遗忘了。
找到成景廷所说的那一圈小湖泊,刃唯放心地叹了口气。以前这儿还是湖,现在已成了水库。刃唯摇摇头,寻了树枝开路挡蛇,留了小唐在湖边,说去去就回。
小唐没见到刃唯胆子这么大过,说要跟着,刃唯摇摇头,说天黑前一定回来。
说完,小唐给他递上一把刀,刃唯接过,道了谢。
刃唯抬头看满山茂盛草木,土壤也没有被人踩出的路,心想这儿是多久没人来了……他拨开草丛,开始艰难地朝湖畔最大的那棵树走。
还没走到树下,刃唯感觉自己被何种力量推动,熟门熟路地,自然就找对了路。他腰间的刀像有了“剑气”,不断抖动起来,摁不住。
越过最后一处灌木,刃唯见到了一处巨大的坟墓。
坟头有近三米高,土堆乱石堆砌得没有章法。墓前立一无字碑,上面的字迹明显被人故意抹去。
地上摆了些零碎的红烛、破烂酒瓶,看起来已放了有很长一段时间。
刃唯不知道为什么,鼻尖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他急忙仰头,怕成景廷看得到自己又哭鼻子,边抹边摇头——成景廷在第二世就出来了,他并没有在这里度过一辈子。
坟前的土被落霞照拂,竟生了浅淡金光。
他闭眼。
他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动作——成景廷等了千年。
刃唯想象不出来,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浑浑噩噩地入睡是什么感觉,甚至不知道那时的成景廷,梦里是何种光景。
顿时,刃唯像被人灌了迷药,周遭景物开始混沌起来。他跌跌撞撞地走,像碰到什么木质的门框,停下脚步,睁眼,入目是一方宽敞而精致的庭院。
雨后落梅,有花瓣零落在青石台前。
他一惊,混乱间踩到一把落地鞘,庭院内正挥刀习武的少年转头,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瞠目而视,朗声呵斥道:“谁在那里!”
他手中名器被舞得大刀阔斧,疾风破刃,铮铮杀气惊得刃唯不敢再往前多行半步。
刃唯站在原地,手脚都动不了。
这少年约摸十七八岁,身姿笔挺,高鼻薄唇,一根血红缎带将黑发束起,身穿玄甲,个头极高,眉目间却有一股极重的煞气……
分明就是和成景廷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自己真的是像成景廷说的那样,赖了坟前就可以自动看清楚往事?想到这里,刃唯的精神振作起来,生怕漏过一丝一毫。这些都是他们的过往,是要牢牢记在心中的。
成景廷盯了他一会儿,眉心皱起,像没看见他,低低地说了句:“奇怪。”
刃唯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
没一会儿,有人一身锦缎,步入庭院间,颔首,叫了句“太子殿下”。那人一抬头,刃唯又懵了一瞬,这人不就是自己吗?
青白色绫罗绸缎着身,第一世的刃唯好看得有如画中仙,正眯着眼瞧他的太子殿下,软软地又喊一句:“宫中来了军师,要求见太子殿下一面。”
以往刃唯的话比圣旨还管用,可如今太子殿下正处叛逆期,不屑道:“他所问何事?”
“南疆战事。”
“还没开打。”成景廷淡定擦刀。
“下月即将开战,殿下不可耽误……”刃唯应对自如,见成景廷依旧不肯听,放下君臣之别,气红了脸:“不争馒头争口气,你要让那些人看你笑话么?!”
“你替我去。”
“哪有伴读代去的道理!”刃唯担忧道,“眼下,此乃当务之急……”
“眼下,我怎么觉得最重要的是你?”成景廷凑近一些,在光天化日之下抱住他小伴读的腰,一使劲将人扛起来,“我最讨厌那个人,什么都要干涉我!太子殿下春宵一刻值千金,让他等着又何妨!”
乖巧的刃唯瞬间翻脸,手在成景廷背上拍打:“不要脸了你!”
“纵是他赔我黄金万两,来换我放弃这一回床笫之欢……”成景廷往他耳畔吹口热气,“我也不愿意。”
“啊”一声,刃唯的手敲上成景廷的铠甲,打得疼了,小脸皱成一团,成景廷赶紧把他抱进屋仍床上,准备脱衣服哄人。
人一走,院内落英又在地面铺些枝叶,以第三者“旁观”的刃唯依旧立在原处,嘴角抽了抽——万万没想到,成景廷第一世是如此霸道“嚣张”的主。
还把伴读给搞了!
太ooc了……刃唯看得简直想捂脸,这他妈有点接受不了啊。
自己原来,是他的伴读。
刃唯想破了脑瓜,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在“文”方面有什么才能。他默默地笑出来,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没一会儿,他困意袭来……再一睁眼,是元宵花灯明月夜。自己正如电影中的孤魂野鬼,悄悄地落在树梢。
不远处,成景廷正骑在马上,手扯缰绳,奋力追赶前方比自己骑得更快的刃唯。他的脸上,是自己没见过的轻狂之气,这种气质是十字开头的少年所独有的。
一瞬间,马上之人生平如潮水般涌来。
刃唯的回忆也似魂穿,后背像被什么东西轻点一二,再一抬头,皇城满天的孔明灯都亮了些许。
成景廷,高祖八代嫡孙,皇子中位二,因长兄早夭及自身资质过人,封当今太子。
十二岁已可独挑回马缨枪,不使剑,只用三尺唐刀。
十四岁封为太子,生母病逝,守孝三年。日夜于练武习文,颇得圣上赏识。
十七岁带兵剿匪,入深山追击千里,凯旋而归,封为先锋官。
二十岁孤身诱敌,直取敌国将领项上人头,浴血出重围,震惊朝野。
太子回京领赏,以一壶梅子酒以谢君前,说只要一个人。
二十一岁,戍守边疆三年未归,战功赫赫,世人传颂其为“战神转世”。
二十四岁,回京悼念挚爱,于城外手刃军中叛将,血溅数步开外。
二十五岁,先皇病逝,登基,盛世太平。
思及此处,刃唯明白过来……那个“挚爱”就是自己。
当年,成景廷贵为太子,却因与自己的私情被捅破,被迫请命以边疆三年稳固换一世相守。没想到就在要回来的第三年,刃唯被圣上派去抵抗东部蛮夷之军。不料军中有人叛变,导致几万大军折损于山岭之中,未有人归。
自己虽为伴读,但自幼开始便和太子殿下同起同睡,连老师都是同一位,造诣更不相上下。太子不在京中,自然派唯二的自己去挡。
谁能想,一挡就是挡住了千年。
现在,他的成景廷,已被岁月挫平了朝气,只剩下阴郁与怨恨……偶尔成景廷笑一笑,刃唯心都快化了。
前方大马上的刃唯手拉缰绳,猛地回头,笑得开怀:“怎么前段时间才练过的骑术?今天就不如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