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才被赶出府自然也不好过,说是要给他养老,不过是将他扔在一个废弃的小院里自生自灭,攒了十几年的银票全都被沈莫离搜刮去补了王府的公库,全身上下总共不到十两碎银子,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是夜,沈莫离与殷墨商在床上刚开始亲热,就收到宫中急召,来人说是皇帝刚接到南方水患的急报,要和众大臣商讨对策,请摄政王务必出席。
殷墨商虽觉得有点奇怪,却还是不得不穿好朝服,赶去宫中。只是在临走时,命令亲卫一定要对王府严加戒备,别让外人钻了空子。
殷墨商恋恋不舍地拉着沈莫离的手,说道:“阿离,你先睡,我去去就回。”
沈莫离仰起头亲了一下他的薄唇,点头道:“好,你路上小心。”他又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放心,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匕首递给殷墨商,叮嘱道:“你把匕首藏在身上,以防万一。”
殷墨商虽觉得他小题大做,却还是乖乖接过来塞到怀里,说道:“你放心,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沈莫离还是不放心道:“权力可以腐蚀一切,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多带点侍卫,听话!”
殷墨商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说完,殷墨商就带着亲卫离开了。
这一夜,果然出了大事,不过不是在皇宫里,而是王府起了大火,且闯入了刺客。
当时,殷墨商正在御书房与众大臣商议治水之策,就听宫中侍卫来报,惊慌失措之下也管不了许多,扔下小皇帝和众大臣,匆匆离开皇宫往王府快马而去,看到沈莫离安全的那一瞬间,他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连忙迎上去将沈莫离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才长舒一口气,将他搂入怀中,心有余悸道:“阿离,幸好你无事。”
沈莫离喜极而泣道:“王爷,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此事王府已是人仰马翻,沈莫离的身上也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衣,其余人等都在提着水救活,只有沈莫离身后跟着管家。
殷墨商忽然放开他,又是上下打量一番,眼里带着一丝疑惑。
沈莫离笑问道:“王爷在看什么?”
殷墨商摇头道:“没事,你今晚只喝了一碗粥,应该饿了吧?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儿宵夜吧!”
沈莫离点头道:“王爷一说,我还真的有点儿饿了。”
殷墨商勉强笑了一下,拉着沈莫离进了房间,将他抵在墙上,拔了出来匕首,抵住眼前这人的喉咙,撕下面具,怒火中烧地逼问道:“说!你是谁?”
‘沈莫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王爷,你这是何意?”
殷墨商手上一用力,在他脖子上拉出一条血痕,质问道:“你不是沈莫离,你是何人派来的?又将沈莫离掳往了何处?”
沈莫离微微瑟缩了一下,泫然欲泣道:“王爷这是什么话?居然怀疑我是假扮的?难道你是厌倦了我,所以故意说些谎话,想将我打发出府吗?”
怒火与焦急充斥着殷墨商的整个脑海里,他忍无可忍地一刀捅入这名男子的腹中,将人一把扔在地上,从桌上端起一杯茶水泼在那人脸上,伸手一撕,揭开他脸上的□□,露出那人平平无奇的真容。
那人捂着腹部惨叫一声,就要紧了牙关不出声,看起来特别坚韧。
殷墨商将面具一扔,走出房门,对守卫门口的侍卫命令道:“将里面那人关入大牢,严刑拷打,另外,封闭城门,全城戒备,出动夜鹰全城搜索,一定要找到王妃的下落。”
侍卫大惊道:“王爷,真的要出动夜鹰?那可是先皇留给您的底牌啊!”
殷墨商眸色幽深地盯着他,厉声道:“别让本王再说一次。”
那侍卫立刻冷汗涔涔,再不敢多言,转而匆匆离去。
第45章
殷墨商带着人马将全京城搜了个遍也没搜出沈莫离的所在, 还是次日一早府中传来消息, 说是昨晚那个假扮王妃之人已经招供, 说这一切都是小皇帝做的,至于沈莫离被藏在了何处却无从知晓。
殷墨商管不了许多, 带着几千名夜鹰就闯入皇宫,将小皇帝从龙床上拖了下来, 对他进行逼问。
众大臣得知此事,连忙进宫阻止摄政王大开杀戒, 希望对方手下留情。
殷墨商当然不会直接杀死小皇帝,只是将傅舒华抓起来对他进行威逼利诱,只要殷文遥还在乎傅舒华,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去。
众臣跪在摄政王的面前,战战兢兢地求着情, 便听着殷文遥亲口承认道:“没错,就是我让人绑架沈莫离的, 因为我不甘心, 明明我才是父皇的儿子, 为何他到死也在防着我?明明我才是大舜王朝的九五之尊,为何却被摄政王把持朝政整整十年?皇叔, 你知道吗?自从母后被殉葬之后,我就恨透了你和父皇, 你们一个带走了我最重要的亲人,一个还要试图夺走整个天下。我若再不做点什么,别说这个皇位会被夺走, 恐怕连这条命也要丢掉。”
殷文遥越说,脸上的表情就越发狰狞。
殷墨商不为所动,长剑往前一递,直接割破了傅舒华的喉咙,冷冷的目光直视着殷文遥,逼问道:“沈莫离在哪里?”
殷文遥看着傅舒华脖子上长长的剑痕与血迹,脸色顿时惨败如雪,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颓然跪倒在地,开口坦白道:“在城南的别宫。”
“但凡沈莫离少了一根头发,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殷墨商收剑入鞘,转身带着人马往城南方向疾驰而去。
***
沈莫离恢复意识之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石床之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有一丝光亮从缝隙中透出,转而就判断出自己是被关进了一间四周封闭的地下室。
与此同时,脑海中的系统急吼吼地说道:宿主大人,你为什么不要系统给你清除药性啊?
沈莫离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答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完成任务啊!如果不让小皇帝得逞,阿商又怎会狠得下心废掉他的亲侄子?”
沈莫离勾起嘴角,笃定道:“我相信阿商,正如我能认出他一样,他也一定会认出那个人是不是我。”
沈莫离挑眉道:“小皇帝不会这么傻的,活着的我在他手里就是一张保命符,而我一旦死了,就会成为一道彻彻底底的催命符,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系统似懂非懂,唯一的感觉就是宿主大人好厉害。
系统用近乎恐吓的语气说着最后一句。
沈莫离脸色一僵,干咳一声,为了保存自己的颜面,虎着脸说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是故意被抓的?好了,你别说话,我头还有点儿晕,想静一静。”
殷墨商赶到之时,已是临近傍晚,沈莫离在石床上躺了整整一天,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正怀疑着小皇帝是不是打算把自己饿死在地下室,就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从天而降,心头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家摄政王。
殷墨商还穿着昨晚那身朝服,也不知道去过些什么地方,一身脏兮兮,眼眶发青,薄唇微白,一丝不苟的发型也凌乱了许多,几缕发丝垂落于肩上,连玉冠也歪了一些,他满眼血丝地冲上来将沈莫离拥入怀中,把脸埋入对方肩窝,便是一语不发。
沈莫离见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心疼极了,连忙抱了回去,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背,说道:“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殷墨商抬起头,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又猛地低下头狠狠地亲了下去,将他的牙关撬开,长驱直入,肆意侵犯,来回扫荡,过了半响才放开他,气喘吁吁地放着狠话,说道:“以后不许离开我半步,否则我就将你囚禁在王府,让你哪里也去不了。”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夫君,宝贝儿,亲爱的,我以后一定半步也不离开你。”
沈莫离什么都依他,像小鸡啄米一样疯狂地点头,别说将他囚禁起来,就是把他做死在床上他也认了,谁让他心里有鬼呢。
殷墨商知道沈莫离素来有求必应,也没觉得对方有什么事瞒着他,只是被他说得耳根子通红,不好意思地撇开头,遂说道:“我们去皇宫,把皇帝换了。”
沈莫离为难地思考了一下,还是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道:“尧之,我们先回府吃饭吧!我都饿了一天了。”
闻言,小王爷顿时心疼极了,连忙带着他回王府,吩咐人准备了一大桌吃的。
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沈莫离最受不了挨饿,他狼吞虎咽地将肚子塞得鼓鼓的,才擦了擦嘴,接过殷墨商递来的水喝了几口,才终于觉得活了过来,打了个嗝,默默说道:“又有点儿撑。”
殷墨商皱着眉轻轻给他揉着肚子,责怪道:“我都叫你少吃点,肚子撑坏了怎么办?”
沈莫离舒服地躺在椅子上,傻兮兮地摸了摸鼻子,笑道:“这不是没忍住嘛,刚才实在是太饿了,我看小皇帝是打算把我给饿死在里面,幸好你来得及时。”
殷墨商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沉声道:“你所受的一切,我必将十倍奉还于他!”
等沈莫离消化得差不多了,殷墨商便带着他去了皇宫,当着众大臣的面,宣读先皇留下的诏书,圣旨上言明若是殷文遥德行有亏,摄政王有废帝之权,现如今殷文遥目无尊长,对摄政王妃又是下毒又是绑架,显然是没把摄政王放在眼里,更非一个明君所为。
此次废帝乃是名正言顺,那些忠于皇帝的大臣纵然有心为殷文遥说话,也是无可奈何,论话语权,谁也比不过摄政王。
殷墨商宣读废帝诏书之后,当即就将先皇的庶长子,也就是如今的德亲王推上皇位,并将殷文遥的党羽处置了大半。
德亲王殷文昊母家不显,又不得先皇器重,却知节守礼,心怀仁德,为人处世素来低调,有朝中大臣的辅佐,做一个守成的皇帝也是无可挑剔。
殷墨商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自己当皇帝,一来他对皇位没什么兴趣,二来他这辈子也不可能有子嗣,三来他现在有了沈莫离,极易可能感情用事,又不想与爱人分离一时一刻,一不小心说不定就成了一代昏君也未可知。
若非殷文遥招惹上沈莫离,他也不可能起了废帝的心思。
其实,殷文遥的想法,殷墨商是一清二楚,毕竟他在朝为官十多年,什么看不透?殷文遥不过是觉得自己权势过大威胁到了他的地位,又不知从哪里听到他手上有废帝诏书,就想着召人假冒沈莫离,以便伺机偷窃诏书,又将沈莫离拿捏在手中,想要让他束手就擒。
但是,哪有这么简单的事,若是先前还好,左右他是孤家寡人一个,将手中权力交出去也无可厚非,但伤害到沈莫离却是他不能忍受的。
更何况,不仅有废帝诏书,先皇培养一批名叫夜鹰的暗卫也是由他接管的,小皇帝想要动他还嫩了点儿。
摄政王生气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所以,殷墨商一怒之下就将对方赶下了台。
殷文遥被废之后,就被殷墨商的军队押解到废弃的一处别宫中囚禁起来,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凄惨,环境那叫一个苍凉。
一月后,殷文昊正式登基为帝,殷墨商依旧是那个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但整个大舜王朝最不能招惹的则是摄政王妃。谁不知那摄政王妃颇受摄政王宠爱,成亲不到一个月,摄政王就一怒冲冠为蓝颜,为了摄政王妃将自己的亲侄子赶下了皇位,另立新君。
那手段,那魄力,想想都让人望而生畏。
有人对此事讳莫忌深,自然也有人对此事议论纷纷。
皇城百姓可不管你当官的怎么想,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富足,换了皇帝没什么,只要朝廷让他们吃饱饭,百姓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废帝一事也就当作饭后谈资,加上殷文遥年少,没做出什么政绩,更加没人将他放在心上。
于是,百姓们谈论的更多的还是摄政王与王妃如何伉俪情深,又如何如何不嫌弃王妃出身,将他视作此生挚爱,更是对摄政王的洁身自好给与了好评。
外人如何评说,暂时不管,殷墨商至此以后,便极少让沈莫离离开自己的视线,就算是上朝,也会让沈莫离在宫门口等他,一个时辰不见就心里发慌。
沈莫离整日里没事做,也由得他折腾,偶尔给对方补补身子,做做膳食,暖暖床什么的,有空了就巡视一下王府的产业,实在无聊了就四处搜罗话本研读一二,日子过得也算有趣。
反正命运之子的气运也吸收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时间都是属于他和阿商两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更
第46章
大尧王朝建国两百余年, 历代皇帝励精图治, 使得百姓富足, 国泰民安,先皇更是深谙为君之道, 造就了前所未有的盛世局面。
然而,自先皇去世, 新皇登基,近二十年来似是到了多事之秋。
当今天子沈如渊乃是先皇的嫡长子, 继承皇位是名正言顺。
然而,沈如渊性情暴躁,对权力过于看重,耳根子却极软,当政二十余年不仅听信谗言办了不少糊涂事, 使得众多忠臣良将离心,更是掏空国库为宠妃严氏修筑了数座宫殿楼阁供其观赏玩乐, 是个实实在在的昏君。
沈如渊膝下有二十多位皇子皇女, 唯一的嫡子却排行老九, 年仅八岁,其生母薛皇后却是深居简出, 不问世事。二皇子的母家乃是大尧王朝的世代忠臣,祖上是开国元勋, 外公身居国公之位,唯一的舅舅更是身兼当朝太师。年岁最长的大皇子早已过了弱冠之年,虽出身显贵世家, 却生母早逝。最受宠的严贵妃孕有三子五女,各个龙章凤姿,颇受皇帝喜爱。