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礼亭弯起嘴角,一口把果干吃进嘴里,还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薛晓焰的手指,看到他一缩,才满意地开口,说:“不是,林秀贤根本没打算对她干嘛,就是跟着而已,现在也一样。”
薛晓焰疑惑道:“跟着林穗干嘛?”
胡礼亭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挪了挪身子,靠近薛晓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就像我天天撩拨你一样。”
薛晓焰还是一脸茫然,同样茫然的还有林穗,她问道:“那会是谁?”
胡礼亭啧了一声,怎么有的人不该迟钝的时候总这么迟钝呢,他有些不满道:“林穗还惹了别的东西。”
林穗也惊呆了,说:“我的体质有那么邪吗?天啊一个还不够居然还要凑一对!”
看林穗那苦兮兮的模样薛晓焰莫名其妙有点感同身受,他抿了抿嘴,语带怜悯:“说明你是个万人迷,挺好的。”
林穗苦着脸道:“我才不想当这种万人迷。”
胡礼亭捏了捏眉心,说:“具体情况我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大概有个想法,应该能解决的,我再琢磨琢磨吧。”他想了想,又道,“今晚我跟焰儿有事处理,你自己住一晚吧。”说完他把手上的银镯取下来,递给林穗。
林穗看着递过来的银镯,愣了一下,说:“这不是你跟晓焰的情侣手镯吗?给我干嘛?”
薛晓焰一听脸轰的就红了,急忙解释道:“不是!这个是礼亭的……法器!对是法器!可以保护你的!”
林穗闻言反应过来,立刻伸手去接,胡礼亭却是很喜欢这个说法,把银镯戴回手上,说:“你讲得很有道理,我拿个别的给你。”说完站起身来跑去翻行李,翻了半天拿出来一串手珠,每颗珠子都晶莹剔透,像饱满的露珠,很是漂亮。
林穗对珠子爱不释手,说:“这个也太好看了!卖吗!”
“不卖,滚蛋。”胡礼亭淡淡道。
薛晓焰坐在一边暗暗松了一口气,轻轻摸着手镯,又抬眼偷偷去瞥胡礼亭,就看到他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薛晓焰心下一紧,低下头,借着摸鼻子的手挡住泛红的脸。
眼睛真尖。
胡礼亭说有事要处理,薛晓焰以为只是个支开林穗的借口,看到他拿出三根线香的时候都愣住了,这是要干嘛?
“焰儿,拿个橘子过来。”胡礼亭道。
直到胡礼亭把香点着了,薛晓焰才明白过来,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过去,兴致勃勃道:“我还没看人招魂过呢,你是要上街去喊吗?”
胡礼亭无奈地扯起嘴角,说:“他又不是我媳妇,我拿什么喊。”说着他将橘子摆在窗台上,将三炷香往上一插,橘子承重不稳,差点滚下来。
薛晓焰快手扶住,拍拍胸口说:“你就不能靠谱点,打算把酒店烧了吗。”
“烧不掉。”胡礼亭接过薛晓焰的手,将橘子扶稳,低声念道:“三魂降临,气魄来临,林秀贤,魂兮归来。”
然后薛晓焰就看到三缕青烟袅袅升起,像被什么吸引一般,缓缓飘向房内某一个方向,薛晓焰愣了愣,说:“这么简单?”
胡礼亭点头:“本来就是意思意思,他一直在这,我就是打个招呼,叫他出来说说话。”
青烟飘到房间的角落,渐渐凝成一个男子的人影,男子约三十岁左右,身姿英挺,仿若修竹,尖削的下巴,有着完美的轮廓,乌黑深邃的眼眸里泛着款款柔情,薛晓焰看了一会,啧啧称道:“他长得还挺俊,可惜了。”要是还活着,跟林穗倒是良配。
胡礼亭撇撇嘴,将香拔.出来在窗台上按灭,剥开橘子,扳过薛晓焰的脸,捏开他的嘴把橘瓣丢进去,嘟囔道:“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我不好看吗?
薛晓焰嚼了几口,觉得橘子挺甜,把剩下的拿在手里边吃边看着林秀贤,胡礼亭不说话,林秀贤也不说话,三个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咳咳。”薛晓焰把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嘴里,无奈道,“你们打算就这样对看一晚上?”
两人还是没说话,薛晓焰无法,摸了摸鼻子,对着林秀贤问道:“你跟林穗的阴婚是怎么回事?”
林秀贤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声音富有磁性:“是我提的。”
薛晓焰哦了一声,之后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林秀贤是车祸死的,他怎么会提前知道的?薛晓焰问道:“你给你家里人托梦?”
林秀贤摇头,道:“幼年时,我曾在游乐场碰到过一个高人,他说想吃冰淇淋,我就买给他了,为了感谢我,他告诉了我一件事。”
胡礼亭接过话:“他告诉你,你活不过30,要你在那之前把想做的事都做好。”
林秀贤闻言一愣,点了点头,说:“你怎么知道?”
胡礼亭蜷起一只腿,撑着腮帮子,说:“我不止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他姓陈——能被一支冰淇淋收买的高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以前师傅跟我提过这事,不过没说细,只说碰上个短命的有情人。”让我以后碰上帮一下,不过这句话胡礼亭没说出来,只是暗暗腹诽了陈望几句。
薛晓焰明白过来,这还真是缘分。
“虽然当时我爸妈挺生气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就信了。”林秀贤笑道,“跟穗穗结阴亲是我留下的遗愿。”
薛晓焰蹙起眉,语气有些不悦:“你这是在害她,要是她不愿意怎么办?你明知道林穗对你家里人一直很感恩,你提这种要求跟逼她有什么不一样,就算是阴亲那也是……”
“焰儿。”胡礼亭打断了薛晓焰,“林穗是自愿的。”
“哦。”薛晓焰撇撇嘴,撑着脑袋不说话了。
胡礼亭失笑,揉了揉薛晓焰的脑袋,继续跟林秀贤说:“这段时间你一直守着林穗,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他是上个月才出现的。”林秀贤道,“他想让穗穗下来陪他。”
胡礼亭点头:“那你想怎么样?”
“我斗不过他。”林秀贤弯腰鞠了个躬,“请您帮帮穗穗。”
两人的对话把薛晓焰弄糊涂了,他问道:“那你跟着林穗是想干嘛?”
胡礼亭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戳了一下薛晓焰的脸,说:“你觉得还能干嘛?喜欢她呗。”
林秀贤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薛晓焰心想,原来鬼会脸红的啊。
“林穗是我朋友,她的忙我一定会帮的。”胡礼亭道,“但是办法有很多种。”
林秀贤会意:“您有什么要求请尽管说。”
“很简单,事情解决之后你要把一切告诉林穗。”这话一出,林秀贤面露犹豫起来,胡礼亭继续说道,“林穗有知情的权力,你留下与否也应该是她说了算,人鬼殊途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林秀贤闻言沉默了好半晌才有些艰难地答应了。
胡礼亭点头:“明晚我过去工作室看看,你一起过去,有需要我再出手吧。”
林秀贤应了好,便化作轻烟消失了。
等确定林秀贤已经没在房里了,薛晓焰才戳了胡礼亭一下,问道:“你真的要跟林穗说?你看她吓成那样,肯定不会让林秀贤留下。”
胡礼亭垂下眸子,手在薛晓焰背上轻抚:“同情他?”
“一点点。”薛晓焰道,“他的确没害过林穗,想守着喜欢的人也没错……”
胡礼亭叹了口气,说:“那你什么时候同情同情我啊?”
薛晓焰好笑地拍了他一下:“说正事。”
“人鬼殊途。”胡礼亭道,“他那么跟着林穗,早晚让人收了。”
薛晓焰疑惑道:“干这行的都住海边吗?”
“有一些吧。”胡礼亭道,“咱们师父是个没什么正义感的人,我们也是有样学样,但是乐于替天行道的也不少。”
“那你真打算帮林穗赶走他?”
“看林穗怎么说。”胡礼亭道,“她要是愿意留下林秀贤,那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我们也不好置喙什么。”
“林穗那么怕——”薛晓焰想起胡礼亭刚刚那个棱模两可的说法,“你打算怎么办。”
胡礼亭弯起嘴角:“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滚蛋,爱说不说。”薛晓焰从窗台上跳下来,钻上床。
胡礼亭也跟着坐到床边,结果被薛晓焰隔着被子踢了一脚:“去旁边睡。”
“就不!”胡礼亭没脸没皮地往床上一躺,隔着被子虚虚地将人揽住,薛晓焰一挣扎就收紧手上的力道,等怀里的人安分了才放松,薛晓焰挣扎了几次无果,反而让两人的距离越贴越近,只好认命地哼哼了两声,闭眼睡觉。
第56章 番外 冥婚(四)
第二天晚上胡礼亭说自己先去探探情况,让林穗晚点才过去,林穗死活不肯,说是自己一个人害怕,胡礼亭无法,只能让薛晓焰留下陪她。
胡礼亭跟林穗拿了钥匙就到她店里去,门一开就有冷冷的风吹出来,里面跟他们白天来的时候一样,只是阴气重了很多。一人一鬼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胡礼亭问道:“你能找到他吗?”
林秀贤摇头:“他平常是藏在下面的,只有穗穗过来了才会出现。”
“下面?”胡礼亭的语气带着些犹豫,“一般的鬼下去了还能上得来?”
林秀贤刚想开口解释,却发现胡礼亭脸上满是讥讽之色,顿时闭了嘴。
林秀贤问道:“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胡礼亭道,“有三个选择,一是你下去,二是他上来,三是林穗过来,你觉得哪个合适——先说好,我没他的名字跟八字,没办法召请。”
林秀贤想也没想,说:“那我下去吧,不过可能上不来,到时候穗穗就麻烦了。”林秀贤说完就要走,被胡礼亭手快拉住,没好气道:“你这么急做什么?”
“不能让穗穗过来,太危险了。”
“哦。”胡礼亭道,“我没说要她过来。”见林秀贤还是一脸懵逼,他也懒得解释,按了电梯上楼,直接按亮的工作室的灯。
工作室里装的灯不算多,但都很亮,打开了完全不输给白天。胡礼亭在桌上翻了半天,硬是没找到一把比较合适的剪刀,气得想打电话问林穗的时候,在一旁看了半天的林秀贤开了口:“小一点的剪刀在你左手边那个柜子最下层第二个抽屉里。”
胡礼亭闻言才收起手机,过去拉开林秀贤说的抽屉,果然看到了不少小号的剪刀,他拿了把比较称手的,就听到林秀贤说:“我就是经常看穗穗晚上在这里做衣服。”
“所以?”
林秀贤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那句话有点多余了,最后什么也没说,闭上了嘴,乖乖在一旁看胡礼亭做事。
胡礼亭拿了张黄纸就坐在椅子上剪了起来,房间里只有剪刀裁在纸上的“咔擦咔擦”声。好一会他做完了手上的事,把剪出来的东西摊在桌上,这时林秀贤才发现那是个黄纸小人,身体比例特别标准那种,他愣了一下,疑惑道:“电视里的大师不是可以用手撕出来吗?”
“我也可以啊。”胡礼亭道,“但是你不觉得那个边缘毛毛的有点丑吗?”
林秀贤:“……”
然后下一秒又发生了一件让林秀更贤疑惑的事——胡礼亭从口袋里拿了一段金属的小管子,看上去很像一只口红,拔出盖子转出来也是红色的膏体,画下来也是——好吧那就是一只口红,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这个?
胡礼亭用口红在纸上写下了林穗的名字跟生辰八字,转头就看到林秀贤一脸复杂看着他手上的口红,他一脸淡定地把口红递向林秀贤:“要试试吗?”
林秀贤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并没有这种嗜好。
胡礼亭轻轻地哼了一声,说:“你也用不了。”
然后林秀贤就明白了胡礼亭说的用不了是什么意思了,他将小人用镯子压在地上,又在四周画了个圈,霎时,圈里出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那竟是林穗。
林秀贤轻轻唤了声“穗穗”就要靠近,被胡礼亭一把拦住了:“看清楚点,过去了无所谓,踩到朱砂我没法跟林穗交代。”
林秀贤闻言缩了一下,但看向胡礼亭时眼底的不甘却展露无遗,好像他是棒打鸳鸯的大恶党。胡礼亭叹了口气,也是有些无奈,这些鬼大多不是怨气深就是执念重,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真的出点什么就全变了。
“林穗——”
伴随着一个有些沙哑的男声,房间里原本就不高的温度骤然又下降了,一个男人的黑影逐渐凝结在那个圈前,看上去有些胖,像一阵点燃了什么东西升起的毒烟,虚虚地在四周盘旋。
黑影尝试着靠近,一向前就被画在地上的朱砂逼得往后缩,但朱砂的威力也是有限的,随着黑影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地上的镯子开始轻轻晃动起来,林穗的影子也开始要散不散的。
“少爷——”
素曲的声音一响起,胡礼亭立刻收了手,原本被拦着的林秀贤“咻”地就冲了出去,扑到黑影身上打了滚——大概是打了个滚,反正在胡礼亭看来更像摔了一跤。
黑影被激怒了,按住林秀贤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林秀贤也不甘示弱地咬回去,两人就这么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林穗跟着薛晓焰来到工作室时候就是看到这样的一幕,林秀贤跟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黑影打得不可开交,而且明显落了下风,而胡礼亭则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开心看戏的模样。林穗气冲冲地跑到胡礼亭旁边,刚张嘴就被抢了话头:“可不是我让他去的。”他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他说想保护你,自己就过去了,我拦都拦不住。”
薛晓焰想说还有你拦不住的,结果嘴刚张开,就剩下牙齿打战的声音了。
“那东西很强的。”胡礼亭伸手拉过薛晓焰,将人揽在怀里,“你看焰儿也受到了这么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