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费云扬紧抿着唇,他现在在压抑的其实是另一种欲/望,虽然对于血族来说,这两种欲/望和它们带来的快/感十分相似,都昭示着某种占/有。
可是这一刻,费云扬心里清楚地明白,他想要陆离,不是想咬他,喝他的血,而是彻底地贯/穿他,占有他,让他由内而外染上自己的味道;他想要,想要得浑身战栗不已。
陆离轻笑一声,握着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衣襟上。
他是如此地纵容自己,费云扬想,这个世上再无第二个离离。
费云扬看着身下昏睡过去的人儿安静的脸,轻轻贴近,将侧脸埋在他颈侧,小心地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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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晴天,陆离倚着帐幔看着木梁,思索良久,说:“你留下来吧。”
不待费云扬拒绝,陆离说:“她给了你生命,也护着你过了十二年,你在这里看看她的过去,也陪陪她的父亲。”
费云扬抿抿嘴唇,小声说:“外面正是多事之秋。”
“不差这几天,而且,你暂时淡出大众视线也是好事,不然我们一起回临州搞不好又被堵。”
“罗秋映那里……”
“我不会和他正面接触,让贺无忧派人去探探。”
“那个银枫……”
“罗秋映身边找不到我就回来。”
费云扬彻底熄火,他握住陆离。
“今天就走吗?”
“嗯。”
费云扬将他揽在怀里,闷闷地说:“知道了。”
他和陆离很久没有分开这么久了,骤然剥离,竟生出一分隐痛。
不过,他可以的,给他的离离更多的信任,给自己一点安全感,他可以的。费云扬对自己说。
他突然想起一张苍白的脸,那个女人躺在石床上,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声音和他说,那位大人很厉害,你可以跟着他。
我不是因为他厉害才跟着他。
因为我想跟着他,所以才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跟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人是不是太黏糊了一点(╯﹏╰)
第74章 告别
从来时的洞口爬出去不是件容易的事,却也不是不能做到。几百年来,无意间跌落银月族的人超过两手可数,但似陆离、银萝、巴特和罗秋映最终都成功地逃离。
其他人选择留下来,成为特殊的一员,最终埋骨于此。
银月族避世几百年不外出是因为背负的诅咒,即使神魔大战以后三位上位神皆陨落,诅咒的效力也无法完全解除。
费云扬仰头,看着狭长的洞口,任帽檐挡不住的阳光灼伤了眼,直到眼前一片模糊,他才低下头往回走。
陆离站在阿尔卑斯山下,低头往洞口看,入眼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神通恢复了不少,借力上来比一般人要容易很多,没费多大力。
阿尔卑斯的风雪掩盖了孤单的脚印,模糊了他的背影。
陆离回到临州,将银城的血液喂了之前受伤痴傻的血族。
银城血液里寄生了一种叫“吞噬”的蛊虫,一遇上那些人体内的“食梦”蛊,立马活跃起来,在他们体内游走,将“食梦”吞了个干净。
吃饱喝足的“吞噬”最后膨胀成一只大虫子,被几个人从嘴里吐了出来。
陆离看得直皱眉。
他仿佛能理解他曾经的那位好友为什么要给银月族下诅咒了,实在是银月族养蛊的方式太不合那人的审美了。就像那人对圣特离的诅咒,也是因为他觉得血族这样靠吸血为生的生物真是太肮脏太恶心了吧。
呕出蛊虫的血族渐渐苏醒,陆离站在其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叫张彻。”张彻刚睁开眼,就看见眼前逆着光的影子。
老管家在一旁躬身补充道:“这是卡帕尔大人的直系五代。”
老管家对张彻之所以没用敬语,是因为他是贺无忧的子嗣,三代血族,张彻是他的晚辈。
张?6" 光怪陆离0 ">首页 18 页, 挂膊皇歉錾档模诙秸饪榈仄ど匣斓难宥嘉ǘ角淄鹾匚抻俏穑匀灰捕贾览瞎芗业纳矸莺偷匚弧?br /> 见老管家如此恭敬地对待面前这个年轻人,张彻从棺材里坐起来。
“是您救了我?您是……”
陆离点点头,斟酌了一下,说:“我是圣特离。”
张彻愣了片刻,小声重复了一遍:“圣特离……”
最后如梦初醒般问道:“始……始祖大人??”
陆离点点头。
“你的能力还不错,这次怎么会中招?”陆离问。
张彻还在云雾里,眼睛里都是一圈圈的蚊香。
“我我我……哦,我是为了救徐梦麟……哦,徐梦麟是我弟弟。”然后又补充,“……也是血族。”
陆离轻笑:“别紧张,我要你帮我办件事。”
张彻说:“好!”
陆离无奈摇头:“等我说了你再做决定。”
“梦麟自小最喜欢您,您让我做什么我都去。”
陆离拿出一个小玻璃瓶,瓶中装着一张碎纸片状的物品。
陆离敲了敲瓶子,瓶中的纸屑竟然飘了起来,还在半空中打了个旋,贴在玻璃瓶壁上,慢慢变成大红色。
“这……这是试纸?”张彻目瞪口呆。
“这是伴生蛊。”陆离解释道,“你们之前中的也是蛊,现在已经被除了。罗秋映身边也许有个人,他体内的蛊和这伴生蛊有感应。你带着它,去罗秋映身边走上一圈。他不知道你体内的蛊被除了,以为你还受他控制。”
张彻坚定地点点头:“我去,放心,我知道分寸。”
陆离说:“事有不对就回来,找不出来没关系。”陆离也不确定另一只蛊是否存在,也许是“伴生”蛊的生存方式发生了变异也说不定。
张彻接过玻璃瓶,郑重地点点头。
张彻在棺材里躺了小半天,夜幕降临的时候就揣着玻璃瓶溜了。
陆离站在窗口往下看,只瞧到一闪而过的黑影。
老管家来给他送西伯利亚那边空运过来的新鲜血液,说:“大人为何如此信任张彻?”
陆离笑着说:“他看着很不错。”
“很阳光,身上一点阴暗都没有。”
“这倒是。说起这个张彻,在血族,当年也是个红人。”
“哦?”陆离饶有兴味。
老管家回忆道:
“我还记得,他被转化的时候是完全健康的。很少有活得那么健康快乐的人愿意接受一半的转化死亡率变成血族。
有事的是他提到的那个叫‘徐梦麟’的,那是他同母弟弟,小小年纪就被查出了绝症。张彻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血族修复身体的能力,主动找上门来求转化。这件事当时在血族中还挺轰动,只是当时很多血族怕惹麻烦,不肯咬他,还是哈菲斯从卡帕尔大人那里过来做客,顺便咬了他。他被转化了,回去又转化了徐梦麟。”
陆离讶异,没想到那个青年身上还有这样的故事。
老管家点点头,放下杯子,退了出去,不多做叨扰。
陆离看着满满一杯红酒,揭开盖子,也不知是谁的鲜血,闻起来味道清甜,很具诱惑力。
可是陆离丝毫没有食欲。
自费云扬提出那个“双/修”法/门,他们都没有再喝过除对方以外其他的鲜血。
难道血族还有厌食症?陆离自嘲。
他将杯子原封不动地盖好放进了储存柜,正要转身,手机突然进来新短信。
不止一条,连着好几条,把陆离震得有点晕。
“离,你在哪里?”
“陆之栩在找你,找不到,问到我这来了!”
“现在就在我门口!”
短信是弘景发来的,三条之后紧接着又发了一张自己和乌云的合照,也不知到底是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你把我新号码给他吧。”陆离回复。
“你确定?万一他又没完没了地骚扰……”
“大不了再换一个。”
陆离回到窗前握着手机两只手“啪啪”打字。
月亮升了上来,屋里没有开灯,手机沉寂了几分钟,一个电话拨了进来。
陆离扫了一眼,淡定地接起来。
“……小离?”
“是我,陆之栩。”
“我……”
“找我什么事?”陆离问。
“你在哪里?我想见你一面,可以吗?”
陆离皱了皱眉。
“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清楚?”
“我……有些话,我想当面和你说……小离,可以吗?”
陆离想了想,说:“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说着他挂了电话。
去赴这个约不是什么必须要做的事,只是,他和陆之栩之间已经拖了太久了,久到一直让费云扬不安,也让自己厌烦。
他离开梵蒂冈的时候,听说陆之栩确实进了魂镜,只是陆之栩都看到了些他什么却不得而知——不知道魂镜会不会重现他重生前的一世记忆,因为它严格来说并不算陆之栩过去的记忆。
如果陆之栩仍旧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曾经对陆离做的事,那就跟他说清楚,即使完整地讲出来也许一个晚上都不够,即使说出来陆之栩也不会信,那也告诉他,然后,再不见他。
陆离是这样打算的,所以他决定赴这个约。
没过多久,陆之栩发来了短信,是一个地址。
这个地址陆离很熟悉,因为他曾经在这个地址住了四年。
那是陆之栩的一套公寓,位于区中心,周边很多有名的街巷景点,可是陆离一次都没去过。
看到这个地址,陆离心中隐隐确定陆之栩应该是记起了些什么。
他将手机丢到一边,拉好安全带,车驶出了贺无忧的别墅,往市里开去。
月亮在云层里穿行,四周万籁俱寂,就如陆离心里一样静谧。
是时候,和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叮——
您有一条新短消息。
陆离按开手机屏幕,是费小攻的短信:离离,我好像得了厌食症!
陆离:……银月族通信号了??谁架的塔??!
第75章 圈套
陆离将车停在市心广场一处开阔地带,熄了火,远远望着5号楼11层。
灯光亮着,窗口有个人影来回踱步,陆离认出来是陆之栩。
陆离现在和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心态完全不同。
他还记得上一世濒死前自己的立下的重誓,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会洗刷所受的背叛耻辱,绝对会不惜一切手段让陆之栩难过。
可是重拾回千年的记忆以后,在人间炼狱的短短二十年于他漫长的生命相比,不过是溪流汇入沧海,砂砾落入大漠,突然就被稀释得很淡很淡了。
重生其实是一件很……怎么说呢,是一件很寂寞的事。那些曾经炽热的爱恨情仇,转眼只有你一个人记得,一个人背负,而陆之栩,曾经将他囚禁至死的陆之栩,与楼上窗口的那个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他尚且无辜,又该如何定罪?
在这个世界,一切都被掐在萌芽状态,一切都没有发生,于是自己就像一把哑火的枪,突然就发作不出来了。
电梯往上升,开门的“叮咚”声穿透楼层,陆离一抬头就看见陆之栩站在电梯门口。
陆之栩稍稍侧身,给陆离让了路。
“小离!”
陆离微微点头。
房门开着,陆之栩领着他进去。
“你在魂镜里看到了什么?”陆离找了张椅子坐下,开门见山地问。
陆之栩张了张嘴,突然上前。
然而,陆离犀利的目光让他生生止步在两尺之外。作为一名血族,他感受到了陆离身上散发出来的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我看到那个我做了一些……不可饶恕的事……那不是我,我怎么可能那样对你?”陆之栩有些激动地解释。
“大概得到了就不会珍惜是人类的通病吧。”陆离淡淡地说。
“你为什么不问我对你做了什么?”陆之栩有些绝望。
陆离不问,一种可能是他并不关心,而另一种可能是——他已经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都对他做了什么,结合陆离对他态度的突然转变,陆之栩想到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可能。
“我亲身经历了那一切,”陆离勾起嘴角嘲讽地笑着,“不是做梦,也不是旁观,而是真实地经历了那一切。呵,这就是我苦苦追寻的感情呵……”
陆之栩垂丧着头,他终于知道了陆离无故疏离他的原因。
“我知道你大概不想再见到我了,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想跟你说。”陆之栩咬牙,“给你下药那次,我就在旁边,那个人扑上去的时候我就忍不住了,急匆匆拍了照片就把他踹了出去……后来几次都是如此……我还是……舍不得见别人碰你。”
“会锁着你……其实也是因为害怕吧。因为知道如果不这么做,你就会永远离开我了,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所以只能一直锁着你,让你哪里也去不了。”
“还有……我也不是故意不给你吃的,不是故意饿着你。那段日子主宅出了很多事,我忙得脱不开身。我托人定点给你送吃的,大概……他是忘记了……小离,你恨我躲我是应该的。”
陆之栩把头深深埋在手掌里。
“托的是凌天沫吧。”陆离道。
“啊?是……对不起……”
凌天沫就是陆离得知真相那天抓奸抓到的那位,也因为他,陆离才知道了自己的愚蠢。
那个人一向视他陆离为仇敌,巴不得他饿死才好,怎么会按时送吃的?
陆之栩的这些话让陆离心湖荡起一阵涟漪,而后一切归于平静。
两人间陷入了长久而诡异的平静。
“他对你好吗?”很久之后,陆之栩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