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偏偏雪停,乌云也未褪去。
小区地处偏远,四周路灯也少,小区内哪怕有光的窗户,冒出的也是幽幽的昏暗光芒。
黑暗和幽静,让工作人员转头时,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身后一片区域区别于前方被手电筒照亮的地方,眼睛适应了光后,望向黑暗,只觉得更加黑沉无法视物。
就在工作人员觉得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时,目光下移,突然对上了两颗琥珀色,透着浅浅的绿芒的眼睛。
“啊——”他心内猛然惊跳,什么编导的嘱咐和规矩全忘在脑后,尖叫声在他心跳加速的瞬间,就溢出了喉咙。
他这一叫,吓的其他工作人员也慌成一片,有的四散了跑,有的一边害怕一边担忧,想要提醒尖叫的工作人员闭嘴。
赵胤最先转头,手中的电筒也朝着那人和后方照去。
跟拍的四个摄像大哥先朝后看了一眼,巧妙的避开工作人员,朝着身后方向拍去。
一时之间,所有光源都朝着众人身后照去,所有视线都向身后一点定格。
跟在一群人后面垫后的大猫克烈,猛然被手电筒照了眼睛,不高兴的嗷呜一声,微微侧头不耐烦的以前爪拍了拍地面。
“……”被那人刚才的尖叫吓了一跳的子鹤扯了扯嘴角,无奈的耸肩。
其他工作人员忙拽着尖叫的年轻人,往黑暗中跑去——幸好刚才摄像大哥没立即回头跟拍,不然直播刚开始,就大穿帮了……
赵胤见身后跟着的工作人员左右散开,都快速隐没在黑暗中,向两边跑去。
他抿着唇,眉心微耸。
但愿,他们都不会有事吧。
……
……
雪已经停了。
可偶尔有风吹过时,还会有雪絮翻飞。
直播镜头里,一栋栋六层小楼列在四周,彷如一个个倒插在地上的巨大棺木。
很多小楼中,一盏灯光都没有。
黑暗中,偶尔有雪絮飞过,或有手电筒的灯光一闪而过,总会隐约让人觉得无处不是人影儿。
可定睛去看,又只是一片昏暗。
黑暗的小区中,镜头前,是两个人的背影。
赵胤和子鹤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看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紧绷。
让镜头里的画面,也显得紧张阴森了起来。
时不时,在静谧的夜色中,除了赵胤和子鹤的踩雪脚步声,和跟在后面穿着静音鞋的摄像大哥偶尔发出的声音外,左右远处也会有突然出现的脚步声。
这时,靠近这边的摄像大哥会突然将镜头,拉向传出声音的方向。
一片雾气蒙蒙的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在镜头对准发出声音方向的黑暗后,四周会突然变得死寂。
摄像大哥的呼吸声,和前方赵胤、子鹤口中喷出的白色雾气,都让直播氛围不断变得阴森。
弹幕时不时还有人在喊要看‘丁一墨’的脸,但时不时响起的莫名脚步声,根本看不到人的空地和黑暗,都让直播间里的观众们,渐渐沉浸其中,开始有些害怕起来。
走在前面的子鹤突然顿住脚,镜头一瞬间变得凝滞。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样静谧的前进,和一直的安静,仿佛在为什么事做着铺垫——
一定就要发生什么了吧!
一定要有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吧!
这种气氛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哪怕摄像大哥知道这一切可能都是台本儿,但还是跟着开始冒冷汗。
凉风嗖嗖穿过小区楼与楼之间的路,子鹤将手中的手电筒朝着左前方照去。
那里是3号楼和4号楼之间的一片小花坛区域,那时候建楼还没觉得土地值钱,两排楼之间的花坛区域很大。
两块儿长方形的花坛中间甚至还有过道和长椅,仿佛一个小型公园。
子鹤的手电筒无法照亮花坛区域,光芒照亮他面前的路,然后在向花坛区域扩散光芒时,渐渐被黑暗吞噬。
渺茫的光晕擦到花坛边缘,让两片花坛影影绰绰,显得有些荒凉可怕。
子鹤的手电筒指着那边方向足有十几秒,可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摄像大哥的镜头追着子鹤手电筒射出的光,他微微眯起眼,甚至想走过去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他看不到的东西?
子鹤的确看到了些什么,大雪覆盖了整个小区,也包括两片花坛,和花坛中间的区域。
可在黑暗中,有个什么东西立在那里,那东西也不小,孤零零竖在那儿,就算是瞎子,也看的清楚。
只是黑暗和小区两边的树影,让那个竖在花坛间的东西,变得有些融入四周,不那么突出了。
他朝前走了一步,不怕寒冷的伸手扶住小路边的一棵大树,手电筒前伸,照的更远了些,隐约将靠近他们这边的花坛照亮。
一片白雪晶莹,干干净净,仿佛象征着纯洁。在黑暗的阴沉下,却显得苍白冰冷。
“你看到了什么?”赵胤开口问道。
子鹤指了指前方,“那里有个东西,四周好像……有阴煞气翻涌。”
他也无法看的很清楚,但鼻息间却嗅到了熟悉的阴凉腥气。
摄像大哥将子鹤的声音收录,心里忍不住想:这台词会不会编的太假了?
什么阴煞气?
原本还有些害怕,突然听到这话,他竟有些出戏,一下子变得放松了起来。
他四周张望了下,左右两边什么都没有,身后除了那只一根跟着的大型猫,也空无一人。
目视能及的地方,一片平静,更远的地方,则是属于黑暗的。
赵胤将手里的殄官锤握紧,右手揣进兜里,握了一把糯米。
两人都皱起眉,将步速减慢,谨慎的朝着两个花坛之间靠近。
走路时,子鹤一直在注意四周的状况,和脚下的雪及路。
雪地是新的,没有其他人的脚印。
“等等。”赵胤突然伸手拦住子鹤。
子鹤顿住脚,突然回头朝着镜头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他双眼微眯,眉头微立,看起来竟有几分威胁意味,让人对上他的眼睛,会有一丝畏惧感。
几位摄像大哥忙停脚,紧张的盯着前方。
大猫克烈跑了两步,到子鹤脚边,它浑身毛发炸起,整只猫的体型又大了几圈儿,真如大狗一般大小。
长尾竖直在身后,膨大如一根狼牙棒。
克烈发出低吠声,仿佛前方有什么可怕的危险。
摄像大哥将镜头给到克烈,甚至拉了一个特写——连猫演技都这么好的吗?
怎么训练的?这么配合?
另一个摄像大哥悄悄走到侧面,朝着子鹤和赵胤的侧脸,以及前方的路上照去。
只见前方通向花坛之间的小路上,虽然也铺着一层雪,可雪下面却有深色透出来,仿佛一层薄雪下面,铺着一片什么墨色的东西。
赵胤欲走过去看看,子鹤一把拦住他。
“我去吧。”他朝着赵胤点了点头,附近已经有阴煞气涌动,不能让小要命随便碰什么东西。
在赵胤点头后,他上前两步,蹲身后,伸手轻轻抹去了那墨色东西上面铺着的一层薄雪。
摄像大哥将摄像头拉过去,才在心里想着‘这是什么’,当他看仔细后,整个人突然僵住。
一层薄雪下,是一层已经有些冻住的血液冰晶。
暗红色的血像是在下大雪时,铺洒在雪地上,将厚实的积雪浇出一片血壑,然后冻成冰层。
这是摄制组布的景吗?
摄像大哥心里惴惴,莫名有种瘆得慌的感觉。
等等……不对啊……他们来的时候,雪就已经停了啊。
难道……是又弄了点雪洒在上面,伪装成下雪时洒的血水?
可……
摄像大哥又将镜头拉向四周,居然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血痕一路延伸向两个花坛中间的方向,四周都没有其他的痕迹,干净的厚雪平整而圣洁。
这是怎么做到的?
另一位摄像大哥走到另一侧,将摄像头转向血痕延伸的方向。
隐约已经能看清两个话题中间,血痕延伸的那头,似乎有个巨大的木桩竖在那儿。
那是什么?
怎么没听说摄制组要布什么奇怪的景?
不是说,只有一些突然吓唬人的剧情吗?
而且,很多布置不是之前就做好了吗?
比如楼道里散发着臭气的缸,里面装着做成死猫模样的道具和液体。
比如小区堆放杂物的角落里,一直发出声音的老电器……
可那些道具,不是都隐藏在角落,需要探索的吗?
怎么……这么直愣的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3号楼和4号楼黑漆漆的没有亮光,小区里许多住户拖欠物业费,楼道里的灯也早就不亮了,小区门口和最里面能有昏暗的路灯,已经是很令人惊喜的光芒了。
一阵寒风突然吹过,站在赵胤身边,不断拍摄血痕尽头的摄像大哥突然打了个寒颤。
赵胤突然朝着这位穿着暗绿色羽绒服的摄像大哥道:“退回来!”
他这一声喝,撕裂黑暗中的静,吓的在场几人都一激灵。
穿暗绿色羽绒服的摄像大哥也被吓一跳,他忙后退一步,心慌的低声问:“怎么了?”
摄像师和演员沟通倒是没有被禁止,毕竟摄像机扛在他们肩头,哪怕他们再努力不入境,直播间的观众也都会知道。
但若不是太害怕,摄像大哥也不会轻易开口。
赵胤却没有回答对方,反而一步走到暗绿色羽绒服大哥面前,霍地将手中的手电筒朝着对方的脸照了过去。
站在其他位置的另外三位摄像大哥,都纷纷将镜头朝向赵胤和穿暗绿色羽绒服的摄像大哥。
穿暗绿色羽绒服的摄像大哥突然被手电筒的光照脸,下意识歪头闭眼躲闪强光。
可即便如此,他脸上的诡异之处仍瞬间暴露在光线下。
只见方才还好好的摄像大哥脸上,突然蒙上了一层土灰色,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而且在他的眉心,居然有非常明显的红色血丝冒出来——
风吹日晒的男摄像师的脸,一向都是很黑很糙的,别说血丝了,有时候长个痘痘都看的不明显。
怎么可能会冒出这么多血丝来?
其他三位摄像大哥都惊呆了——这也是摄制45" 我,C位出殡0 ">首页47 页, 组的安排?
他们怎么完全不知道?
难道他们三个的真实反映,也被编导规划在剧情里了吗?
可是……他们三个的表情,又不会收录进镜头。
最靠近赵胤的另一位戴黑帽子的摄像大哥,感受却又不太一样。
他比其他两位摄像大哥看的更清楚——那一条条红色的血线不是画在脸上的,它们在动!
他举着摄像机,将这一切都收录进了镜头。
赵胤突然抓了一把糯米,喝道:“张嘴!”
暗绿色羽绒服大哥慢慢适应了光亮,微微侧脸着睁开眼,只见他双眼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充血骇人。
他自己看不见自己的脸色,有些闹不准这是怎么回事?
可对上赵胤严峻的脸色,和其他三个摄像师同行惊惧的表情,他表情也慢慢变了,一边哆嗦着开口问:“怎么了?”
他一边张开了嘴巴。
赵胤突然抬起右手,往暗绿色羽绒服大哥嘴里便塞了一把糯米。
“唔!”被塞了满嘴糯米的摄像大哥愕然的瞠目,他只觉得嘴巴里一阵凉。
其他三位大哥更是心下骇然,每个人都觉得嘴巴里一阵阵的不舒服,仿佛自己也被塞了一嘴奇怪的东西一般。
他们都闭紧了嘴,不自觉的想要后退。
就在他们担心自己遭受同样待遇时,另他们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被塞了一嘴糯米的摄像大哥,突然将眼睛瞪大到了一个夸张的幅度,目呲欲裂。
接着,他口中的白色糯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黑。
而他眉心额头的红血丝却变得更亮了,几乎要发出光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穿破他的额头,飞出来一般。
“啊……啊……”他喉咙里发出阵阵压抑着的啊啊声,表情狰狞,似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子鹤在赵胤将糯米塞入那人口中后,一步到摄像大哥跟前,突然将右手探向对方面孔和嘴巴。
接着,一丝丝黑气从染黑的糯米上渗出,迅速被子鹤抓如指尖,又渗透入子鹤掌心——
他手掌手臂上都笼上了一层不可见的黑气,如黑色铠甲一般。
待黑气被子鹤抽走,摄像大哥突然翻了翻白眼儿,身体变往下软去。
赵胤扶住对方,回头朝着戴帽子的摄像大哥道:“播120。”
“真……真的打?”戴帽子的大哥愣了下。
这不是摄制组的安排吗?
“当然是真的,快点儿,如果寒气浸体,怕他要落下病。”赵胤一边厉声道,一边甚至在对方口中抠弄,将又变回白色的糯米抠出来。
糯米落在雪地上,有的溅到边上冻成冰的血痕上,又从白色变成了灰黑色……
戴帽子的摄像大哥扛着摄像机的肩膀突然有些发软,一直很稳的镜头也摇摆了起来,甚至镜头都失去了控制,开始左摇右摆的不知道在拍什么。
这……这不是录制节目吗?
他咽了口口水,看向倒在地上翻着白眼儿,好像真的昏过去的同行。
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他一把将肩头的摄像机抱在臂弯,另一手掏出手机就拨通了120.
“喂……”
戴帽子的大哥打电话时,另外两位摄像大哥还在坚持拍摄。
这……摄像师的晕倒、摄像师打120,这……这都是摄制组的安排吗?
也……也太精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