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倾楼掏了半天袖口都没有摸到自己的折扇,沈禾子从一旁递了过去,嫌弃道:“一到这个时候你就要掏扇子, 没点正形。”
他和莫思归并排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一个玄衣淡漠,一个浅衫风流, 两人都是身高腿长的男子,微风吹过,在一群修士之间显得极为耀眼。他们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仙门弟子,最后方则是整齐有序的黑衣魔族军队。
魔族君主带着魔族的军队来讨伐魔族的祖先, 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可以用来画脸谱了, 很多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木萧山的队伍,想通过木萧山弟子的表情中挖出一些深层次的故事。可他们却偏偏一副与平常差不多的表情, 沈禾子和苏入画更是安然受之的样子,仿佛莫思归并不是魔族君主,而是木萧山的弟子一样。
聂清寒道:“这个……玄朔君,您带了这支军队过来,有何用意?”
莫思归道:“我与我师兄一起, 这支军队自然也听从我师兄的调遣,自然是为了讨伐元魔君一事而来。”
一口一个“我师兄”,说得心安理得,花倾楼瞥了他一眼,道:“魔族的人自然会比我们更了解魔族人的弱点,既然能听候我们的差遣,那大家就不必惊慌了。”
好不容易勉强安抚下众修士的躁动之心,莫思归目视前方,眼中含笑:“师兄,这样你可还满意?”
话一出来,刚平静下来的人们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了花倾楼,让他切身体会了一把万箭穿心的感觉。他用扇子挡住脸,低声道:“你什么时候让风肆召集的军队?”
莫思归道:“无间禁地的军队其实并不难调集,再加上边境之地动辄就会出现纷争,军队长时间都处于随时应战的状态,只需一个命令,就能轻松调集大批士兵。正如师兄所说,魔族的人会更了解魔族人的弱点,所以我也愿意为讨伐元魔君出一份力。”
很快就有人提出了异议:“元魔君可是你们魔族的老祖宗,而且占领人界一事本就对你们魔族更有利,谁知道你会不会在中途反戈?”
莫思归从容道:“我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你们人界。”
“你……”
“我是为了我师兄。”
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一片寂寥之中,只有如兰峰的一群女弟子显得尤为兴奋,脸色微红,一和他们对上视线,就慌忙低下了头,然后窃窃私语了起来,时不时还会发出几声轻笑。
云锦轻声呵斥道:“不许笑,有什么事情回到如兰峰再说。”
她的年纪比花倾楼大不了多少,当年木萧山混战之时,她被留在了如兰峰看守,阴差阳错地逃过了一劫,后来被其余弟子推举成为了山主。她觉察到了花倾楼的不自在,缓步走到他面前,欠身道:“如兰峰的弟子不懂事,看了点话本就忘不了了,还望花山主莫要见怪”
花倾楼自然不会跟她们计较,倒是对话本来了兴趣:“什么话本?说不定我也看过。”
云锦的表情略微扭曲了一下,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表情调整回了正常状态,掩唇道:“不是什么入流的东西,花山主也许是没有看过的。”
花倾楼越看越感觉如兰峰的弟子们看他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来,真要说出来个感觉,总感觉她们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珍宝一般。
木萧山作为七大仙山之首,在关键时刻通常会充当领袖一般的角色。花倾楼稍一定神,开始筹划起下一步的动作。
“如兰峰的诸位请在空中结阵,抵御元魔君在上空的攻击,一定要万分小心,看清形势,发现形势不对时直接撤退,无需过度纠缠。”
“云锦知道了。”
“沈师弟和苏师弟分别带五十人到城东和城南镇守,城北请方师叔安排人手镇守,务必不要让元魔君的傀儡冲出临安城。”
“明白!”
“至于魔族……”
“魔族军队打头阵,敢有一个怯战的,都给我滚到万鬼窟里。”
他话未说完,莫思归便抢先替他做好了安排,目光冷厉,手段狠辣程度让在场的所有修士的内心都“咯噔”了一下。然而在他把目光转回到花倾楼身上时,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双眼亮晶晶的:“师兄,这样安排可还满意?”
花倾楼抬手顺了顺他的头发:“当然满意,只不过这些都是你的人,打头阵的话肯定无法避免伤亡,你就不心疼?”
莫思归摇了摇头:“他们不是我的人。”
“什么?”
“只有师兄是我的人。”
话音刚落,咳嗽声和吸气声四起,花倾楼把折扇一合,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都开始打了,有点正形。”
花倾楼继续安排了下去,几乎所有门派都被分配到了相应的领域各司其职,几个以阵法著名的门派自告奋勇得去了城边结阵,顷刻之间,城中各色光芒交错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禁制阵法。
?7" 师兄他闭月羞花26" > 上一页 29 页, 侔渤谴耸币丫灰黄诎邓至似鹄矗恢裁词焙颍境侵械囊恍┓课菀丫灰黄跎木奘〈溆嗟哪切┮舱匀庋劭杉乃俣缺缓谖戆淌伞U龀侵忻致乓还晒钜斓奈兜溃质至ⅲ恢鞘裁垂治镌诘秃鹋叵级鱿忠涣街怀は嗥嫣氐哪铮捕急恢谌私噬贝 ?br /> 而所有魔气的来源,就在城中最大的一片宅子里。
花倾楼和莫思归带着一众队伍朝临安花氏进发,临安花氏离城门的距离不近,越往那个方向走,路上遇到的魔物就越多,虽然品阶不高,不必担心斩杀不了的问题,却着实缠人,每斩杀一个就要耗费不断的时间,像是故意拖慢他们的脚步一般。
花倾楼利落地斩下一个魔物的脑袋,那魔物在脑袋落地之前就化为了灰烬,他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剑收回了鞘中,皱眉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元魔君血阵中跳出来的魔物只会越来越多,不能任凭这些东西拖慢我们的脚步。”
莫思归沉思片刻,道:“交给我吧。”
他行至队前,在手中凝起一个火诀,额上太阳纹有红光流动,手中的寻音剑上流转出精纯的灵力,凡他经过之处便会燃起一片熊熊大火,且燃烧的范围不断扩大,还没等那些魔物上前,便被扑面而来的烈火烧了个精光。
身后的队伍里发出了不小的惊叹声,这样一来,不仅不用他们动手,减少灵力的损耗,还能极大地节省时间,加快向元魔君进军的脚步。
一片惊呼声中,莫思归突然道:“师兄,对不起。”
花倾楼有点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怎么了?你又哪里对不起我了?”
莫思归认真道:“临安花氏是我特地为师兄修建的宅子,建这个地方的初衷是能方便一点见到师兄,里面的一切都是仿照木萧山建造的,本来是想哄师兄开心,没想到最后却被元魔君利用了,还给师兄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
花倾楼道:“临安花氏里面没你也只不过是个空壳子,别瞎想了,只要你在我旁边,去哪住都是好的。”
莫思归呼吸一滞,心跳得越来越快,眼里一下子充满了光芒,耳根也红得发烫,道:“那……那我以后,绝对不会离开师兄。”
他们旁若无人地说着没羞没臊的话,殊不知身后的人脸已经红成了一片,眼观鼻鼻观心,都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花倾楼把这话说出来之后也感觉自己有些过于孟浪了,又不知道怎么把话圆回来,只好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喉咙:“就算有玄朔君相助,也请各位不要因此松懈,一定要多加防范。”
过了一会,他们走入了一片浓雾之中,四周安静得有些过分,阴冷的风飕飕吹过,寒意渗入骨髓。放眼望去,不见人影,只见灵力和剑光流动,莫思归默默靠近了花倾楼,揽住了花倾楼的腰。
这个时候花倾楼也管不上礼义廉耻了,若是这个时候他挣脱开,回去之后免不了要哄上两三天小哭包,索性心安理得地让他搂着。莫思归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嘴里却义正言辞道:“师兄小心,不知道元魔君又要搞什么乱子。”
面前是一片黑压压的石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光景,只有那扇大门还依旧顽强地立在那里,门前一左一右两个呲牙咧嘴的魔物,门上的匾额上有几个大字,在黑暗中有些不太明晰。莫思归甩出去一道火光,才照亮了上面的字。
“花氏。”
☆、完结篇四
花倾楼低声道:“我们到了。”
门口的两头巨兽对一行人的到来毫无反应, 闭着眼睛像是没看见一样, 众人反而停住了脚步,迟疑着要不要进去。
这一路过来得太过顺畅,即便没有莫思归刚才出手相助, 来到这里也不过是时间问题。遇上的魔物虽多, 可除了异常难缠之外,似乎对付起来并不麻烦,完全没有战时血雨腥风的感觉。
虽然这样想不太好,但眼下这个情况, 似乎血雨腥风反而要比现在能让人更安心一些。
浓雾缭绕之中,只有这个地方凝起了腾腾黑气,愈显诡异。
花倾楼道:“这里太安静了, 大家都不要贸然行动,做好万全准备。”
话音刚落,队伍里就窜出来了一个人,提着剑就往门口走:“师兄, 我看这两头巨兽也就是样子可怕了些, 说不定就是个空壳子,是元魔君故意摆在这里吓唬咱们呢。”
还没等花倾楼阻拦他, 他就大摇大摆走到了门边,原本紧闭双眼的巨兽猛然睁开了眼睛,嘶吼一声就朝他扑来。他一个躲闪不及,被那巨兽扑倒在地,高喊道:“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什么东西救我啊师兄!”
花倾楼迅速催动灵力, 剑锋一荡,青色长剑瞬间穿过了那头巨兽的身体,剑势霸道锋利,残影卷起一阵疾风。那巨兽的体内穿进去一把剑,只觉疼痛难忍,在地上咆哮翻滚,只挣扎了一会,便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另一头巨兽见状,放下了到嘴的食物,一边厉声咆哮起来,一边扑向了花倾楼。莫思归迅速挡在他面前,抬剑刺向了巨兽,火光在寻音剑上流转出一道赤色光纹,剑身灼烫,深入骨髓,刚一接触到巨兽的身子,便腾起了一股白烟。
花倾楼上前把那弟子拉起来,看清他的脸后,不免皱起了眉头:“丁贺?”
丁贺仍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连剑都拿不稳,不住气地哆嗦着身子:“我我我我我还活着吗这是哪啊我该不是到了阴间吧……”
花倾楼一个巴掌重重拍上了他的后脑勺:“你看你这像什么样子!真给木萧山丢脸!”
丁贺哆嗦了一会,吸了吸鼻涕,不确定道:“那那那……那我没死?”
花倾楼感觉自己一口老血卡在了嗓子里:“死了你还怎么说话?”
丁贺咽了下口水,挺了挺胸:“刚才吓到了,我……我可是当年以第五名的成绩通过木萧山考核的,若是再来一次,定然不会被区区魔物给吓到。”
……该不是当年考核大会上只来了五个人吧。
两头巨兽消失之后,面前的大门缓缓打开,寒凉的气息一下子从门内涌了出来,丑陋的巨石竦立在门后,层层白雾之中,有一个声音传了出来:“花山主,别来无恙啊。”
元魔君坐在几块巨石垒砌起来的高台上,梵天女温顺乖巧地跪坐在他旁边,他们背后是一个巨大的血阵,或许是魔物数量已经到达了极限,那个血阵只是在半空中不断旋转着,却没有再生出来任何东西。
仿佛有人一点一点挥散开了浓雾,模糊的脸变得慢慢清晰了起来,等浓雾散去之后,顿时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一直笼罩在梵天女脸上的白雾已经变得透明,整张脸像是一颗腐烂的肉球,甚至连五官都辨别不出来,只能勉强分清嘴的位置。深绿色的浊液不断从那张脸上滴落下来,显得更加诡异难测,恶臭弥漫在整个花府里,让人纷纷掩鼻。
而元魔君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青灰,背上不知生出了什么东西,竟鼓起来一大块,像是乌龟背后的壳一样。两条手臂像是被人凭空掰折了一般,扭曲地挂在胸前,脸上遍布不一样大小的窟窿,时不时就有虫子从窟窿里爬出来。他咧嘴笑了笑,声音古怪至极:“数日不见,花山主怕是忘了我吧?”
即便花倾楼内心强大,也被这副“尊容”给倒了胃口,定神说道:“当日相救之恩,花某没齿难忘,怎敢轻易忘了元魔君?”
元魔君朗声笑道:“花山主还真是个记仇的人,不过是把你掳到了囚灵洞小叙一把而已,就被记了这么长时间。花山主现在可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事情了,血阵耗费了我太大的精力,如今我连挡住阿婉的脸都做不到,就更无法催动你体内的蚀骨咒了,真是失策啊。”
人群中有人啐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乖乖束手就擒,你和梵天女都顶着这么一张丑陋的脸,吓唬谁呢!”
元魔君道:“我现在的确没有那么好看,说我可以,但说阿婉可就不行了。”
梵天女低着头,脸上的那些浊液就顺势滴落在了地上,刚一接触到地面,就冒起了一阵白烟。除去腐烂的脸,她的身体也十分狰狞,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是一片焦黑,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冒出了阴森森的骨碴。
她轻声道:“阿婉自知相貌丑陋,无邪哥哥就不要再说他们了,都是真话,我自己明白的。”
元魔君道:“怎么会,我的阿婉是全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过一会我把花山主的身子抢来,一定会把你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他眼中闪过一道锋利的光芒,随后一抬手,所有的魔物从四面八方包抄了过来,将众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