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星弈没想到自己随口感慨一句,居然两人都还想听下文,便收回目光,一笑。
高空凛冽的山风将他发梢吹乱,没有束紧的丝带追逐着发尾随风扬长而去——
他的声音也消散在螺旋桨与风中,“幸福安宁都是流血流汗才换来的,不是别人给的。”
桃源一梦,从来只是梦。
作者有话说
因为徐焱和纪舒窈的争斗跟主线关系不大,时间线进行的时候罗星弈和瞿临也正在养伤沉睡,所以略写了。
然后说一下纪舒窈最后那一眼的反应。她其实并不知道幕后黑手是徐焱,看见罗星弈,就一下子都明白过来自己是栽在谁手里了。后两秒嘛……她原本是想跟罗星弈说:“有人正注视着你。”但出于各种复杂心理,不提示他了。
第七十八章 :来日方长
两天后,拂面的海风湿润黏腻,带着海盐微微的咸意,在浪声中来,吹动桥头悬挂的一串空罐头。
罗星弈坐在延伸向海的老木桥上,修长笔直的双腿耷拉下来,卷高了裤脚惬意地泡在海水里,一下一下踩水玩儿。
从桃源基地离开之后,欧阳瑛因为手里还有亟待解决的事情,说了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便在几位雇佣兵的护送下先朝着腹地方向告辞了。而他和瞿临身上暂时没什么要务,水城开放的时机也还没到,有一大段自由的时间,便乘着飞机向南调头,降落在这片连着海的小小半岛上。
大概是因为以前晴岚市也临海的缘故,罗星弈对海总有种说不出的喜爱,远远看着就叫人移不开眼。
当瞿临询问他接下来想去哪里玩时,正好一段山脉走到尽头,蓝色的海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于是他抬手指了指,说要去那里。
而罗星弈选择的这片半岛,倒也是个度假好去处。
这个世道虽不太平,金钱与阶级的两极分化也很严重,但世人喜欢享受这一点,却从没变过。
半岛比桃源更南点,有桃源基地这个大屏障挡在前,至今也是没有被战火沾染半分,一派祥和。又背靠着山,面向着海,山珍海味皆有,景色宜人物资富饶,很快便发展为一个旅游度假区。
罗星弈和瞿临来的时候,半岛正好处在一个青黄不接的旅游淡季,没那么热闹了,却也因此清清净净,十分舒适。
至于这个架在海边的老桥头,罗星弈一来便看上了,这两天没事就会拉着瞿临来这坐会儿。也不干什么,就是并肩看着这片时而平静、时而卷起细浪的海,觉得心中无限宁静,非常开阔,每天心情都会维持在一个非常满足的状态。
但今天不太赶巧了。
海风吹拂过后,头顶的滚滚乌云低低压下来,空气中湿润的水汽弥漫。海鸥也飞得很低,在海上盘桓了几圈后,便向着亮着光的天边展翅飞去。
要下雨了。
罗星弈刚打算动身回去,就听见瞿临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转头,果然是瞿临远远向他走来。
四周无人,罗星弈的视野里便全部都是瞿临。
风轻轻拉动他的衣摆,铅灰的光线里有些朦胧,穿着仍是规矩严格、找不到一条褶皱的一丝不苟的模样。身高腿长,目不斜视,每一次迈步仿佛被尺子精确比量,在风中从容不迫地快步走来的仪态,比走T台的男模还要好看几分。
走近了,罗星弈还看见他冰雪消融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浅碧色的漂亮眼里,装着的也都是自己:“要下雨了,走吧,回去了。”
他微微弯腰伸出手。
逆光低头的样子,海风一吹,罗星弈听见了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声。
真的是,明明看过无数次对方的样子,闭眼都能完完本本地还原描绘出来了,可到了新的每一天,还是会没出息地百分之百被瞿临撩中心脏。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
罗星弈笑着把手递上去,被瞿临拉起来,顺势牵住他的手,“好的,我的先生。”
海边的雨,来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风驰电掣,前一秒还只是乌云密布,后一秒雨滴便随着风落了下来,啪嗒啪嗒。
两人回到街道上的时候,雨已经完全下了起来。打湿了整条鹅卵石铺就的道路和路边鲜花,将整个小镇笼罩在雨幕之中,像是将它框入了一副才停笔、颜料还没干的油画。
街边卖花的小贩和不少露天店铺都收了摊,三三两两躲到屋檐下去避雨。
罗星弈和瞿临没有带伞,从海边一路淋着走过来,身上都已经湿透了。
可是雨并不是很大,在南方温暖的气候中也并不显得冰冷。罗星弈原本只是慢悠悠地雨中漫步,但见镇上有年轻的小伙姑娘一起嬉笑着避雨,小孩子也在雨里打闹奔跑,一时觉得十分有趣,有点眼馋。
瞿临见他蠢蠢欲动的模样,非常懂事地询问:“要跑吗?”
“这多不好意思啊,大街上淋雨狂奔什么的,也不符合你逼格……啊!”罗星弈刚装模作样地推脱了几句,就被瞿临直接拉着跑了起来,哈哈大笑。
他们暂时租住的旅馆就在长街尽头,是一座跟花园一样漂亮的酒店,外墙涂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装饰着绿叶贝壳,十分醒目。
在雨中撒了一路欢,快到酒店时罗星弈才停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笑着说:“痛快,好玩。”
瞿临看他一眼,没说什么,但也在笑,手中一紧,把人继续往前拉着走。
朦胧的雨中,路人嬉笑的声音已经被他们远远甩在后面,墙上垂下的大簇紫色植物飘落花瓣,雨中带着泥土与海的味道,罗星弈忽然感觉心中的情绪就要溢出心房。
他停住脚步,用着相牵在一起的那只手,将瞿临往回一拉……
“瞿临。”罗星弈抬起头,向着被他拉回来的瞿临撞上去,迎上一个重重的拥抱,“我有没有正式告诉过你?”
“我真的超喜欢你。”
听到罗星弈这句明明白白的告白,瞿临一愣,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回应。
他吻了罗星弈一下,然后立即转身,快步拉着人回了酒店。
而从房间正门到浴室的这一路,罗星弈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被吻得方向都找不着北了,更别提腾出脑子来思考其他事情。
他仿佛坠入了情欲的沼泽,越是挣扎却陷得越是深,就快溺毙,而唯一能拯救他的浮木,是瞿临。
所以他必须紧紧抓住。
“罗星弈,你看着我。”
交错的灼热呼吸间,罗星弈和瞿临的距离近在咫尺,他被瞿临抵在浴室的瓷砖上,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去了大半,白皙的胸膛起起伏伏,唇色也烧红,秀色可餐。
瞿临捧起他的脸,碧色的眸子里似乎蕴着潋滟水光,执着又霸道地重复了一遍:“你看着我,不要闭眼。”
罗星弈睫毛颤了颤,轻轻喘息着恍惚抬眼——却看见与他鼻息相闻的瞿临面上也泛起了一些薄红,眉眼皆因藏都藏不住的喜欢而变得昳丽起来。眼睛像是一汪传说中能沉万物的弱水,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罗星弈心中一怔,被这滔天的情意淹没。
他忍不住想,瞿临这个样子,真是要了命了。就算现在瞿临想要他的心,他都能挖出来双手奉上了。
见罗星弈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身上,瞿临满意地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鼻尖,一边解他的皮带扣,一边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得寸进尺:“我想离你更近一点,想和你亲密无间,想要你。”
“可以吗?”瞿临的吻顺着罗星弈的下颚线游离到耳垂边,“亲爱的。”
罗星弈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心想:难道我还能拒绝你吗?听到瞿临下一句“我想也是。”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内心话给说出来了。
房间浴室面积不大,平时给一个人用空间还挺宽敞,可是现在挤了两个大男人,就显得逼仄狭窄起来。暖光的照耀里,满室的暧昧与越来越热的温度完全散不出去,徘徊在室内,蒸腾成要命的荷尔蒙味。
亲吻间,罗星弈的衣服完全掉落在地上,露出苍白劲瘦的腰身与肌肉线条漂亮的小腹,双腿笔直修长,身上有些陈年伤疤的印记,非但没破坏这具身躯的美,反而平添三分野性。
他感觉到瞿临抵在自己腿边的灼热,停下解瞿临衣服的手,侧头一睐,指了指旁边的柜子:“润滑剂在那里。”又勾起瞿临的脸,引诱一般在他唇角用舌尖轻轻挨碰,“珍惜机会,这次伺候不好,就没下次了。”
瞿临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咬了一口罗星弈,将人转了个方位,翻面抵在镜子前。同时伸手拿出柜子里的润滑剂,打开盖子倒了出来。
带着点粉色的乳状润滑剂在空中连城一条竖线,滴落在罗星弈的腰间,又沿着他后腰的弧度流下去。
瞿临一手掐着他的腰,一手拂开他颈间散落的柔软头发,从他后颈凸起的那块小骨头上落下唇齿,开始用餐。
罗星弈被亲吻到后颈先是“唔”了一声,随后又因为瞿临手指的动作忍不住短促的“啊”一下,呼出的一口白色雾气,氤氲了唇边的镜面。
——
视角极高的房间正对着海,拉开半扇落地窗帘后,阳光普照,天蓝海蓝,远远的浪声打来。
第二天上午十点过七分,一只苍白纤细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在被子上胡乱摸索了几下,就被床边伸来的另一只手抓住,握了起来。
就这么被握了一会儿,罗星弈抱着被子,支撑着昏昏沉沉的头侧躺着爬起来,“你……”他刚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行,正要掀被下床去喝水,坐在床边的瞿临已经眼疾手快地替他去端了一杯温水进来。
就着瞿临的手喝了几口温水,罗星弈裹着被子靠在他身上,有气无力道:“你怎么起来了?”
“准备点资料。”瞿临回答着,揉了揉罗星弈睡眼惺忪的脸,又忍不住去亲了亲,替他把被子拉过来裹上,“再睡会儿?”
波折心愿终于得到彻底满足的瞿临现在是精神抖擞身心舒畅,每一个毛孔都仿佛妥妥帖帖地舒展开了,连表情都柔和下来,若是他有一条尾巴,此刻一定极其惬意地左右摇摆着。
而罗星弈却是完全没睡够。昨晚是初尝甜头后的自我无法控制,折腾得有点疯,到现在身上还有点酸。不禁动了动,蹭着瞿临没完全穿好衣服的肩膀问:“是做了几次啊……我怎么这么累?”
瞿临回答:“就四次。”
“就?”罗星弈掀开眼皮看看这个厚颜无耻的人。晚上到处折腾还不够,清晨还又来了一次,真是长了一张欺骗万民的脸!谁要再说瞿临禁欲性冷淡,他罗星弈就是死了、被钉在棺材里也要掀起棺材板出来打爆他狗头!
看着瞿临认真看光脑的脸,罗星弈的脑子里令他浑身都疼的画面闪过,想喊瞿临出来挨打的话也闪过,但最后只剩无奈感慨一句:“也就是我不怕死了,换了别人谁受得了你啊。”
哪知瞿临听了,忽然放下手中的光脑,特别纯情地慢慢红了脸。然后他偏头去亲了一下罗星弈的眼睛,“不要别人,只要你。”
Boom!
行吧,撩人无形,最为致命。
“你在准备什么资料?”罗星弈靠了一会儿,又好奇地问。
“一些财产,”瞿临微微勾了勾嘴角,看向罗星弈,“想送给你。”
嗯?
嗯???!!!
罗星弈一个激灵,瞬间醒了。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哪里有上床第二天就清点家产送人的说法啊!
罗星弈都慌了,瞿临这是搞什么?以为他罗星弈是那种贪图权势财产的人吗?还是怕他提起裤子就跑了要用这种方法挽留?
“临总,我不缺钱,你冷静。”罗星弈按住瞿临的手,不让他再操作。
“我没有不冷静,”瞿临很坦白地说:“就是很想送你东西。”把好的都送到你面前。
看着瞿临真诚澄澈的眼睛,罗星弈愣了愣,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瞿临真是又可爱又让人无奈,让他只好把对方手里的光脑拿到了一边,把人拉下来,“先别管那些了,亲爱的,陪我补个觉吧……”
一连三天,不管是外出逛街还是窝在房间里听海看书,两人都腻在一起,亲亲昵昵的分享彼此的体温,一刻也不想分离。
外面天大地大,还有很多好去处,可是现在,眼前这个人最重要。
与另一个人相爱、结合,有什么变化?
外表上,可能看不太出来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可是罗星弈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当瞿临进入他体内的时候,当他们终于亲密无间地彼此相连紧靠时,一种奇妙的感觉忽然产生了。
就好像灵魂终于彻底融合进了另一个人的那半边灵魂中,全部的灵魂领域都向另一个人开放,愿意并信任地展示自己的全部;又好像两颗心上拴了一根看不见的红线,一颗心与另一颗心离得稍微一远了点,就会不太安宁地跳起来,所以得必须时刻注意距离,一直靠近。
然后一辈子都跟着这条红线牵牵挂挂……直至死亡。
在这座半岛小镇待的一个多星期里,那边罗星弈和瞿临是柔情蜜意了,这边叶应循半天联系不上瞿临,找人找到望舒这里来:“望舒,你的王八蛋后爹呢?”
“叶教授,请不要这样说我英明神武的亲爸爸!”望舒义正言辞地正告叶应循,然而它说完,又自己都无比唾弃自己的虚伪,迅速选择回答了叶应循的问题:“在和我滴另一位爸爸度蜜月。”
叶应循一听,见左右无人,卸下自己三百斤重的偶像包袱,翻了个白眼,跟望舒说:“那等这位昏君再上朝的时候,帮我转告他一下吧,边蓝就要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