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拘禁并使用暴力致人死亡的,可是要按照故意杀人来量刑,你不会不知道吧?”彭彧看向那二位说,“很不凑巧地告诉你,人间的罪名在妖界也全部成立,而且妖界针对杀妖分尸甚至卖上餐桌还设有单独的罪名,数罪并罚,我看你们这辈子都待在南海大狱别想出来了。”
两人还想替自己辩解,李一泽非常不耐烦地一道眼神扫过去,成功让他们闭了嘴。
彭彧看了看织布机上那半截还没织完的鲛绡,又点点头:“这只鲛人好像还没有成年——那你们这罪名可就更大了,回头我跟南海龙王商量,先判你们个二百五十年……对了,超出寿命的刑期怎么办?”
“有强行延续寿命的丹药,”李一泽不咸不淡地说,“不过比较稀缺,如果没有的话,那就累加到地府去罚,还不行的话,下辈子接着罚,反正一天都不能少。”
彭彧跟李一泽一唱一和,身后那两个终于白眼一翻,“咚”、“咚”两声,直接吓晕了。
斗途把手机递给李一泽,拽着绳子将两具“死尸”拖出仓库:“我出去盯着点,看那负责人什么时候回来。”
彭彧朝他一点头,继续试图将小鲛人解救下来,可她明显被吓得不轻,不断往后躲,直到后背抵上墙,退无可退。
李一泽看不过他在那里磨蹭,就要来硬的,彭彧赶紧把他挡开:“好好录你的像,还有,把你龙气收一收,孩子都这样了,你再一吓,给人吓猝死了咋办?”
李一泽:“……?”
什么锅就往他头上扣?
不想背锅的某龙连退数步,突然很想把斗途换回来,自己出去盯着,而彭彧还在锲而不舍,终于慢慢接近小鲛人,将她脖子上的项圈解了下来。
小鲛人也不知受过什么样的虐待,竟然都不知道跑,依然把头埋着,不敢看他。
彭彧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轻轻捉住她的胳膊,试图扶她起来,小鲛人一声不吭任由他摆弄,彭彧一边轻声慢语地哄着,一边将她往外带。
可就在马上要离开仓库的时候,刚刚那位被吓晕的大兄弟突然醒了,并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叫:“饶了我吧!我没杀人!”
本来还情绪比较稳定的小鲛人直接被这一嗓子吓得浑身一哆嗦,好像是激发了潜藏在深处的本能,双眼露出凶光,离她最近的彭彧自然首当其冲,被她“嗷”一口咬在了手腕上。
彭彧完全没有防备,躲也躲不开,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口,登时疼得想叫,又怕自己再一叫把对方吓得更坏,只好生生地忍住了。
李一泽看到他被咬,眼神一下子冷下来,就要把那不知死活的小鲛人提溜走,彭彧赶紧朝他比了个“停”的手势,实在怕他下手没轻没重,再把好不容易救下的小鲛人弄死了。
李一泽勉强忍住怒火,举着手机的手指掐得泛白,已经默默把这笔账全部记在了冷链车车主以及加工厂负责人身上。
彭彧好不容易管住自家龙,已经疼得一张俊脸都快扭曲了——这小鲛人看上去柔柔弱弱,瘦得跟麻杆儿似的,牙齿倒是真锋利,彭彧甚至觉得自己手都要被咬掉了。鲜血滴滴嗒嗒地往下淌,弄了她满嘴,又顺着脖子流下来,看上去颇为骇人。
彭彧艰难地弯下腰,尽量跟她平视,不让自己的身高对她造成压力,尽可能轻柔地说:“松口……听话,松口。”
斗途那边还没看到人进厂,发现这边不寻常的动静,又凑过来看,一看之下顿时大惊失色,差点被满地鲜血吓得叫出声,李一泽朝他一抬手:“闭嘴。”
斗途指着彭彧“这”了半天,李一泽低声说:“别过去,别出声。”
不出声是不可能不出声的,斗途只好把声音压低,一看他手机屏幕还是正对着彭彧的:“这个你也要录?”
“当然,伤害和平大使那可是重罪,”李一泽说,“这鲛人明显被虐待得精神不正常了,虐待她的人是谁,罪名就要加到谁头上。”
斗途咽了口唾沫:“都判二百五十年了,还要再加啊?”
李一泽凉凉地哼了一声:“区区两百五十年,不判个两千五百年都对不起流的那些血。”
斗途一阵心惊肉跳,心说这帮人撞谁枪口上不好,非要撞李一泽枪口上,这下好了,南海大狱归南海龙王管,南海龙王隶属龙族,李一泽又是龙族不可动摇的NO.1,敢伤了李一泽的人,那妥妥的玩儿完。
那边彭彧还在哄小鲛人让她松口,并不知道自家龙的“记仇”神功已经修炼到了终极境界,好不容易连哄带骗地抢回自己的手,赶紧一连退出数步,对那只小鲛人敬而远之。
而对方眼里的凶光终于慢慢退去,裹紧了彭彧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蹲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撒了满地珍珠。
彭彧只感觉精疲力竭,实在没精力顾她了,让斗途赶紧把她送走,正巧斗途的同事们前来救场,把活着的全部带走,该关的关该治的治,有两个留下来继续收集证据,顺便守株待那个负责人。
彭彧还没安排完后续事宜,人已经在被李一泽强行扛去医院的路上,估计是昨晚饮酒加上刚刚失血,脑子有点不太清醒了,颠三倒四地问:“所以……你的法术呢?为什么要去医院?”
“要是能奏效我也不会带你去医院,”李一泽沉着一张脸,“受天劫影响,契发生变动,我的法术对你暂时失灵。”
彭彧“哦”一声:“那也不对啊,我的自愈能力去哪儿了?”
李一泽好像觉得他废话太多,有点不耐烦起来:“这么跟你说吧,契现在出了一点故障,你的自愈能力被迫传递到了我身上,而我的某些东西转移你那里,造成我的法术对你识别失效,以为你是我——我的回春术不能对自己使用,所以暂时也没法对你用了。”
彭彧没听太懂,也懒得听懂,在他背上竖起鲜血淋漓的那只手:“那我也不想去医院。”
李一泽简直莫名其妙:“为什么?水族身上都不干净——当然我除外——寄生虫多,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因为我没带医保卡,”彭彧说,“而且是异地就医,不能报销。”
李一泽:“……”
第98章 吃货精神
“……你有病, ”李一泽忍无可忍,“你缺那点钱吗?”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彭彧一本正经,“勤俭节约是一个人的基本素养。”
李一泽眼皮狂跳, 好悬才忍住想直接把他从背上掀下去的冲动:“你这不叫勤俭节约,你这叫闲得蛋疼。”
彭彧突然不吭声了,李一泽龙身一摆飞到医院门口,落地化人,就感觉某人身形一晃,好像要摔。
李一泽忙扶他一把,感觉他眼神有点涣散, 忍不住皱起眉:“血怎么还没止住?你要不要紧?”
“没事,可能血管破了,”彭彧被他拽着往前走, “这孩子下嘴真狠——你能不能给我遮一遮,这样会被误认为是割腕自杀的, 毕竟老子这么帅, 你看那些小姑娘都在看我, 万一她们觉得‘这么帅的帅哥都要自杀那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一时想不开去跳楼了怎么办?”
李一泽额头青筋乱蹦,几乎想把他敲晕算了:“首先, 这是一楼;其次,你现在的形象跟‘帅’根本不沾边;再次……鲛人的牙上是不是有什么毒素?”
“这应该不会,”彭彧说, “你不要误解,我只是有感而发。”
李一泽并不想理会他的“有感而发”,直接给他挂了急诊,在护士异样的目光中硬把他送去处理伤口。
彭彧看着医院里人来人往,突然觉得这地方有点陌生,他上一次“大驾光临”医院还是去周淮那里调试助听器2.0,想想距离现在竟也过去了近半年。
由于跟龙结契,他除了耳朵的问题,身体其他方面实在难以有什么毛病,哪怕大冬天拿冷水洗澡并光着身子出去夜跑半宿回来在阳台睡觉还不盖被子,都不能得偿所愿地感冒。
而即便是耳朵的问题,也从来都是直接找周淮预约,一对一单独服务,跟私人医生也差不到哪去,所以突然把他拽来医院,他内心是非常茫然的,有点找不准自己的位置。
不过这种茫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一通来电打醒,他愣了一下赶紧接起来:“……抓到了?好,干得不错。”
护士正在给他清理伤口,意味不明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彭彧不知听那边说什么,突然笑起来:“要奖励?什么奖励?……行行行,我给你们报销旅游费,回头来找我盖章。”
护士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有点奇怪——听他这话的意思,他貌似是什么公司的老板,可手腕上那看着就吓人的牙印实在有点不符合身份。
李一泽好奇地问:“什么人找你?”
彭彧:“几个员工,也是朋友,刚好来这儿旅游钓鱼,我就顺手用了用。”
他挂掉打进来的电话,又打出去一个,等待的时候好像是觉得疼了,轻轻发出一声“嘶”,心不在焉地随口说:“小姐姐,轻一点。”
李一泽和护士同时眉头一跳,后者听见这句“小姐姐”,没忍住一个手抖,彭彧顿时疼得想叫,结果刚把嘴张开,听筒里就有声音传出,只好又硬生生地忍回去:“怎么样?那负责人出现了没有?”
“我刚要给你打电话呢,”斗途说,“他刚回来,被我们逮个正着,还有几个我看是从犯的,一起给捎回来了——你怎么样?”
“没事儿,”彭彧面带微笑,现场上演“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儿的护士特别温……柔。”
“是吗?”斗途好像没听出他的异常,“那你弄好了快点回来,我需要李一泽的协助。”
彭彧被双氧水蛰得只感觉手要断了,表面上还得佯装镇定,在迷弟面前保持自己的偶像形象:“要什么协助?”
斗途:“刚那只河蚌精听说我们逮了人,又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新线索,我这边人手有点不够用,想找他借几个南海水族。”
彭彧看向李一泽,后者朝他一点头:“一会儿我去找他。”
彭彧挂断通话,找护士借来笔和纸,在上面写下几个电话号码:“给,刚那几个过来旅游的,他们有船,你们如果需要的话就找他们,报我名就行。”
李一泽收起纸条:“人家过来旅游,你也好意思使唤?”
彭彧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妥:“那怎么了,上回在南鸣有个度蜜月的,我还给叫过去帮忙了呢。”
李一泽:“……”
这样的老板居然还没被赶下台?
护士看了看他们两个,已经在内心脑补出一出“老板给高层员工开公费旅游导致被压榨的底层员工不满,造反撒泼咬伤老板”的大戏,瞬间觉得面前这位人模狗样的帅哥也不是什么好鸟,对他们这帮无良的“资产阶级”又产生了新的认识。
她帮彭彧擦干净伤口,用完的棉签往垃圾桶里一丢:“你要去打个狂犬疫苗吗?”
彭彧莫名其妙:“我又不是被狗咬了,打什么狂犬疫苗?”
护士没再接这茬:“去拿盒消炎药,伤口别沾水、别捂着——可以走了。”
彭彧露出疑惑的眼神,朝她道了声谢,拽着自家龙出去,悄悄问他说:“我怎么感觉她看我的眼神不太对?我干了什么缺德事吗?”
李一泽:“可能是你太帅了。”
彭彧还没来得及心花怒放,就听他漫不经心地接上后半句:“帅得不像个好人。”
彭彧:“……”
彭老板莫名其妙被打成“不像好人”,一脸受伤地离开医院,本想跟着李一泽去斗途那边看看,结果他家龙竟然难得地心疼他了,驮着他飞到游艇上:“你进去歇着吧,我叫几个水族出来。”
彭彧应了,却没照办,又拖出那把躺椅,给自己搭了条毯子,坐在甲板上看他。李一泽若有所思地将视线在他脸上逡巡一圈,蹲在船边掏出南海龙王给的龙鳞令,闭上眼睛无声地念了几句什么。
人类的耳朵听不到这个波段的声音,船边的海水倒是微微波动起来,彭彧好奇地往下打量:“你要叫什么水族?灞波儿奔?”
“……你还是回去睡觉吧,”李一泽说,“别跟着掺和了。”
彭彧非常“顺从”地在躺椅上一倒,眼睛也跟着合上了,可惜没安静几秒,又开口说:“对了,那个小鲛人呢?”
“斗途说一会儿给你带过来,”李一泽盯着水面,“她那个样子放在别的地方也不安全,只能让你看着了,你留心点,别再被她咬到,实在不行就给她一针让她睡觉好了。”
彭彧掀开眼皮:“人类的药能用在她身上?”
“鲛人和人类其实比较接近,所以我感觉是可以的,”李一泽说,“不过不是万不得已最好别这么干,她是重要证人,尽量少刺激她,免得到时候说不清楚证词。”
他说着说着,眉毛忽然微微一挑,对话的对象已然不是彭彧了:“不是说好龙鳞令能调遣全部南海水族吗?我需要帮手,派你们几个来算什么?”
彭彧听着他的话,好奇地探头一瞧,只见船边聚集了几条一拃长的小鱼,正在摆着鱼鳍吐泡泡。
“回去,我需要大的,”李一泽命令说,“有气势、有威慑力的,让人一看就不敢惹的那一种。”
彭彧心说这描述的是您老人家自己吧,再看那几条小鱼已经听话地游没了影,突发奇想:“我要是把它们钓上来烤着吃了,南海龙王会降我的罪吗?”
“谁敢给你降罪,”李一泽随口敷衍,“你就是把南海龙王本尊炖成龙汤,龙族还得考虑考虑敢不敢动你。”
“真的?”彭彧似乎被勾起兴致,坐起身来,身上搭着的毯子滑下去了一点,“我在龙族这么有威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