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没说完,所有人看看故墨的脸,识趣的没说话。
天下第一的大美人明明坐在他们前面,可惜呀,凌将军的爱人只能是天下第二了。
故墨喝下一口茶,指尖微微颤抖。甘苦的茶水喝下肚,却丝毫没能减少他心里莫名的恼怒。
故墨努力的冷静下来,将这股无名怒火归结为凌风雪已经结婚,八成不会再陪他玩的愤怒。
罢了,既然如此,他便远远看凌风雪一眼,见他一眼后,他也能安心离开了。
————
安静的军营内。
“八百里加急——”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通讯兵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最大的军帐前。
“将军,八百里加急!”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丝毫不因这份加急件而产生什么波动。
他们的将军坐在最中央,低头翻阅文件,并没有抬头看他一眼。然而就只是这个随意的姿势,被凌风雪做出来都含有一股凌冽的寒意,都让通讯兵腿软。
通讯兵小心翼翼的上前,将加急信放到了凌风雪案台上。
信件很快被拆开,通讯兵低头看着脚面,等待着接下来的命令。
这么多年来,不管什么样的加急信,凌将军都会平静看完,接着下达命令,无一例外,好像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咔——”案台突然裂成两半,通讯兵一惊,抬起头看去。
“一群废物。那么多个兵,连一个普通人都打不过。”凌风雪站起身来,面色阴沉:“你回去告诉他们,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留下那把剑。”
他大步走出军帐,边走边快速穿好战袍:“传我命令,立刻回城。”
第46章
为了看凌风雪一眼, 故墨在城里住了下来。
因为贫穷, 他没有选择住客栈,而是选择了风餐露宿。他打算找棵比较粗壮又偏僻的树,把树枝暂时当做床。
那几个告诉了他凌风雪消息, 又一直跟着他到处走的人对此表示震惊, 并希望帮他支付住宿费用。
“……不用, ”故墨摇头拒绝道:“……不用你们钱,你们走吧。”
那几个人依然大呼着什么“不可以”“太危险了”之类, 故墨心中不耐,几下把人给甩掉了。
他要去找靠近城门的树, 方便知道凌风雪回城。
说做就做,故墨挑挑捡捡半天,终于挑好睡觉的地方, 等待了几天。
期间, 他见到不少守卫在城内巡逻,守卫们东张西望, 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的样子,只是每天都无功而返。
这天清晨, 城门缓缓打开,率先响起的, 不是在外等候了一晚上、有要事进城的普通群众说话声, 而是哒哒马蹄声。
这马蹄声并不单薄,好似有千军万马般,震得大地都在隐隐颤动。
“是凌将军!凌将军回来了, 姐妹们快来看哪!”早起摆摊的摊主尖叫一声,呼朋唤友的让众人前来围观。
各路群众积极响应,很快就在道路两边聚集起来,翘首以盼凌风雪的出现。
故墨混在其中,他的心脏狂跳,好像要从嘴里跳出来。
再有片刻,他就能见到长大后的凌风雪了,不知道他长高了多少,容貌又有了多大的变化,还能不能认得出来呢?
不管他能不能认得出凌风雪,凌风雪想必是认不出他的。
故墨正了正帷帽,小心把脸遮好,等待着凌风雪的出现。
“哒、哒、哒。”马蹄声慢慢接近,骑着高头大马、身着软甲的军队出现在大家眼前。
而为首那人面无表情,容貌俊美,通身一股生人勿近的威压。
围观的群众兴奋的呐喊助威,也没能让那人侧头看上一眼。
凌风雪。
故墨用手按住自己开心得疯狂跳动的心脏,深吸一口气。
那么久没见,凌风雪真是越长越好看了,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他呢。
亲眼看见凌风雪过得还不错,他也就能放心的走了。他去寻找新的朋友周游世界,而凌风雪则安稳的与他的爱人过小日子。
心里告诉自己可以走了,故墨的脚却不听使唤的钉在原地,让他看着凌风雪在路的那头越走越近。
守卫头领小步跑到凌风雪的马旁,小声和他说了几句话。
“没能找到人?”凌风雪皱起眉头,“知道了,你退下吧。”
只要没出城门,就还在这城内。这几日他会亲自动身寻找,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总得让那人把剑交出来。
这是故墨留下的东西,不管用各种手段,他都一定会把东西拿过来,哪怕手段不太光明,也顾不了许多了。
骏马驮着他继续往前走,路边的景色流水般退去,不能吸引他半分注意力。
在走过某个点时,有什么被太阳光线照得一闪,光亮反射进他的眼里。
凌风雪若有所觉,他停下马,偏头看去。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身形修长,身姿挺拔,穿着朴素,头戴帷帽,让人看不清长相。
明明是个陌生人,却让凌风雪心跳骤然停了一拍,指尖也无法控制的微微颤动。
这种感觉,从来只有一个人能带给他。
明明知道不可能会是的……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凌风雪如被迷惑了般下了马,人群发出阵阵惊呼,骚动起来。
周围人都兴奋起来,他的目标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僵硬得如同一块石头。
越是靠近,凌风雪的血液越是沸腾,简直想要不顾身份,不顾礼仪的撩开那人的帷帽看个真切。
仿佛听见他的心声,一阵风吹来,吹开了他眼前人的帷帽。那人正看着他,两人顿时四目相对。
眼前的五官熟悉而又陌生,就像是他无数次曾幻想过的,故墨长大后的模样。
凌风雪一阵恍惚,轻声唤他:“故墨?”
不等他回答,凌风雪如梦初醒般后退了一步。
不可能的,当时他是亲眼看着故墨被……在那种实力的大妖面前,哪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这人只是生的与故墨相似,如果他因为这种理由便与这人亲近,又怎么对得起故墨的在天之灵。
他不需要替身,也不会有人能做得了故墨的替身。
凌风雪退开的那刻,清楚看见了那人眼里的震惊与失望。
这幅表情不适合他,他应该被抱在怀里好好哄着,无忧无愁。但不管怎样,总不会是由他来哄。
凌风雪狠下心将视线从那张脸上挪开,转到那人的身上,这才发现之前发亮的是什么东西。
华丽又花哨,正是他苦苦寻觅了多年的那把剑。
这把剑……怎么会在这个人手上?这太巧了,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而故墨是真的伤心了。本来凌风雪一眼认出他让他非常高兴,可没想到下一秒他就一脸疏离的退开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见色忘友吗?因为结了婚,所以他这个朋友就不重要了,可以划开界限了?
故墨哪受得了这种委屈,当即就要转身离开,可还没来得及转身,又听凌风雪问他:“你这把剑,是怎么来的?”
这问题在故墨耳里和弱智问题也没什么区别,特别是从凌风雪嘴里问出来就更奇怪了。
他怀疑的看着凌风雪,可凌风雪一脸认真,并没有耍他玩的痕迹。
故墨眉头一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应该是个死人,凌风雪会不认他也是正常。
反正他也要走了,不妨撒个无关紧要的小谎骗骗凌风雪,否则凌风雪知道他还活着后,友情邀请他去见见他的妻儿,那才真是要气死人了,他才不去见呢。
于是故墨哼哼嗤嗤道:“捡……捡的。”
“捡的?”凌风雪眯起眼睛:“哪儿捡的?”
“我……我哪知道啊。”故墨弱弱道。
那个向凌风雪打报告的守卫头领又来了,洪亮道:“报告将军,这个人之前说,这把剑是他朋友给他的!”
凌风雪闻言看着故墨,意味深长道:“是吗?还有这么好的朋友?”
第47章
还能是哪个朋友, 当然是你这个好朋友啊!
故墨瞅着凌风雪, 一声不吭。
他现在处在又想又不想与凌风雪相认的矛盾之中。他想再与凌风雪把臂同游,想拉着他的手诉说这些年的痛苦经历,再亲亲热热的抱一抱。
可一想到凌风雪家中妻儿, 故墨又退缩了。长痛不如短痛, 反正凌风雪也不可能再那样陪着他了, 与其慢慢磨着倒不如干脆不认,也会相对减少某些烦闷。
故墨不说话, 凌风雪便眼里带着探究的看着他:“这把剑是我多年前所遗失……你的朋友是在哪里捡到它的?此事事关重大,请务必告诉我。”
“‘……我不知道。”故墨心烦意乱一摆手:“走了, 再见。”
凌风雪一惊,伸手拉住故墨手腕。
太像了,这生气时的神态, 自然间流露出来的小动作, 都与故墨如出一辙。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声音容貌, 神态动作,都与另一人一模一样吗?
而会不会, 就是本人呢?
虽然几率渺茫……可万一……
如同无尽的黑暗中看见一丝光亮,巨大的喜悦感铺天盖地般涌向他, 几乎要将心脏挤爆。
凌风雪深吸一口气, 抓住那手腕的力度放轻,同时把冷了十年的声音尽量放柔:“兄台长相与我一位……故人颇为相似,我想请您到府上坐一坐, 不知您可否赏脸?”
“啊?”故墨大惊失色,他还假装着不认识凌风雪呢,这样居然还会被邀请上门?凌风雪也不该是这样热情好客的人啊?
去了看凌风雪恩恩爱爱吗,他才不去呢。故墨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你放手。”
可他这么一动作,凌风雪抓得更紧了,炽热的视线也让人要招架不住。
围观群众们小声讨论着:“居然有人会拒绝凌将军的请求!我不是在做梦吧?”
“哼,肯定是欲擒故纵,你看着,他马上就会答应了,小妖精,他的计谋已经被我一眼识破!”
“那个人长什么样啊,我也想看看,万一我也有和凌将军故人长得很像的朋友,那不就发了?”
“呸,你就做梦吧。”
群众们的讨论让故墨大为窘迫,他才没有欲擒故纵,他明明是真心不想去的!
凌风雪还直勾勾的看着他:“真的不去看看吗?”
故墨疯狂摇头,下一秒,凌风雪靠近,拎起他的后领,纵身一跃,跳进了军队后方的马车里。
故墨:“???”
干什么呀,他可是个大妖,居然胆敢把他拎来拎去!可恶,要不是这么做的人是凌风雪,他早就一掌把人拍飞了!
故墨的帷帽生气的瞪着凌风雪,凌风雪松开手,脸上也有些不自然和尴尬。他抿抿唇,指了指后面的座位:“坐。”
故墨才不坐,他气呼呼道:“你要干……干什么?”
凌风雪被这样看着,又是恍惚片刻才开口道:“强拉兄台上车,实在是抱歉,但在下不能就这么让兄台离开。”
正常人哪敢让凌风雪自称在下,肯定要惶恐一番的。而故墨丝毫没有这个觉悟,只是气道“为,为什么不让走?”
凌风雪不答,盯着故墨看了片刻,突然道:“故墨?”
故墨一愣,好险没有回应,他反问道:“你叫,叫谁啊,我名字是小金。”
凌风雪沉默片刻又问:“你认不认识我?”
“不认识!”故墨立刻否认。
凌风雪淡淡道:“是么,现在竟还有不认识我的人?”
故墨:“……”凌风雪学坏了!他居然套他的话!
说多错多,故墨干脆闭紧了嘴。
凌风雪也放过了这个话题,他指了指故墨戴在腰中的剑:“这把剑,之前是我的。”
故墨不说话。
“虽然不知是兄台朋友在哪捡到的,但它之前确实归我所有。”凌风雪说:“能不能把它还给我,我可以用一切你想要的东西交换。”
故墨伸手摸上宝剑,坚定的摇摇头。
换?他才不换,既然给了他就是他的东西,就算是凌风雪来要,他也不给!
“为什么?我可以给你金银玉石,给你舒适豪华的房子,给你良田美婢,也可以给你其他更好的神兵利器。光从价值上来说,这些都比这把剑昂贵得多。”凌风雪问。
故墨看着这个长大成熟版的凌风雪,突然鼻子有些酸。
凌风雪居然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呢,如果是以前少年时期的凌风雪,应该是不会这么健谈的。长大了,果然一切都不一样了吗?
以前只会陪他一个人行走江湖的凌风雪不见了,现在的这个凌风雪或许很多方面比以前要好的多,却唯独不会陪着他了。以前看到凌风雪会让他开心,看到现在这个凌风雪他却只会难过。
太讨厌了,这个凌风雪甚至还想把剑要回去,他才不给呢,这可是少年凌风雪留给他的唯一东西了。
凌风雪也没说话,他等待着这个人的回答,却不想这个人摸着剑,露出了一脸的怀念。
这么不在乎身外之物的性格,就更像是故墨了。
凌风雪捏捏鼻梁,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故墨,那他为什么要否认?难道不是应该开心的扑到他怀里,激动的抱紧他并诉说彼此间的思念吗?
很奇怪,不管哪里都很奇怪。所以他还需要继续试探,直到确认这个人的身份为止。
他们交流的这段时间,马车已经行驶了不短的一段距离。等到故墨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时,已经快要接近凌风雪的住所。
故墨一惊,立即就要跳车逃跑。开什么玩笑,他才不要进去!
他跳车的动作被凌风雪拦了下来,故墨左冲右闯都没能突破这道防线,又不想出手伤凌风雪,气得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