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才忙完,今天又出门了……我遇到个笔仙,准备去看看。”子鹤慢慢放松下来,心里虽还难受着,却已经好很多。
雪花越来越大,纷纷扬扬,赵胤在边上打了个电话。
“下雪你看到了吧?”小十一突然开口。
“当然。”子鹤皱眉,“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会下雪?我还看见有阴气……”
“师兄,我去饿鬼道分坛,就是为了找师父的埋骨地,和你的肉身。”小十一突然开口切入正题,他实在等不得子鹤一点一点挤牙膏般的回复记忆了。
他要现在就把自己的进度,都告诉师兄。
“我的肉身?”子鹤目光落向站在一步外,抱着膀儿看着自己的赵胤。
他哪一个肉身?
“反正……就是……你的肉身也没有腐烂,没有焚烧,而且还在。只是不知道在哪里……我查到线索,应该是在饿鬼道,但没在分坛……”小十一说罢,不等子鹤开口,一股脑道:
“我刚到饿鬼道的时候,谭山市分坛坛主乔栋还在,在斗法时,他捧着聚宝盆逃走了,到现在我都没有找到分坛主的下落,警方那边不知道有没有线索,你问问李倦深吧。”
“聚宝盆?”子鹤疑惑。
“哎呀,师兄,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小十一忍不住嘀咕。
“……”子鹤抖了抖眉,又羞又气。
“不是啦……也不能怪你。反正,聚宝盆就是一个法器,可以装许多许多阴鬼生魂,那是祭祀用的。我怀疑分坛主拿着聚宝盆,是去找饿鬼道总坛主了,很可能……会用来在祭祀中,复活总坛主。”小十一念念叨叨,一口气继续道:
“我怀疑总坛主并没有死,虽然师父离开紫玄观后,走南闯北剿灭饿鬼道众,但显然没有斩草除根。很可能饿鬼道人也没有死,留个残魂,如师兄你一样。”
“这个饿鬼道人……”子鹤挑了挑眉,“应该是活了,刚才给我打电话的,估计就是他。”
“啥?”小十一猛然拔高音调。
“……”子鹤忙把手机拿远一些。
“你说什么?他……他给你打电话了?”小十一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说什么了?”
他紧张的不得了。
“也没说什么,就说他回来了。”子鹤还有些迷糊,突然之间,信息量太大了。
“啊啊,天啊,师兄,你这些日子哪天有空?能不能回道观来,我们聊聊,不行,我好多事得跟你说啊。”小十一紧张的攥紧了手机,声音都变得紧绷起来。
他陪着师兄聊天聊了百来年,每天念叨些‘仁义礼智信,退一步海阔天空,做人要开心要豁达要难得糊涂,争强好胜不如身体健康……’之类的鸡汤,可不能让饿鬼道人三分钟破了他在师兄心里,埋下的温和乐观性格。
小十一紧张的恨不得通过手机,钻到子鹤身边。
“行,那我今明两天有空,就立即去见你啊。”子鹤痛快答应下来。
他显然并不知道,自己未来几天,会多么焦头烂额。
“那就好,你可千万防备些,虽然饿鬼道人也只剩残魂。但它可能寄生在任何人身上,你千万要小心。而且他为人阴险,你不要听他说话,不要多搭理他,赵胤在你身边吗?”小十一像个当娘的,唠叨起来没完。
子鹤抬眼看到赵胤关切的目光,点了点头,想到小十一看不见,忙开口:“在的。”
“嗯,赵胤的殄官锤是我派克烈送过去的,道书什么的也是。他就是……那个有捉鬼的天赋……现在应该蛮厉害的……”小十一顿了下,心想既然师父还瞒着子鹤,他可不能揭穿师父,“但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你每天跟紧了赵胤,别离开他半步。”
子鹤敲了敲站在面前的瘦高少年,很厉害?比他厉害?
哼!
还是他来保护小要命吧。
不过……不管谁保护谁,跟小要命寸步不离倒是很合他心意。
想来如果能时时跟着小要命,也不必担心有学校里不开眼的女同学,动凡心勾搭小要命了——万一被小妖精破了身,可就不是纯阳体了。
“你放心吧,我这边有点事儿,我先去忙了,回头去见你。”子鹤匆匆说罢,就要挂电话。
小十一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要叮咛,但嗫喏了下,最终只忧心忡忡道:“那行,你注意安全。”
得时刻跟克烈保持联系,每天要克烈给九师兄报平安才行——太让人不放心了。
子鹤挂了电话,脑子乱糟糟的。
饿鬼道人……原来,是个跟他上辈子有很深纠葛的人吗?
他记得,师父就是从饿鬼道人手里,将他接到紫玄观,收为徒弟的。
好像……师父还为了从饿鬼道人手里抢过他,最后送了一朵肩头火,给饿鬼道人。
刚才饿鬼道人又说,他的一朵肩头火,也在饿鬼道人那里。
那是不是说,他和师父各有一朵肩头火,在饿鬼道人那儿?
子鹤攥了攥拳,这人谁啊?
tm的,怎么这么让人心头冒火……
“怎么了?”终于开了口。
“就……是紫玄观观主打来的电话,他说……饿鬼道的总坛主,似乎是来了咱们谭山市。也是因为这个,才导致秋天下大雪的。这雪含着阴气,所以特别冷。”子鹤想着,要如何组织词语,将小十一和自己所知,用简单易懂的方式,告诉小要命。
“饿鬼道的总坛主……”赵胤双眼微微眯起,眸如深潭,幽深寒凉。
“对啊,这人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法器宝贝,感觉挺凶的。紫玄观的观主,就是关照我们一声,让我们小心一些。毕竟我们灭了饿鬼道分坛,也是惹了大麻烦了。”子鹤搓了搓手指,他对这个什么饿鬼道人,所知太少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他现在对饿鬼道人几乎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对方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
啊,什么时候能完全换成黑袍啊。
等魂魄穿上黑袍,他再换一次肉身,就可以找个纯阳体,修旱魃身了……
目光落向赵胤——他突然不舍得小要命了……这小肉身天天跟着他捉鬼,还老给他糖吃。
而且,要把小要命的肉身炼成旱魃身的话,小要命的魂魄必然是要被他吃掉了。
那世上,就没有小要命了……
而且,小十一说他的肉身到现在都还在,那……应该是已经被炼成尸身了吧?
也不知道是飞天夜叉,还是旱魃。
该不会是最惨的铜甲尸吧?
那不行……
想到这里,他一边将小十一的手机号存了,一边给对方发了条短信:
他捏着手机等短信时,抬头对赵胤道:“我们继续吧?于晴家距离这里不远了应该。”
“等一下。”赵胤突然抬手朝着远处摇了摇,不一会儿一个代跑腿的师傅骑着电动过来,将一个袋子塞到了赵胤手中。
“?”子鹤望去。
赵胤撕开袋子,抖了两抖,便抖出了两件长风衣,厚厚的,暖暖的。
下一刻,他抖开一件,往子鹤身上便裹了下去。
一股暖意彻底隔绝了凉风,让子鹤微微一个激灵。
他接过衣裳,胳膊穿过袖子,心里微微晃悠着想:还是留着小要命吧,他……得再找个纯阳肉身才行了。
待赵胤也穿好衣裳,自行车二人组便开始继续朝着于晴家,兜风而行。
这时,子鹤手机突然‘叮’的一声响,小十一回短信了:
“我……c!”子鹤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只觉得每个字都仿佛在闪金光。
哇!
老子上一世,果然!是非常牛b的人物,哦不,鬼物啊!
旱魃肉身?
那……他上一世……岂不是修到顶了?
旱魃……尸神???
哇……
子鹤抓着赵胤腰侧的衣裳,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飘。
要膨胀!
……
……
待子鹤带着赵胤到了于晴家小区门口,他又收到了啰嗦十一新的一条短信,这条短信长到,甚至是分两次发过来的:
子鹤看罢心道:饿鬼道人还会对他甜言蜜语?
这是仇人应有的态度吗?
子鹤挠了挠鼻子。
灵气匮乏的年代,这世上所有的邪物,似乎都是依靠他魂气上附着 邪气而生。
别人虽然不能再修成其他的旱魃身,可是他应该可以吧?
——子鹤突然不服气了起来。
子鹤眉头一下皱紧。
他现在不仅找不到自己的旱魃肉身,连自己的三昧真火,都只找到一朵。
就唯一这朵,还是小十一主动还的。
上辈子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怎么明明是个尸神,却搞的倾家荡产的?
师父的舍利?
子鹤终于从手机屏幕中抬起头,他将手机揣兜里,见小要命已经将自行车所在小区门口的停靠处。
师傅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既然是那么厉害的道士,为什么会死在外面,还被别人拿走了尸骨舍利?
谜题实在太多了,诸事纷扰在一块儿,让子鹤有些心烦。
“怎么了?”赵胤走到跟前,见子鹤一脸呆b模样,便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子鹤的短发。
他修长的手指被风吹的冰凉,指腹刷过子鹤头皮,一股麻麻的奇怪感觉,让他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赵胤见子鹤躲闪,才突然意识到自己逾越了。
他神色微暗,转过头轻声道:“我们进去看看吧,在19单元。”
说罢,迈开步子率先走进了小区。
寒风飕飕,飘雪依旧。
两人并肩而行,一高一低,一个宽肩,一个纤瘦,穿着同款大衣,仿佛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待他们拐过18号楼,看到19号楼的瞬间,都顿住了脚。
只见楼前宽敞的空地上,此刻变得拥挤。
三个灵棚架在空地上,人来人往皆穿着素色衣裳。
阴天飘雪,四处昏昏沉沉的光,照在灵棚和那些垂头丧气、穿梭在灵棚间的人身上。
一股寒风掠过,灵棚前的纸幡微微飘动,看的人心里……阴恻恻。
作者有话要说: ……
听经讲道千百年,一朝清明化愚猴。
胆怯天真不明理,逃过杀劫百年身。
……
作者轻侯:大师兄,大家都喜欢你。
李倦深:大家都喜欢大师兄,关我什么事?大师兄是谁?
作者:哦……不是,我说错了。是李大胡子,大家都说喜欢你。
李倦深:请大家不要再因为可怜我,而说喜欢我了!我不要面子的?!
……
“你tm到底是谁?”子鹤磨着牙,忍不住爆了粗口!
(话外音——李倦深得意道:“跟我学会骂人的!”)
(话外音——克烈:“跟你学,也别指望学到什么好。”)
第60章 你是鬼
上午时光, 因飘雪阴天,而显得仿佛是黄昏。
太阳躲在云雾之后, 让人找不到它的具体方位。
3楼一间房间内, 5个妇人分散着坐在客厅里,一边叠纸钱, 一边聊天。
其中一个穿着绿衣裳的妇人站在窗边, 望着窗外的灵棚,叹气道:
“这一下子走了三口人, 让剩下的两个孩子怎么活?”
她是孩子门的舅妈。
“是啊,爸爸妈妈都没了, 连爷爷也走了, 剩下一儿一女, 大的也才十几岁。”坐在摇篮边,穿着浅黄色薄毛衣的中年妇女摇了摇头,她是孩子们的婶婶, 也是过来帮忙的。
孩子婶婶摇摇篮时,看着摇篮里的孩子睁着眼睛, 不哭不闹,双眼黑溜溜的盯着天花板,面颊略微苍白。
“你们说这孩子, 脸上怎么一点儿红模样都没有?”
她说着,伸手戳了下孩子脸,触手凉凉的——小宝宝眼睛刷一转,盯向婶婶。
婶婶被盯的吓一跳, 莫名有种紧张感,她忙回手指。
“唉,这孩子啊……我瞧着也不像他爸妈。”另一个妇女走到摇篮边,看向婴儿。
小婴儿已经又将视线盯回天花板,像那里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一样,看的津津有味。
“他们夫妻俩啊,有个女儿挺好的,都这么大岁数了,非又要了个儿子。我算计着,这家里,就是从有了儿子开始出事儿。”孩子婶婶说着叹口气。
穿绿衣裳的舅妈本来也想聊两句,可她回头时,却发现躺在床上的婴儿,视线慢慢从房顶挪向刚说话的婶婶,本该天真的眼神,竟透出怨毒。
那张苍白的圆胖脸上,也有黑色血线若隐若现。
她以为自己看错,向前走了一步。
一切仍如她刚才看到的,她没有看错。
方才想扯的八卦早忘在脑后,想开口惊呼一声,却被孩子婶婶抢先。
就见刚说了婴儿坏话的婶婶,突然像被什么食物卡主喉咙一般。
她双手一把抓住自己脖子,猛烈的干咳起来。
只几秒钟,她便憋气憋的面色涨红,很快又开始发紫。
“哎呀,怎么了?”坐在婶婶身后的红发妇人正在发短信,突然瞧见不对,忙将手机放在边上,走到婶婶跟前,帮着拍背。
眼看着婶婶要背过气去,不知道哪个妇人喊了一声‘快打电话叫救护车。’,红发妇人忙转身去拿手机。
可她拿起手机的瞬间,又愣住。
“好了……好了……”被卡住气的婶婶咳着咳着终于微微直起腰,哑着嗓子道。
边上的舅妈见她没事了,忙倒了杯水给她喝。
“怎么回事?”
“被什么卡住了?你也没吃东西啊。”
几个妇人七嘴八舌的询问,都忘记了去关注那躺在婴儿床里的孩子。
当婶婶终于缓过些气来,才能勉强开口:“我……我就是突然喘不上气,像……像有个人掐住了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