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强忍祝又要滚落下来的泪水,用力扯下了脖子里系着的平安符,强行塞到了元魔君手里,咬唇道:“东西给了你,就是你的人了,你放心去修行就好,我就在扬州等着,几年,几十年,你若不想看我容颜日日老去,就早些回来!”
话刚说完,她就跑得无影无踪,根本不给元魔君拒绝的时间。
元魔君握着手心里的平安符,由于用劲太大,平安符几乎都要被他捏得变了形。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像是在强忍即将爆发出来的情绪一样。过了许久,他才将那个平安符放到了贴心口的位置,望着阿婉跑去的方向,微微叹了一口气。
“好。”
☆、梵天女三
阿婉真的去等了。
她仍然像往常一样同阿姝洗衣聊天, 帮着姨母一家干些家务, 窝在闺房里弹一首小曲儿,老实本分的很。元魔君在姨母一家回来之前就走了,没人知道她曾经收留过一名陌生男子。
如此这般, 她等了两年。
远行的意中人没有任何音讯, 甚至连一封信都没给她寄过,她全将这个想成了修行路上需清心寡欲闭关修炼,不写书信也实属应当。因此她即便等了漫长的时间,也从没有过一丝怨言, 仍像当初一样,是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
十五岁的时候,阿婉凭借着美貌而名满扬州, 因着她当时还是少女心性,姨母又舍不得把她嫁出去,所以上门求亲者都被她姨母打发了回去。可两年之后的阿婉完全长开,更加出挑, 众多达官显贵都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 想将她收为妻妾,前来上门提亲的人数不胜数, 根本让人无法拒绝。
无奈之下,在送走一批批媒婆之后,姨母只好把阿婉拉进了房中,温声道:“如今你也十七岁了,隔壁阿姝已经定了亲, 你也该到了考虑这个的时候了。”
阿婉犹豫了许久,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低头道:“姨母,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姨母脸上的表情在数秒之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惊道:“什么时候的事?是什么人?家世如何?”
阿婉的声音小得和蚊子哼哼一样:“两年前,是一名修士。”
姨母整张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过了许久,突然指着她的鼻子呵斥道:“修士?你可知那些修士是群什么样的人?不着四六天天不干正事的一群人,你嫁给他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阿婉辩解道:“他是好人的……不是不干正事的人……”
姨母粗暴地打断了她:“你才见过多少人就这么妄下定论!你看看这大街上有几个修士,还不是些跳大神的?你母亲去世之前专门交代过我,对你的婚事一定要上心,你若以后嫁给一个修士,你让我如何去跟你母亲交代?”
几番争吵下来,阿婉终是吵不过她的姨母,被勒令关到房间里,想不明白不许出门。
花倾楼目睹了全程,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作为一名修士,被说成“跳大神的”,这个时候的人到底有多不喜欢修仙的啊?
画面再一转,直接跳到了下一个时间点。花倾楼明显感觉到了,这次的画面转换像是被人直接拖拽的一样,明明流畅的场景却突然被强行切换到了别的画面上。他定了定神,想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很快,他就明白了。
这时候的阿婉已然化为了厉鬼,她身处一片山林之中,极速穿梭着。花倾楼赶忙跟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追上她。她刚跑到一棵树下,就撞上了一个人,那人将她揽在怀里,语气温和道:“慢一些,这些山贼又不会跑,你这么急做什么?”
是元魔君。
大概阿婉深陷山贼里的那一段记忆被莫思归抹去了,没有做成梦境,那段画面太过黑暗,他根本就不想让花倾楼感受那份哀伤。
元魔君此时还并没有入魔,身上的白衣干干净净的,看上去仍是一尘不染的神官,然而他怀里搂着一个满面怒容的厉鬼,这画面看上去实在不太美妙。他随手甩出一道灵波,把正要逃跑的山贼轰得四分五裂,然后对怀中人笑道:“可还满意?”
阿婉盈盈一笑,跟着元魔君的脚步,几乎见人就杀,整座山上惨叫求饶声不断,活像人间地狱一般。花倾楼跳到一棵树上,看得战战兢兢,忍不住把眼遮了一半。
她越杀越带劲,就连老少妇孺都不放过,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明显,一边用鬼气穿透了那些人的身躯,一边大笑道:“活该!你们活该!”
忽然,在她身后传来一声孩童的尖叫。
那个孩子或许是来上山采药的,恰巧目睹了这一幕,即便手指被她咬得出血,也没压住自己的恐惧,失声叫了出来。
阿婉杀人的动作停了下来,还没等到她动手,就有人先她一步,从身后刺穿了那个孩子。
元魔君擦了擦剑上的血,道:“让这么小的孩子看见这一幕?6" 师兄他闭月羞花25" > 上一页 28 页, 芄槭遣惶谩!?br /> 阿婉道:“这种事情由我来做就可以了,无邪哥哥就不用插手了。”
元魔君依旧笑着,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冷:“是他们欠你的。”
他再一次从天界溜下来的时候,阿婉所居的那个宅子早已人去楼空,当他浑浑噩噩地问起阿婉一家的去向时,得到的却是老人的摇头叹息。
“他们一家啊,都死光了。她姨父姨母都被山贼给捅了,她那个表弟也在反抗的时候被山贼一刀穿了心,那群山贼就是冲着她来的,等我们第二天发现的时候,满屋子的血,满屋子的死人,阿婉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光着身子上吊了,都作的什么孽啊!”
他摸了摸阿婉的头,道:“杀痛快了没有?如果没杀痛快的话,那就再进城里杀几个。”
阿婉摇摇头:“不杀了,都烧光吧,我不想再回去了。”
当夜,扬州城全城火光冲天,整座城被烧得支离破碎,据说在那场大火中幸免于难的人,都遇到了一只女鬼,女鬼自称梵天女,未等那些人记住梵天女的容貌,就被其吞噬入肚。
花倾楼从一开始看了那本书就知道,所谓“误杀”,不过也是谣传罢了。
梵天女望着空无一人的扬州城,突然道:“无邪哥哥,如果有一日我被世人唾骂,你会不会护着我?”
“不会”元魔君道,“我非但不会让他们唾骂你,还会在各地替你修建庙宇,说你杀人只杀山贼恶人,从不对普通百姓下手,让他们永生永世爱戴你,供奉你。”
太疯狂了。
花倾楼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对情人。
那座庙根本不是当地人为了供奉梵天女而修建的,而是元魔君为了洗刷梵天女犯下的罪行,在各地修建的庙宇,宣称只要诚信供奉,便会有“天女”来保护这个地方不受侵扰。
重新睁开眼的时候,一阵清风拂过了他的脸庞,一侧脸,便触到了枕头上的湿意。
我这是……哭了?
“睡了三天三夜,头底下的枕头给你换了好几个,你睡觉流口水的时候能不能注意点?”
沈禾子那个阴柔无比的声音乍然在他耳边响起,让他多少有点不适应,他迷迷糊糊地直起身子,把额前的碎发捋上去道:“这什么地方……你们又把我带回临安了?元魔君呢?梵天女呢?都被你们给解决了?”
沈禾子恨铁不成钢地揪着他的耳朵把他往上提:“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是木萧山,不是那个小兔崽子给你建的宅子!”
一听见“木萧山”三个字,花倾楼顿时清醒了过来:“木萧山?这里是木萧山?”
门外隐约传来众弟子高声吟诵经文的声音,窗外偶尔走过几名淡青云纹袍的弟子,好奇地向里面张望着,竹子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了“沙沙”的响声。他这才反应过来,是真的回到木萧山了。
回娘家的喜悦让他一下子忍不住热泪盈眶,顿时也不管什么廉耻,抱住沈禾子就道:“我终于回来了,能回到木萧山真是太好了。”
沈禾子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过了好久才把身上的花倾楼扒拉下来,嫌弃道:“你究竟是做了什么梦?睡了三天三夜,把我们都吓得不轻,只好把你带回木萧山了。”
三天三夜?
花倾楼一把抓住沈禾子的手,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沈禾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什么时候?你自己算,从你睡过去之后到现在过了三天,你说是什么时候?”
花倾楼一拍大腿,正色道:“我们得赶快回临安,我什么都看见了。”
沈禾子道:“你是想说元魔君?”
花倾楼点头:“正是,元魔君想要带着梵天女将魔界和人界合二为一,当年梵天女被绞杀并非冤情,而是罪有应得,我们必须要阻止他们。”
沈禾子低头沉思了一会,沉声道:“若真是如此,我先去和众弟子说一声,然后联系一下仙门百家,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要好好商议才是。”
他前脚刚走,花倾楼就翻身下床,从柜子里拿出纸和笔,开始描画无间禁地和临安花氏。
临安花氏是魔界和人界的一大缺口,莫思归当年建造此地,就是为了从无间禁地出来的时候,可以在完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来到人界。同理,如果元魔君想要打开从魔界到人界的通道的话,从这个缺口下手,是最方便的。
必须要找一个办法,把这个缺口彻底堵上。
他想得入了迷,完全没注意到桌下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到有一双微凉的手抓住他赤着的脚踝,才吓了一跳。
桌下爬出了一个熟悉的人,抓着他的脚踝顺势一拉,两人便双双摔倒在了地上。
“师兄,是我啊。”
☆、完结篇一
花倾楼一把扇上了莫思归的脑袋:“你吓死我了!”
莫思归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抽了抽鼻子道:“多日不见, 师兄昏睡了这么长时间,醒来之后看见我也不知道亲热几下,小六要伤心死了。”
花倾楼被他酥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忙抬起手搓了搓他的脑袋:“行了行了, 你怎么在桌子底下待着?待了多长时间?”
莫思归闻言更委屈了:“师兄昏睡过去之后,沈师兄就带着师弟师妹们来抢人,非说师兄是因为太久没回木萧山才睡了这么久,硬要把你带回木萧山, 我孤家寡人一个,根本抢不过他们……”
……你抢不过才怪了。
凭借着莫思归现在的修为,别说是十几个木萧山的弟子, 就算沈禾子把整座木萧山都给搬过来,恐怕也抗不过一个莫思归。
说到底,抢人这种事,在于莫思归想不想抢, 并非是他能否抢得过。
莫思归突然抬起头, 把花倾楼整个人抱到了他的大腿上,张嘴衔住了他的唇:“到底要不要亲热几下?”
花倾楼顺势把两条长腿盘在了莫思归的腰上, 双手搂过他的脖子,反客为主地将自己的舌探入到了莫思归的口腔里,在唇齿间搜刮了一圈,然后道:“亲热过了,这个亲热你还满意吗?”
接着, 他眼睁睁的看着,莫思归脸上的表情先是非常的不可置信,然后眼眶就慢慢红了起来。
他低下头,把脑袋窝在花倾楼的胸口处,贴近心口狠狠地拱了几下,在他锁骨处不停吸吮舔咬着:“师兄……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本想把他推开的花倾楼转而把手放到了他的脑袋上,指尖穿过他的发梢,木木道:“你说是真是假?”
莫思归一双眼睛里湿哒哒的:“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了,如果是梦,我死也不醒。”
听他这么一说,花倾楼更心疼了。
到底怎么才能让这个孩子相信自己真的是活过来了。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瘦小的孩子,干巴巴的缩在最小尺寸的衣服里,只有一双眼睛是亮闪闪的。明明连话都说不利索,还不住气地向众人问好道谢,整个人胆小又柔软,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绵羊一样。
后来时间长了,个子也高了,但还是改不了赖着自己的毛病,连吃醋是什么还不知道的时候,却已经吃上了醋,坚定地说:“师兄以后,不能亲别人。”
然后是魔族血脉觉醒,一个无论是身材还是修为都比他高了不知多少的人,却跪在他面前,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不停扇自己的巴掌,说我错了,求师兄不要生气。
最后是十八年的等待。
花倾楼自知自己做的远远比不上莫思归,就连感情也是,甚至根本比不上莫思归对他的十中之一。可莫思归仍然觉得自己做的不够,恨不得把一颗炽热的心剖出来放在他手里,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闻是真实发生的。
他叹了口气,拿袖子帮莫思归擦了擦眼泪:“我都醒来这么长时间了,你要是做梦,早该醒了,别总是想那些有的没的。”
莫思归低声道:“可我总觉得这么长时间下来,师兄对我好是好,却都像是被我强迫的一样。”
……我可去你的吧。
花倾楼默默腹诽了一下,在心里掰着手指头算自己醒来之后到底主动了多少次,第一次做那种事都是他主动爬到莫思归床上的,还有时不时的主动亲吻,再就是各种情况下的拥抱都不知道抱了多少次,要说没主动过,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伸冤。
他道:“又乱讲,你自己算算我主动了几次?”
莫思归道:“但师兄对每个人都很好,这样算的话,师兄都不知道对多少人‘主动’过了。”
花倾楼一挑眉:“我什么时候对人主动过了?你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讲。”
莫思归低着头,一根一根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我刚上山的时候,师兄给叶师姐送了发簪。还有明城师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既然明城师兄亲了您,就说明你们之前的关系肯定很好。还有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