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漫天刺耳尖锐的叫骂,他注意到的,能引起他注意的,竟只不过是这根本不值一提微不足道的掌心温热……
银发男子低着头,自始至终的微笑,淡漠的,疏离的,仿佛这世间一切都入不了自己的眼,仿佛看透了这滚滚红尘中的千百错综,亦或者只是他倦了、怠了,只是出于本能的,无法抑制的颤抖,终究是泄露了他的无助和痛苦。
没有挣扎,没有大声的叫嚣斥责,即便是质问也好,可是……什么都没有……若不是因为过于靠近而感受到的阵阵难以压抑的颤抖,或许真的以为怀里的,只不过是一个再真实不过的精致玩偶而已……
拧着眉,紧抿着唇,明明事不关己,明明敌对的立场可以让他火上浇油的在一旁冷嘲热讽、作壁上观的看着人家窝里斗、自取灭亡,只是此刻,那个蓝发男子不明白,为什么心这么乱,为什么心这么痛……
明明当事人都无动于衷了,威慑么自己却会如此窒息般的疼痛哀伤,恨不得将那个出言不逊的贱人碎尸万段!!
“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哭出来能好些……”
哭?给谁看?!不过是一场笑话、一出闹剧,为什么非要自己演不可?!他以为这是嘲讽,以为这是宣战,以为这是挑衅,却不愿抬头,看一看不过咫尺之遥却依然相聚天涯的真心,看不见蓝发男子的悲伤,看不见蓝发男子的挣扎,看不见蓝发男子依然决堤的温柔多情……
第138章 第四十三夜 倒数的时间·互通的心意3.0
即便修剪圆润的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鲜血狂涌,即便可以听见理智和尊严尽数碎裂不堪的声音,却视而不见,比起再进一步的相知,他们的选择出奇的一致:用鲜血和疼痛在灵魂深处印刻下自己疯狂执着的爱恋,而不愿率先迈出那一步,告诉对方自己的爱……
那时,银发男子沉静在自己封闭的世界里,冷静的笑看着外面的刀枪剑戟,忘了自己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一如那是的蓝发男子。
只知道自己的愤恨憋闷阴霾不甘,只想宣泄却忽视了一切负面情绪的源头,忘了他们再自命不凡,也不过是命盘上两个祈求相交却是已然错过交点而越走越远、只剩下背影的交线……
“不要怕,还有我……”耳边轻声的呢喃,先于理智,出于本能,只是不知道到底要说给谁听,寂寞的回荡,无人来应。
只可惜早已晃神的银发男子来不及捕捉,说的本能、来不及细想便脱口而出的蓝发男子来不及重复。
只是拥抱着,紧紧的,仿佛用生命在抓紧着什么,牢牢不放……
夕阳下,那一幕成为永恒,时间的定格,因为他们明知这其中太多的模糊与不确定、未知和变数却依旧没有松手,依旧没有拒绝……
那时,凌煦对熔夜说:不要怕,还有我……
那时,熔夜笑的苍白,层层假面,只为掩藏这深处的真心,庆幸自己还有退路,庆幸凌煦还不知道,所以他以为还可以收得回,却不知早已没有退路,万劫不复……
那时,凌煦笑的苦涩,朦朦胧胧,似真似幻间却怎么也捅不破这最后一层薄如蝉翼的窗纸,庆幸自己还有时间,庆幸熔夜还在身边。
所以他以为可以慢慢去体会、去感受、去捉摸、去确定、却明白这焦虑烦闷但时不时还夹杂着喜悦的复杂,却不知时光早已翩然轻擦,流向了终点……
晚霞的天空,残阳如血,黑压压的一片,魔法的炸裂,刀剑的交锋,两军阵前,是爱人,是手足,无论是谁,他都割舍不下,也不愿割舍……
明明同为称霸一方的王者,可以五对一,看似胜负已分,却依旧实力悬殊,望尘莫及。
空气中夹杂着、躁动着的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他知道,无论是谁受伤,他都不愿看到。
晚霞中,银发如血,血染银发,妖醴魅惑,却心疼怜惜,唇角的那抹笑,不知是自知还是预见。
电光石火之间,顾不得亲情,顾不得爱情,他只知道不能让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不知道此刻竟还奢求着怎样的回旋余地。
来不及呼喊,来不及叫停,来不及解释,来不及诉说,掠过身下万千如蝼蚁般渺小的群魔,本能的出剑,剑势如虹,锋芒尽显,可有心人却足以知道徒有其表,出剑时便留了一手,连这慑人如虹的剑势,也只不过骗小孩子的罢了,可是……
蓝发飞扬,银丝迷乱,手起剑落,锋芒尽显,霸气十足,凌厉的剑势不留任何四角,精准的判断明显是早有预谋的计划……
冰凉的触感,肌肉撕扯断裂的声音被无限的放大,回想,血如雨下,耳边是太多太多声嘶力竭的呼喊,只是他听不见,也来不及听见,弯起了眉眼,银发男子笑的苍凉,坠落的身躯,失重的力道,毫不犹豫的闭眼,主动隔断与这世间有可能交汇的所有感官。
所以,他没有看见蓝发男子的震惊,所以他没有看见蓝发男子的哀伤绝望,所以他没有看见蓝发男子自始至终紧紧追随着自己的目光。
他以为只要不送出七彩琉璃珠就可以收回的情,却最终不过自欺欺人,因为这一剑,让他心痛到窒息,让他悲伤到绝望,让他清清楚楚的明白什么叫渴望不可及的无果爱恋,他知道他爱他,可是也知道,他,却不爱他……
他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让他去慢慢体会、慢慢明白这样的焦虑混乱到底是什么,让他能慢慢知道自己到底是有多爱他,让他慢慢寻找着合适的机会,抛却两族的争端和立场的敌对,轻柔的告诉他,他的爱……
而如今——
“不!!!”
“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更多的不是悲伤,反倒是嘲笑,已然闭上眼自认可以阻隔了一切的银发男子笑的凄凉,原来在生命最后一刻,愿意为自己挣扎,愿意为自己不平的,竟是自己的哥哥,且还不是这世上最亲的同卵哥哥,而那个放弃尊严践踏骄傲舍弃一切不管不顾想要爱的男人,叫的,却是哥哥的名字……
原来闭上眼并不代表着死亡,因为上天还要留他一口气,为了让他听到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谎言,即便那时的他坚信不疑,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切的真相,但此刻回首,竟不知是喜是悲……
真相并不一定是事实,而谎言也可能披上事实的假面……
一而再再而三,他认定的是如此决绝且坚定,因为他从未想过,骗他的是哥哥,而想要爱却不得其法的是“敌人”,亦或者正如那人所说的,即便是认知到了,也不愿承认,躲避、彷徨……
那时,凌煦对熔夜说:霄!!!
那般声嘶力竭,那般泣血绝望……
那时,熔夜笑的凄凉,因为他看到了自己无法扭转的真心,看到了凌煦疯狂的执着,却没有看清执着背后真正想要诉说真情的对象……
那时,凌煦嘶的绝望,因为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真心,电光石火,却是最后一刻,来不及倾诉,来不及传达,急于诉说,匆匆出口想要唤回的,却阴差阳错……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一切又是那么虚假,仿佛一碰就碎,仿佛触手就化,根本请不起推敲的陈腔滥调,却将两个绝世的男人困在其中四千多年无法超脱,彼此挣扎追逐,却彷徨错落……
若是从来,若是回首,是不是可以不再擦家而过,若是再多点信任,是不是……
思绪万千,重影叠嶂,当那些曾经无论如何都要忘记、不堪回首的往事换一种心境、换一种角度再次重温时,抛开个人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仿佛一缕置身事外的空气一般径自旁观,竟会发现有那么多如此重要却又如此细微足以令人忽视的东西真的存在过。
只是因为当时被自己带着所谓的立场和理智所抛弃,如今捡起,竟仿佛南柯一梦,只是这一梦,太久太久,让人深陷起中而不自知,它的代价也太过惨重了……
缓缓睁开双眼,朦胧的视线还没有焦距,可视野中已清晰可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当自己昏迷醒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总是这样一个身影,带着无法压抑的焦虑和担忧,就像此刻一样,不知从何时期,这样一双眼便一直跟随着自己,熟悉,却又令人害怕恐惧,因为自己不敢接受,因为自己无法信任……
碧色以上幽蓝,混沌的迷蒙渐渐消散,清亮中不再是往日的冰冷疏远,反而是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和柔情,微微弯起的眼眸,流光四溢。
凌煦见状,身子不禁一震,幽蓝的眼眸里满是难以置信,想要欣喜却又不敢。
看来是多年来自己的不信、怀疑和拒绝让他苦等了太久、默默守候了太久,久到他不过因为自己的一个眼神便如此震惊。
伸手,虽然全身乏力的厉害,却笑的温和,轻轻抚上那张俊朗完美宛若天神的侧脸,水色的唇瓣轻启:“凌煦。”
从未想过在清楚一切明白一切后、会从熔夜口中说住自己的名字,还是以这样的眼神、这样的□□,从容淡然,满满的包容和深深的眷恋,宛若涓涓细流,沁人心田。
再也顾不得其他,即便是梦也好,即便转瞬即逝也罢,即便只不过是自己日有所思的幻境也好,此刻,凌煦只知道自己心如擂鼓,一腔热血满溢,仿佛要炸裂一般叫嚣着疯狂的欣喜和爱恋。
猛的一把将才悠悠转醒的熔夜抱在怀里,什么理智社么思考都瞬间消亡殆尽,无法受伤的力道,顾不得熔夜会不会痛,只想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用力揉进骨血里,再也不分开,再也不松手。
而这拥的过于用力使得骨骼都有些承受不住卡拉卡拉响的疼痛却让熔夜不禁安了心,定了神,唇边绽放出一抹并不夸张,却让人觉得温暖的弧度。
“咳咳。”
此刻才发现房中不禁只有彼此两人的熔夜艰难的扭过头,对上众人神色各异的表情,不禁有些头脑发胀,虽然自己根本不介意别人的看法、不介意这样的禁忌恋情是否能够容于世,可只要两情相悦便足以,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秀暧-昧。
第139章 第四十四夜 倒数的时间·互通的心意4.0
收回环着凌煦腰背的手,想要伸到胸前推拒,可过于强烈的力道让两具身体贴合的密不透风,哪里还能容得下一双手的插足?
推拒无果,熔夜不禁苦笑,刚想出声却听一旁的熳月抢先一步。
见自己故意的咳嗽声都不能让两人稍稍回神,而身边的众人要么当做没看到,要么一脸阴霾莫测的坐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熳月只好做这个不知情识趣的人打断两人的你侬我侬了。
“我说魔尊殿下,你俩要大秀恩爱也顾及着点儿场合啊,我们这都是些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家寡人,你这么一出让我们情何以堪啊.”
眼角眉梢满是调侃顽劣的熳月可没像他自己话中所说的那么似怨似嗔:“你要是再不松手,这难得醒过来的人要是因为这个原因给你抱的窒息休克再晕过去,你可别再找我帮你看。”
闻言,方才还如强力胶贴合的密不透风的两人急忙分开,凌煦紧张的想要查看熔夜的情况,却举步不前的不敢擅作主张,动作和表情都局促的很,抬也不是放也不是,笨拙的模样让众人不禁咋舌,这还是当初那个不过挥一挥袖、不过似笑非笑的一扬唇就令天地都不禁为之抖三抖的魔尊么!
“我废话也不多说,大家时间宝贵,我也不想被人总是以怀疑的心思惦记,所以这次干脆一次性把话说清楚,至于信不信悉听尊便。”
熳月神色一凛,收起了往日里的漫不经心每个正形,此刻神情一敛倒颇有几□□为人皇的气势和魄力,让不禁通过这几天与熳月接触的人好奇,这瞬间爆发的高贵雍容的气质到底是从何而来。
“先说你们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寻找霄的下落吧,我想此刻最清楚的应该就是与他刚刚交过手的七天使殿下了。”熳月笑的高深莫测的看着熔夜。
所有人中,虽熳月接触时间最长的莫过于熔夜,虽说人前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而且还时不时的脱线,要说相似,熳月倒是与四哥骨子里有几分相像。
也正是因为如此,熔夜更不敢掉以轻心,四哥的锐利自己是见识过的,虽然只是刹那片刻,不过那一瞬的压迫感熔夜是终身难忘。
而熳月,应该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类型,让人猜不透道不明,时不时的露出些端倪来却又好像不是,总让人摸不透到底什么时候会从他身上发生什么。
“六殿下不在神魔大陆,也不在人间大陆,如果两个次元所有角落都找遍了却还没有,那么唯一的可能只有能够容纳不同次元却无法令生人进入的地方——”
“虚灵幻境。”三天使杰西若与所思道。
“三殿下睿智。”熳月笑着赞许道。
“不可能!”五天使银月第一个出言反驳道,“虚灵幻境是所有灵魂轮回的归处,是徘徊于生前死后的灵魂之域,虚无缥缈没有固定的行迹地点,只要是生灵根本不可能凭借自己的意志或者任何方法进入。”
“错!”熳月笑道,竖起了三根手指,不羁潇洒,“三点错误,所以我说早说了也没用,得等七殿下醒了,好歹能给我做个佐证,多点儿说服力。”
不待银月发问,熳月便径自解释道:“第一,霄并不是什么生灵,所以绝对有进入虚灵幻境的可能。”
“怎么可能?”银月惊讶,而与此同时闻言的凌煦、燎风、克罗不禁皆是眉头紧锁。
“当初那个困住霄的法阵是魔尊殿下设的,其中到底有什么奥秘我想魔尊殿下清楚的很。”熳月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