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想,这回回京,他再去“看望”顾清池,说不准会有意外之喜。
“顾清池可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
曾蛮点点头,指着自己的脑瓜:“这里不太对劲的感觉。”
“嗯?怎么说?”
“说不好,感觉人奇奇怪怪的,时不时‘魂魄出窍’似的,人看着恍惚。”
曾蛮说得不清不楚,傅藏舟听着也糊里糊涂,问了几句后便打住话题。
算了。等下一回看到顾清池,再好生观察观察。
与将虞候寒暄了两句,对方事情说完了,很爽快地走人。
傅藏舟静伫假山边,垂目想着事。
一直作隐形人的殷修竹低声道:“那便是威名赫赫的虎贲军?”
某鬼王回了神,一脸高冷的表情,语气是隐含嘚瑟:“是不是在‘历史’上都鼎鼎有名?”
他家桢哥一手创建的!
与有荣焉。
没想到女鬼摇头:“早先……闻所未闻。”她说罢也是疑惑,“按理说不应该的……”
傅藏舟不由得愣了一愣。
通过殷修竹的态度推断,昱朝尤其是桢哥所在的这个年代,应该是后世耳熟能详的一段历史,虎贲军这么重要的角色,史书没有记载便也罢了,连一点野史轶闻也没流传下?
想想他所在的32" 与鬼话桑麻[系统]0 ">首页34 页, 世界,是中国人或多或少听过“锦衣卫”吧?
哪怕不了解历史,锦衣卫有关的电影电视乃至动画片,拍了又拍都不知拍了多少遍。
起码大家知道有这么一个存在。
迟疑道:“听都没听说过?”
殷修竹先点头,后又摇头,道:“知道北朝有个虎贲军,不太了解罢了。”
北朝离现在也有好几百年了,是个平庸至极、五代即亡的王朝,没道理后世知道北朝虎贲军,不知桢哥的虎贲军……看殷修竹的样子就知,桢哥在后世非常、非常有名了。
想不通便也不想了。
照殷修竹的说法,现实跟她所知的“历史”有太多不一样,探究“未来”反可能陷入迷障。
虽有好奇心,但也懂得“难得糊涂”,反正知道桢哥的“未来”一片光明,就没什么好担忧的。
至于自己……
英年早逝什么,他有自信,自保没问题。
大不了今日起更加努力修炼,万万不能让桢哥早早成了“鳏夫”。
不是他自恋,他相信自己对桢哥至关重要,像桢哥这样死脑筋的男人,没合意的人便连一个侍者都不留在身边,如果自己真“英年早逝”,对方绝壁打一辈子光棍……也太可怜了。
“往后你不必再提‘历史’如何了。”心里想着事,傅藏舟低声提醒殷氏女,“既然天机不可泄露,说多了总归不好。”
所谓“蝴蝶效应”,现实变化了,未来很可能也是全然不一样的走向,那些“历史”知与不知,没什么大意思。
况很多事得“猜谜”,猜得不明不白,反倒是自寻烦恼。
“我不会再问你。你也只当自己是这大昱朝莱州殷氏的殷修竹,别老想着现代的那些事。”
女鬼默然片刻,点头:“我明白了。”
傅藏舟勾了勾嘴角:“不管如何,我得说声谢谢。”
谢谢告诉他这么多事。
想到他和桢哥的“缘分”,哪怕“历史”上自己的结局好像不那么好,桢哥一辈子就他这么一个“王妃”,死后更是选择与他同穴,感觉吧,辛酸心疼之余,难免有些……小高兴。
嗯,往后对桢哥再好一些,便是对方爱在床上“折腾”,尽管由着他折腾吧,反正自己也不是没被爽到……咳。
想着桢哥,桢哥就到了。
傅藏舟当即敛起乌七八糟的想法,高高兴兴地迎了过去。
“一大清早天都没亮,桢哥您急着查什么案子啊?”
有些好奇,更多是担心,肉体凡胎的真当铁打的身子吗,整天就是忙忙忙,也不知爱惜一下自己。
宿桢瞥了一眼女鬼,转而目光落在青年面容上,抬手替对方将一缕散落的发丝捋起:“听闻红山书院,近些日子发生了些许怪事,吾有心打探一二,或许对小舟的任务有所帮助。”
哟,桢哥居然猜到他有任务?
也是,他给长风与瑜娘分配任务一事,没刻意瞒过这男人。
“让桢哥操劳了。”
正想说他任务完成啦,这男人白忙活了,忽是一个激灵——
怎么给忘了,还有一个支线任务!
正好没个头绪,如今听到宿桢说什么怪事,忙追问:“桢哥快给我说说。”
宿桢揽着青年的肩膀,带着人漫步踱回二人住的院落。
一边不紧不慢,将他查到的事细细讲述。
被两人遗忘脑后的殷修竹微微张大嘴:“我……就这么没存在感?”
“判官大人和恒王殿下眼里只看得见对方,哪里容得下第三者的存在?”
殷修竹回头,看到长相妩媚、颇具异域风情的女……鬼,疑惑:“你是?”
瑜娘瞄着其腰间牙牌,笑嘻嘻道:“奴家瑜娘,和你一样,是判官大人的跟随者。”嘟了嘟嘴,“判官大人好生偏心,奴家至今‘妾身未明’,你这个后来的倒是先有了令牌。”
殷修竹忙道:“我……情况有些特殊。”
瑜娘呵呵笑着:“说笑的了,判官大人行事自有分寸,奴家哪会有什么怨言。”说罢,问了声,“哎,该怎么称呼你?”
殷修竹习惯性拱手作礼:“在下莱州殷氏,殷修竹。”
瑜娘柔若无骨般靠上对方,一只手不安分地摸了摸对方的脸:“你长得真好看,要不要跟奴家好?”
殷修竹:“……”
囧到无言,半晌才想起来回复:“在下……我是女的。”
瑜娘一脸理所当然:“奴家也是女的啊,女的怎么了?”
殷修竹:“……”
片刻后才道:“我不好女色。”
瑜娘闻言叹了口气:“可惜,你长得这么好看……”
实际上没走太远,感知能力很强的鬼王大人,把他两位跟随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又囧又雷。
瑜娘这个没节操的家伙,打算往后他每收一个跟随者,便勾搭一个吗?
前日还在试图挑逗长风的心思,今天看到新人就“变心”了……连是男是女都不管。
“桢哥不是说,让瑜娘抄写军律三千则吗,看这样子是白抄了。”
傅藏舟忍不住吐槽,完了陡地轻拍脑袋:“她和长风不是在家看家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宿桢握着他的手,捏了捏从头上拿开。
侧首看向男人,便是语气一转:“等下再问他们。桢哥您继续说,红山书院陆续失踪了几名学子,就一直没找到?”
宿桢微摇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惊动了本地官府,衙役进驻书院数日,未能查得蛛丝马迹。”
某鬼王煞有其事地摸了摸下巴:“人在捣鬼,抑或是鬼作祟?”便是拍板,“咱们吃个早餐,就去红山书院走一遭。”
说不准支线任务跟这件事有关。
吃饭的时候顺带叫上长风、瑜娘。
他意外的是,二位跟随者不但自己来了,还带着傅秀才同行。
不待询问,傅秀才先行一个大礼,语气哀戚:“请大人做主。”
傅藏舟:???
瑜娘口直心快,不耐烦傅秀才慢慢吞吞说话的方式,一口气将事情说了个明白——
原来在他们离家拜祭的第三天,子夜时分傅秀才忽而发现了一飘荡的幽魂,幽魂其状凄惨至极,“血肉模糊”一看便知死于非命……
竟是他在嘉南的故友,名叫邱恒的上届禀生,也就是在莱州重逢的那一位。
傅秀才大惊,连忙追问幽魂,想问出他的死因。
哪料,幽魂只是一抹残魄,丝毫没了生前记忆,甚至连神智也几乎没了。
断断续续,勉强说了“红山书院”几个字。
傅秀才悲痛之极,可是无能为力,唯一能帮到他的傅藏舟,人不在家。
还是瑜娘给了主意,道红山离帝陵不远,不如他们一路追去,请“判官大人”做主;
再不济他们自己去红山探一探,起码找到害死邱恒的凶手。
瑜娘说:“去了红山书院,就听说包括邱相公在内,两个月来陆续失踪了七八个人,都是八斗之才的人物,奴家和长风把书院上上下下走了一遍,也没发现可疑的地方……这不,只好来求助大人您了。”
傅藏舟若有所思。
这么巧,桢哥刚刚才跟他说了红山书院的怪事……
问:“邱恒的魂魄呢?”
傅秀才掩面:“邱兄已然回归天地了。”
邱恒没傅秀才“幸运”,死也死得很“透彻”。
一抹幽魂不过是生前最后一点牵念,“看望”故友后便了无牵挂,消散了。
“白兄节哀。”
傅藏舟轻叹:“我与桢哥这便去红山书院走一遭。定会查清楚事实真相,还你故友一个公道。”
许了诺便不耽搁。
一行“人”直奔红山东麓而去。
红山整片山域不算太大,不用术法赶路,赶到书院也将将不过晌午。
傅藏舟跟着宿桢,由对方出面主事。
尽管觉得学子失踪,跟支线任务有关,但也不代表一定涉及鬼魅,其中不无可能是有人在捣鬼。
涉及人事,理所当然交由手段多、人脉广的桢哥处置。
鬼王大人专心感知,有无魑魅魍魉等异类出没的气息。
然后就有了发现。
“您问的是那位穿黑衫的?”
问话的是进驻在书院的一衙役,不知宿桢用了什么说辞,对方对傅藏舟一行礼遇周到,但也不过于谄媚。
衙役说:“他叫常春,字青阳,是青平县的生员,也是游学至此的。”
青平县?不就是在南山那一头吗,当初遇到的精灵夫妇,女方娘家便住青平县城。
衙役疑惑看向鬼王:“您觉得他可疑?”
傅藏舟没直说:“看他不太合群的样子。”
衙役道:“这些学子,尤其是游学来的,吾等皆一一排查过,那常相公是有些特立独行,也监视了几天,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傅藏舟颔首,没再多问,转头走远了,跟他家桢哥低声说了句:“那个叫常春的,不太对劲。”
宿桢也不多嘴,安静听青年叙说。
“感觉有点点违和。”傅藏舟沉吟了片刻,忽道,“对,影子。很像‘傅椿’给我的感觉。”
宿桢听罢,道:“吾着人拷问。”
傅藏舟囧了囧。桢哥做事一向细致,但偶尔吧,又特别直接粗暴!
赶紧劝阻着:“也不见得失踪案一定跟他有关……晚些时候,我亲自去会会他。”
宿桢自无异议,转头吩咐跟随而来的曾蛮,让他打探打探消息。
没多久,有关常春在红山书院这些日子的动向,查得一清二楚。
其人不太合群,说是性格略显喜怒无常,早上他跟人勾肩搭背、笑闹得欢,晚上可能翻脸便是一番冷言冷语……久了大家自然不爱与他往来。
同窗们虽对其颇有微词,但也没觉得人品有问题,学问吧尚且可以,其画技惊艳出众,大家爱极了他的山水画,偏偏这人有个让人一言难尽的毛病。
曾蛮的表情很是奇特:“这位常相公不管画什么,最后总爱加上他本人的肖像,虽然画得确实惟妙惟肖,但……”
言语未尽,有些复杂的意味。
傅藏舟暗暗嘀咕,这常春也是够自恋的哈……也或者,他的画另有玄机?
曾蛮“贴心”地奉上了几个画轴:“属下顺手拿了几幅他作的画,还请军使大人与王妃过目。”
傅藏舟:“……”
槽多无口,简直是“贼”不走空啊!
等等,这家伙怎么还叫他“王妃”?
斜睨着身侧男人,对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居然也不出言纠正?
鬼王大人忍不住瞪了他家桢哥一眼。
宿桢不明所以,接过画轴将画展开,语气自然:“请小舟过目。”
等忙完了再跟这男人算总账。暗道这一声,傅藏舟将注意力放到画卷上。
他不懂得画技啊艺术,就觉得这幅画赏心悦目,最生动的便是画者的“自画像”。
“如何?”男人问得隐晦。
傅藏舟一寸一寸检查着画卷,半晌,纳闷地摇头:“没问题。”
看完好几幅常春的“自画像”,就是单纯的画……没他脑洞大开的,什么画中仙或者画成了精等灵异迹象。
只能先按下怀疑。
常春可疑,但注意力不能全放他一人身上。
让曾蛮把画悄悄“还”回去,傅藏舟拉着他家桢哥漫无目的地在书院闲逛。
很巧地与一行书生,迎面遇上。
下意识地瞟向人群外的白衣儒生,心情是些许微妙。
对方挺敏锐的,一下子捕捉到某鬼王的视线。
四目相对,书生很有风度地笑了笑。
傅藏舟一点儿也没被抓到“偷窥”的窘迫,坦然移开了视线。
这位常春,长得确实好看,不是他这种被人夸“漂亮”的相貌——尽管不想承认,但内心里很有“自知之明”——而是风流倜傥的俊美,气质也很好。
自恋一点也没什么奇怪。
奇怪的在于,这个人的感觉跟早些时候,有些不太一样。
气息如出一辙,没被“顶包”,但……
来自现代的鬼王大人小声咕哝:“莫非是人格分裂?”
不过,这常春虽古里古怪的,可给人感觉挺“正”的,便是隐瞒了什么秘密,也不太像是那等穷凶极恶之辈。
百思不得其解。
傅藏舟暗暗摇头,还是不难为容量有限的脑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