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麒麟懵懵懂懂地看着他,李一泽又说:“而且龙和牛怎么能生出孩子呢,龙跟龙怀上小崽的概率都很低,跟牛之间还有生殖隔离,怎么可能怀得上?就算真的怀上了,那是要公龙配母牛生胎,还是公牛配母龙生蛋?”
小麒麟:“……”
这个问题太“学术”了,它回答不来。
李一泽摇了摇头,还是觉得人类这种生物不可理喻,总是要给他们安插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后代,甚至想把自己也算在里头——反正他没觉得姓彭的玩意究竟有哪点像自己。
他喝了酒话就好像变得格外多,给麒麟喂了一块肉,又说:“所以你生着蹄子,又有着狮子一样的脑袋,你到底吃肉还是吃草?”
小麒麟:“……”
李一泽自顾自地研究了一会儿不可能有答案的“学术问题”,又什么都懒得计较地放过去了。两条小龙好不容易扒掉了身上红缎带做的“衣服”,飞上桌子大快朵颐,小黑龙献宝似的带着小灰龙去偷酒喝,李一泽在一旁看着却不制止,并不打算对自己这不靠谱的行为做出任何反省。
彭彧追着斗途揍了一路,气得饭都多吃了三碗,而斗途第一次跟自家爱豆这么近距离接触,挨揍都挨得心甘情愿。
酒过三巡,在场的客人们一个个都喝高了,不管是人是妖全部混作一谈,开始群魔乱舞。彭彧随手给小麒麟投喂食物,低声对李一泽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在妖界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知冼州者知彭郎’,既然他们都知道我,也知道妖族任何一族出事我都会管,那么那些失踪的报案,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反而舍近求远,捅到了天庭那里去?”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李一泽说,“还有就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灯下黑啊……”彭彧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将胳膊垫在脑后往椅背上一靠,“这威风是要立出来的,看样子我‘晒网’太久,有人都不知道我是个‘打鱼’的了。既然这几条泥鳅仗着水混,以为我们抓不住他,那干脆就来个‘竭泽而渔’,反正老子鱼塘多得是,也不在乎这一口。”
他嘴角慢慢地翘了起来,却没有温度,好像是刀刻的:“妖族大会没几天了,这个时候给我搞事,还真不把我放在眼里,既然如此,那咱也就磨磨刀磨磨爪子,‘礼尚往来’一下。”
李一泽忽然朝他屈了屈五指:“指甲被你剪完了,一时半会儿,恐怕磨不出来。”
彭彧:“……”
他一句话把彭彧噎得哑口无言,正要继续吃吃喝喝,忽觉裤脚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低头一瞧发现竟然是只眼熟的小黄鼠狼,它立着上身,嘴巴微微地动了动,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可李一泽却好像听懂了,附在彭彧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叫上斗途立刻起身,重新返回二楼的露天平台。
雨已经彻底停了,可天色却不见亮,黄乙盘膝坐在地上,面前摆着几只乌龟壳,他表情凝重地说:“我刚刚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将有异变,时间大概在今天子时以后,具体是什么异变,我功力不够暂时算不出来,但卦象显示凶,大凶。”
李一泽看了一眼那几只乌龟壳:“能算出异象具体发生的地点吗?”
黄乙摇摇头:“这个不清楚,不过很近,应该就在冼州范围内。”
“我们还没去找他们,他们倒先闹腾起来了。”彭彧说,“那行,你辛苦着,如果有变再通知我们——不论如何撑到今天婚礼结束,喻帆本来还要摆三天宴,我去跟他说说,让他提前结束。”
他说完就往楼下走,李一泽跟在他身后,在宴席现场找到被灌得九分醉的喻帆,这货基本已经听不懂人话了,因而格外“通情达理”,彭彧一说他便嗯嗯啊啊地答应下来。
至于酒店方就更好办了,对彭彧的话言听计从,说收摊就收摊,绝不含糊。
婚宴一直持续到日落十分,天已彻底放晴,火红的晚霞与长街上的红毯接为一体,仿佛直通天际。酒店派车将参加宴会的人送回各自的旅馆,又把喝醉了变回原形的妖们塞了几卡车拉回客栈。
彭彧倚在自己的跑车旁边等代驾,窗户开着一半,他冲里面坐着的李一泽说:“哎,你觉得……斗途说的那个‘凶兽’,可能是个什么玩意?”
“你让我凭空去猜?”李一泽睁开眼,把胳膊搭在窗户上,“能蛊惑人心的妖怪多了,最常见的,狐狸。不过不管它是什么,对我来说也就两种选择,要么打跑,要么吃了。”
“你还真敢说,”彭彧挑挑眉毛,“要是那东西长得非常丑,你也吃?”
“这个……”李一泽犹豫了一下,“看情况吧,我更担心的是肉不好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直到酒店派来代驾把俩人送回客栈,天色渐渐暗下来,喝高的客人们多半都意识不清醒,也就无暇计较三天的婚宴被砍成一天了。
几个醉鬼在沙发上横七竖八地瘫了一片,两条小龙被麒麟驼回来,已经睡死了过去。彭彧打了个哈欠,一翻身把变回原形的李一泽扣在怀里,合上眼闭目养神。
距离黄乙推算的点钟还有好几个小时,客栈里的几位全都养精蓄锐起来,而斗途闲不住地在屋子里转圈,黄乙终于忍无可忍:“师父您别转了,眼晕。”
斗途立刻窜到他旁边坐下,抓住他的胳膊:“徒弟,你说为师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在爱豆面前的形象?”
黄乙看了看他,似乎觉得此人无可救药,又耐不住他诚挚的眼神,只好说:“这我真不知道,要不这样吧师父,徒儿给您算一卦。”
斗途连连点头,而彭彧其实没有真睡着,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把眼皮掀开一条缝看了看,心说“有其师必有其徒”这话真不错,这师徒三个没一个脑子正常,师父是个神经,二徒弟是个神棍,三徒弟是个……智障。
彭彧十分闹心地合上眼,深深为修仙界的未来担忧。
五分钟以后黄乙给出回应:“师父,卦象显示……这事恐怕是没救了。”
斗途:“……”
黄乙一句话把自己师父打进了深深的痛苦之中,以至于未来几个小时都萎靡不振,斗途两眼放空地倚在沙发上,对自己今日的行为进行深刻的忏悔,恨不得穿回几个小时以前,一切重新来过。
凌晨快一点时分,沙发旁几只抱团打盹的小黄仙突然醒了,黄乙也脸色一变,猛地抬起头来。
李一泽陡然睁开双眼,牙齿在彭彧手腕上一扣把他给咬醒了,彭彧还没来得及坐起,忽觉整个客栈都哆嗦起来,大地传来异动,震醒了熟睡的人。
客栈里一阵叮铃咣啷的乱响,摆放的东西纷纷移位倾倒,人都要站不稳了。黄乙就在这地动之中重新铺开龟甲,以法术将其浮在空中:“算出来了,西南方向!”
第33章 大杀四方
“还用得着你算, ”李一泽龙尾一甩悬在空中,“是个妖都该感应出来了。”
黄乙:“……”
异动没持续多久, 很快停了,彭彧得以起身, 随手把险些被震落的茶具推回原位,又看向抱头蹲在地上的潜岳和徐丙:“没事了,别慌,不是地震,应该是什么东西从地里出来了。就算真地震也没事,客栈能抗十级地震,故宫倒不了我这儿就倒不了——你们去楼上瞧一眼, 那帮妖都喝多了,估计震不醒,看看别出什么事。”
他顿了一下, 又补充说:“黄乙跟他们一起,别告诉我你除了算命没别的本事。那个斗什么图, 你跟我们走。”
彭彧吩咐下去, 自己已经追着李一泽冲出了客栈, “斗什么图”紧随其后。李一泽在客栈门口化成百米长的大龙,朝彭彧低下脖子,后者一把抓住他的龙角翻上龙背:“哎, 我说你酒醒了吗?酒驾可要不得。”
“醒没醒,试了就知道。”李一泽说着,周身已掀起狂风, 整条龙就在狂风之中直冲天际,化作一道白影,眨眼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彭彧估摸着这个加速度八成比飞机还快,他能在这么高的速度中稳稳地待在龙背上,物理老师的棺材板怕是要按不住了。
白龙起飞几秒钟以后,斗途才勉强从后面追上来,声嘶力竭地喊:“等……等等我!”
彭彧扭头一瞧登时惊了,也顶着风声喊回去:“什么年头了你还御剑?你们仙界能不能跟上时代的脚步,真以为自己师出蜀山啊!”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李一泽已经飞到了目的地——深夜的八大街居然比白天还热闹,商家明明已关门歇业,除了路灯也鲜有光亮,可偏偏人声鼎沸,彭彧凝神细看,发现有许多人从百味大酒店里跑出来,惊慌失措四散奔逃,好像在被什么骇人的东西追逐。
刚才那一番“地震”,确实吓得不少人跑出家门避难,可这大半夜的,从夜店跑出来都不应该从饭店跑出来。几人更加确定之前的判断,李一泽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忽听饭店里“砰”的一声,什么东西横冲直撞地碰碎了大门,冲着逃窜的人群张开血盆大口。
眼看着一个跑得慢的女士就要被一爪子拍成二维的,白龙咆哮一声,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已冲到她身后,巨大的身躯拦在那凶兽面前,利爪与龙鳞接触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彭彧一骨碌从龙背上蹦下来,一把搀起那位断了高跟鞋的女士,直接将她拖到一边。
他又朝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的人群大喊出声:“不想死的都给我滚过来!”
李一泽将那凶兽向人流稀少的方向驱逐,他身躯比对方大了不止一星半点,要想一口把它咬死也就是秒秒钟的事,然而他实在觉得这玩意出现得蹊跷,便没有痛下杀手,像猫捉耗子一样地跟它纠缠。
这凶兽大体长得像老虎,身体却有两个老虎那么大,面目凶恶丑陋,额生二角,身体两侧覆着两只翅膀,单论外形来看,似乎跟传说里的穷奇一模一样。
可它的战斗力又比穷奇差得远,欺负人类这种“身娇体弱鲜美多汁”的弱小生物是够了,对付起龙实在有点班门弄斧,一爪子拍在白龙身上,充其量也就是给他挠了个痒,稍微把龙鳞刮出了一点白道。
白龙拿百米来长的身体把它围了个圈,单凭他一条,就营造出“四面楚歌”的气势。彭彧和斗途在这个时间里疏散了人群,斗途祭出一个剑阵,美其名曰保护他们,实际上把他们圈在剑阵里,不管是受害者还是施害者,一个都跑不了。
那凶兽眼看着已落了下风,即将被“猫”给玩死了,竟然狗急跳墙,用角朝白龙眼睛顶去,白龙本能后撤,对方却是虚晃一招,扑棱着翅膀从包围圈里飞了出去。
白龙怒吼一声,伸爪子把它拍个正着,本来这一爪能把对方直接撕成两半,可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只割破了它的毛皮,“穷奇”身形一歪,还是挣扎着从他爪下捡回一条命。
白龙低头瞅了瞅自己光秃秃的爪尖,沉默了。
“穷奇”负伤逃跑,一跳跃上酒店楼顶,四爪重重一踏,居然就把楼顶踏出一个洞,整座楼墙体开裂,看上去摇摇欲坠。而这时酒店里传出惊叫的声音,白龙本来要去追“穷奇”,听到呼救不得不停住脚步,朝着即将倒塌的楼体一吹,青光覆盖住整座楼,硬生生把它固定住了。
而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穷奇”已经逃出包围圈,扑着翅膀往天空飞走。
斗途那边控制着人群,白龙支撑着酒楼,一时间都分身乏术,彭彧瞅一眼这不靠谱的俩货,还是只能自己动手。他再一次将手腕的羽毛摸下来,一甩变成一把红色的弓箭,照准“穷奇”拉弓开弦,箭矢自动出现在了弦上。
“小兔崽子,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他一边骂一边松了手,箭矢流光一般飞出,途中燃起熊熊烈火,“嗖”的一声正中目标。
隔着老远他都听到了凄厉的嘶吼,被射中的凶兽瞬间烧成一团火球,他有些痛心疾首地说:“本来还想留你一命……可惜了,碳烤穷奇。”
随后他又嘬了一下被弓弦勒痛的拇指,突然有点后悔把扳指送出去了。
还躲在酒店里的人们终于全部跑出来,李一泽也不含糊,秒撤法术,整座楼“轰”地坍塌,几乎砸到了人们的脚跟。他拿爪子在地上划了一个圈,语气很不好地说:“都给我进去,谁敢出来我就吃谁。”
刚从凶兽魔爪下逃生的人们转眼又遇到一条“恶龙”,好几位直接吓得晕了过去,被拖着进圈,所有人自觉蹲下抱头,活像“扫黄打非”现场。
李一泽低头看着他们,内心非常不爽,冲他们呲起牙吼了一声,又成功吓晕一片。
他余光看到彭彧朝这边走过来,顿时把凶神恶煞的表情一收,乖乖蹲在地上甩了甩尾巴,彭彧嘉奖似的拍拍他的爪子,问还没晕的几个:“死人了没有?”
没人作答。
彭彧不耐烦地“啧”一声,抬高音量重复第二遍:“我问你们死人了没有!聋了还是哑了,听得懂人话吗?”
几个人齐齐被他吓得一哆嗦,终于有位男士豁出去了,涕泗横流地说:“死、死了一个!”
“谁死了?”
“酒……酒店老板。”
彭彧愣了一下,随后皱起眉头,朝李一泽递了个眼色,后者瞬间会意,青光迭出,将倒塌的酒楼直接平移,抖出一具被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彭彧扇了扇被惊起的灰尘,凑过去一瞧,发现这货脑袋都被“穷奇”啃掉了,不由低声嘟囔:“死得还真寸,这叫什么,‘养蛊终为祸’?”
李一泽溜达到跟前,拿爪子轻轻扒拉了一下,从酒店“遗址”上扒拉出一个洞口,洞口里露出几阶台阶,旁边有被砸烂的栏杆:“地下一层?那东西平常就被养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