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溦感动地道:“帝君不嫌我拖后腿?”
裴瑍叹道:“我从未这么想过。”
谢溦收起那些楚楚可怜的神情,从松枝上跳了下去,仰头对着裴瑍粲然一笑:“既然帝君不嫌弃我,我便赖上帝君了。”
裴瑍因这一笑而目眩神迷,心道:求之不得。
日日陪着裴瑍处理公务,总结每个月的降雨量,再决定下一个月的降雨量。时间过得飞快,转瞬间谢溦已经在钟山任职两个月了。
这日午后,裴瑍看完卷宗,便去小憩了一会。谢溦毫无困意,本来坐在庭间嗑瓜子,却看到稻荷仙子轻轻推开了殿门,向他招了招手。
谢溦将桌子上的瓜子皮都清扫干净,然后随着稻荷出了神殿,问道:“师姐找我做什么?”
稻荷神色严肃地道:“我昨日在凡间处理公务,却看到庚泽神君在一座小镇里,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稻荷一直都很讨厌庚泽和苍霖帝君,谢溦叹道:“前几日帝君让庚泽神君多给几座小镇降些雨水,庚泽神君应当是在处理公务吧?”
稻荷摇摇头:“看着不像,他还特意隐去了自己的行踪,看起来十分害怕被人发现。”
谢溦道:“我知道师姐讨厌庚泽神君,只是他做什么与我们又有什么相干?师姐还是好好处理公务,免得又被元君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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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稻荷神情一滞,良久才叹道:“我并非是讨厌庚泽神君。”
钟山又开始飘雪,细密的雪粒落在稻荷肩上和发上,谢溦轻轻替她拂去。
“他之前那样说你,难道你不生气?”稻荷蹙眉道。
谢溦失笑,他怎么会不生气。在人界的时候,一开始他并不知裴瑍是苍霖帝君在人界历劫。就算他知道了,他和裴瑍在一起也是两厢情愿,轮得到庚泽在天界多嘴?况且庚泽每次见他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谢溦自己也是。
不过谢溦转念一想,道:“他之前说的那些话,我已经还给他了。”那日庚泽吃了一脸的雪,说起来其实挺伤面子的,也算是谢溦报复回去了。
稻荷似是想起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来,对谢溦无奈一笑。稻荷因着自己的职位,好着黄衫,在钟山的冰天雪地里,面容明艳无比,目光澄如秋水。源贞和祁暻都说碧霞宫的几位仙子都风姿绰约,脾气却都冷冰冰令人难以承受。然而对谢溦来说,稻荷和其他几位师姐对自己就像亲长姐一样,责备谢溦的时候比谁都凶,但是外人若是责备谢溦,必定要吃她们的挂落。
“师父也说让我别总同庚泽神君过不去,既然你现今在钟山过得不错,我便不计较之前的事了。”
稻荷又问了问他修炼的情况,便飘然而去了。
谢溦若是早知稻荷此去便会失踪,那日定会随她一起去。
傍晚谢溦正在帮裴瑍倒茶,只见裴瑍接到一则消息之后,神情一凛。他将手中的信纸放下,站起身来对谢溦道:“虞芷仙子让你速回碧霞宫,说是稻荷仙子出事了。”
谢溦见他神情严肃,心中一慌,道:“那小神先告退了。”
他转身飞速地赶到了碧霞宫,只见碧霞元君坐在大殿的主位上,手指不停地按捏着额头。而其他四位师姐坐在一旁,面上俱都是忧心忡忡。碧霞元君五位弟子,其余四位都在这里了,只差稻荷一个。
谢溦上前对碧霞元君和几位仙子行了一礼,然后焦急地对着虞芷仙子问道:“稻荷师姐怎么了?”
虞芷仙子是碧霞元君座下的大弟子,平日里十分稳重,只是面容比其他仙子还要冷上三分。见谢溦来了,紧绷的眉梢略略松弛了一些,叹道:“稻荷自半月前便联系不上了。”
只听一旁的琼霄仙子问道:“阿溦前段时间是不是见过稻荷?那日同她一起在凡间处理公务的小童回来之后,说稻荷并未回人界。他遍寻不见,便回了天界,只是也并未见稻荷归来。”
而青苒仙子和潋苏仙子对视一眼,望着前方的碧霞元君,不知如何是好。
碧霞元君缓缓地放下手,睁开眼对谢溦和几个徒弟温声道:“都别担心了,翊圣真君已经令游奕灵官带着几位武神下界去找稻荷了。”
仙子在人界失踪,这是大事。这天下除了妖魔鬼怪,有几个敢与天界为敌的?更何况稻荷法力高强,仅次于虞芷,又怎会在人界失踪。难道是妖界又蠢蠢欲动,又想和天界一较高下。可是妖界半年前刚刚被天界肃清过,怎会忽然又冒出头来。
一时间谢溦心急如焚,问道:“稻荷师姐半月前究竟在人界何处办公?”
碧霞元君并未回答,而是说:“我累了,青苒和潋苏扶我回去休息,你们自己做自己的事去吧。”
眼看着虞芷和琼霄也要走,谢溦忙拦住虞芷,急道:“师姐告诉我吧。”
“你修为又不高,万一真有什么东西作祟,难道还要让武神们多找一个失踪的你?”虞芷叹了一声,便与琼霄又去人界处理公务了。
谢溦失意地回到钟山,裴瑍见他满面愁容、提心吊胆的样子,温声道:“别担心,去了三位武神,定能找回稻荷仙子。”
谢溦点点头,白着脸对裴瑍道:“我先去休息了。”
裴瑍看着谢溦离去的身影,面上平静无比,心中却隐隐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稻荷是碧霞元君座下的弟子,不能同武神相比,却也是同一辈中的佼佼者。如今稻荷失踪,令众神都有些不安,唯恐是出了什么大事。
没想到三日后,游奕灵官那里依旧没有传来稻荷的消息。谢溦焦心无比,在裴瑍批阅卷宗时状若无意地问道:“敢问帝君,庚泽神君前几日在何处降雨?”
裴瑍放下卷宗,答道:“前段时间南方一座小镇降雨降得多,我便让他去看看,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这几份卷宗写得十分仔细,看起来倒是比源贞认真得多。”
谢溦随意找了个理由,却令裴瑍心中生出一丝怀疑,源贞神君写的是命书里的灾厄,但是庚泽只是写汇报,如何能放在一起比较。
然后裴瑍便听谢溦道:“我想向帝君告几日假,源贞有件事说是要找我帮忙。”
裴瑍沉声静气道:“什么事?”
谢溦答道:“是源贞的私事。”私事,便是不希望裴瑍再问的意思。
裴瑍懂了他话中的意味,便准了他的假,看着谢溦急匆匆地离开了钟山。过了小半天,裴瑍放下手中的卷宗,去了天同宫。
一到天同宫,度厄星君便匆忙出来迎他。度厄星君对裴瑍行了一礼道:“帝君大驾光临,不知有何事?”
裴瑍问道:“你座下的源贞神君今日在吗?”
“在处理公务,帝君要见他吗?”
“不必了,别提起本君来找他的事。”裴瑍摇了摇头,离开了天同宫。裴瑍猜测谢溦八成是去了人界寻找稻荷,想起他今日问庚泽的行踪,裴瑍心中一沉,便往人界去了。
庚泽神君所说的那座多雨的小镇很大,镇中的凡人们看起来都安居乐业。集市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众人面上的表情都很闲适,没有丝毫担忧。
一切都是猜测,谢溦也不知稻荷是否真的在这里,只能找找看。然而凡人太多,气息混淆了谢溦的神识,令他察觉不到丝毫仙气,他只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
在一个小宅子旁,谢溦忽然察觉到一丝微弱的仙气,似有似无。顾不得那么多,谢溦飞身翻墙进了那个小宅子。面前是一片长势极好的月季花丛,被人精心修剪过。谢溦顺着那缕仙气走到一间屋子前,轻轻地推开了门。
只见拔步床被青色的纱帐遮起来,里面似乎躺着一位女子。谢溦追踪的仙气便是从这纱帐中传出来的,谢溦快步上前揭开纱帐:“师姐?”
床上躺的女子身着青衣,面容清丽,正在小憩。这人根本就不是稻荷,而且是个凡人。谢溦还未想出她身上为何有仙气,那女子已经醒了过来,顿时便爬到了床角缩了起来,惊恐地望着他。
谢溦暗道不好,自己闯进人家闺房,就算是道一句“我不是坏人”,又有谁会相信?
他涩然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女子甚至不敢抬头看谢溦,身体瑟瑟发抖。谢溦看到她双肩抖动,显然是在哭。谢溦十分愧疚,对那女子道:“今日闯进姑娘闺房是我不对,我只是来寻人的,绝不会伤害姑娘,你不要害怕。”
那女子哭得梨花带雨,但是将面容从双臂间微微抬起,偷瞄了谢溦一眼。大约是觉得谢溦看起来不像什么坏人,她终于停止了抽噎,但是还是有些惧意,依旧缩在床角不敢动弹。
等到发现谢溦真的没有伤害她的意图,平定了情绪。谢溦便问道:“姑娘是不是见过一个穿着黄衫的女子?”
那女子半晌才摇了摇头,谢溦此时才察觉,她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过声音。见到谢溦时她惊慌无比,却没有尖叫。她抽泣时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哭出来的气声。
原来是个哑巴,谢溦叹了一声。他正欲伸手按住她的额头,替她消除掉见过自己并且受到惊吓的这段记忆,却忽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谢溦回头一看,惊声道:“帝君!”
裴瑍紧紧握住他伸向那女子的手,蹙眉问道:“你在做什么?”
谢溦无奈地道:“我之前追踪师姐的仙气,追到了这里,吓到了她。我只是想替她消除这段记忆,无他。”
裴瑍还是不松手,谢溦指着那女子对帝君道:“帝君难道察觉不到这女子身上的仙气?”
裴瑍只见那女子缩在床角不敢抬头,却并未察觉到什么仙气。谢溦也发现女子身上那丝仙气已经消失了,心中惊疑不定,道:“无论如何,还请帝君让我为她消除这段记忆吧。”
裴瑍松开了他,谢溦两指抵上那女子发心,将一点光晕从女子脑海中抽离出来,然后放下了纱帐。
“帝君怎么来了?”谢溦问道。
裴瑍垂下眼睫,敛起眼中的不悦,道:“我不过是接到了消息,在天界遍寻不见你,想着你应当是来找你师姐了,便到稻荷仙子办公务的地方寻一寻。”
谢溦抓住了他言语中的要点:“什么消息?”
“游奕灵官和几位武神找到了稻荷仙子,已经将她带回了天界。”
听到这话,谢溦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他随着裴瑍回了钟山,他隐隐觉得裴瑍心中有些不愉,便道:“小神不该欺瞒帝君私自下界,请帝君责罚。”
裴瑍坐在书案后,道:“钟山没有不许告假不许下界的规矩,何谈责罚。”
他这样说话,便是闹别扭了。见他真的生气了,谢溦轻轻一叹,温声道:“我不该骗帝君说去找源贞神君了,帝君要打要骂,我都悉听尊便。”
裴瑍冷声道:“我打骂你做什么?反正你现在剑术愈来愈精湛了,独自下界去寻稻荷也不怕遇到什么妖魔鬼怪。”
这句话说得有些太生硬了,裴瑍说完以后微微一愣,有些怕谢溦听了难过。而谢溦看着他故作冷硬实则充满了担忧的面容,道:“帝君莫气了,我下次去哪一定告知你。”
他悄悄从袖中的百宝袋中,拿出一个竹制的笔架。几日前他不小心将裴瑍书案上那个玉制的笔架摔裂了,便抽空自己做了一个竹制的。本想过几日再给他,今日是他无论在人界还是天界,第一次见裴瑍生气,便提前将这个物件拿出来给他。
他低声道:“那日我摔坏了帝君的笔架,便想做一个赔给帝君。只是我这个笔架雕的也十分粗陋,如今我还惹了帝君不高兴,想必帝君也不会要了……”
第十九章
裴瑍看到谢溦委屈的样子,明明知道他是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却还是暗自欢喜地从他手里接过那个笔架。
竹制的笔架摸起来凉凉的,谢溦还在顶端刻了云纹,裴瑍越看越是喜欢。
谢溦帮他把笔都挂在这个笔架上,道:“我去碧霞宫看看稻荷师姐,帝君准假么?”
“去吧。”裴瑍咳了一声,又叫住了谢溦,“多谢,我很喜欢。”
谢溦心想,从你的表情就看出来你很喜欢了。然后好笑的点了点头,出了门。
碧霞宫的偏殿内,稻荷正在昏睡。谢溦在回天界时已经听裴瑍说过,稻荷毫发无伤,却还是略有些担心地问一旁的虞芷仙子:“稻荷师姐没事吧?”
虞芷道:“没事,只是昏睡过去了,想必过些时日便能醒。”
只要人没事便好,等到稻荷醒了之后,就可以问问她在人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碧霞元君应当也能轻松些,她这段日子虽然嘴上说不必担心,实则一直为了稻荷忧心忡忡。一见稻荷毫发无损,她便去闭关休养了。现今其他几位师姐接手了稻荷和虞芷的事务,留下稳重细心的虞芷照顾稻荷,大家都很放心。
看着稻荷有些苍白的面容,谢溦心中十分不好受。几位师姐中稻荷最好强,从没有在人前流露过如此脆弱的模样。他又陪了稻荷和虞芷一会,虞芷嫌他帮不上什么忙又不太方便,连忙催促他回钟山帮苍霖帝君处理事务。
谢溦拜别了虞芷仙子,便回了钟山。
书房内,裴瑍伏在案上睡着了。谢溦走上前,将一件披风盖在他背上。谁知裴瑍骤然惊醒,谢溦的手腕猝不及防间被他紧紧握住。谢溦看到裴瑍额前密布着一层汗珠,眼神仿佛痛不可当般望着自己。谢溦腕骨被他捏得很痛,又挣扎不开,便问道:“帝君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