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光他好像想了很多,也好像什么都没想,很快,就到了他离开问心崖的时候。他其实久未施展术法,但到了玉京台的那一刻,那些术法好像待出笼的鸟兽一样,在他身体里叫嚣着,让他心潮波荡,热血翻涌。
因为问心崖里的限制,也因为他想让自己有点时间思考一下人生,他那段时光里修成的术法并不多。
他最先去研习的是他本命法宝中的术法,本命法宝是他亲手炼制,对于其中的真气流转、术法枢纽他一清二楚,习练起来也最为轻易。
法宝名为定风青霜扇,顾名思义本身是风系所属的法宝,其术法有二,一者名为鼓巽风,是挥动扇子,在地面上形成旋风,因着这法宝使用的材料皆是不凡,因此只需要轻轻一挥,那旋风就可以以极高的速度和力度向敌人袭取,对方若无提防,几乎会直接被风卷离地面;如果说这道术法是法宝的威力体现,那么另一个术法便是法宝对真气精细解析的体现——往日里,穆星河需要用很大的精力去控制清风诀的精度,且用于保护自己的时候是效果最好的,但是这个法宝却附带了一个与穆星河控制的清风诀相类似的术法,名为追风咒,它化为数道纤细的微风缠绕敌人、包裹敌人,穆星河只需一些精力,就可以将法宝发出的微风运用自如、任己拿捏。
这些术法因为勾连的是本命法宝,本命法宝又是直接关联自己的真气,从真气消耗、施用时间来看,和天赋术法都不相上下,从这个方面来说,陪伴他许久的斩风诀,是可以退休了。
因为修为和法宝祭炼层数的限制,穆星河无法再进一步摸索更多法宝的奥秘,只能将法宝放在体内好生温养,日后再说。
在法宝探索完毕之后,他意犹未尽,又去修习太乙清风中的内容,除了将太乙清风修炼到第四重以外,习练到一个名为疾风闪的新术法,穆星河还是外门弟子的时候便见过内门弟子使用,身化清风,飘然而去,实乃装逼跑路之必备术法。
斩月碎星诀他也未曾落下,甚至可以说,直到斩月碎星诀第三重以后、结魄期之后,这门术法才真正向他打开了大门。
相比于风属术法擅长的控制和提高自身状态,初阶的斩月碎星诀似乎更具杀伤力一点。穆星河修炼了三个术法,个个都是杀意已决,其一名为星似萤,召唤万千点星光如萤火,落到地面,形成一个星辰的泥沼,持续期间过往者都要被这些星辰所伤,其二名为云如鹤,这个大约是因为有些碧羽青霄谱的术法原理所在,穆星河学得不是很容易,使用出来也需要月相与星辰同在之时,然而它的杀伤力却很可观,穆星河第一次施展出来,就几乎将对手一击秒杀,最后一个名为寒光拂太虚,无论真气消耗还是控制精度上,都大大超出了穆星河以前习练过的任何术法。
当然,这段时间里,无聊他也拿阴阳师系统解乏,比如放几个妖狐、夜叉突着玩,看能突几下。因为他也没有什么SSR可用,所以他的SR卡池极深,五星起步,六星式神比比皆是,如今的阴阳师系统,应当是他的最强形态了。
之前在那个武者世界的时候,他意外触发了雷帝召来,经过一阵研究,他可以将御灵的形态显现出来了,显现之后,御灵的被动技能更容易触发,当然,为了不招人注意,穆星河大多数时候还是选择隐蔽起来。
穆星河离开问心崖、在内门比试上大出风头之后,也没有习练更多术法。更多的时间他是在冥想、体悟、听道,偶尔炼炼药,在山里边溜达。
因为那次比试,他的名头在云浮更为响亮,甚至在路上也有拉着他要和他比试的。穆星河欣然接受,从不留手。
很奇怪,他觉得在那之前他在云浮应当是声名狼藉的,虽然本来之前就没人阻碍他做什么,但在内门比试之后,他能明显感觉到他在云浮的待遇要好了不少,至少是没人怕他、也没人看不起他了。而且这态度并非是出于对他日后在云浮的地位的推测,而仅仅只是因为他的实力。
“实力”这个东西在云浮好像并不单单代指的是力量,还有付出过的努力,在修炼中的心境。代表了一些不是只有运气或者时间就可以获得的东西。
穆星河对那样的目光其实比鄙视的目光更为熟悉,因此丝毫没有不习惯。
只是在他的周围发生变化的时候,很多事情也发生着变化。被审问完毕的第二日他就回到了问心崖,问心崖的法阵被修补和加固过,因此他也没有听到外头的一丁点儿声音。离开了之后才知道那天因为谢春荣一道符篆限制,沈岫和那帮人且行且战,离开了云浮一带。据说当时沈岫还使出了先天真魔谱里的魔功,场面几乎不可逆转之时,数道天雷落下,一个同样拥有魔功之人从天而降,点名要同沈岫决战此处。
沈岫欣然应战,但最后的结果是,那个人带着天劫而来,天劫之人,保命尚且自顾不暇,他竟然还要和他人对战!那人还说什么他和云浮有仇隙,若是想要对付云浮,不妨同他合作,然而这样的疯子,谁会同他合作?
众人毫无反应,他竟冷笑一声,直接引动天劫。那日天雷万钧,地火连天。那一片森林被夷为平地,众人却不知所踪。
但至少沈岫是没什么事的,只听闻他回到了太初冥域,之后便再无行踪。
不知道沈岫现在都在干啥。
穆星河叹了口气,自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他边走边想,发觉柏青阳已经在法阵之前等着他了。他们此番便要前往论道大会,和各门各派的精英弟子比试。穆星河在内门比试中遭遇柏青阳,虽然用尽了手段,但是依然没有能够战胜他,而柏青阳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在此次内门比试中夺魁。他的实力得到了证明,自然成为了云浮派前往论道大会的代表,而穆星河因为是结魄期表现最为出色的那一个,同样获得了前往论道大会的机会。
柏青阳看见他伸了个懒腰,道:“怎么那么久,莫非是紧张了?”
穆星河笑嘻嘻:“紧张的是师兄你吧。”
柏青阳闻言,脸慢慢耷拉下来:“我能不紧张吗……我那师父你也见过,我要是表现不好,指不定回头他怎么变着法子为难我呢,可这哪是想赢就赢的,那可是这里门派里结魄期和炼魂期最强的弟子啊。”
穆星河回想起李停云在问心崖下的模样,还有他懒洋洋说要是出去丢人现眼,他非但不会收下穆星河这个弟子,日后他还要以诸多事情考验穆星河的时候的神色,不由抖了一抖。
穆星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首长慰问的架势:“但是你也是我见过最强的炼魂期,不带怕的。”
“这一次,你也是许胜不许败,明白吗?”柏青阳忽然道。
“我明白,”穆星河微微一笑,看着法阵之外的重重云海,“我没想过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夷陵老祖魏wifi的地雷~
第158章 故友来逢
今年的论道大会分外热闹。
论道大会事实上有两种, 一种乃是结魄期的修真者相互比试切磋, 以十年为期, 而另一种是炼魂期的修真者比试,以一甲子为期,盖因能修炼到结魄期、炼魂期的修真者并不多, 新秀的更替速度不算太快,每年都要举办不仅劳神费力,看来看去也都是那些人, 实在无趣。
今年恰好是那六十年一次的炼魂期论道大会同结魄期的论道大会一起举行的时候,端的是热闹无比。
论道大会在海外一处岛屿上举行,是专为论道大会而打造,有诸多住所供人居住, 亦有布置着防护法阵的斗法之所, 甚至炼丹、炼器室也都配备着,以供比试者们的不时之需。
论道大会今年似乎是轮到瀛洲仙派来承办,因此领着他们熟悉地方的是一个蓝衣小道童,衣袖上绣着同钟子津门派铭牌上相似的图案。
今次云浮来人不多,除了他和柏青阳之外,本次来作为长辈带领他们的金丹宗师本该是李停云, 但李停云在问心崖, 假模假样地说什么刑期未过不能再犯门规之类的话,总之就是不去——穆星河怀疑这个人纯粹是懒, 毕竟一个在问心崖底下都能同柏青阳传信的人,什么门规他怕是从没想过。但大家也不好揭穿, 那只好轮到暂时无事的谢春荣。谢春荣一脸无可无不可,带上两个小弟子,说是替她做事的,就领着他们去了论道大会。
道童领他们到了休憩之处,谢春荣说她准备去会会老友,至于他们,该熟悉地形熟悉地形,该修炼修炼,明日方是抽签仪式。
说罢谢春荣就带着两个小弟子走了。
柏青阳虽然看上去不大靠谱,但是比起他的师父来,良心还是大大的有的,他倒是负起师兄的责任,提出要带穆星河环游列岛,但对于穆星河来说,无论怎么说,那当然是自己探索的好玩了,因此婉言拒绝,一个人在论道大会上游荡来游荡去。
因为抽签仪式就在明日,大多数门派弟子们都是今天到来的。穆星河坐在树梢上,手上拿着一本符术书籍,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岛的外边。岛外是茫茫的海洋,不时有客到来,时而是一叶孤帆迎风而来,时而是几人御剑腾空而至,甚有一艘马车好似长着翅膀,缓缓飞来,打碎了云的形状。
来论道大会的人也是各不相同,有些身带流火,显然是擅长火属术法,也有些身配长剑,是利落的剑修模样。还有人面色苍白,眼窝深陷,身后跟着几道半透明的灰色影子,恐怕是一名鬼修。也有人从树下走过,穆星河闻到了与韩辰相类的气息,这却是一名魔修了。然而这些人都交汇在此处,最多不过是目不斜视,擦肩而过,竟然没有发生过任何争端,当真是和谐。
穆星河观察半天,终于发现有两人狭路相逢,好像有旧怨一样。
穆星河正双目炯炯盯着他们,他们也在相互火光四溅地对视着,结果对视半天,竟然只是别过头去,哼了一声,然后各自走向一边去。
其中一人却是走到了树下,抬首问道:“你看什么?”
穆星河本也不打算掩盖自己的气息,只是笑嘻嘻道:“我见这位兄台与他好似积怨甚深,竟然能不动手,真是好耐性。”
那人也不过二十来岁,正是轻狂的年纪,听得穆星河此言,诧异地看了穆星河一眼:“论道大会禁止一切私斗,你不知道?”
猜是猜到了,穆星河笑得眉眼弯弯,说道:“只是好奇而已。”
那人又是看了穆星河一眼,问道:“第一次来?”
穆星河点点头,他露出恍然的神色,甚至带上了些同情——好像把穆星河看成了个没人带领的小可怜儿,说道:“你年岁尚小,能来此处,的确了不起,成败已然不重要,当作做同高手切磋、体悟不同之人的境界就好。”
穆星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一副认定他会输的模样,却也不争辩,只是问道:“大哥,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从岛外来的人,有一群人的,也有就两个人的?”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个青年说。
穆星河点点头,柏青阳赢下内门试炼之后就出去历练了,而那段时间他也没向人打探,自个儿修炼着。之后柏青阳回来便是他们启程之日,云浮经由法阵传送到三岛,而后又从三岛到这里,并不需要什么时间,柏青阳没机会说,穆星河也没想起来问,而谢春荣显然就是懒得多说。
青年是个爽快的性格,回答道:“想必你也知道,论道大会是选拔天下英才来此比试的。像你这样的小宗门弟子,自然是通过各洲的比试层层筛选而来的,最终能来到这里比试的不过一人而已。论道大会本质上是为自己宗门打出名头,宗门前辈是一定要来一个的,宗门长辈之外,有些人还会带上自己的仆从,人稍微多一些。但是那八大宗门却是可以直接从门中选拔而来,因此能带来的弟子便是一人结魄一人炼魂,还有金丹宗师护送,门内道童、弟子服侍,有些宗门喜好排场,看上去便是浩浩荡荡一群。”
穆星河点头如捣蒜,展颜笑道:“原来如此,谢谢这位大哥。”
那位大哥也笑了一笑,道:“希望能在比试之中遇见你。”
穆星河本能地觉得有些奇怪,但那个人已经挥挥手离去了,他也不好再问。
这个人虽然态度十分友好,但是言谈态度之中还是有点觉得穆星河本领不怎么样的意思的,当然穆星河也没展露过什么本领,被轻视也不算什么,只是既然他不觉得穆星河很强,又为何说希望能在比试之中碰到?
穆星河很快找到了答案。
在找到答案之前,他先是看到几个人离船登岛,几人皆是剑客,身着和之前带领他的道童相类的蓝色衣衫,行走在前边是是一个老者,而后是两名年轻人。老者虽形容苍老,但眼神坚定锐利,龙行虎步,赫赫威风不因为他的老态而有半点影响,他身后跟着的两名年轻人,亦是秀骨青松,风姿夺人。其中一人头戴金冠,脚踏宝靴,金缕玉腰带,腰挎一把黄金大宝剑,惹眼无比,另一人打扮要低调得多,腰间的剑看上去也很正常,然而穆星河知道,那把剑的另一面……也不太正常。
穆星河想起什么似地一下笑起来,嗖地跳下树去,走向那三人。
那把黄金大宝剑当然是钟子津,这个人平时喜欢一身黑,但现在可能是怕这里高手太多,基于剑修的原则,穿了一身浮夸至极的,而那个正常一百倍的人当然是温行泽。
穆星河该乖巧的时候还是很乖巧的,他先是向为首的前辈问好,自报家门是云浮的穆星河,是钟子津和温行泽的朋友,相互引见过后才找他们说话。
穆星河盯着钟子津左看右看,看得钟子津头皮发麻:“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