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可乐听到了陈先生的问话,放下了手中的瓜子,拍了拍手,说起了正事:“带我去你女儿的卧室看看。”
陈先生没反应过来:“啊?”
江可乐有些疑惑:“不是说驱邪吗?”
陈先生更没搞懂,为什么顾总和小情人要来他家,这小情人还说要驱邪?
但不懂没关系,以陈先生多年混迹商圈的经验,立刻做出了应对,热情地说:“大师怎么称呼?”
心想,不管这人最后搞出什么名堂来,看在顾总的面子上,都要将人大夸特夸——反正这位白胡子老道已经把邪祟给驱除了。
江可乐从业多年,还没被人称呼过大师,难免有些羞涩:“姓江。”
陈先生热情地喊:“江大师!”
那边白胡子老道还在盘算着怎么从这户人家手中骗到更多的钱,一转身就见刚才气冲冲而去的陈先生笑容满面的跟在一个年轻人身边,口中还亲热地喊着什么江大师。
白胡子老道心头一紧,有种生意要被别人抢了感觉,立刻咳嗽了一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这位?”
“道长。”陈先生介绍,“这位是江大师,别看他年轻,那是年轻有为啊!”
白胡子老道眼睛微微眯起,不咸不淡地说:“是吗?那老道我倒是想见识见识——现在装神弄鬼的人可不少啊。”
陈先生暗道一声“不好”。
在他心中,江可乐就是个装神弄鬼的人啊!他这么捧着,还不是看在顾总的面子上,这样反倒是惹了在他眼中有真才实学的道长。
他连忙给白胡子老道使了几个眼神:“道长什么没见过?还是道长说得法事重要……”
只是他这么一说,白胡子老道更是认定这江可乐是来抢生意的。
他扫过面前的青年——没有桃木剑、没有符咒,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于是打定了主意,在主家面前揭露这青年小骗子的面容,巩固巩固他这个老骗子的地位,说什么都要跟上去。
就在陈先生两相为难的时候,江可乐开口了:“那就来见识见识吧。”
*
陈小姐的卧室在三楼。
看里面的摆设,陈小姐年纪不大,卧室里面都是粉嫩的装扮,地上摆满了各种玩偶。
老道有意摆弄,一走进去,立刻叹气:“你这房间摆设不对!好好的风水局变成了聚阴局,才惹得邪祟上身……”
陈先生看了眼跟在身后的顾闻宗,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大师……”
大师啊!能不能等走了再说!我不是不信你啊!
与能说会道的老道不同,江可乐一言不发,走到了书桌前。
陈小姐应该是善于画画的,桌上散落了几张画纸,画得都是同一个男人。男人容貌艳丽、眸光勾人,眉心一点红痣。看起来虽是人样,却没有人形,更像是……妖。
他放下了画纸,又走到了床边,捻起了床单上的一簇软毛。
那边白胡子老道越说越来劲,简直是用上了毕生忽悠人的功力,说得是唾沫横飞。
就连一开始心惶惶的陈先生也听得入迷,直直点头,都忘了身边有位要奉承的顾总。
江可乐打断了他的话:“请问——”
老道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瞥了一眼那位青年,有些不屑地说:“江大师看出了什么?”
江可乐摊开手,露出了一簇软毛:“陈小姐有养猫吗?”
老道插嘴:“猫毛?难道江大师就看出了这个?看来现在装神弄鬼的小辈实在是太多了……”
嘲讽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房间里响起了一声绵长的猫叫,听得人心头一颤。
陈先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还是回答了江可乐的问题:“好像有养过一只黑猫,老家那边带过来的,养了大概三年多了,前段日子突然不见了。现在……说不定自个儿跑回来了。”
江可乐又问:“陈先生祖籍哪里?”
陈先生:“浙江那边的。”
江可乐松开了手,任由猫毛飘落在地毯上,颔首道:“我知道了。”
老道以为他在装模作样,故意开口:“江大师知道什么了?倒是说出来大家听听。”
江可乐这才正眼看了他一眼:“见过妖怪吗?”
老道摸了摸胡子:“本门法术只作用于邪祟,只是老道身上正气十足,寻常连鬼魅邪祟都要绕着走,更不用说妖怪,还真想见识见识。”
“好。”
江可乐也对这招摇撞骗还罗里吧嗦的老道士不耐烦了,嘴角微微翘起:“那就让你见识见识。”
明明是窗户紧闭的房间中,突地刮起了一阵阴风。
第8章
房间中陷入了一片寂静。
窗帘沙沙摆动,一道黑影从角落中蹿出,但只出现了一瞬间,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陈先生舒了一口气:“原来是猫……”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见身边的白胡子老道的口中发出了凄厉的叫声,脸庞扭曲成了一个惊恐的模样,完全不见刚才的稳重。
他捂着胸口,面色发白,好像喘不过气来了。
陈先生关切地问:“道长,怎么了?”
白胡子老道大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刚刚一阵阴风恰巧吹过他的双眼,让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刚放下手,就对上了一个只剩下半拉脑袋的人。
那人满脸鲜血,脑浆就如同豆腐花一样撒在了身上,还对上白胡子老道的目光的时候,还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
只是,他这副扮相,怎么笑都看不出亲切来,反倒是格外惊悚。
白胡子老道平日里凭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招摇撞骗,但他反倒不是迷信的人,从来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
可现在亲眼见了,平日的花言巧语一个都吐不出来,只能发出“啊、啊”的声响,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害怕得一抽一抽的。
那只剩下半拉脑袋的鬼正摸着另一半完好的头颅,对着白胡子老道说:“不好意思啊道长,我是跳楼死的,难看了一点。我挺想当面谢谢道长的,你们只吓唬人,从来不会抓鬼。我们这些孤魂野鬼也不容易,还好道长们平时还会喂点香烛、纸钱什么的……”
陈先生直接从跳楼鬼的身体中穿了过去:“道长?”
只见白胡子老道眼皮一翻,“砰”得一声倒在了地上,身体还在不断抽搐。
陈先生被吓了一跳:“道长!”
他掏出了手机,正要拨打120,余光突地瞥见了一道白光,他转身看了过去。
白光转瞬即逝,然后就见那位江大师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长长的……捕猫网?
面对惊讶的目光,江可乐耸了耸肩膀:“一点小玩意,比耍杂技的那些东西要实用……”
唰——
江可乐握紧杆子,用力挥向了一个地方。
可里面什么都没有,却网纱却诡异的凸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喵!”
江可乐走了过去,望捕猫网里面虚虚一抓,抓起了一个东西。
他晃了晃,一只通体漆黑的猫缓缓显出了身形。
那猫有着一双金色的瞳孔,就算被抓了,也丝毫没有慌张,只发出了一声缠绵的叫声:
“喵——”
江可乐拍了一下猫头:“对我没用,收起你那一招。”
陈先生连救护车都忘了叫了,愣愣地看着江可乐——主要是他拎着的猫——迟疑地开口:“江大师,这是……”
“金华猫,你老家的特产。”
江可乐晃悠一下抓在手中的黑猫:“迷惑人心,以喜爱与精气为食。遇到男则变美女,遇到女则变美男。”
话刚说完,陈先生就觉得眼前一花,只见一位肤白貌美、花容月貌的女人站在了面前,正对他笑语晏晏。
陈先生心头一荡,不知不觉就走了过去。
可还未走到跟前,就听见一旁传来一句煞风景的话。
“也不知道这只是公的还是母的。”
被抓在手中的猫突然激烈地挣扎了起来,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面前的幻想也消失不见了。
只是这猫被江可乐抓在手中,怎么都挣脱不开,就在江可乐正要查看一番的时候,被身边的人抓住了手。
“嗯?”
顾闻宗瞥了一眼黑猫,还在激烈挣扎的黑猫顿时安静了下来,萎靡地缩在了江可乐的手中,一动也不敢动。
这么一被打断,江可乐倒是失去了分辨公母的兴趣,转而提起了另一个问题:“你看见了什么?金华猫会幻化出人们心中喜欢的人的模样。”
“没有。”
顾闻宗看着江可乐:“只是一只猫而已。”
“奇怪……”江可乐将黑猫来回看了一圈,“失效了吗?不是说会变成梦中情人的吗?”
黑猫没法解释,只能弱弱地“喵”了一声。
陈先生从幻境中清醒过来,晃了晃脑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面前这位江大师,才是真正有真才实学的大师。
“江大师真是年轻有为……”他搓了搓手,畏惧地看了眼那只黑猫,“不知道这猫怎么解决?小女……”
“这猫我带走了。”江可乐把猫抱在了怀里,“你女儿应该马上就会醒了。”
他朝着房门走了过去,在门口时回头看了过去:“唔,对了,报酬?”
陈先生:“本来只准备了十万,但江大师修为高深,我觉得十万表达不了我的诚心,还希望江大师稍等片刻,我去准备现金。”
“没事。”江可乐掏出了手机,刷刷两下点开了支付宝界面,“支持支付宝转账。”
陈先生十分豪爽地给他转了一笔钱。
江可乐看看存款余额,提醒了一句:“陈先生,一般猫长不成金华猫这样的妖怪,是谁送给陈小姐的?”
陈先生陷入了沉思。
“好像是我后面娶的妻子送的……”
*
小区保安敬忠职守,无论阮图怎么说,都丝毫不动。
阮图只能蹲在外面等着。
“可乐!”
阮图望眼欲穿,终于看见熟悉的人影从小区里面出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阮图发问,“是不是搞砸了?”
江可乐摊开了手,露出了怀中的猫:“看看这是什么——”
“?”阮图不解,“你干嘛抱着只兔子?”
他停顿了片刻,眼中渐渐地露出痴迷之色:“不过这兔子好可爱,眉清目秀的,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兔!你看看它的眼睛又大又圆……”
啪——
江可乐用力拍了一下阮图的脑袋:“这是猫!”
阮图一阵头昏脑花,梦中情兔不见了,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只黑猫:“这怎么回事……”
“是这只猫在作祟,它是一种妖怪。”江可乐把黑猫递给了阮图,“你看着处理。”
说着又掏出了一沓厚厚的现金,塞到了阮图的怀里:“这是报酬,分你三分之一。”
阮图一手抱猫一手抱钱:“那你呢?”
江可乐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在不远处的顾总:“我要去伺候这位顾总了。”
“什么!”
阮图拉高了音调,反应过来后又压低了声音:“你被包养了?”
江可乐:“……”
他颇为无语:“你想什么呢?”
阮图偷偷瞅了一眼又高又帅的顾总,商量道:“能换我来吗?我会卖萌,白白软软的,还不挑食……”
“滚你的!”江可乐又拍了阮图一巴掌,“想得美。”
阮图哼哼:“见色忘义,我就说你看上他了。”
江可乐:“……”
他有点心虚:“不是你想得那样……”
阮图露出一副“我懂”的样子,凑了过去,小声道:“该出手时就出手,机会难寻啊,可乐你得把握机会啊——”
江可乐恼羞成怒:“闭嘴吧你!”
但在坐上摩托车后座的时候,江可乐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顾总,你有女朋友吗?”
顾闻宗停下了带头盔的动作:“为什么这么问?”
问完以后江可乐就后悔了,不知该如何回答顾闻宗的问题,只能想办法糊弄过去:“就是好奇。顾总年轻多金又这么帅,应该有很多追求者,但是从来没听说过这方面的消息。”
“哈哈……八卦一下嘛。”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顾闻宗带上了头盔,隔着一层,声音变得沉闷了一些。
“如果你愿意的话。”
江可乐听清了,但他下意识地装傻充愣:“你说什么……”
顾闻宗轻笑了一声:“抱紧我。”
江可乐毫无准备,摩托车就如一道闪电般冲了出去,他猛地向后仰了一下,只能伸手抱住了顾闻宗。
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然后……
江可乐又趁机偷偷摸了一下顾闻宗的腹肌。
还嘀咕了一声:“手感不错……”
*
阮图抱着个猫回到了城中村的公寓里面。
之前靠直播赚了一笔钱,他颇有魄力地直接租下了整幢自建房,总共有五层,十几个房间。
饿死鬼住在其中一间,阮图从门缝间看了一眼,他还在勤勤恳恳地直播。
为了不吓到观众,饿死鬼一天只直播四个小时。与一开始直播间暴涨的人气相比,现在的观众趋于稳定,每日都有一笔打赏进账,商业合作也在稳步进行中,只是碍于饿死鬼的身份,不能出去进行户外直播。
在金钱的面子上,阮图看饿死鬼的目光都柔和了一些,抱着怀中的黑猫回了最顶层的房间,坐下来与黑猫面对面。
阮图陷入了深思:“你有什么用呢?”
黑猫趴在桌上,舔了舔爪子:“喵——”
阮图苦恼地做出了决定:“要不还是炖猫肉吧。”
黑猫一听,顿时炸毛:“喵喵喵!”
阮图眨了眨眼睛,意外地听懂了它的话:“你说——你也能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