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断断续续的话语,“吾妻蓉儿啊,你来了?”“为夫想念你啊。”……不忍打断正在醉梦中的那人,莫素衣脑海中竟浮现了盈我衣的女儿姿容,久久回味,便满饮一大碗酒。
絮絮叨叨许久,那人突然抬起头来,“酒啊!我要喝酒!”伸手向莫素衣要酒喝。莫素衣这才能仔细看到那人粗犷的容貌,眼前之人确实长相奇特,活脱脱一黑凛凛豪侠虬髯客,脸颊两旁虬髯雄踞,却是豪迈卓异,气宇非凡。那双专情的眼中,透着一波似水柔情。
“我一生豪心,负你千行泪。”那人高声吟咏道。
“大哥,喝酒伤身啊!”莫素衣给他满斟一碗酒劝道。
“小兄弟,只有酒才能让我与爱妻一聚。吾妻蓉儿啊!”那人突然泪流不止,整个面容被泪水洗过,滴进酒碗中。
莫素衣隐约感觉,那人并未真醉倒,只是不愿醒来,不愿痛苦面对夫妻生离死别的痛苦。今日中元节,若不狂醉豪?" 帝临天下0 ">首页6 页, 抟怀。慈蘸问狈侥艹じ璧笨蓿课奕舜λ剂浚付劝荡估帷2痪醺锌约毫纯薜挠缕济挥校钩粘盏乜醋拍侨瞬欢陌底萑荩合氩坏侥茄桓鲵镑状蠛海褂械磕钔銎薜娜崆椋删纯商尽?br /> 静待一会儿,那人渐渐平复心性,方用衣袖擦拭脸中横流涕泪,平和地看了看眼前这位白面玉公子,粗声道:“小兄弟,你又为何这么晚还在外游荡?”
莫素衣轻回:“不知何归!”
那人听了问:“莫非你亦有亲人离去?”
莫素衣闻语点点头,脸带离殇。
那虬髯豪客并未言语,伸出右手从胸前衣物中摸出些许银钱,拍在酒桌上,大唤了声,“小二,结账!”“小兄弟,一起走吧!我叫贺鬼头。”
莫素衣见那人语带浑厚之气,似有非凡功法藏身,当是江湖豪杰,便立起身恭敬地做了个揖,毫不隐晦地自报家门,“小弟名莫素衣,乃道真掌门无情道尊的小徒,今日有幸与大哥结识。”
贺鬼头听罢,心中一惊,忙满倒两大碗酒,“不愧是青年豪俊,原来是道尊之爱徒。幸会幸会。”一扫刚刚萎靡绮艳之态。
两人畅快饮尽碗中酒。莫素衣惊奇问,“大哥也认识无情师尊?”
虬髯贺鬼头嘿嘿笑道,“当年吾也欲曾上昆仑拜无情道尊为师,奈何无人引荐,后听说道尊失踪,感慨不已。”
“不知大哥认为无情道尊为人何如?”莫素衣试探虬髯客道。
“当是天下之英豪第一。”贺鬼头道。
“不瞒大哥,当今道真中人人皆以无情道尊为正道叛徒,唾骂声一片,我才出走昆仑,流落江湖。”莫素衣难得酒逢知己,倾吐不已。
“原来如此。小兄弟切莫挂怀!当今正道之中鱼龙混杂,难有出息,不必被那些伪君子之诽谤语中伤。当年,无情道尊统领昆仑百年,道真界蒸蒸日上,为正道楷模。反观如今道真,可有实在作为?并未有也。细细一想,可以得知,有人操控暗流。”贺鬼头分析透彻,语出惊人。
“没想到大哥竟有如此真知灼见,我再敬大哥一大碗。”莫素衣满饮而尽。
“小兄弟竟如此海量!”虬髯贺鬼头亦一饮而尽。
“不知大哥师从何门何派?”莫素衣问。
“不才,鄙人属中原剑派中无名小辈,江湖人称笔剑侠。”贺鬼头十分谦虚。
莫素衣细细思量剑派,会化笔为剑之人寥寥,竟想不起有此人,便问:“小弟对中原剑派也算深有了解,为何不闻有大哥这样响当当的英雄?”
“英雄不敢当。只是我一直出走江湖,许多年不曾回剑派,故少有人知。”贺鬼头谦虚道。
“不知大哥可认识剑派前掌门之女盈我衣?”莫素衣继续问。
“正是吾侄女。当年我与掌门夫妻交好,拜为兄嫂。后听说掌门夫妻不知因何死去,只留一女儿交由斐然子抚养。我当时在外,听说斐然子继任掌门,我与他素来不和,便再也没回剑派。一直流浪至今。”贺鬼头回想过去种种,再次黯然神伤。
“十三年前那场正魔之战,盈我衣战死孤仞峰。我今日正是去祭拜道尊与师姐之魂灵。”莫素衣觉此人无比亲切,便和盘托出。
“我也听说了那场惊天地泣鬼神之战。没想到侄女因此而丧命。我这做长辈的失责了!要是我当初回去将你带走,便不会如今日这般凄凉。”贺鬼头以手锤胸,悲恸不止。
“莫要如此。大——”莫素衣一时间竟不知该以何称呼眼前人。
贺鬼头愣了许久方回神,“你是盈我衣的师弟,也是我的亲人,以后我们江湖一路同行,让长辈略尽绵责。”
“谢谢大——伯。”莫素衣难以张口。
那人听了哈哈大笑,“你还叫我大哥,听着顺耳。江湖人不必介怀。”
“谢谢大哥。”莫素衣脸侧变微红,没想到凄凉的中元夜,得遇熟人,竟如此温暖。
“走,带你去我所住茅屋歇息。”
鬼节子夜,唯两醉鬼在街市畅谈。那年中元之夜,凉风不太冷。
……
☆、第十五回 河洛腥膻 血战征尘
古戍饥乌集,荒城野雉飞。何年劫火剩残灰,试看英雄碧血、满龙堆。
玉帐空分垒,金笳已罢吹。东风回首尽成非,不道兴亡命也、岂人为?
——《南歌子》
魔帝初立时,战火绵延,杀伐不绝。江湖屠戮,血腥遍布,百姓见之哀嚎。魔子帝旒影小时,便常随父帝御天南征百战,血洗马蹄所踏之地。自是,西域魔城与正道接壤之域,其人苦不堪言。
魔帝征战野心愈加强烈,每次带着赫赫战功回朝,魔城上下便热闹非凡,大肆狂欢,将掳掠人头捆好之后,差人送往正道各大门派,引起四大掌门的愤怒,欲商讨对策制服魔帝。
当此之时,无奈正道势单力薄,与魔帝难以形成抗衡之尊。昆仑道尊无情邀请众门派来昆仑一商对策。他提议,先选派一掌门约战魔帝,试探魔帝功力虚实,寻找破解之道。不过此行凶险难测,众人皆踟蹰不前。
唯有剑派掌门盈素落自荐,“我愿代众人先行约战刺探。”武门掌门赋秋声、仙家之主浮世歌皆连连推却,称教派事务众多,不可一日无主。
道尊无情阻止道,“兄弟,你妻临产期近,不可远行。我离闭关之日尚有一些时日,不如由我代为先行。众位且待消息。”
“道尊乃我正道之曙光也。”赋秋声附和道。
“是啊,有道尊在,此行必有收获。”浮世歌亦言。
只见盈素落言道,“魔帝杀人不眨眼,让小弟跟着一去,可互相照应。”
“万不可,莫让弟妹心凉,道真之事暂劳操心了。”无情决心已定,盈素落便不言语。
“待无情与魔帝约好一战时间与地点,便会知会各位。到战时,诸位可派人前往观战中虚实,若道某就此丧命,众人也可提前做好防御。”道尊无情嘱咐,“道真有赖各位协持。”
此会一毕,剑派掌门盈素落便接到夫人正难产的消息,星火奔驰,其他门派之人也各自离散。道真副尊凌如风曾是无情道尊的大弟子,因天资聪慧、能力超拔而被提升为道真的第二把手,地位仅次于无情。一旁与会的凌如风,待其他门派离场后便问,“这些门派只顾自身利益,不顾天下苍生,分利时熙熙攘攘,冒险时一毛不拔。我们道真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人,何不自立门户?”
无情道尊道,“同为苍生,何有差别?他们只不过是只管自家院墙中的百姓,而我们以天下为围墙,若有朝一日,魔帝的战火蔓延至他们的庭院中,他们必会奋起而反抗。我们不必挂怀。此一战还需好好准备。”
“谨遵道尊。”副尊领弟子退去,留道尊于一室静思。
无情心想,虽已答应众人约战魔帝,此事却不可大意。
昆仑道真在无情的带领下,得以享受百世繁华,在外人眼中歆慕不已。可无情常常扪心自问,他以无情为修为极致,悟得逍遥之境,大大提升自身功法。福兮祸所依,他越加感到自己已达修为之顶峰,瓶颈加身,不管如何思索如何勤修,他的道功渐进高原期,不仅毫无提升,还常常出现亏损,如今每过一段时日便需闭关来补充功气。
每当见到眼前的青代小辈挥剑习功,进步神速,他常常陷入深思,他是怎么了?他想,难道他的死劫已到?想到死,常有些许不甘,并非畏死惧死,也并非贪恋道尊虚名,而是隐隐有种缺失,一种情感的虚空,他倒是羡慕起其他掌门,心有所惧、心有所爱,而他自诩无情,却感到这可怕的空洞。他所言之苍生,没有爱,那苍生与他有何关系?他不敢朝着这个方向深想,否则这些虚妄将会否定他百年来活着的意义。他将一败涂地。
谁能给他答案呢?他又如何突破瓶颈?心中的呐喊没有回答。
过去无比坚定的救世之心产生了裂痕,一双迷离的眼,看穿世间一切,却看不透自己的心。
他突然回想起少时师父的禅语:你的大半生,如顺水行舟;当你拥有一世盛名时,你将遇道劫、情劫、生死劫三重毁灭性的打击,如此,一切答案你自会明白。
年少的他,意气风发,何其壮哉!又怎会细细思索师父的这句话,如今想来,他的修为境界皆与心中之惑有关,他自语道:莫非我的三劫难已到?想至此处,他便不再多言。
第二日,他立刻差人给魔帝送了一封约战信。弟子们劝道,“人皆言,魔帝心狠手辣,如今正气势嚣张。此行不仅是以卵击石,于事无补,而且会性命不保哇。”道尊不多解释,将一切后事托付给副尊凌如风和众位弟子,便去准备战争之器用,静待魔城消息。弟子们愈是惶恐终日,道尊反而心中释怀。黄昏时分,见天上飞来一黑色魔乌,在残阳血色中见人便丢下一封书信。
那名捡到信的弟子飞奔着将信送至无情手中。
无情拆信之时,信封突然像张开一双火翅,在燃烧中飞入天空:
“三日之后,破晓时分,河洛谷中,生死不论。”
忽然,道尊开封之手如被针刺芒锋狠狠扎了一下,伸手一看,手心处已烙一黑色的魔道血煞,形如罪域之花,带着微麻微酸微痛。那空中烧成灰烬的信,竟传来一声嗤笑:留你一血煞为证,若不赴约,你命休矣!吾族也必血洗昆仑,无情君,期待与你一决高下。接着又传来一阵不绝的嘲笑声,似在挑衅,似在惑乱,似在显威,在场的其他弟子纷纷产生惧怕之情。
一弟子道,“道尊,你没事吧!”
无情甩了甩手,“大家按之前安排行事吧!”
夜微微冷,道尊躺在床榻处,手心血煞隐隐作痛。他听到远处两名弟子在谈论此事,一人道,“都怪道尊一心要应战,恐怕会祸及我们这些人,一起离开昆仑避祸吧!”另一人道,“听人说,道尊与魔道早有勾结,这一战会不会是他让魔道之人屠戮昆仑的阴谋?”两人虽喃喃小声,却仍是躲不过道尊无心的双耳,他自嘲道:没想到偌大的昆仑竟连一个懂我所想、知我所行之人都没有,真是可悲呢!我不畏流言,流言自污我耳,没想到无情啊无情,如今的你,竟如此在意流言蜚语。
夜风微微冷,吹打窗棂。……
河洛谷中,一人衣着素衣,手执浮沉,身携锟铻,迎风而立。不远处,其他三派皆只派几名弟子全来观战。那人心中一凉。
天未明,无情已提前行至约战地点,静候魔帝。远处的天空,泛起微微鱼肚白,金乌正缓缓爬升至天际线处。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霹雳,随即,半空中想起魔帝的声音,雄霸河洛谷中,“无情,你不愧为当世之英雄豪杰。”无情抬头看时,见远处空中一红光掠影穿梭夜空飞速而来,落至他的前方时,魔帝现于红影之中,气场浑厚强烈,冲击着此处时空。
借着初升的日光,无情方看清魔帝的脸庞,这让他吃了一惊。魔帝的雄霸之声音和狠厉的黑色装扮、周身泛起的血色之光,都让人不寒而栗。但——直视他的脸,竟有些错觉:皮肤细腻白皙,巍峨双眉立于眼上,那双眼睛竟有种看穿一切的光芒,身姿如年轻男子一般。无情心中的魔帝,约莫是一个胡子拉碴、口吐狂傲、杀人不眨眼的中年大汉,如今斯人,竟带些文气,英姿逼人。不过,他又转瞬一想,修法之人多能保持童颜,魔帝应是如他一般修行有百年之久吧。
两人对视稍时。魔帝突然笑道,“收起你的蔑视神情吧!”
无情吃了一惊,确实他已盯着魔帝看了许久,便道,“重华君,你竟然是重瞳子?”
“什么?”魔帝吃了一惊。
“你的双眼竟是两个瞳仁儿。传说古之重瞳者,唯有舜帝重华。天赋重瞳,乃英雄之兆。”无情耐心解释。
“噢——是吗?”帝御天意味深长地笑了,“人说,无情道尊为天下英雄,初时不信,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其他庸人。”
“虚名。”无情冷言。
“无情君为可敬对手。今日决战规矩你定,胜败不悔。”
“多谢,重华君。各尽其力,三招定胜负。”
“好。接招了。”魔帝狠厉之态、张狂之姿已现,魔功由内中烧。
无情已掣出锟铻剑,朝着魔帝劈了过去。魔帝丝毫不惊,借充盈轻功在半空中后退数步,十分轻盈有力。锟铻之剑奋力劈斩数下,竟都落空了。反观魔帝,并未持有任何刀剑利刃,只是双手一挥,虚空之力便将无情扇出数里,正当无情立定时,魔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双手掐住了无情的喉咙。第一招,无情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