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虽是这么想。
可顾依斐又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忘了些什么。
而且还是颇为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呢?
“小斐儿啊!你这明天就要离开了,出去了之后,可别太想老祖我。”顾乾拍了拍顾依斐的肩膀,示意对方跟他过来,做完后,又接着说道:“我可不想过些年又再见着你一次!还有,这几日我交于你的那些术法,可不能懈怠了!不然就是挣扎着我都要出这生之地去教训你……”
边听着太祖的叨叨念念,顾依斐也渐渐把心中思索着的疑惑抛到脑后。
直到夜半时分。
他缠着莫攸宁的腰身,说着些不怎么入耳的小情话时。
突然就记起来了白天的事情。
也这么回想起那件颇为重要的是甚!
除了兄长的狂症外!
他身上似也很不对劲,上次还伤着了意中人且自己还毫不知觉!
这事前几日莫攸宁听他隐晦询问老祖时也同他提过,只是见老祖还在闷着声耍性子,也没有多说。
所以这究竟是怎一回事呢?
难不成是老祖之后的某位先人被下了血脉咒术?
“不专心。”
莫攸宁张手把斐儿扣在怀中,见对方有些出神,轻咬了口那有些发烫的耳尖。
“我在想正事呢!”顾依斐拍开这人凑过来的大脸,又不想在这漆黑的夜里让对方也为自己操心,便说道:“不闹了,睡了睡了,明日就要出去了,可不能起的太晚。”
本就没那个意思的莫攸宁见顾依斐不继续折腾了,也没再做些什么。
待怀中人寻好姿势闭上眼,他也眯眼调息起来。
次日,天方才微亮。
客厅中也已又早早的聚了好些人。
顾依斐还以为自己这次已经起得很早了,可同莫攸宁进去时,又是最晚的两个。
这么些日子也都差不多是这样,他都习惯了,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莫柔同李牧歌也站在厅中。
与表情冷淡的李牧歌不同,向来无甚表情的莫柔脸上难得带上了好些愁绪,只是被遮挡在了那厚重的黑色面纱下。
她瞧着莫攸宁进了来,快步上前,把一储物袋交于了对方。
“在生之地中我也用不着这些,便都与你了。”
早前便已经同小宁提过这事,现下虽有不舍,也不会再纠结些别的什么。
同主人般,她亦是不希望小宁陷入那复仇的深渊中,只希望对方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只是她也知晓,小宁并不会如她了同主人的愿。
可那又怎样,顺心而为便好,无论如何,她都在生之地祈愿着就是了。
而现下这一离别,也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莫攸宁没去拒绝,接到手中后,也就收到入了袖里乾坤中。
其实他也并不缺这些东西,毕竟他身后还有着开遍四海八方的真宝阁。对此,莫柔也是有所知晓的。
但这毕竟是莫柔的心意,是她的牵挂惦念。不管怎样,也都得收下。
站在一旁的顾乾瞅着莫柔交了个储物袋给莫攸宁。
总觉得自己被比得低下了一头,在袖中掏了半晌,掏出两个硕大的袋子,就直接丢给了自家两个小辈。
做完之后,才觉得气势高了些许。
至于袋中装的是些什么……他也不大晓得了。
这年纪大了,总不能让他一件一件东西的去记住吧!
摇着扇子的画扇真人也跟着在这凑热闹,他也没甚可以送的东西,交情也没深到那地步。但这些日子下来,也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些情谊的。
想了想,便也都摸了个储物袋出来,直接送给了顾依斐。
他可瞧得透彻,这里头想来也只有这位肯愿意收他的小宝贝们了!
别的不说,自己这些画去修真界,那也定是有人抢着要的!
李牧歌不是很理解这些送礼的行为。
她只是法则化成的神罢了,虽说有自己思想与情绪,可多数时候都是不回去在意那些的。
瞧着现下这场景,似乎只有自己什么都没取出来,便抬手一挥,落了些小东西在那三个生人身上时又同时唤出了自己的飞鸟黑舟坐骑。
“既然要出去,那便让我送你们一程吧。”
能得她这句话,可也是很不得了的事情。
至少,这话一出,法则便已经认定这三人能出生之地。
而在座的对此却都无所察觉。
众人上了黑鸦后。
李牧歌想着既然都出手了,便帮着挑个清静的地方也无碍。
于是几息后,黑鸦便停在了亡河的源头处。
“这儿挺清静的,你们快些走吧。”
李牧歌定眼瞧了几秒某个方向,随后又收回视线,平淡的开口着。
生之地中的人是不能助生人渡亡河的。
这‘不能’里面,只包括了对生人带着善念的那些。
若是相助了,法则会认定生人并没有出去的资格。
所以他们也都只能在黑鸦上看着。
三人也知时间紧迫,便也没有多言。
需要说的,他们早在前几日便已经说完。
落地刚触及亡河旁时,那些渡河的材料还尚未取出,后头便已经追来了无数的人。
那动静密密麻麻也犹如千军万马般。
亡河水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它似是看得太多,才会平静如此。
每当有生人试图离开,这等场景便会出现,亡河看得也多了,又怎会起波澜呢!
纵是顾依斐早便有所准备,可瞧着这无数面容兴奋又扭曲的‘人’时。
他也终于明白了生之地的可怕。
厮杀。
刀光剑影。
接着便是飘荡四处的残魂碎魄。
与千军万马的战斗,也就此拉开。
生之地并不是想入就入,想离开就能离开的地方。
哪怕有着法则的‘定言’,也都还得问过千千万万在生之地中同死又如活般的人。
他们似癫若狂的朝着三个生人涌去。
心中只想着一个念头。
若是不能离开,那便也毁了这生人,就他们齐在这亡河旁烟消云散。
生人在生之地死去,便是会被抹去一切的痕迹。
而他们,还能尚且留下缕缕残魂。
可这又有何用呢?
被困着此处度过无尽的岁月,无牵无挂不生不死,就连着力量都无法突破,亦是永远被那双法则的‘眼’监禁着。
倒不如拼上一拼,只留残碎的魂魄也罢。
这从无数人身上聚集成的意念,时时刻刻的冲击在顾天纵三人身上。
也有着无数招式法术,朝他三人袭来。
大地渐渐晦暗。
就在最后一缕光消失时。
法则终于认同了他三人渡河的请求。
那撒到亡河中的无数材料,渐渐化作光影散去。
身上带着诸多伤口的三人也同那些光影般,消散在了亡河前。
只余留无数神情癫狂又扭曲的灵魂。
发出不甘的声音。
他们徘徊在亡河旁,仍是不肯离去。
“走罢。”
李牧歌也不去看下面那些已经失了智的人。
挥手便带着黑鸦上的人朝着亡城飞去。
黑夜过后。
亡河源头处,也再无一人。
那些不甘的亡魂,他们齐齐潜伏在了暗夜中,只等着下一次机会的到来。
光线照在如墨又平静无波澜的水面上。
忽地,一片带着血迹的碎布轻轻漂浮了起来,荡起了圈圈的涟漪。
半晌后,无数细小的泡泡从水下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就如同鱼儿玩乐般,齐齐围向那碎布打转着。
第106章
那带着血痕的碎布就这般被一个个水底窜上的泡泡带动着。
在亡河中毫无目的的飘来荡去,朵朵如同繁花绽开似的涟漪也随之扩散。
就这般,搅动了一池墨,也带着这本就与辽阔虚空相交接着亡河热闹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亡河之水仍在不知疲惫的带着碎布任游亦或打圈。
倏地。
河岸边上传来了声轻笑。
“有趣。”
这话音刚响起。
有着圈圈涟漪的亡河就刹那恢复了平静。
那些冒出的泡泡也纷纷破裂开,只剩一个,愈化愈大,直至把碎布吞入其内。
而后也随之破开,全都化为光影,消失不再。
亡河,又恢复了它无波无澜的平静。
头戴白玉冠的男人静静瞧着眼前这有趣的一幕,也不再多言其他。
仙界中,生之地同这亡河都还是有着不小名气的。
可这现下看来,倒也是不如传说中的那般呢。
驻足良久后,扬手试图还原此处发生过的一切,以求入修真界的路。
他于一日前便已感受到此处传出着与大道虚空交接的波动。
只是不知为何,这生之地的法则与无数的不甘的意志都在阻挡着他来此。直到方才,那些阻挡的力量才全然消散。
当然,也不能说是全无收获,这亡河逗弄着一碎布,不就是他的收获吗?
左手为乾右手为坤。
玉冠男人开始避过法则,推演乾坤。
然而,他仍是失败了。
整个生之地都为法则左右,怎会成功呢?
不过,也还是寻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他面色如常,远远的看向亡城的方向,似同好友问候般,朗声说道。
“亡城城主?”原是,法则的化身。
刚送莫柔回房的李牧歌也穿过建筑高山,朝着那亡河之源望去。
面部无表情的开口道:“上界而来的,客人。”
男人颔首。
收回微抬着的双手,迈步便往着亡城走去。
一步数万里。
与此同时,好不容易离开生之地的顾天纵三人,则是浑身带伤的出现在了布满风暴雷电的虚空中。
那雷电原也只是随意的劈落着,而现下又似是被他们这番动静打破了平衡,全都齐齐往着他三人的方向劈来。
感受到传送之力的小鸡崽子方才暗搓搓的从人类小伙伴的衣襟中探出一个脑袋。
接着那小眼睛便对上了那道似曾相识的噩梦。
整只鸟都愣了,一动不敢动的。
身上的伤还未曾养好,黄绒绒的漂亮毛发也未曾恢复!
莫不是又要再当一次烤鸟?
就当它正挣扎着试图飞出来为这几个脆弱的人类遮挡遮挡雷电时。
只见那浑身都是煞气的男人,朝上挥一刀,再丢了个东西出去,雷劫瞬间弱了八分不说,劈了几下,也就全退了!
小鸡崽子眼睛瞪得极大。
它不敢相信,让自己受了那么大罪的雷劫,竟然就让这个小小的人类给挡了下来!
虽然这人类确实很凶,但是……
没来得及再想其他,小鸡崽子已经缩回了人类小伙伴的衣襟中。
啾,实在太可怕了,它怎就跟那人类对上了视线呢!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是凶兽,是凶刀,是绝世大凶器!
顾依斐可不晓得自己胸口的那只小东西想法那么多。
现下的他正双眸微亮,满是崇拜的盯着自家兄长。
兄长就是厉害!兄长就是威风!
就连站在他身旁的莫攸宁,心中也难免对顾天纵多了几分敬重。
这是他对强者的尊敬,也是对强者的向往。
“走吧。”
顾天纵瞥了眼无尽的虚空,寻到初鸿大世界的方位后便如此开口道。
茫茫虚空,若不是他曾经历过一次,怕也是会迷失其中。
也便是他都寻了三百多个世界,才回到了初鸿大世界。
莫攸宁与顾依斐紧跟他身后。
三人在这虚空中缓慢却又坚定的前行着。
不畏风暴雷电,也不去看那流动着的各色斑斓。
虚空永恒不变。
而生之地里却已过去一天了。
那戴着白玉冠的神秘男人此时正走在黑白交错的成片山谷中,眉头微蹙。
他困在此处也过去整个黑夜了,可无论如何推算,又使用怎样的法子,都不能离开此处。
且更说不过去的是,他乾坤为掌的秘法竟在此无处施展!
便是在仙界入这生之地,也都能乾坤在手。更是凭着这秘法与那大道……
没想到竟也有例外。
思及此,他也不急着出去了。
若不解开这究竟,怕是会留祸根。
迈步缩地成寸。
如同游寻自己的后花园般,走动了起来。
半晌后。
有个结实的东西,撞到在了他的胸口上。
‘嘭’的一声后,又摔倒在地上。
“谁?竟闯我山谷。”
画扇真人这是真的生气了!
受了这么多日的‘善意监禁’便不提,回到自己的地盘竟还被撞到在地上!
怎么说他也是大能!难道不要脸的吗?
老不死确实是打不过,可欺负欺负其他人,倒也不难!
掌中山水纸扇猛地打开。
转眼后便已经架在了眼前不长眼的小子颈间。
“你这胆子倒是不……”
画扇话才说了半句,待他把那人面容瞧清楚时,腿都软了。
这张俊朗又惹得无数仙子追爱的脸,佩着这周身和煦非凡的君子气度,他下辈子都没法忘记!
“简元华!”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三个字,他简直想再死一次。
这家伙不是飞升仙界了吗?
怎会出现在此!
难不成这已经是死了?死得好!
可也不要让他遇到啊!
“你认得我?”
正想出手的简元华也愣了片刻。
这生之地还有人认得他?
想了想,倒也应是有的,毕竟生之地从古至今都存在着,每个时期也都有着不少的亡魂进来,而他飞升前名气也确实不小。
“你居然……”居然不认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