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阿姨要出差,周山要上班,赵胤要上学,我来接叔叔出院。”子鹤大包大揽道。
赵父虽然醒了,但还要留院观察一晚,如果没事,明天就出院了。
“这怎么好意思,我这么大人了,既然没事儿了,自己出院就行呗。”赵父忍不住好笑,看着这个年轻人,就觉得有精神,朝气蓬勃的。
“不行,到时候还要跑上跑下办理手续,叔叔昏睡了这么长时间,又发烧,身体也弱,别又受累受凉之类的。明天你就在病房里等我,不然我到了找不到您。”子鹤坚持。
赵胤背靠窗台站着,望着子鹤活泼的模样,没有说话。
可一向抿成直线的嘴唇,似乎有了微弱的温暖弧线。
“那行吧。”赵父也就不再客气,他也一向是个热心肠的人,想着邻里间处好了,胜过亲人,也不错。
赵母坐在床另一边,一边双手拢着吊瓶输液管儿,以捂暖里面的药液,一边微笑看着子鹤——
她是个在商场上打拼半生的女人,很多时候比赵父更现实功利,瞧着子鹤对他们家人热情的样子,心里一边暖,一边却又有些疑惑。
也不知这孩子是天生热心肠,还是……图他们家什么呢?
……
……
回程的车上,依旧只有赵胤和子鹤,赵母留在医院看护赵父到晚上,直接去b市出差。
唯一不同的,是坐在车顶的克烈,改为坐在后排。
它捧着子鹤给它新买的手机,正摆弄呢。
赵胤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看后面那个玩儿手机的猫,虽然他自己是个殄官,但是此刻仍然觉得很是惊异。
这猫居然会玩手机?
这真的是只猫吗?
待克烈终于玩儿明白了手机上的各种功能,这才点开了子鹤帮它下载好的微信。
它看着微信里唯一的好友‘张子鹤’,好半晌一动不动。
它其实早就到了地下车库,全程看着捉鬼过程中,子鹤和赵胤的互动。
记忆里的两个人,有时会跟眼前的两个人重叠。
它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爪子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它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输入到与子鹤的对话框中。
吉普车驶进地下车库时,子鹤收到了克烈发给他的微信:
“……”张子鹤看着对话框,有些恍惚。
待他再在微信里询问克烈关于自己身世的问题时,克烈却再次恢复一只高冷猫,不搭理他了。
……
……
夜色愈浓,赵胤好好的洗了个澡,洗去在环福大厦地下车库里沾染的赃污和晦气。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正好安安静静的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
其他细节都很容易记起,复盘。
唯有当子鹤将那张符拍在自己头上时,突然涌入脑海的那些……似乎属于别人的记忆……
他明明记得有许多许多画面,许多许多事。
可现在,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直到躺在被窝里,暖暖的闭上眼,赵胤仍在努力回忆着,想要记起些什么。
忘记问一下子鹤了,那张符到底是什么符?
……
然而,实际上连子鹤也并不知道,定魂符是非常稀有的符箓,且除了定人魂魄外,还有其他一层用途……
这天夜里,赵胤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很长,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子鹤:连只猫都知道我的事儿,我自己却不知道,气。作者是渣。
作者:……(作者可不好惹,我跟你讲!)
子鹤:……作者是美人。
作者:识时务,乖。
赵母:不知道张子鹤图我们家什么?
作者:不知道赵阿姨您是不是个新潮的人啊?听没听说过几个成语啊,知男而上,男上加男,勉为其男……
第35章 修罗场
跟小要命分别后, 子鹤带着大猫克烈急匆匆开院门,想着抓紧回家把从环福大厦里的小鬼活尸那儿, 拿到的铁盒打开, 然后吸掉自己的那一丝魂气,安安静静的在卧室里恢复一段未知的记忆。
结果才走到家门口, 就看到了铁门上贴着的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不怎么公整的几行字:
宠物猫?
子鹤低头朝着脚边的克烈望了一眼,“咱们家来贼了?”
克烈慢条斯理的朝着他点了点头。
“临海蓝湾小区这么高档的小区,居然也会有贼?而且不去偷别家, 专门来偷明摆着空荡荡的咱们家?对方想偷什么……”
子鹤拔出钥匙,一把拉开铁门, 然后像个门童一样,低头静待猫主子克烈迈着猫步、如巡视领地的国王般走进院子。
磨了磨牙,锁好门后穿过院子的子鹤有些心不在焉。
总觉得遭贼这事儿有蹊跷。
推开房门往里进的时候, 子鹤手才放在灯开关上,眼角余光猛然瞄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个黑洞洞的人影。
他被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
克烈站在门口,也瞬间弓起腰, 浑身长毛炸起,口中发出“哈……哈……”的威胁低吠。
他“啪”一声打开了灯——
坐在沙发上的人影并没有因为光亮而消失。
子鹤垂眸一扫,立即看到了一道影子拖在那人脚下。
是个人。
那人这会儿终于慢条斯理的扭过头来,目光淡定的朝着子鹤一瞟。
子鹤对上对方的脸,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人怎么这么面熟。
而且,这人在我家为什么一副在自己家的自在样?
只见对方坐在沙发上,后背舒服的陷进沙发里,甚至还翘着二郎腿。
“你……”子鹤皱起眉,面对一个如此淡定闯空门的贼,他都不好意思指责了。
尤其对方看见他这个主人,也没有丝毫的紧张害怕。
对方终于动了动身体,撑着沙发扶手,从柔软的沙发里站起身。
高大的身材让客厅显得拥挤了一点点,比子鹤高大的男人立即让子鹤心里生起一丝威胁感。
他却歪着头,突然笑了——他终于想起来对方为什么这么面熟了。
“好久不见。”对方似乎也看出子鹤认出了他,并不废话,岔开腿站在客厅正中,冷着脸开口道。
“我放了你一马,你倒反而找上门来了。”子鹤笑嘻嘻的将身后的门关上,不甚在意的踢掉鞋子。
穿上拖鞋后,他直接越过客人,走到桌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一派悠闲模样。
克烈缓慢的迈着步子,绕着客人走了小半圈儿,才终于透过对方的大胡子,看出了对方的长相。
随即,它嗤了一声,似乎在嘲讽着什么。
摇了摇头,转身也走向自己的猫咪自动饮水机,吧唧吧唧喝起水来——此时的克烈还不知道,对方的到来,代表着什么。
客人抱着膀儿侧身看了看子鹤,又看了看大猫,如剑般的长眉威风凛凛的耸起。
“那酒壶,你准备卖给谁?”他眼睛在子鹤身上扫了一圈儿,终于还是决定开门见山。
“卖?我为什么要卖掉我的东西?我又不缺钱。”子鹤一摊手,挑眉看着对方,仿佛对方问了个傻问题。
——这位客人,你显然不知道我张子鹤的赚钱能力有多强啊!呵呵。
客人眉心耸的更厉害了一些,总觉得跟子鹤说话特别的费劲——他尤其讨厌子鹤面上那副笃定又放松的表情,仿佛面对自己时,既不畏惧,也不好奇。
人对陌生人是有本能的畏惧和排斥的,对方面对自己这个陌生人,为什么没有排斥和畏惧?
难道就因为他们相处过小半个晚上?
不!按理说,他们仍然是陌生人才对……对方的反应,在心理学上说不通。
而自己突然出现在对方的新家里,对方难道不好奇自己是怎么找上门来的?又为何找上门来?
客人眉心紧皱,望着子鹤反而逐渐开始露出忌惮和疑惑来。
子鹤忍不住扑哧一笑,仿佛对方的表情是多么好玩儿的事儿一般。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这都好几天了,怎么对方还没有剃胡子?
原来是为了酒壶而找上门的吗?
对,那天晚上,钱绅他们这群人就是一起被派去紫玄观偷酒壶的——
他至今都还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偷酒壶,又到底是什么人委派他们去偷酒壶。
钱绅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些重要信息。
找到他的掮客,也刻意隐瞒了这些信息。
而钱绅这个纯sb,只是为了钱,就接了这个任务——
他既不知道紫玄观是个多么危险的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人家要出几十万只为了偷一个酒壶,更不知道……酒壶里藏着一个会要他命的可怕存在。
死去的那个来大姨妈的属羊的女人,和开车带着他们逃走的司机王强,与钱绅一样,都是从掮客那儿接到这个任务——他们似乎只是偶然被找到,去做一个普通任务。
可最后,都命葬子鹤之手——三个有案底,甚至有命案的社会渣滓。
去紫玄观一车四个人,最后实际上只活下来一个,那就是李倦深。
子鹤从李倦深的面相看的出来,对方一生从未作恶,是个满目正气,双眉有义勇之人。
而这个被他放走的人,此刻正站在自己家客厅里。
摆出一副闯入者的蛮横模样,抱着膀儿,竖眉立目,配上茂盛的遮住大半张脸的大胡子——一副凶巴巴的恶人相。
“警官~”子鹤笑嘻嘻的看着李倦深,丝毫不客气的揭穿道。
他可是个面相高手,尤其还是个超级聪明、非常聪明、聪明绝顶的鬼——所以,从各种信息中都可以做出推断。
一个人看起来明明是坏人,偏偏实际上是个大好人。
一个人能轻易查出自己的住处等信息。
他还能是什么?
人民警察啊!
卧底啊!
子鹤猜,新闻之所以说去紫玄观的四个人都死了,肯定是李倦深安排的吧——准是为了迷惑某些人的视听。
而一个很有能量的警c,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好令人吃惊的?
子鹤越想越觉得对,于是露出了莫测高深的笑容,挑着一边嘴角,好整以暇的盯着李倦深的那双杏眼。
渐渐的,他看到那双本还充满怒意的杏眼慢慢变圆,瞠大。
——子鹤感到了无比的内心之满足。
对!
就是这样!
一定要露出吃惊的表情!
他简直要大笑三声,以示得意——
对方此刻一定在内心无比震惊:
天啊!这个人是神吗?他怎么会知道我是个警察?天啊!他完全把我看透了!他简直太厉害了!我在他面前简直就如透明一般!就如一丝不挂一样!太没有安全感了!太可怕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天啊!
哈!哈!哈!
子鹤要努力深呼吸,才能让自己不笑出来。
他扯出一抹邪魅笑容的双唇微微颤抖着——因为忍笑而抽搐。
“?你?”李倦深果然大惊失色,不敢置信的瞪着子鹤,拿不准对方是在诈自己,还是真的知道什么。
可是……他这个卧底,是绝对机密,这人怎么可能知道!!!
但出乎子鹤意料的,感受到威胁的李倦深并没有真的惊慌失措或者害怕——
大块儿头李倦深猛地上前一步,三两下便卸掉了子鹤的反抗,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按住他一只手,将他狠狠按在了墙上。
“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倦深低声咆哮道,手上也丝毫没有客气。
“李、倦、深!”子鹤艰难的喊出对方的名字——
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居然敢对一只恶鬼动粗!
真以为自己不敢吃他?
李倦深却哪里肯放手。
自己的身份被对方揭穿,那么只能有两个结果——
要么确认对方是自己人,将之拉为同伙。
要么……只能杀掉了。
子鹤这只鬼,完全不懂规矩——
就算看到凶手的脸,也要假装自己是瞎子什么都没看见啊!
就算知道特务的身份,也要假装完全不知道啊!
可怜的子鹤,社会新闻看的太少,各种谍战剧之类的也没看过,就这样大大咧咧的炫耀了自己所知,肉体上狠狠一顿苦头吃。
他的脖子要被掐断了好嘛!
“你不撒手,我怎么说?”子鹤脖子被卡的难受。
他伸手猛拍李倦深的手臂,然而对方胳膊上全是肌肉疙瘩,跟铁棍子一样,打了半天,对方没怎样,自己手疼……
李倦深双目微眯,盯着他的表情里满是怀疑。
子鹤却不管,一边伸腿踹对方,一边仍旧耍无赖道:“你要是不撒手,我可要大喊‘警官杀人’了啊。”
李倦深瞪着子鹤直磨牙,沉吟了几秒钟,这才猛地一抽手,盯着子鹤的同时,退后了两步。
他一直在盯一个邪教组织,盯了3年了。
卧底生活并不容易,吃的这些苦,只为了将该组织一锅端——让他们再也没有能力害人。
他顺着一条线,一直摸到谭山市——这里似乎有该邪教组织的分坛。
而想要得到紫玄观观主的酒壶的,似乎正是这个组织。
掮客那边完全挖不到源头,现在酒壶在子鹤手里,李倦深尽管很想将子鹤这个不确定元素消灭,但……唯一的线索不能断。
他只好退一步,暂留着这个人的命。
……
克烈坐在自己的猫食盆儿边上,仰着头冷冰冰的看着子鹤挨欺负,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子鹤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心里忍不住叹息——唉!
今天这具肉身真是吃了大苦了。
在环福大厦被各种阴气侵蚀,不知道又长了多少尸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