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没白花。
司景却不满意地摇头。
“不好,不好。”
他挑起一片叶子,嫌弃道:“又薄又小,味道也不对。”
他那时养过的第一盆猫薄荷,叶子分明是肥厚的。握在爪子里敦敦的,还有点分量。
颜色也是漂亮的碧色,根部粗壮,哪儿像现在这些,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跑完了。
尝遍了山珍海味,再闻这些,简直不能入口。这差距,分明是买家秀和卖家秀。
司景连咬一口的冲动都没,蔫蔫地一头扎进被子里,“就这吧。”
他也懒得再管。
他的手摸了摸,最后宝贝似的从枕头下头捞出了件衣服——正是阚泽走时送他的那件。衣服上还残存着些许味道,司景把鼻子凑上去,小心翼翼地吸了下,立马把它重新密封进了袋子里,好让人形六神的香气留的更长些。
啧。
简直,猫生艰难。
他翻了个身,睡觉都不踏实,忍不住想,阚泽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再不回来,他都想去国外了。
人形六神这种东西,是能吸上瘾的。一日不吸,就令猫浑身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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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惦记着阚泽的时候,隔着汪洋大海的男人也惦记着他。
笔记本电脑开着视频,房渊道在那头,一条条和他和对接下去几天的行程。核对完了,阚泽却没关,眼睛定定望着他。
房渊道明白了,汇报:“这两天很安生。”
啥乱子也没惹,乖的不得了,家门都没怎么出。
男人揉了揉眉心,低声说:“三文鱼呢?”
“这几天都在送。”
千里迢迢包机运回来,全给司景当了早点。
阚泽颔首。
房渊道本不想提,可瞧见男人明显还等着他说更多的模样,随口一说:“他最近都在忙着种东西。”
阚泽也没往心里去,问:“种什么?”
花么?
“不是,”房渊道解释,“他在给他的猫种猫薄荷。”
“……”
阚泽忽然站起了身。
“种什么?”
“猫薄荷,”房渊道重复了遍,“是对猫咪有特殊效用,好像会让猫很痴迷的一种植物——”
我当然知道什么叫猫薄荷!!
猫薄荷精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面色阴晴不定。半晌后咬着牙问:“种了多少?”
房渊道:“一阳台,大概三四百株吧。”
“……”
阚泽眼前一黑。
一、阳、台。
三四百个。
这是准备干什么?开个三宫六院,分个猫薄荷皇后猫薄荷妃子,打算宠信后宫佳丽三千吗?
人家顶多脚踩两只船,这猫崽子真是出息了,一口气踩几百个!
也不怕劈叉!
小嫩芽从袖子里钻了出来,哐哐撞桌子。男人脸色没怎么变,只是捏紧拳头。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房渊道茫然,“阚哥,你回不来啊。”
他说:“你接下去十天行程都是满的……”
十天!
说不定那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猫薄荷花都开了!
阚泽只是想着司景去吸别的猫薄荷草的模样,都觉得心里火蹭蹭往上冒。虽然知道那些草不会有神智,可仍旧让草觉得不是滋味。
是觉得有他还不够吸么?
阚泽心里泛酸,夜里睁着眼睛到天明,叶子刺啦刺啦挠了一夜墙。
第二天起来时,墙花了,他的主意也想出来了。
“我这儿也有猫薄荷草,”他吩咐,“已经寄过去了,你给司景送去。”
早起的房渊道觉得自己还没睡醒。
“寄……什么?”
阚泽又重复了一遍,并催促,“快点。”
电话挂了。
房渊道持续懵逼许久,只好站起身,依言去了机场。随后他发现,就这么一盆草,阚泽居然还给安排了专机。
“……”
简直扯。
经过重重检疫,他才把这宝贵的花盆抱过来,一路上研究这猫薄荷。除了叶片看起来饱满点,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倒是种的花盆看起来比较贵,造型古朴大气,一看就不是凡品。
他哪儿知道,阚泽把自己睡觉的床也给一块儿寄过来了。
房渊道捧着漂洋过海的草坐在车上,猫薄荷一路紧张地蜷缩着叶子,焦虑又紧张,准备去和一群小妖精抢男人。房渊道倒是浑然不觉,到了目的地,敲响了门。
“司景?在吗?”
他锲而不舍敲了好久,门里才探出颗脑袋。司景昨夜赶通告,这会儿眼睛还没睁开,有点起床气,“干嘛?”
有事最好赶紧说,不然老子就亮爪子了。
房渊道解释:“我有件东西——”
他的话并没说完。
司景忽然间皱着鼻子,在空气中吸了两下,随即眼睛猛地睁开了。
“你拿着什么?”
房渊道把身后的花盆抱过来,猫薄荷草长得相当好,叶片碧绿。
“这个……”
“……”
司景瞪圆了眼,盯了好一会儿。
“这哪儿来的?”
他的声音有些抖,目光集中在那叶片上,动都不会动了。
这熟悉的味道!
这让人陶醉的香气!
小猫咪兴奋又紧张,伸手去接,又问了遍,“这哪儿来的?”
房渊道说:“阚哥送过来的。”
盆终于到了司景手里,司景这会儿已经完全听不见别人说话了。他的鼻子凑在上头,轻轻地吸了一小口——几十年前的那股味道瞬间便如海啸般席卷而来,把他的灵魂按在沙滩上,冲洗了个干干净净。
仿佛普罗米修斯带来的火种,他的心忽然也亮堂起来了。他如获至宝,把花盆牢牢地抱在怀里头。
好像一脚踏了回去。
房子仍然是当时低矮的平房,地是坑洼不平的黄土地。他迈着步子踉踉跄跄往前走,瞧见隔壁的鸡崽子,便要一头冲进鸡群里,把一群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鸡们吓得叽叽乱叫;鸡妈妈往往不久就会出现,怒气冲冲扑腾着翅膀朝他冲过来,他于是一溜烟掉头出门,仍然钻回自己家里去。
家里头没什么好吃的,可从来也不会饿着他。女主人把他放在木头桌子上,给他一个浅浅的小碗,他把头埋进去,吃的咕噜作响。
他会躺在地上晒太阳。他还有最宝贝的猫薄荷草,就放置在窗台上。
在哪一处玩的久了,有人便扯长了嗓子,喊他回家,“小花啊——小花啊——”
司景仿佛又听到了那声音。这气味穿透了尘烟,把那段日子从灰里拽了回来。
他眼神有些恍惚。
房渊道瞧着他这模样,愈发奇怪。
他试探道:“这草……”
司景一下子抱紧了,警惕地看着他。
“我的。”
猫薄荷草舒展了下叶子,像在应和。
“我知道是你的,”房渊道无奈,“我又不养猫,和你抢这个干什么……”
他扭头往回走,迈出两步又回头,语重心长。
“好好养。”
花了大价钱呢。
司景只顾盯着那嫩芽,欢天喜地把门一关,回房了。
在人前还知道装一装,一回房就原形毕露,抱着盆迫不及待窝进沙发,把脸埋进去,叼住了一片碧色的叶子。
他没舍得用劲儿咬,就轻轻地含进嘴里吸了吸,随后才恋恋不舍松开。就这么一下,头顶噗噗冒出了两只毛耳朵。后头的大尾巴也从裤腰里探出来,左摇右摆。
猫薄荷不易察觉地抖了抖,叶面都转过来,像是在目不转睛盯着他。
司景捧着盆,越看越爱,又吸了口。他摇晃着在屋内转了一圈,寻找个合适的位置安放自己的心肝宝贝。
放哪儿好?
就这么一圈,猫薄荷就看见了,那阳台上,可是绿油油一片他的同类呢。
简直头顶草原。
猫薄荷试探着朝阳台探了探叶子,装作沐浴阳光的模样。
司景立马心领神会,颠颠捧着他过去,“想在这儿?”
猫薄荷冲着底下伸叶子。
“嗯,”司大佬说,“这的确是个好地方。”
他于是蹲下身,吭吭哧哧拿小铲子把其它的猫薄荷全给铲了个干干净净。唯一的心头爱高居中间,占据所有肥沃土壤,阳光都只晒着它一个,俨然是集三千宠爱在一身。
小猫咪蹲在一旁,目光柔和抚摸它的叶面,眼巴巴的。
“要好好长大啊……”
猫薄荷在心里嗯了声。
是要好好长大。
长大后……才能分更多盆。
第28章 第二十八只小猫咪
猫薄荷草就这么在司景家里安了家。越相处他便越发现,司景实在是个很有意思的妖精。
司景的房子与隔壁的构造一样,是个挑高层,从中间隔断开来,上下有个木楼梯连接。只要是要上楼或下楼,司景是一定要以人形来的,哪怕不是人形,也要先披件衣服换回来,那才行。
猫薄荷草原本一直不懂得是为什么,直到他一天亲眼看见了短腿猫下楼梯。
……那压根儿不能称之为下。
司景的腿迈开,根本碰不到底下那层的台阶。他只能半侧着身,像兔子一样往下一级级蹦——先两条前腿,再两条后腿;再两条前腿,再两条后腿……
等蹦下来,几分钟也过去了,耽误的时间足够正常猫上上下下无数回的。
猫薄荷草在阳台上晃了晃叶子,似是在笑。
司大佬费劲儿地从楼梯上蹦下来,狐疑地往窗户那边扫了一眼:他怎么总觉着有目光在注视着他?
然而看了圈,只有阳台上心肝宝贝草在晃晃荡荡,叶子嫩绿,晃着短短的茎,隔得老远都能闻到那味道。
司景腿脚发软,忍不住过去吸了一大口,把圆乎乎的脑袋都快塞进了土里。他湿润的鼻子动着,没两下就吸的神情恍惚,仿佛是喝醉了酒般醉意醺醺,翻过身来露出白肚皮,四脚朝天,眼睛发直。
啊……
猫生无憾!
司大佬毫无形象地瘫在地上,爪子还抱着根草叶,丝毫没有个当红明星该有的分毫形象。肚皮上的绒毛又细又软,密密地覆盖着,看上去手感便极好,猫薄荷草看了会儿,一根嫩芽就悄悄覆了过去,仿佛是不经意地在那上头碰了碰。
软的像是片云。
司景被挠得痒了,狐疑地一下子抬起脑袋。
啥东西在碰他?
猫薄荷草飞快地把嫩芽收了回去,相当无辜。
司景抬头扫视了好一会儿,没看见任何异常。
“……”
他定定地等了好一会儿,见真没什么奇怪的,这才重新将头埋下去,左右动了动,爪子把叶子抱得更严实。他张开嘴,里头的牙也是白生生的、尖尖的,咬在嫩芽上,留下个又小又浅的齿痕。
不疼,挠得心痒痒。
他抱着这草,俨然已经不知今夕何夕,吸到眼前一片空白,不知何时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醒来时,微博上俨然已经变了天。
录制综艺的第一期,已经在前一天晚上播出了。
司景、阚泽、陈采采、白宏礼。
这四个人的名字,本就已经自带流量了。更何况司景被雪藏的消息一出,就愈发处在风口浪尖上,后头又官宣进了阚泽的工作室,自那之后,无数狗仔记者恨不能就住在他家垃圾桶里,好时刻关注这两人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不是说是死对头吗?
怎么忽然就搞相杀相爱这一套了??
然而无论他们之前心底存着怎么样的猜测,在这一期综艺播出后,通通只剩下了两个字:呵呵。
谁再说这俩人老死不相往来,他跟谁急。
……这特么哪里像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综艺里的司景费劲儿地试图把一双长腿折叠进玩偶,阚泽的手就搭在他腿弯处,轻声慢语地和他说话,引导着他用力。
电视机前的迷妹瞪圆了眼,勉强说服自己。
这是在屏幕前做做样子,不然到时候容易被传不和。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综艺里的司景一副大佬脸,可每当阚泽和他说话时,他就诡异地开始红——从耳根处往上,红的像是个压弯了枝头的大柿子。
让人一看见,就想起秋天丰收的喜悦。
迷妹:“……”
做戏嘛,一定要做全套。
说的过去,说的过去。
综艺里的阚泽给司景烤了根棉花糖。
塑料兄弟,妥妥的塑料兄弟!
综艺里的司景脸红的让人越来越没法直视,光是看着就能挤出一堆粉红泡泡。
迷妹:“……”
等等,这个……
等到看见这俩人钻进一个狭窄的帐篷头挨着头脚挨着脚地睡觉后,双方超话都陷入了一段诡异的沉默。
……怎么讲。
他们以为会看见两人明里一盆火暗处一把刀,可结果只看见了熊熊燃烧的两把火。
并且他们一低头,也瞧见了自己手里燃着的火把。
……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瞧见过平常以冷静自持出名的阚泽那样,还是瞧见过平常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的司景这样?
烧!烧!!
大FFF团举起了手里的火把。
cp粉几乎是瞬间便如同野草般疯涨起来,名字就叫做“看景”,甚至连当家标语也起得文绉绉,“你站在桥下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明月装点了你的窗台,你装点了别人的梦。”
可以说是相当具有文艺气息了。
袁方甚至看见有cp粉情真意切地说:“啊,这是多么绝美的爱情啊——他俩要是不在一起,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那你怕是真的没法相信爱情了,亲。
袁经纪人很是担心,并且压根儿没法把“绝美的爱情”这五个字和司景产生任何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