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已经采完五十斤,秀色可餐楼已验收入库了。”姬无羡笑道:“小羽毛,是你输了,该给挽银钱。”
“哇!真的吗?!”清秀少年两眼发光,激动地刘海都快被扇飞了:“这是我第一次打赌赢了诶!小羽毛你不用给我钱,放在我生活费里就是。”
“哉啦哉啦!”谢霓羽笑道。
“兰二你这么迅速的吗?!有人帮你?”东宫芙觉得自己发现了华点,就要去摸羽毛笔。
“诶,召了几只灵鸥帮忙而已,”姬无羡的手轻轻扶过腰间紫竹箫,俊朗的脸上笑容如朝阳朗照:“这种小事,不用劳烦好友们。”
谢霓羽有些微讶,但她自己也是乐修,姬无羡能用默情箫驱使无害灵兽,也是正常修乐可做到,并无任何不妥,便未再多想,点点头:“那好,我们去找慕姐姐吧,看她有没有需要帮忙。”
“不用找了。”姬无羡笑道。
“若溪兄!若溪兄!”萧挽银也发现了不远处那页扁舟,开心地朝那边挥手,弯腰拾起船桨划水,往那只小舟靠近。
王涣背对着他们,坐得端正笔直,正认真地剥着莲蓬,棕红色的高马尾在风中轻扬,听见呼唤,回过头来,对他们点点头,又转回去继续专注手头事了。
慕琴音怀抱一大捧荷花,一只手拿了把小银剪,双袖微卷,皓腕凝霜似雪,自湖中荷叶丛中剪下一枝莲蓬,闻声亦是回过头,含笑对他们点点头,将莲蓬丢进王涣旁边的竹篓中,荷花则是与之前立放于琉璃瓶中的并在一起。
“兰二,快摇船!”谢霓羽也卷起袖子,一手叉腰,不服气道:“在慕姐姐身边的应该是我!居然被熊猫抢在前头,好气!”
“好好好,谨遵谢大小姐吩咐。”姬无羡加快摇浆速度,船桨带起水花,漾开涟漪阵阵,匀散一缕烟波。
离那只小舟尚有距离,谢霓羽便迫不及待施展了凌波微步,如同一只紫鸟轻盈掠过湖面,往慕琴音所在的船只而去,然而因冲得太急没定好点,刚踩上船舷就没稳住,一个趔趄往后栽去。
“啊啊啊啊啊!我的妈呀!”谢霓羽眼睛一闭,刚嚎了一声就被大力拉了回去,还听见“嘭”地一声,她却没撞到船板。
待睁开眼,对上近在咫尺那张清俊容颜,大眼瞪小眼几秒钟,才发现自己还抓着王涣领口的绒球球“惹”了声,松开手翻身而下:“熊猫好身手,佩服,多谢。”
王涣起身,淡淡道:“举手之劳。”
“你可有磕着哪儿?不会是脑袋吧?有没有受伤?我听刚才那声挺响的。”谢霓羽关切道。
“我没……”王涣还没说完,脸却是一红。
是谢霓羽没等王涣说完,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叮当响之势探到朱雀衣少年后脑勺,惊声道:“慕姐姐!熊猫他后脑勺撞了好大一个包!”
向来冷静自持的王若溪同学连连倒退好几步,撞到船舷,被行舟而来的姬无羡伸手撑了一把才稳住。
东宫芙“噗嗤”一声笑了,姬无羡亦笑着摇了摇头,萧挽银则是一双小鹿眼忽闪忽闪地,十分担心道:“啊?好大一个包是多大一个包?若溪兄不要强撑啊!”
慕琴音已走到王涣身边:“来,给我看看。”
王涣又退了一步,低着头,脸愈发红了:“我没事。”
谢霓羽却是秀眉一扬:“那么大一个包,怎会没事?!王若溪你最好放弃抵抗。”
“……”
“小羽毛,上次你是怎么对慕姐姐保证的呀?”
“慕姐姐,我不是故意凶他的,但熊猫明明受伤了还硬扛不说,我着急。”
“小王同学,你看,小羽毛是在关心你,让我看看吧。”慕琴音柔声道。
少年一言不发走到慕琴音身边,点点头。
慕琴音检视之后,确定并无大碍,简?7" 反派他有位白月光0 ">首页19 页, ゴ砘黾纯桑氯崦佳奂涞挠巧丈ⅰ?br /> 其他几颗小白菜听到结果,也是放下心来,三只蚱蜢舟靠在一起,开始分工剥莲子,讨论晚上去山下哪家酒楼吃点好的。
“慕姐姐,牡丹台最近出了几款新的江南菜,”谢霓羽到慕琴音身边坐下,拿起一个莲蓬剥着:“还可以看布袋戏,我们就去那里,你觉得好不好?”
“好的呀。”慕琴音笑着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从她常背着的药篓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藤草编的小包:“闲时给小羽毛做了朵小头花,你看喜欢不喜欢。”
“喜欢!”谢霓羽一个猫扑,将那小包捧在手中,两眼放光。
“你呀,不打开看看的吗?”慕琴音笑着摇摇头。
“那是因为,但凡是慕姑娘送的,就没有表姐她不喜欢的。”东宫芙笑得眉眼弯弯,拿着羽毛笔又在刷刷刷地开写。
“啊!”谢霓羽打开小包,看到那头花开心得土拔鼠尖叫,是条发带,上面有个毛绒绒的白球球。
当初暮秋祭互送礼物时,她就对慕琴音送给王涣那个绒球衣饰很垂涎,但自己也收到了永生花,因此只是多看了几眼,没说想要的话。
慕琴音定是看到她那几眼了,谢霓羽的心在云端飘啊飘,微风拂过,莲叶泛起一阵碧绿的浪滔,清香怡人,不自觉又望向身边之人,只觉得藕花映衬下的慕琴音美得不像话。
“小羽毛,你怎么一直盯着慕姑娘呀?”萧挽银将剥好的莲子放到藤碗里,疑惑道。
“慕姐姐是仙女,我就想多看看她。”
慕琴音轻轻柔柔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谢霓羽起身,几步跳到姬无羡与王涣所在那只舟上,悄声问:“老铁,你记不记得有首诗,好像是关关啾啾,在河洲洲来着?”
“是关关吱吱,在河之洲吧?”姬无羡一本正经地悄悄道。
“老铁你闭嘴啦,一看你那笑就不对,”谢霓羽试探性地小声问了声:“熊猫?”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王涣认真地剥着莲子,头也没抬,声音居然也是悄悄的。
“多谢多谢!”谢霓羽开心道,决定下次要背完全诗念给慕琴音听。
湖面如明镜,倒映着天光云影,偶有飞鸟,鉴中人影,花间扁舟,岁月静好。
却有飞信而来,打破安宁。
谢霓羽打开自金陵发出的家书,脸色微变。
“小羽毛,发生何事?”
“老铁,你哥他……独自杀去洪泽湖了,是去找那头蛟怪单挑。”
洪泽湖一带,水怪为祸,从前只是在湖中捕食往来渔民,从未现身,却在年初开始兴风作浪,导致当地水灾连连。
水怪还沿着水脉一路残害平民,扫荡了好几个村庄镇子,死伤数百人,现已查明那水怪是有数百年修为的蛟,当地仙门终是支撑不住,分别发函请求金陵谢氏姑苏兰氏支援,谢氏以为,此蛟实力大增行为反常,或有蹊跷,需从长计议。
家中给谢霓羽的家书中提及,函至谢氏正时逢姑苏兰氏长公子兰羲之在谢府做客,兰羲之当即请辞,自行前往洪泽湖。
姬无羡霍地起身,小舟摇摇晃晃,咯吱作响,他拾起船桨:“大家,对不住,今晚我要失约了。”
“老铁……你也要去吗?”
“是,大哥独自前往,恐有危险,我要去找他。”
“羡之,羲学长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萧挽银弱弱道。
东宫芙轻叹一声,拍拍青衣少年的肩膀。
“大家放心吧!”姬无羡笑眯眯地转向王涣:“王兄,我走啦?”
“你最好平安归来,届时留仙台夜宴,我请客。”王涣起身,放下话便往箫挽银那叶小舟上去了。
“王兄好大的手笔,哈哈,等我回来!”姬无羡说完,便辞别诸友,往洪泽湖驰援而去。
那年夏至景已非,莲花湖上故人远,谢霓羽起身,移步至窗前,窗外木槿花开如紫色烟霞,眼中空若无物:“如果能重来,我不会告诉他兰羲之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国庆快乐,假期玩开心点~~
第50章 谒黄泉
“他不去斩蛟,便不会在那之后沉湎于修鬼道。”谢霓羽的神情愈发落寞。
“皓羽,凡是过去,皆无重来之法。”
“你们总以为,是我沉湎于过去,我何尝愿意这样,”谢霓羽闭目,身体却是止不住地颤抖:“可亲眼看见他杀了慕姐姐的人,是我!只有我!我永远也忘不了他那时疯魔的样子!”说到最后,谢霓羽几乎有些歇斯底里:“我最好的朋友,杀死了我珍重之人!”
“皓羽……冷静。”王涣依旧端坐于桌前,面上平静,手指却已合拢成拳,声音有些沙哑。
谢霓羽背对着友人,没有说话,泪自眼角滑落,无声泣泪。
虽是闭着眼睛,伊人音容笑貌,愈加清晰,恍见一颦一笑,心如刀割。
凉风疾疾拂过,木槿花纷扬飘散,如同紫雨簌簌,堆满窗台,散落一地凄凉。
入夜的焰摩市,远比白日热闹,位于其中轴线上那座外表光鲜,犹如水晶宝阁的华丽建筑,便是黄泉君的府邸,府中有一高楼,名为望仙台,此处有雕花朱栏,玉砌露台,香粉四溢,华灯明烛,满室生辉,四方之位的炉中烧着金兽炭,室内温暖如初夏。
正值望仙台内笙歌漫舞,丝竹奏出靡靡之音,美艳的舞姬衣衫单薄,尽展妩媚妖娆,穿堂风过,华室内红色纱幔飞扬,烛火盈盈晕开缠绵暧昧的氛围。
高座之上的青衣男子,一手执金杯,一手揽着位妩媚妖娆的美人,懒懒靠着椅靠,调笑自如,金杯载酒入喉,一杯复一杯。
那人面如冠玉,褪去少年的稚气,多了几分清俊,眉宇却未曾真正舒展,虽然一直在笑,却是没有温度的假笑,周身散发着阴谲的气息。
乌云蔽月,夜风微凉,望仙台内暖意融融,寄心奴立在露台之上,隔着那些飞扬的纱帐望着那人,冷暖不觉。
旁边的落涯风连连摇头,他来给黄泉君汇报完外界最新情况,白骨蛟已被装上观尘镜碎片,状态良好,姬无羡也赶去洪泽湖了。
离开时无意看了眼露台,便见到那个黄衫的瘦小身影立在露台上,走近才发现其衣上有了层薄霜,也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过去陪她站了一会儿,眼见黄泉君跟那女子愈发亲密的表现,画面太美却是把刀,终是忍不住,咳了声:“大力花,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其它等养好伤再说。”
“已经无碍,我本该回来就请罪的。”寄心奴平静道。
“他肯定看到你了,不召你进去,大概还在生气。”
寄心奴恍若未闻,目光越过那些丽影云鬓,落在悬着的琉璃灯上,灯蝶莹莹的光在一室华光中显得有些微不足道,蝴蝶扑棱着翅膀想挣脱灯罩的束缚,却是徒劳。
“快走吧,以小风哥我对他的了解,你再固执地留在这里,少不了挨打。”落涯风瞟了那人一眼,弱弱道:“这些天他的心情有些阴晴不定,昨天又爆了牢里好几个人的头,太凶残了。”
“他该吃药了。”寄心奴淡淡道。
“……”
却闻一声金敲玉石,正是黄泉君以金箸击玉盘,丝竹管弦之音戛然而止,舞姬纷纷识趣退下,黄泉君怀中那女子亦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去。
“常思人世岁岁无常
如梦幻泡影
镜花水月
繁华照眼皆为空
英雄豪杰
尽付谈笑
人生数十载
般若逐利熙攘
如露如电
遂随起止
诸行无常
无非万物刍狗
神魔一念
何须他人语
那落迦底谒黄泉
丹朱一笔湮往昔
折戟沉沙
人生数十载
无非逐利熙攘
如露如电
人生数十载
江湖风雨落芭蕉
早也潇潇
晚也潇潇。”
黄泉君闭目,声音低沉,面色平静,念唱之际少了几分阴郁之气,手中金箸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拍子。
寄心奴自露台走出,拨开层层珠帘纱幔,走到那人面前。
“主公,寄心奴前来请罪。”黄泉君交代她的任务,只有关注浮梦生的动向并及时回传。
黄泉君丢了金箸,起身走到她身前,似笑非笑道:“说说,你何罪之有。”
“我不该违背指令,擅自行动。”话音刚落,却是脖子一紧,那人修长苍白的手指冰凉。
“泉哥……”落涯风试探性地劝了声:“算了算了。”
“滚!”
“呃么,我这就滚。”落涯风耸耸肩,转身背对着黄泉君:“冰壶里的存货只有一杯啦,大力花现在还不能死,相信你不会让自己后悔。”说完便悠哉迈步离开了。
少女被黄泉君掐着脖子提起来,几近窒息,头晕目眩,却没有挣扎反抗。
“你错了,”黄泉君的手渐渐收紧,再稍稍用力,就能拧断少女细长的脖子,“错在不惜命。”
“你是为我而活,你的命,也只有我能取。”说完才松手,寄心奴重重跌落在地,脸因缺氧变得通红,正大口大口喘着气,心却跳得比逼命时分更快。
“留在城中,尽好你血皿本分。”黄泉君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道:“没我的命令,别再妄动。”
怎会不记得,当初她求他将自己带在身边时,他就说了。
——培育出比你更有价值的血皿后,我会亲手杀了你。
——寄心奴,你的下场,只会比当初那些背叛者好一点,有个全尸。
——萧挽银已经死了,死透了,明白吗?
寄心奴强撑着起身,点点头,平静道:“我明白。”
“我要出城一趟,牢里那个姓梁的,交给你处置。”
“是。”寄心奴生出一丝担忧,张了张嘴,却未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